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雲沒有辦法, 或者說,也並不想真的去隱瞞,因此在懷瑜再次問出話的時候, 便回答了他的問題。
“聖上……在靜室。”
那是藏書閣後的一處新建的庭院, 裡面什麼也沒有, 只有一間巨大的屋子, 屋子裡什麼也沒有, 只有一個通向地下的樓梯,地下的石室也什麼都沒有,只有一處寬闊的浴池。
浴池裡的水直接引得泉水, 處在裡面,只覺得一片溫熱, 當下, 卻是變得略略的冰涼了許多, 趙稷坐在裡面,手下是一張琴, 有一下沒一下的撫琴,卻不是爲陶冶情操,只是想分散一些注意力。
懷瑜走到地方的時候,靜室之外已經十分森嚴的圍着許多的士兵,每個人都站的筆直, 只有髮絲在隨風飄蕩。
他們什麼也沒有察覺到, 儘管各個是百裡挑一的武兵, 卻永遠也不能知曉天乾地坤的秘密。
那些有關於氣息和嗅覺的吸引力, 對於中人來說, 只是書本上的字詞而已。
懷瑜想要走進去,便被阻攔了腳步, 攔路的士兵面色十分嚴肅,一句廢話也不多說。
懷瑜擡起頭看着守門的人,開口說話
“要進去見聖上。”
然而守衛只是看了他一眼,隨後依舊目不斜視,毫無感情的說
“聖上有令,無論是誰,都不能進去。”
懷瑜說
“吾君後的身份,也不能進去嗎?”
那侍衛搖了搖頭,很是堅定的說
“不能。”
懷瑜便覺得很是氣絕,他告訴自己不能發貨,須得維持儀態,因此長長的呼出一口氣,很是耐心的問道
“你知道聖上怎麼了嗎?”
守衛:?
守衛繼續毫無感情的說
“這不是吾等需要知道的事情,不過今日必然不能讓任何人進去,所以君後,請回吧。”
懷瑜:!
還能不能好好的做君後了?隨便一個侍衛都能阻攔自己的腳步,這也太沒有權威了,懷瑜覺得果然什麼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話都是說出來騙人的,他想要做什麼,總是有重重的阻隔。
但是他又不願就此罷休,便站在院門之外,繼續的說道
“聖上是有說,不讓我進去麼?”
侍衛重複:
“所有人都不能得到允許。”
懷瑜挑了挑眉毛,看着他說道
“那麼,是有提我的名字說決不允許君後進去嗎?”
侍衛楞了一下……確實沒有說,但是,君後也是包括在所有人中間的吧。
懷瑜哦了一聲,也面無表情的說
“吾與聖上自小在一起長大,從來感情深厚,你應當聽說過——那麼,我想要進去尋找聖上,自然隨時可以去找,這是聖上特許的恩典,怎麼,你仍然要阻攔嗎?”
噫……這樣的話說出來,懷瑜總覺得很是心虛,怕是要遭雷劈。
那守衛便不說話,雖然也略略的產生了懷疑——實在是因爲君後說話的樣子很是真誠,不像是在騙人。
但是卻仍是在心中衡量要不要放人進去。
懷瑜終於不耐煩了,他鼻息之間已經全被那霜氣包圍,已經到了不能夠忍受的地步。
但是他卻又只能夠暫且等待,等侍衛開口說
“還請君後稍等,屬下前去稟告聖上。”
說完就要轉身往院子裡去。
“他不會見你的。”
懷瑜冷冷的說。
侍衛不解的看着他,懷瑜又接着說道
“驚蟄期的天坤,你是要進去做什麼,爲聖上排除此刻的困境嗎?”
這樣的話說的實在是足夠的委婉了。
那侍衛愣了一會兒,才反映過來懷瑜的意思是什麼,瞬間便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只站在那裡,好像有手足無措了。
驚蟄期麼——這樣一個對於地坤更加重要的時期,叫人往往忘記天乾也有這樣不能自主的時候,但是對於中人來說,都是沒有辦法察覺的事情,雖然通過言行舉止或許也能判斷出來,但是聖上吩咐命令的時候,沒有一絲一毫的異常。
懷瑜看着他遲疑不定的,便立刻很是嚴肅的說
“還不開門!要等聖上出了什麼問題再去追悔嗎?!”
那侍衛嚇了一跳,剎那之間想到君後也不是什麼需要防備的人,而自己如果再阻擋下去怕是君後要勃然大怒,因只好手足無措的開門。
懷瑜進去之後,還沒有走幾步,便感受到一陣的涼意,卻沒有很寒冷,總和着夏日的餘熱,只讓人覺得分外的涼爽,又感到沉醉,想要永遠呆在這樣的環境之中。
懷瑜看着這光禿禿的院子,不知道趙稷還有這樣的癖好。
他在院子裡找不到人,便推門進去那房間裡,一排的房子全都被打通,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只有在盡頭處有一個空洞。
懷瑜走到那地方,低頭看去是一個石□□,懷瑜站在那看了一會兒,才下定決心,一步一步的的往下走去,到了底部,便看到一片霧氣繚繞的,裡面盤膝坐着一個披頭散髮的人。
不是趙稷,又是誰呢?
趙稷聽到背後的腳步,他已然明瞭是誰到來,他聲音已然變得沙啞
“你爲何來此?”
懷瑜慢慢的走過去,看着他的脊背,說
“你都能來,我爲什麼不能來?”
懷瑜走到了趙稷的身旁,小心翼翼的跪坐下去,又擡起眼看着他,笑了一下,說
“我從來不知,天乾驚蟄期的時候,不只是散發出氣味而已。”
人生五覺,從來只聽說過氣息可以聞得到的變化,卻從來沒有人會是改變周圍的環境。
獨屬於天子的變化,還真是聞所未聞,懷瑜此刻也才明白過來,他怎麼會聞得到霜氣呢,霜是沒有氣息的,但是卻可以觸碰得到,從而得到心靈的感應。
這是霜氣。
趙稷看了他一眼,然後又轉過去,很是清淡的說
“現在你知道了,可以離去了。”
懷瑜瑟縮了一下,他實在是感受到一點的寒冷了,但是卻又沒有退縮的想法,他是尋着霜氣而來,找到了來源,又爲什麼要離去呢。
因此他又靠近了趙稷一點,說
“你都不走,我爲什麼要走?”
又回到了最開始的問題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