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墨妍自分界臺落下之際,手腕鮮血不經意間流到腕上的淡綠色手鐲之上。
原本,此手鐲乃是前段時日鳳非離壽宴時雲不歸留給她的。說是但凡是她想要離開妖界,便捏碎此手鐲。然而,一直到鳳非離下令將她修爲廢去逐出妖界的那一刻,墨妍仍是沒有想過要驚動雲不歸。
此刻,她體內鮮血將手鐲浸潤,便見得那手鐲通身綻放出一陣耀眼光芒。
與此同時,位於神界之中,雲不歸原本正在翻閱手下呈上的諫貼,他手中持了一支毛筆,時不時在柬帖之上寫兩個字。可突然之間,他像是感應到什麼,臉色倏然一變,手腕也跟着猛的一顫。
幾滴墨跡濺到柬帖之上,然而,他卻顧不得許多,將手中毛筆往書案之上胡亂一拍,人便已閃身朝神界之外掠去。
起身之時,他不小心打翻了手邊的硯臺。硯臺摔倒地上應聲而碎,墨跡濺了他一身,可他此刻卻顧不得許多,一雙黑眸中滿是急色。
卻說墨妍正於半空之中急速降落,可倏然時間一到銀白色光芒於半空之中閃過。
下一刻,白雲悠悠,薄霧飄渺,她已被雲不歸攔腰橫抱在懷中。
觸得墨妍的臉色,雲不歸眸色倏然一變。掌心凝出一團銀色光芒,他迅速催動體內神力源源不斷輸入墨妍體內。
然而,他神力一入墨妍體內,卻見原本毫無知覺的墨妍突然皺了皺眉,緊接着,一口鮮血再度從她口中噴出。她並沒有就此醒來,臉色卻越發慘白。
見墨妍如此,雲不歸大驚。他以神識探入她體內之際,瞳孔驟然緊縮,渾身氣勢亦是猛的轉冷。
怎麼會這樣!
探得她體內筋脈盡毀,還有一股陰寒之氣四處亂竄,他不敢再貿然往她體內注入神力。隻手腕輕抖,便見得一個小瓷瓶出現在手中。
雲不歸將瓶中丹藥全數倒出,繼而盡數給墨妍服下。然而,丹藥入口,墨妍卻已無法吞嚥。
見她情勢危急,雲不歸眸色驀然一暗,俯身以脣覆蓋她脣間,強行將丹藥推入她體內。
雲不歸給墨妍服下的乃是神界的玉露還魂丹,對於重傷之人有護住心脈,溫養筋脈之功效。
果然,丹藥入口,墨妍面色頓時微微好轉,雖依舊蒼白。
雲不歸見狀眸色一沉,將她緊緊擁入懷中,不過身形一轉,二人瞬間自半空之中消失。
由於墨妍筋脈盡毀渾身修爲盡散,根本承受不了神界的濃郁靈氣,雲不歸只得退而求其次,帶着她前往人界之中雲族舊址雲家堡。
他回到雲家堡時頗爲隱秘,並沒有驚動任何人,直接尋了自己的心腹小廝,命其尋一處清幽隱秘之處,用作他爲懷中之人療傷調養。
那名小廝原本是隱秘跟在雲不歸身後的,但自入天麓學院後,便被雲不歸潛回。是以,他十分清楚自家少主對這名女子的重視程度。
小廝效率極快,當下便直接帶着雲不歸去了龍家堡後山之中的一處別苑之中。
而云不歸到了別院,便絲毫未做停歇,下令閉關,開始給墨妍接續筋骨,重塑筋脈。
接續斷掉的手筋腳筋對雲不歸來說不過是小菜一碟,不過最爲棘手的還是她體內被畢柔震毀的筋脈,以及她體內那股根本就查不到根源的陰寒之氣。
雲不歸查不出根源,是因爲靈晶入體後頃刻之間融入墨妍體內。就如同畢柔所言,但凡是墨妍還有一口氣在,她體內寒氣便會源源不斷滋生,一分一分蠶食她的身體,根本無根源可循。
而眼下,雲不歸所能做的,不過是穩住她身體情況,而後靜候她醒來,然後問她究竟是何原因?
***
時光一晃,距離他將她救回之日,已是半月之後。
細風徐徐,白紗輕搖,一襲白衣的英俊男子負手立於火紅色的赤焰石牀邊,視線則落在石牀之上的女子身上。
女子似乎是睡着了,胸口十分輕緩的起伏,呼吸也十分平穩。大約是由於赤焰石牀所散發出的熱度,她雙頰呈誘人的粉紅色,更映得她脖頸之上的肌膚白皙勝雪。
突然,牀上的女子皺了皺眉,粉嫩的脣畔中輕輕逸出一連串的輕喃。
“阿離…阿離…”
牀邊的男子見狀,身形終是微微一僵,繼而低垂眼瞼,掩去黑眸之中的一絲黯然。
雲不歸慢慢坐到靠近牀邊的一張圓凳之上,執起墨妍的手腕,細細把起脈來。
有微風拂過,吹得滿室紗幔隨風飄搖,亦將他黑色的髮絲輕輕揚起,更顯得他神情專注。
起初,他漂亮的眉毛始終是輕蹙的,但到後來,卻是慢慢舒展開來。
好在,最危險的時刻已經度過了。只要再加調養一番,應該很快就能醒來。
把過脈,雲不歸的視線慢慢落在墨妍精緻的容顏之上,黑眸慢慢眯起,他眼中掠過一抹深思。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這期間又發生了些什麼?爲何她臉上圖騰會突然消失,她體內的那一股寒氣又是怎麼回事?還有,她怎麼會從妖界的分界臺之上落下。
那人呢?那人在做什麼?
卻於此時,牀上的人似乎又微微有些不安起來。
“阿離…阿離…”一聲一聲的呢喃,讓雲不歸的眸色越發莫測起來。
他微微上前一步,一手輕握住墨妍的手,安撫道:“我在…”
牀上的小人兒終是安靜下來,脣際亦揚起一抹甜甜的笑容,像是做了什麼美夢一般。
再說鳳非離,自打半個月前從分界臺離開後,他便一直心神不寧。腦子中像是總有些什麼要呼之欲出,可每每他用力去想,頭便會疼得厲害。
卻說此時,黑曜站在凌霄殿大殿之外,靜靜看着院中斜倚在藤椅之上的紅衣男子身上。
眼下已是深秋,他頭頂的榕樹葉子伴着空氣中漂浮的畫面簌簌落下,一時間,畫面美得令人震撼。
鳳非離神色慵懶,手中把玩着一支烏木簪,這是那日畫室之外他藉機留下的,至於他爲何會留下,連他自己都說不清楚。
突然之間,腦中突然傳來一聲輕喃。
——阿離
心口微微一痛,他皺了皺眉,一手捂住胸口。
是誰在叫他?
頭突然很疼,他雙目變得赤紅起來。
一旁的黑曜見狀,臉色倏然一變。
不好!主上又犯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