糰子醒來時發覺自己被關在暗室裡,她不動不喊,保持體力。
她被解開了手腳,面前有面包牛奶。
如果對手現在要下毒,就過於畫蛇添足了,她拿起來吃得乾乾淨淨,越是這種時候,三千港糰子就越是冷靜得出乎意料。
四周全黑的感覺並不太好,她的眼睛適應了黑暗,一點點抹乾淨嘴角的麪包屑,麪包是豆沙餡的,但糰子喜歡吃抹茶餡的。
突然,門口有聲響,門被打開,門外有開關控制暗室裡的燈,倏地燈亮了,糰子忙用手捂住眼,眼睛難受的沁了些淚液。
好過一些後,她看見了白髮白衣,五官混血的白狐。
白狐笑着看扔在地上的麪包袋子,問:“還要嗎?”
糰子說:“吃飽了。”
他斂了眼神,露出自己側面破相的臉,指着說:“盛讚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
糰子靜靜端詳了一下,點頭說:“我知道。”
沒人敢真的這樣盯住白狐的痛處,糰子做到了。白狐有些詫異,隨即釋然,他拿出一張照片讓糰子看,說:“你還記得她嗎?”
糰子胃裡一陣翻滾,將剛剛吃下去的麪包牛奶都吐了出來。
照片裡的人是紫鳶。
白狐說:“女人對盛讚來說只是一種消遣,你也不例外。”
糰子閉上眼,微微蹙着眉,不想再理他。
白狐愛乾淨,讓人打掃地板,說明天再過來找糰子聊天。
房間重回黑暗,糰子又花了些時間去適應,她慢慢哼起歌,爲了不去想紫鳶被劃破了的臉。
第二天,白狐來了,糰子看到門口的自然光,確定與昨天是同一時間。
他說:“關於昨天我很抱歉,嚇到小妹妹了。”
他今天沒讓人送食物進來,糰子不願說話,因爲沒水喝。
白狐讓人搬了張椅子坐下,話語間各種攻擊糰子的心理防線,每天一點點,比重刑來得斯文有效。
糰子還是不說話,她已三天未進米水。
黑暗中,只能聽見自己的心跳,她索性睡覺,整天整天的睡,不知醒來時是幾點,再睡下又是幾點。
後來,她醒着的時候越來越少,昏昏沉沉,醒不過來。
在她徹底暈過去那天,白狐又來了一次,他來得並不頻繁,偶爾爲之,像是午後散步逗弄一下叫做糰子的小狗。
這次他來,與神智已經不能保持清醒的糰子說:“我找到了你的親生父母。”
一直沒有任何反應的糰子突然笑了一聲,太突兀的笑出來,乾啞的嗓子如風箱般空幽。
卻,還是好聽的。
白狐說:“如果你願意,我可以放你走,你可以跟父母團聚,又脫離了盛讚的爪牙,何樂不爲?”
用盡剩下的力氣,糰子告訴他:“我沒有父母,二十年前就沒有了。”
二十二年前,她被盛老爹抱回家,來到盛家的那一天,就是她的生日。
老爹和盛讚陪伴她長大,老爹一如既往對她的愛護,年幼時哥哥對她的厭惡,滷鍋裡滾燙的滷味,隔壁毛家時時的吵罵,學校裡同學們的嘲笑,是她捨不得忘記的美好記憶。
這些人真是沒有創意,糰子想,初中時秦嵐就用過的手段,今天又被人拿來在她面前演。
糰子閉上眼,看似睡着,卻是真的暈了過去。
白狐玩味的站起來,讓手下一點水也不能拿進來。
既然小狗不聽話,那就送她上西天。
那時她不聽話,幼稚的以爲媽媽真的來了,那個突然在小巷裡拉住她的女人很漂亮,糰子想象中的媽媽就是這樣好看,她約她再見一面,她很想去。
雖然哥哥不讓,但她還是去了,就是那次,川芎的背上留下了數不清的鞭痕。
她歡喜的去敲門,門打開,卻不是媽媽。
那是她第一次知道什麼是欺騙。
心死了,那時就已經再也不想找了,她明白的,當年自己的父母就已經賣掉了她。
她滿臉血的跑回家找哥哥,害怕哥哥會生氣,可哥哥沒有呢,哥哥還給她上藥,還給她吃豬耳朵。
後來她還見過秦嵐一次,那天她死了,被哥哥一槍打死,那時她就知道,選擇了這個人,就不能在乎太多。
現在,她是不是也要死了?
哥哥,我從沒想過要離開你,我絕對不會背叛你,你放心。
同樣是這一天,白狐等到了盛讚的電話。
他約他喝茶。
白狐帶了所有手下過去,他要看盛讚怎麼跪下來求他。
他找不到她的。
但過去之後,先變臉的卻是白狐。
古樸的雞翅木小几旁,坐着他的老父。
白狐的老父咧嘴對他笑,護着手裡的一盤蝦餃說:“爸爸不吃,你乖乖吃啊。”
他已太老,癡癡傻傻什麼也不懂。
卻還是記得要對兒子好。
這大概是所有爲人父母的共同點。
這下,兩人手裡都有人質了,盛讚說:“家裡最近丟了一隻小傢伙,不知道白老弟是否有看見?”
