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月,若筠說陸老爺子之所以會出事,是因爲陸家碰到了最大的強敵:海省的陳家,陳家低調了這麼多年,可不是因爲陳家沒有實力,而是因爲陳家一直在儲備力量,而這一次陳家要崛起首先要解決的就是陸家這個絆腳石。”
杜父慢慢的說着從筠這邊打探到的機密消息,雖然語調放的很輕緩,可是杜父的眼睛裡卻壓抑着瘋狂的野心和慾望,若是杜家能取而代之陸家,那麼日後杜家可就是京城數一數二的世家,再也不需要仰人鼻息了。
杜裕月雖然也有私心,但是她嫁到陸家也六七年了,對陸家也有一些瞭解,陸家迄今爲止已經是上百年的世家了,根基牢固,一個名不經傳的兆海省陳家說要擊垮陸家,若是放在以前杜裕月根本不會相信。
可是這一次陸老爺子被人暗算了,陸家動盪,最讓杜裕月感覺到詫異的是陸家竟然沒有打算報復暗算老爺子的兇手,這讓杜裕月一直感覺到不對勁,否則她也不會拜託杜父從褚若筠這裡打探消息。
“爸,這事事關重大,我們若是踏錯一步,那將萬劫不復。”杜裕月沉思的開口,陸家這樣的龐然大物,杜裕月不認爲會立刻倒下去。
但是杜家若是有什麼算計陸家的心思,一旦被陸家察覺,而陸家又沒有如同預期的倒臺,那等待杜家的必定將萬丈深淵,這個險,杜裕月不敢輕易去觸碰。
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壓抑住內心深處狂熱的野心和慾望,杜父點頭附和道:“你說的我自然明白,不過據我打聽到一些消息,董家和陳家早些年就是合作的關係,而且若筠也證實了這一點,最關鍵是陳家這一次竟然暗算陸老爺子,陸家竟然沒有任何報復的舉動,這說明陸家是不敵陳家的。”
只憑着褚若筠的一番話,杜父自然不敢輕舉妄動,可是因爲他有意向投靠陳家這邊,所以打探消息也就容易了很多。
杜父發現京城很多世家竟然都已經投靠了陳家,除了董家和陳家是平等合作的關係外,其他一些家族,基本都是陳家的附庸,以陳家馬首是瞻。
想到老爺子出事這段時間,陸家男人的一些異常舉動,杜裕月心裡頭明白空穴不來風,這個陳家只怕真的很棘手,而且杜裕月知道老爺子出事的當天就察覺到了危險,當時還從軍方這邊調了人手過來。
可是最終老爺子還是出事了,這說明陳家的力量強大到可以突破陸家的戒備和防守,甚至能重傷到老爺子,兆海省陳家只怕真的是陸家的強敵。
“小月,其實陳家已經讓董家這邊遞話過來了,只要我們可以幫着陳家,陸家即使不倒臺,但是勢力肯定會大不如前,而我們杜家就可以趁機吞併接手陸家的勢力,董家不會和我們爭的。”
杜裕月的大哥已經按捺不住了,他恨不能立刻就投靠了陳家將陸家弄垮,這樣一來,他再也不用活在陸謹澤和陸謹滔這些人的陰影下了,明明自己是陸謹澤的大舅哥,可是自己找到他的交通部,想要夾帶一些私貨都不行。
這讓誇下海口的杜海成了整個京城的笑柄,京城這些子弟都知道了,雖然杜裕月嫁給了陸謹澤,但是陸謹澤根本不將杜海當成大舅哥,直接就駁了他的面子。
若是身份相當的朋友這樣不給杜海面子,他必定會大發雷霆,即使不能將對方怎麼樣,至少要將態度表露出來,日後老死不相往來。
可是對方是陸謹澤,杜海被打了左臉,還要點頭哈腰的將右臉繼續湊上去,誰讓那是陸家人,杜海只能委曲求全,這個怨恨一直壓在杜海的心裡頭,現在有機會讓他翻身,杜海自然不願意放過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沒有了陸家,他陸謹澤猖狂個屁!
“是啊,小月,你看你在陸家當了這麼多年的媳婦,可是陸家根本不看重你。”杜母也緊接着開口,一臉的氣憤不平,“當時老爺子出事了,我們全家立刻火急火燎的趕到了醫院,可是門口那些當兵的就是不讓我們進去,我們都說了我們是陸家的親家,是小月你的父母,可是那些當兵的怎麼說,他們只聽從陶大夫的命令,沒有陶大夫的首肯,誰也不能進入醫院半步。”
聽到這話,杜裕月的臉色也是異常的難看,她最不滿的就是陸大哥竟然將權力給了猜到陸家沒有幾天的陶沫,這根本就是不相信自己這個兒媳婦,根本就是打自己的臉。
誠然杜裕月也知道陶沫救治老爺子有功,但是一碼事歸一碼事,陶沫接手老爺子的治療,杜裕月沒有二話,但是整個醫院的安保卻也交到了陶沫手裡,這算什麼意思?
