“你啊!”
將軍夫人捂着額頭,真不知道要如何教導了,而又深深懷疑起了自己是不是平時管的太嚴,以至於半點看不出自己當年赫赫風采的樣子。
將軍慢悠悠的喝茶,他當然知道自己夫人心中所想,若是瑜兒像他這樣的脾氣,王宮早晚得被拆了。
但是這些話麼,是不必說出口的。
也不該是讓他來說,只是聽夫人發完牢騷,嗯嗯的認同就是了。
懷瑜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也並不當回事兒,只是掠過這個話題。又說起京都的事情,母親大人才開懷許多,說了許多的話,拿了許多的東西出來要懷瑜帶回去宮中解悶。
到了日薄西山,將要回宮的時候,方知時間過得是如此之快了,懷瑜與趙稷吹耳邊風,只請他通融,在將軍府住下一晚,明日就算不到五更起來,趁着夜色回去,也不耽擱他早朝。
趙稷只是搖頭,無論如何卻是不肯鬆口,又說他幼稚,懷瑜深深呼出一口氣,便要動粗,就要犯上,卻見了僕人穿梭而來,又說道
“問鏡公子來了。”
懷瑜便立刻停止了動作,一時間更有些恍惚,他覺得好久沒有聽到這個名字,從年前那分外混亂的一夜過去,他便沒有見過張問鏡了。
他起先幾天渾渾噩噩,只糾結與趙稷的關係,後面便陷入了無窮盡的宮廷禮儀學習之中,等他終於下定決心要去找張問鏡說個清楚的時候,便聽見小竹和他說,張問鏡已經回去江南過年,連帶盡染和那個孩子,也執意離去,好像是再待下去便會如何一樣,這些人不打招呼的來了,又不打招呼的離去。
實在任性的很。
懷瑜放下了手指,衣物簌簌的貼着手裡落了下來,他靜靜的站在原地,聽父親呵呵笑道
“正好,正好,還沒有準備晚膳,去收拾屋子出來,免得無處安眠。”
母親便也甚是高興
“早收拾好了。”
聽這口氣,是早知道人會來的。
父親又說了什麼,懷瑜便無心再聽,他擡起頭看着趙稷,卻被嚇了一跳,因爲不知道何時趙稷已經在看着自己,並且帶着一種探索的目光,懷瑜驀然有一種心虛的感覺,他掩飾性的笑了一下,又眨了眨眼,有些懇求的說道
“我只住一晚,此後再不談回來的事情,也不行嗎?難道歷代皇后君後,皆不能在父母家中居住嗎?”
趙稷雙手背在後面,聞言一笑,俯身過去,玩味的看着他,輕聲笑道
“夫人,你這是爲誰而留啊?”
“當然是——”
懷瑜心中一窒,別過頭去,說道
“爲父母兄長。”
趙稷便哦了一聲,而後十分爽快的拒絕了
“不行,你又不是小孩子,一代國母,怎可如此戀家?”
“什麼國——”
“草民張問鏡,見過聖上,聖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有人中斷了懷瑜的話,張問鏡不知何時已經到了這裡,風塵僕僕的從江南趕來,稍作整頓,便來將軍府報了平安,卻沒有想到遇上君後省親。
於是朝聖上行禮,又看了一眼君後——沒想到懷瑜已經成了君後,張問鏡心中些許愧疚,當下不好說,於是先行禮,一切事宜,稍後再談。
於是懷瑜便見得張問鏡目光掃過自己,便低了頭說
“見過君後,君後萬福。”
懷瑜見他跪在自己面前,只覺得頭暈目眩,只覺得實在荒唐,但是他一言不發,脊背挺直,牙齒咬着內脣,低頭看着跪在眼前的人。
趙稷伸出手拉過懷瑜,怪異道
“手指如何這麼涼?”
便拉着他往前走,走過了張問鏡身邊,懷瑜渾渾噩噩的,仍側過眼看跪在地上的人,而後便撞上了人,趙稷不知何時已經停下,又笑了一聲,意味不明的說道
“起來吧,張卿,春闈之後,可不是草民了。”
張問鏡總覺得好像是惹了這個聖上不快似的……可是自己才從姑蘇來,怎麼惹他不高興,他這樣想着,卻還跪着,他可不覺得趙稷是真的要他起來的,然而他心思玲瓏,總有人神經大條,懷瑾已經三步並作兩步走了過來,一把拽起了他,又笑道
“聖上讓你起來,便起來,怎麼,你喜歡我將軍府的地磚,要把它暖熱不成?”
……
唉,總是有人還是一如既往的讓人——覺得頭疼啊。
張問鏡很是嫌棄的看了他一眼,便轉過身,要說什麼,擡起頭卻見了懷瑜的目光,卻是一愣,不知道他如何用這樣——該說是憂愁嗎?
這樣的目光看着自己,難道怪自己當初不告而別。
張問鏡心道,若有機會,還是好好道歉纔是,又說
“草民不敢。”
趙稷便轉過身來,又看着他說道
“仍然在將軍府居住嗎?”
“已經找好住處,多謝聖上掛念。”
張問鏡回答,又補充說道
“不敢過多叨擾將軍府。”
趙稷便低頭一笑,又摩挲着懷瑜的手指,擡頭想了一會兒,才說道
“不是朕掛念你,這樣的話說出去,天下士子如何看朕,如何看卿,如何看將軍府呢。”
說完,便強拉着懷瑜離開了,懷瑜心中雖有不滿,卻也知道當下再多反駁,折了趙稷的面子,纔是最大不妥,於是只好匆匆和父母道別,便跟着出府。
衆人將他們送出府,都還悵然的時候,懷瑾忽而轉過頭,疑惑的看着張問鏡
“都過了一個年,你還在生什麼氣?”
“生氣”
張問鏡一頭霧水。
懷瑾便有些洋洋得意的說道
“我知道你年前搬出去,是爲我要娶親的緣故,但是盡染已經離開,且他並不是當年的人,其實我想了想,也不是非得要找的當年的人。但是你以後要入朝爲官,氣性怎麼能這麼大?”
“你成婚和我有什麼關係。”
張問鏡一臉冷漠的看着他,覺得這人未免把自己想的太好,雖然自己確確實實是爲他看人眼光太差而走,但是本人這樣說,還是令人很不爽。
懷瑾便詫異的看着他
“既然不是爲我,也不生氣,那爲什麼不住在將軍府,要另外找房子,難道你銀錢很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