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妍醒來的時候,已是當日傍晚,頭還微微有些疼。
視線落及不遠處圓桌上的一根頭繩之上,她緩緩垂下雙眸,心中已知墨若兮就在附近。
閉上雙眼,昨日所發生的一切她盡都想不起了,只是,她竟隱隱約約之中覺得,她好似在哪裡見到了那人。
搖了搖頭,脣際勾起一抹自嘲。
必然是她在做夢,她親眼見到他在她懷中消失不見,她親耳聽聞他氣息在她耳畔停滯。
沒有什麼,比那種痛來得更爲清晰深刻。
她又如何會忘?
慢慢從牀上爬起,她終於還是決定不與她道別,正欲起身,卻發現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物。竟是她在北滄之時送予鳳非離的那一枚玉佩。
她清楚記得,那日在天麓學院後山,她並沒有看到此物。
心中一震,莫非,這其中有什麼寓意麼?
想到這裡,她心神頓時一凜。對,紅楓林中的那名老前輩曾告訴過她,這玉佩,在關鍵時刻可化解劫難!
像是看到了一絲希望,墨妍再不遲疑,顧不得窗外大雨依舊下個不停,將瞬挪功法催動到極致,攜手中玉佩直朝魔王嶺去。
自魔王嶺一行之後再度返回,那裡便對她和他有着特別的意義。
墨妍腳程極快,一路上基本馬不停蹄,大約小半日的功夫,便已趕到魔王嶺中。
不同於外面,魔王嶺內並沒有下雨。依舊是月桂花瓣紛飛,風清月潔。擡起頭,觸及天邊一輪圓月,墨妍突然憶起他曾給他講過的那個傳說。
低下頭,她急速朝上一次靈塔所置的地點掠去。
急急將靈塔祭出,墨妍直接登上頂層。畫面依舊停留在他二人離開的那一幕。只不過,他種下的青菜小麥又長高了許多。
她的出現,成功引起了不遠處狗圈中阿白的注意。大約是因爲這靈塔介於人間與神界之間,鳳非離從下面帶上來的禽畜大都很有靈性。
就好比阿白,此刻見到墨妍,忙不迭湊到她身邊,親暱的舔着她的腳踝。
物是人非,墨妍只覺眼眶驀地一熱。
若時光重來,她必然不會令他離開此處。如此,或許一切都會重寫。
阿白似也感受到墨妍的情緒,頗爲悲傷的嗷嗚一聲,它跑到入口處來來回回轉了好久,大約是沒有見到鳳非離,繼而對着空曠的山谷大叫兩聲,而後再度回到墨妍身邊輕蹭她的臉頰。
墨妍終是緩緩蹲下身來,她輕輕抱住阿白的腦袋,卻在聞到它身上的味道時微微一愣。
也不知他平日裡使用什麼給阿白洗的澡,它身上的味道竟然與他如出一轍。
“你也很想他是不是…”垂眸,她低聲呢喃,此刻正值夜色,靈塔之中的上空掛了幾顆稀疏的星子,沒見到月亮,墨妍突然覺得有些寂寥。
突然憶起莫名其妙回到自己的黑色八卦玉佩,墨妍放開阿白,急急朝住處走去。
經過不斷的更新,她與鳳非離的房間被建在了同一個小院之中。此刻她推開院門,長驅直入,然而,她進的,卻並非是自己的房間。
推開門,一股熟悉氣息傳來。墨妍閉上眼睛,她細細的感受着這房間中的每一寸空氣,像是突然想起是麼,她急忙將身後的房門關上。那副模樣,似是生怕房中的氣息會跑掉分毫。
他的房間是真的很簡單,一牀,一桌,一書案,再另行配了一扇畫了山水的竹製屏風,看起來分外雅緻。
墨妍的手指一寸一寸撫過這房間內的每一寸角落,最終,她的視線落在他書案之上的一個小木盒上。
執起木盒,她緩緩將盒蓋打開,然而,當她看到其中所置的物件時,驀地就淚流滿面。
盒子裡,整整齊齊擺放了許多殘碎的烏木簪,大都沒有刻完,大約是他練習時覺得不滿意便收了起來。
無怪那段時間,她總也看着他手指上又微微發紅的水泡,她問起,他卻說是種菜時不小心弄得…
閉上眼睛,她終是不敢繼續再留在這裡,轉身出了房間,她折回自己的房間裡。
她不能讓自己閒暇下來,因爲一旦如此,她眼前便盡都是關於他的一切。
咬了咬脣,她心念一動,左手無名指上戒指中的東西盡都傾巢而出。
丹藥,瓷瓶,材料,一些日常用品,還有一些她從未見過的小錦盒。
她知道,這些東西,有的屬於她,有的,則是鳳非離的私人物品。
垂眸,她開始將這些東西分類整合,若遇到無用的,便丟在一旁。只不過,鳳非離的東西,她大都沒有動。
驀地,她一個沒拿住,手中一個錦盒反倒在一旁,好巧不巧,錦盒盒蓋被摔開,從裡面滾出兩個瓷瓶。
那兩個瓷瓶墨妍看起來頗爲眼熟,下意識伸手取過。
待打開瓷瓶瓶蓋一一看過,她卻是微微一愣。
竟是七絕散和破封丹。
心念一動,若那一日對峙炎魔時,有七絕散在,或許他趕來時,她已經將炎魔了結。
眸色微微一動,她卻在沒有將七絕散放回那錦盒之中,想了想,她乾脆連破封丹一起收好。
或許,這兩樣東西日後派上用場的可能性不大。但不知爲何,她卻鬼使神差的將其拿了出來。
整理完這些東西,墨妍開始沒日沒夜的研究當初紅楓林中刑天留給她的《煉藥寶典》和《陣法寶籍》,她始終心懷着希望,想着或許能從這兩本書中找到關於那枚黑色玉佩的隻字片語。
而也許,那些隻字片語中,便記載着讓他重新回到她身邊的契機。
然而,外界一連大半個月過去,靈塔之中已是數月之後,她來來回回將兩本書翻了n遍,卻始終一無所獲。
而這數月之中,她很少出門,每日除了吃飯睡覺以外,基本上都泡在自己的房間裡。
然而,每每她熟睡之際,便會有三三兩兩的金色碎片不知從哪裡飄來,慢慢匯聚在她腰間的小布偶之上。
當希望一絲絲幻滅,當期待一點點墜入深淵,她剩餘的一點點理智,終是土崩瓦解。
她本欲毀去靈塔,卻反被靈塔驅逐出境。
次日,魔王鎮中村民俱都議論紛紛,只道昨夜魔王嶺方向中似有女子怒吼聲不絕於耳。有人說,此乃天神降臨,懲治魔王嶺中這許多年的殺戮和惡靈。
後來,大陸之上的後人再度進入魔王嶺中時,除卻奔騰不息的七色火焰以外,四下再無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