“是啊,說起這個我就來氣,當時外面都下着小雨,我們都是什麼身份,結果還是被這些當兵的都攔在外面了,和那些普通家族的小人物一樣進不去。”杜海徹底陰沉了臉,氣憤不平的道:“小月你不知道的,當時那不長眼的人還懷疑我們冒充陸家的姻親,說什麼如果真是陸家嫡子長孫的岳父岳母,怎麼可能被攔住,這年頭什麼騙子都有。”
其實當天杜家來人的時候,陶沫正在病房裡給老爺子施針,因爲陸大哥下了命令,別說杜裕月親自出面,就是在場的陸謹澤親自下去說情了,可惜把守的大兵依舊嚴格的執行軍令,除非是陶沫首肯了,否則任何都不準進入醫院,陸謹澤開口也不行。
就這樣,杜家人在外面等了一個多小時,陶沫結束了鍼灸從病房出來之後,放了話,門口的大兵這才放行,當時陸謹澤只是和杜家人道了個歉。
但是杜裕月卻感覺臉上火辣辣的,她感覺不管是外面那些大兵,還是醫院的醫生和護士,看向自己的目光都不對,有這麼憋屈的長媳嗎?自己的臉面和尊嚴都被陶沫給踩到了腳底下。
見杜裕月表情也不對了,杜父和杜海對望一眼,兩人的心算是安定了一點,他們也明白,陳家和董家之所以會選擇杜家合作,不過是因爲杜裕月是陸家的長媳,有她在陸家打探消息才更容易,否則董家和陳家肯定不會選擇名不經傳的杜家,這也是他們杜家翻身的機會。
氣憤歸氣憤,但是杜裕月也不會如此衝動,沉思了一番之後,杜裕月擡起頭看向一臉爲自己打抱不平的父母和大哥,只感覺心裡頭好受了很多。
她在陸家這些年,雖然不至於做牛做馬,但是能做的她都做了,相夫教子,操持家事,可是到最後陸家寧可相信陶沫,卻不相信自己這個媳婦,杜裕月也寒了心,這個世界上真正割捨不斷的只有血緣親情。
否則爲什麼陸家男人的事情,自己這個長媳一點都不知道,她還需要從若筠那裡打探消息?以前每一次陸家有什麼機密的事,武夢潔知道,自己卻不知道,這總是讓杜裕月無比的難堪。
她知道杜謹澤性子不像陸謹滔那樣細膩,大男子主義的杜謹澤很少會將陸家的事或者外面的事告知自己,他一直認爲女人只要當好妻子、當好母親的角色就可以了,外面的事情有男人就行了。
杜裕月壓抑了好幾年,不過她也告誡自己武夢潔之所以知道這些消息,都是從陸謹滔這裡知道的,這並不代表武夢潔在陸家的地位比自己高,自己纔是陸家第三代的長媳,日後陸家的當家主母!
但是陶沫的出現徹底顛覆了杜裕月過去所有的堅持,她發現有什麼事,陸家人會告知陶沫,會徵取陶沫意見,徹底將她納入到了陸家的權力核心,否則就不會將醫院那些大兵的指揮權交給陶沫。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有了對比之後,杜裕月的心再也無法保持冷靜,這些年一直壓抑的負面情緒也在瞬間爆發出來,杜裕月感覺如此的不公平,她隱忍了這麼多年,不就是爲了有一天可以成爲陸家的當家主母,日後自己的孩子能成爲陸家的繼承人。
可是陶沫和陸九錚的出現,將杜裕月所有的期盼都殘忍的打碎了,既然陸家靠不住了,杜裕月自然只能從自己的孃家杜家尋求幫助。
“爸,大哥,不管如何,這件事太重大了,目前你們都不要輕舉妄動,爸,你和大哥繼續在外面打探消息,尤其是關於兆海省陳家確切資料,我也會在陸家多留心,這事絕對急不來。”杜裕月緩緩開口,猛地攥緊惡劣手,因爲力氣太大,指甲在柔嫩的掌心裡摁住一個一個的血痕來,可是疼痛讓杜裕月更加的清醒。
一旦陸家倒臺了,或者勢力被瓜分了,而杜家起來了,那麼着急就不需要和以前一樣在陸家伏低做小,當一個賢妻良母,什麼意見都不敢提,越想杜裕月心裡頭像是有一把火在燒着,但是她也知道急不得,除非萬無一失,否則杜家絕對不能有任何有損陸家的舉動。
從杜家離開之後,杜裕月足足冷靜了一個多小時,纔將所有的情緒都深深的壓抑到了內心最深處,讓她看起來和平常沒有任何的不同,這纔回到了陸家大宅,將貴嬸熬好的人蔘湯放到了車子再次回到了醫院。
“怎麼去了那麼久?小嬸都醒了一個多小時了。”看到拎着食盒的杜裕月,陸謹澤有些不滿的說了一句,“將食盒給我吧。”
杜裕月將食盒遞了過去,隨後又解釋了一句,“仔仔太長時間沒有見到我,有些粘人,所以就遲了。”