白狐不是個心軟的人,既然這樣,那大家一起死,他也比較划算。
可他百密一疏,錯就錯在將所有手下都帶了過來,他錯就錯在,當進門時沒看見盛讚身邊的毛毛,就應該要知道撤退。
茶室裡的電視被打開,畫面上一團團火焰騰昇至高空,燒掉了白狐所有的一切。
毛毛單手拿着攝影機,走進白狐的制粉工廠,幾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已被綁住,毛毛特地將鏡頭對準粉貨,命人將還來不及出貨的粉倒在大桶裡。
那一桶的粉貨,可以換成數不清的錢財,卻被毛爺爺加入了酒精,變成一碗白麪糊糊。
最後所有人都撤出來,一把火燒掉了工廠。
白狐氣而反笑,放聲大笑。
盛讚等他笑完才說:“一筆算一筆,我不會動老人。”
白狐功敗垂成,臉上的刀疤更顯猙獰可怕。
白父這時將茶杯打翻,盛讚拿紙爲他擦拭整理,與白狐說:“這麼多年朋友了,再有下一次,就拿你祭我老爹。”
他早已查出,當年毒狼會這麼大膽下手殺盛老爹,因爲背後有白狐。
他遲早會手刃仇人,現在卻不是好時機。
一直困住糰子的密室被打開,盛讚一身黑色尼衣站在門邊。
他的個子很高,肩膀很寬,完全擋住了門,毛毛抓耳撓腮的看不見裡面,卻也不敢踹開盛讚放自己出馬。
小房裡沒有窗,這是刑訊的好地方,盛讚他們也有這樣的房間,進去的人就再也出不來。
甚至是盛讚自己,出門賣命,也有一回被關過這樣的地方,他無法想象牀*上那睡着的小姑娘是怎麼忍耐過來。
他背對光踏進去,動作輕到幾乎沒有聲音。
房間裡有了光,照理來說糰子應該會覺得眼睛難受,眼球應該會避開光,可她一動不動,是這世上最美的睡公主。
盛讚不去探鼻息,不去摸脈搏,他將身上的尼衣蓋在糰子臉上,將人慢慢抱起來。
懷中的人兒,輕如羽睫。
“阿讚我來。”毛毛想幫忙,盛讚身上有傷。
他帶着傷將白父找出來,帶着傷與白狐談判,帶着傷救下糰子。
“不用,我來。”他避了避,不願意。
“好好,那我們趕緊回去。”毛毛親自開車,將盛讚與糰子送往初雪堂。
糰子身上沒有傷,只是連續數日米水未進,虛弱得厲害。
盛讚不肯離開她身邊,一旁陪着她,時不時調整一下點滴的滴速。
營養液打進靜脈裡,他摩挲她冰涼的手臂,低聲哄勸:“快醒來啊,還睡不夠?再睡就懲罰你。”
糰子的睫毛動都沒動,盛讚生氣,俯身咬住她蒼白的脣,將舌尖頂進去。
她的嘴裡有豆沙的味道,他嚐出來了,吩咐手下:“去給我買個豆沙麪包。”
隔天早晨,糰子醒來時,看見盛讚在吃豆沙麪包,紙窗被布遮住了,光線不會太刺眼,她就着清晨的柔光,對盛讚說:“我要吃抹茶的。”
男人眼眸微動,笑了出來,“你現在什麼也不能吃。”
胃空了太久,一時還不能吃東西,但死裡逃生,糰子覺得很餓。
“要吃。”她聲音啞啞的。
“不能吃。”
“抹茶!”
男人喝了一口水,坐在她牀邊,找準那淘氣的小嘴,咬上去。
糰子安靜了,乖乖躺着被親。
盛讚問她自己一個人還不害怕,她搖搖頭,“不害怕,我睡醒你就來救我了。”
她的臉本就小,現在更是沒有巴掌大,襯得眼睛更大更黑,黑黝黝的看着他,問說:“鳳凰呢?”
鳳凰破了點相,但在盛讚看來,與糰子的遭遇相比,小事一樁。
他有些不快,鳳凰失職是事實,但他卻不能做什麼,因爲這丫頭是真的想護鳳凰周全。
她雖然對他執意要安排鳳凰在她身邊沒有多的言語,但他其實知道,她不願連累任何人。
她從當初什麼都不會,到現在會槍會打,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於是他作罷,當做是這次牽連與她的補償。
兩人膩歪完了,毛毛才被放進來,見糰子喊他:“毛毛。”
他淚奔撲過去,那個棘手啊……
他家寶寶長大了,是阿讚的女人了,這讓毛爺爺親不能親,抱不能抱,抓耳撓腮的不知道該怎麼表達自己的心情。
他的眼睛紅紅的,顯然是哭過了,糰子衝他笑,拉着他的手親了親。
嗷!毛毛被盛讚視線阻擊。
作者有話要說:糰子好勇敢,怒贊!
混血帥哥好變態,討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