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廚房收拾乾淨後,天色已經大黑,靈塔之中的夜色很美,不亞於當年魔王嶺中的夜空。特別是那一彎新月,雖不圓滿,卻更真實些。
這時院外突然傳來一陣狗吠,不多時,院門被撞開,一道白影直朝着剛從廚房出來的鳳非離衝去。
墨寶兒見狀在一旁蹦着小腳拍手叫好。
“阿白!咬他!咬他!”小傢伙幸災樂禍的又蹦又跳,墨妍在一旁聽得頗爲好笑,正欲開口制止,卻突覺阿白的叫聲不太對頭。
而此時,墨寶兒亦是目瞪口呆。
平日裡阿白聽了他的命令必然會大展神威,即便不撲上去咬兩口,也必得狂吠着將對方嚇得屁滾尿流。
可此時此刻,圓滾滾的阿白卻好似一隻大貓,一臉討好的蹭着鳳非離的小腿亂轉,那圓禿禿的尾巴搖得叫一個歡暢。而他喉嚨裡發出低沉的嗚嗚聲,倒有些像是在撒嬌。
鳳非離起初也是一驚,後來見得阿白這般反應也是微微一愣,直到小東西開始伸着舌頭舔他的鞋子,他才恍然大悟。原來當初他從外面撿來的那隻小白狗,如今已經長得如此的健壯威風。
墨寶兒看着阿白千迴百轉一臉諂媚的模樣,一張小臉兒上很是精彩。
沒出息的傢伙!心中暗道,他朝阿白大喝一聲:“阿白!你給我過來!”
然而,平日裡對他言聽計從的阿白,此刻卻是看也沒看他一樣,忙着與眼前的人互訴衷腸。反倒是跟在後面進來的阿黃,看到配偶對着一名陌生人發情,心中雖有些不悅,卻還是強忍着趴在原地看熱鬧。
鳳非離緩緩蹲下身來,他伸手摸了摸狗狗的頭,一雙鳳眸笑得說不出的好看。
“小傢伙,原來只有你記得我啊…”
汪汪!汪汪!
阿白歡快的大叫,乾脆撒歡圍着他狂奔,全然不理會一旁臉色鐵青的小主人。
“臭阿白!你這忘恩負義的傢伙,也不看看是誰天天給你弄肉骨頭吃!”咬牙切齒的開口,墨寶兒意圖威逼利誘奪回自己對寵物的控制權。
然而阿白只是停下來看了他一眼,繼續賴在鳳非離身邊不走。
相對於肉骨頭來說,它更喜歡主人!
“可惡……”墨寶兒氣得咬牙切齒,恨不能將阿白扒皮燉肉吃,可這時,一旁的墨妍卻是輕笑出聲。
墨妍這一笑令鳳非離墨寶兒俱都側目看她。
這七年來,他極少見到孃親這樣笑。縱然是笑,也大都清淡而飄渺,不似此刻,當真是發自內心在笑。
鳳非離只覺墨妍這一笑極美,不似從前總也拉不下面子藏在心裡,只端的如同春日裡盛開的桃花,說不出的嬌俏明媚。
墨妍顯然也料到兒子和那人的目光俱都落在自己身上,不由臉色微微一紅。只是,這幾年以來,在這靈塔之中,她極少見到兒子像今日這般,被人壓得死死的,一時喜一時怒,倒真有幾分童真的味道。
“好了,天色也不早了,你們快些洗漱一番,早些睡吧!”墨妍柔聲開口,正欲反身去廚房準備熱水,未料到鳳非離卻在此時突然上前一步。
還未等她反應過來,鳳非離卻已一把將她橫抱而起。也不管她在他懷中掙扎與否,表情又是多麼的侷促,直接抱着她大步朝寶兒旁邊的房間走去。
“從今日起,你什麼都不必做,只管等着我替你醫好雙眼便是…”他的聲音像是春日裡雪山融化的潺潺溪水,說不出的魅惑動聽。
墨妍臉色一紅,欲要掙扎着下來,卻察覺他扣在她腰間的手越發用力。他手心的灼熱透過衣衫慢慢熨燙在她身上。一股熟悉的氣息驀然涌入鼻間,她突然就覺得渾身竟沒有了力氣…
“喂!喂!你幹嘛呀!快放我孃親下來!你這登徒子!”墨寶兒在他身後哇哇亂叫,他欲要上前,卻被鳳非離一道氣勁阻在門外。
房門關上的那一刻,鳳非離明顯察覺到她捏在自己衣襟上的小手微微一緊,他突然有些享受她這樣的侷促和不安。
縱然她不記得他,卻也並非對他是完全沒有感覺的……
脣際微揚,他也並未心急,大步將她抱着走向牀邊,小心翼翼的將墨妍放在牀上坐着。
“你等一下,我去備水…”鳳非離柔聲開口,也不給她機會拒絕,不由分說取了她房內的銅盆出去。
墨妍似是想開口說些什麼的,卻終於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鳳非離被她欲言又止的模樣弄得哭笑不得,這丫頭性子較從前溫順了許多,再不會處處與他針鋒相對,非要討個大盛纔會罷休。
其實墨妍所遺忘的事情並不算多,除卻關於鳳非離的一切之外,往日張揚不羈盡數留於腦海之中,可漸漸的,那些故人一個一個離她遠去的畫面如同噩夢一般日日糾纏於她……
她開始變得沉默,收起所有棱角,不再對外界的事情有所反應,在這靈塔之中****傷口。久而久之,她身上的氣質變得漸漸溫婉起來,還夾帶着些微的憂鬱,讓她整個人看上去越發孱弱單薄。
墨寶兒被一層無形的氣勁擋在門外,見鳳非離從裡面出來,呲牙朝他撲來。
鳳非離將小傢伙一把接住,順手將銅盆往他懷裡一塞。
“去!打盆水來!”笑着開口,卻是惹得墨寶兒跳起腳來。
“要去你自己去!”他皺着小臉兒開口,反手將銅盆丟在一旁。他纔不要聽他的話,在孃親還未給出確切答案之前,他是不會承認他的!
聽聞墨寶兒的話,鳳非離脣際緩緩勾了起來,他漆黑的鳳眸慢慢眯成一條細線。
“你確定不去?”他笑得像只狐狸,也不等墨寶兒再次回答,拿了水盆朝井口走去。
“你既已經確定,那明日我出塔去尋龍涎草的時候便只帶你孃親去了!”漫不經心的開口,鳳非離腳下步子故意走得極慢。
“你敢!”小傢伙小臉兒漲得通紅,卻還是抿了抿脣,小跑着上前搶了鳳非離手中的銅盆乖乖去打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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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涎草乃是助孃親復明時所需的一味藥材,這附近倒是有一株,只是極難尋到。
“嗯…這才乖嘛!”鳳非離滿意的點了點頭,轉而朝廚房中走去。
只是,連他自己都未發覺。這七年來,他臉上的笑容從未如此刻這般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