“下一次如果沒時間就讓司機直接將湯送過來。”陸謹澤拎着食盒大步向着陶沫的病房走了過去,他最敬重的就是陸九錚這個小叔,因此愛屋及烏的極其敬重陶沫這個小嬸,尤其是陶沫是因爲救治老爺子而昏厥過去,所以陸謹澤心裡頭對陶沫的敬意更是重了三分。
原本診治的醫生也說了,陶沫身體需要好好補補,所以陸謹澤就等着貴嬸的人蔘湯,結果陶沫都醒了,杜裕月左等也不來,右等也不來,而此時陸謹滔卻低聲和陸謹澤說了幾句交心的話,讓他多注意一下杜家。
陸謹澤雖然性子狂傲了一些,但是他不傻,杜家都是些什麼樣的人,陸謹澤都明白,不過一直有陸家壓着,杜家也折騰不出什麼風浪來。
但是此時此刻,陸謹滔這個堂弟突然說出這話來,這就說明杜家肯定起了什麼心思,而杜裕月此時卻回了杜家,而且一待就是好幾個小時,也難怪陸謹澤心裡頭不痛快。
但是他也知道妻子是妻子,杜家是杜家,不管杜家如何作妖,只要杜裕月的心是向着自己的,陸謹澤對她的感情依舊不會有任何的改變。
正因爲這樣煩躁的情緒侵擾下,陸謹澤說話的語氣難免衝了一些,畢竟他也知道杜家是杜裕月的孃家,那些都是她的親人,如果杜家作死,陸謹澤可以毫不留情的下手,但是他卻擔心杜裕月心裡頭接受不了。
可惜跟在陸謹澤身後的杜裕月完全沒有體會到陸謹澤煩躁之下那股擔憂,她原本心裡頭就壓着對陸家人的怨恨,此時看到陸謹澤這樣責備自己,那股負面情緒就更加旺盛了。
“小嬸,病歷等一下看,醫生說了你要多休息。”看着陶沫靠在牀頭翻看着老爺子的病例,陸謹澤快速開口將食盒放到了牀頭櫃上,“這是貴嬸燉的人蔘湯,你多喝一點。”
站在病房裡,看着陸謹澤如此體貼又溫柔的給陶沫拿勺子拿碗然後倒湯,杜裕月像是第一次認識自己同牀共枕了六七年的男人,對自己這個妻子,對仔仔這個兒子,謹澤都不曾這樣細心體貼過。
可是對陶沫這個才接觸不久的小嬸,謹澤竟然如此的殷勤,責備自己來遲了,親自拿着湯進病房,杜裕月心裡頭苦澀的厲害,在難堪之後,更多的卻是一股說不出來的煩躁和惱火,看向陶沫的視線更像是淬了毒一般。
頭依舊痛的厲害,陶沫身體還很虛,可是她不願意停下來休息,一閒下來,陶沫就忍不住的想到韋筱筱,想到陳素紋,想到那個未曾謀面卻冷血無情的父親唐玄瀾,所以陶沫只能用忙碌來麻痹自己的神經,讓自己暫時忘記那些不願意面對的一切。
“我沒事,休息一下就好了,老爺子那邊讓羅副院長多留。”陶沫笑着致謝着,接過碗大口大口的將人蔘湯喝了下去,看着面容有些緊繃的陸謹澤,不由笑道:“你別聽你小叔的話,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離開之前,陸九錚知道陶沫心裡頭壓着韋筱筱的事,而且老爺子的情況如此危險,陸九錚擔心陶沫照顧不好自己,偏偏他必須得回到兆海省。
而且陸大哥這些兄長也都忙的腳不着地,陸九錚和陸家小一輩的這些媳婦也都不熟悉,所以最後就將照顧陶沫的事情鄭重的交給了陸謹澤這個侄子,他知道陸謹澤看起來性子狂傲,不拘小節,其實一旦他答應下來了,勢必會做到最好。
“我答應了小叔。”陸謹澤一臉正色的回了一句,不管有多晚,小叔都會打電話過來詢問小嬸的情況,一想到陶沫之前累的昏厥過去了,陸謹澤都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陸九錚。
杜裕月雙手死死的攥緊成拳頭,就因爲答應了小叔?可是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當年在婚禮上,他不也是答應了爸媽要好好照顧自己,可是陸謹澤他做到了嗎?
“當年那場綁架,你小叔告訴你沒有?那並不算是真正的綁架?”陶沫明白陸九錚爲什麼會最信任陸謹澤這個侄子,這也是源於當年那一場“綁架案”。
綁架?杜裕月一愣,猛地擡起頭,她根本不知道陸謹澤小時候被綁架過,明明自己纔是謹澤的妻子,纔是陸家的長媳,可是這麼多年了,她什麼都不知道,而陶沫纔到陸家多久,竟然什麼都清楚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