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麼？”楚淵輕問，伸手從後環住她，她的手被他大掌包裹入掌心，傳來他溫暖的體溫。
“我們冬季就在這裡相擁着賞花，你說雪梅很美麗，你說喜歡雪梅的高潔，我說我要給你同樣的燦爛，我說要把它染三月的紅豔，這樣就不會讓寒冷卷席你。”楚淵聲音溫柔，下巴在她頭頂磨蹭，他的手收緊了一分，彷彿要把女人融入骨髓般的柔韌。
雪海擰眉，有些話很熟悉，可這份溫暖，暖不了她的心，只是這個男人又要抽什麼瘋？難道沉默一段時間，又想就改上溫情戲碼了？
或許以前的秦雪海會感動，但她這個是蘇蘇的秦雪海，絕不會。
僅這點，就想讓她忘記滅子之痛麼？
絕不可能！
“王爺，過去的已經過去了，奴婢忘了，也不想記得，奴婢更說過，我們只是陌生人，陌生人而已。”雪海淡說，語氣很平靜，平靜的疏離，如那次她所說。
被他包裹的手不自禁的按在胸口，那裡有賤婢二字，永遠的烙印。
這，歸根結底，全是拜他所賜。
還有昨夜的傷，每次是遇到這個男人幾乎都會傷痕累累，也不知他又發了什麼火，纔會如此！
楚淵心口微疼，大掌緊握緊了她幾分，他知道，他都知道，他又不是故意的，誰叫她非要刺激他？
“雪海，對不起，我知道，我又傷了你，我知道你在怪我，我知道我做錯了很多，我道歉還不行麼？”他柔聲中有些發哽，也唯這麼女人讓他癡，讓他狂，不由自主深陷，想拔也拔不出來。
秦雪海，他的愛，他的恨，他的心，他的血，都給了這個女人。
爲了她，他寧願拉下臉面，對她說從未開過口的道歉話。
他寧願……
雪海眉梢微動，看着他這個男人，卻是隻覺好笑，對不起，我又傷了你，這到底是什麼話？
是否等哪一天他再發瘋後，又會對你說，對不起，我再次傷了你！
真搞笑！
雪海嘴角掠上一抹諷刺，楚淵見此，眸曈一黯，咬了咬牙，他扳過她身子！
雪海微挑眼，男人手的卻已微微有了些顫抖，他的眸深刻的看着她，裡面蘊含了他的所有感情，還有所有歉意。
“對不起，我保證，你只要回來，回到我身邊，我們還象以前，我保證，我不會再亂髮脾氣，不會不信你。”楚淵的指尖愈是顫得厲害，語氣更有了一絲細微的乞求，還有那麼一絲怕她不原諒的害怕。
孤傲的楚淵，冷漠的楚淵，殘忍的楚淵，霸道的楚淵，執拗的楚淵……無論怎樣的他，這個男人，一直都是強硬的，在他身上彷彿容不得半絲軟弱，永遠都挺直着背脊，寧折不彎。
不達目的，他從不賣任何人面子。
今日，能這般低聲下氣，連雪海都不得不承認，可謂極是難得，應該是破天荒了吧。
尤其在這個跟歷史一樣封建的社會，男尊女卑的社會，他這般，幾乎能讓大多女人驚喜若狂吧。
雪海抿脣沉默，眸光古怪……
楚淵見她不言，冰冷的眸閃過悲傷，男人執起她的手，那根短指，在他脣間停下，輕輕觸上，透過肌膚，雪海指尖傳來他的脣度，是有溫度的暖。
原來……他的脣，也是暖的！
“雪海，你要是不信，我給你寫保證書好不好。”他的語氣更弱了，有點大孩子的味道。
雪海真正有點無言了，她絕料不到，弄到現在，居然還連保證書都出來了！
楚淵，你是天才啊，天才中的天才。
雪海心中失笑，但更覺得很可笑，他的女人，其實都死了，被他殺了，而這個男人懵然不知，可笑，十分可笑。
“王爺，我問你一個問題。”雪海淡笑，眸光依然清冷平靜，如一灣不起波瀾的湖水。
楚淵狐疑，點頭讓她說，雪海彎脣，抽出手，選擇性的摘下了兩朵梅花，她把它們合在一起，兩朵梅花，模樣近乎一模一樣，一眼看去，毫無差別。
“王爺，你看，這兩朵梅花長得一模一樣，假如你先前喜歡的是這朵，但我一捏，它碎了。”雪海左手使勁，那朵花殘敗，被她丟出去，她揚起了右手剩下的花朵，“王爺，那朵花回不來了，現在只剩這一朵，它們是一樣的，你還喜歡它麼？”
“雪海，你在說什麼？”楚淵沒答反問，但望近女人平靜的眼底，心卻輕微一頓，只是某些東西，似乎本能的不願去觸及，也無法去相信太過離奇的事，也從未考慮過。
雪海一笑，把花朵插入了枝頭夾縫，楚淵這個男人，就是這樣，即便說清楚了，她想，他也會選擇不去信。
因爲，他看似堅強，其實心很脆弱。
否則也不會總是爲了她而失控，甚至乞求。
楚淵的的確確是一個很重情的人，就是太過之了，便變了形，而情，也是楚淵最大弱點，致命的弱點。
“王爺，我還想問你一個問題，你可以選擇不回答。”雪海微笑說，忽然就想問那麼一個所有女人都想問的問題，即便她不喜歡這個人。
“假如那個位置和你最愛的人，要做一個選擇，你會選擇什麼。”雪海看着他，直入他眼底，楚淵微愕，似乎沒想到她會問這麼一個問題。
雪海靜等，她承認，她此時有那麼一點好奇，好奇這個男人會做如何抉擇，但僅是好奇。
或許還有一點想幫那個逝去的女人問問。
他的回答，對她也並無什麼影響。
而楚淵沉默了片刻，卻道：“雪海，不要亂說話，二哥纔是太子。”
雪海淺淺一笑，亦懂了，只是那個女人真的可憐，愛着的人不信她，那把龍椅，她愛的人也不會選她，她愛的人更是分不清她非她，或者是也不願分清。
“王爺，請問奴婢可以走了麼？”雪海已不想再多留。
“雪海，你難道真不願原諒我？”楚淵眸光暗淡，那暗淡中又依然含有那麼濃烈的深情，可這份情，還不夠深，至少雪海知道它便比不上那把龍椅。
“王爺說笑了，有些話，雪海早已說明白。”雪海淡道，頓了頓，她又笑道：“不過王爺若可以爲雪海捨棄一切，我可以回來。”
楚淵其實是自私的，對比下，他最愛的，是自己，即便能爲她受傷，甚至死亡，他也最愛的是自己。
雪海幾乎可以斷定，若真要死，他會拉着她一起。
他的愛太過霸道，太過自私，這些雪海都明白，但在她心中這也是一份機會，若某人真如此做，他必定會痛很慘。
若不如此，那麼她無損失，最後這個男人她還是會讓其痛徹心扉。
秦雪海這個人，便楚淵最弱的軟肋，更是傷他最好的本錢。
想坐龍椅，門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