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墨妍身體雖有反應,眼睛卻一直未有睜開。洛白衣撤去抵在她心口的手指,她便又恢復成之前一副死氣沉沉的模樣。
“我現在要着手取出她腹中胎兒,在這過程中,她身體隨時都會示警,你二人留在一旁,且仔細看,若日後發生同樣情況,也好及時施救!”
話畢,他不再理會鳳非離與雲不歸二人,開始着手處理墨妍。
洛白衣的手法十分奇特,他似乎是利用人體一系列的穴位,使用金針刺穴,來處理墨妍眼下的情況。他落針極爲迅速,手法十分熟練,且所選穴位俱都十分刁鑽。
然,隨着他手中金針去了大半,墨妍的身體漸漸變得透明起來。
然而,此刻看來,墨妍體內的境況並不樂觀。她體內似乎被一層嚴嚴實實的寒冰所封,折射出模糊的光暈,特別是位於她心口處,幾乎可以看到層層冰棱將她心臟包裹其中。
而此刻,位於墨妍的腹部,則可以看到一道小小的陰影,如同小小的人偶一般,而位於那人偶的心口處卻有一點瑩瑩綠光微微跳動。
從形神之上判斷,應是她腹中胎兒。
鳳非離衣袖之下的手驀地緊了緊,鮮血順着他指縫一絲一絲逸出,滴落在地,異常刺目。
薄脣緊抿,他一雙鳳眸之中滿是痛楚,終是,他慢慢閉上雙目。
那是他與她的骨肉,那是他們之間愛情的結晶,可此刻,他卻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他被扼殺無能爲力,而從某種角度來說,他便是那個扼殺他的兇手。
若她醒着…若她醒着…
慢慢仰起頭,鳳非離雙眉因爲情緒緊緊擰着,而此刻,隨着洛白衣的手指在墨妍身上多處穴道滑過,便見得原本躺在牀上的墨妍身體猛地一震,緊接着,那一團小小的陰影漸漸從她體內抽離,與此同時,她雙腿之間開始有汩汩鮮血流出。
終於,那一點跳躍的小光點不見了,而此時,一直沒有反應的墨妍脣間突然逸出一聲輕吟,像是痛呼,像是嗚咽。轉而,手指微微動了兩下,胸膛似乎也有了起伏,睫毛亦開始輕顫起來,於此同時,她原本蒼白如紙的臉頰竟是慢慢涌上些許血色,只不過,她額頭之上卻是有一滴一滴的汗珠滾落。
一旁雲不歸見得墨妍有了反應,不由欣喜萬分。
“看!她醒了…”見墨妍有即將甦醒的預兆,雲不歸朝一旁的鳳非離低喝。
鳳非離身體一震,當下睜開眼睛朝墨妍的方向看去,然,還未等他來得及欣喜,卻見墨妍臉上的紅潤瞬間褪去,於此同時,她身體猛地抽搐起來。
一旁洛白衣見狀,面色不由一沉。抿了抿脣,他手中動作絲毫未停,繼續於她身上各處穴道遊走。
然而,墨妍卻彷彿十分難受,胸膛起伏變得異常急促。於此同時,她毫無血色的脣畔猛的張開,開始急促的喘息。
“好痛…好痛…”她似是想起什麼可怕的事情,頭不住的搖晃。胸口的起伏越發急促,她若是離了水的魚,劇烈的喘息。
一旁鳳非離見得墨妍神色痛苦,一顆心幾乎擰成一團,他幾乎欲要衝上去,將她擁入懷中。
可卻於此時,正在行鍼的洛白衣視線卻是猛然射向他雙目之中,帶着濃濃的警告,示意他不可輕舉妄動,於此同時,洛白衣額頭亦是沁出一層層細汗,若仔細觀察,則不難發現,此刻他行鍼的手竟微微有些顫抖,而他手腕之下,則幾乎可以看到若隱若現的青筋。
洛白衣手中金針迅速沒入墨妍體內,她的身體終是不再呈透明狀,卻是慢慢停止抽搐。
只不過,她身體雖停止抽搐,面色卻變得越發難看,而她原本起伏劇烈的胸膛,也變得緩慢下來,只頻率雖然緩慢了,但每一次起伏卻變得尤爲艱難,於此同時,她一張小嘴微微張開,面目微微有些扭曲,喉嚨之中發出一陣陣輕響,倒像是被人掐住脖子喘不過氣來的樣子。
墨妍之所以停止抽搐完全是洛白衣以金針相制,然而,此刻,縱是他以金針刺穴,她肩膀卻仍是止不住上下抽動。
驀地,一聲清脆的碎裂聲自她體內傳出,與此同時,墨妍雙目突然圓瞪,整個上半身幾乎從牀上彈起。
“快!你們誰來給她渡氣!”洛白衣面色一凜,朝着鳳非離與雲不歸所在的方位大吼。
聽聞洛白衣所言,鳳非離反應極快,迅速朝墨妍掠去,然而,未有料到的是,一旁雲不歸竟也同時到了她身邊。
二人相視一眼,眸中俱都掠過一抹暗色,然而,鳳非離自是不會給雲不歸絲毫機會,俯身便要朝墨妍吻去。
然而,未有料到的是,他脣畔還未落下,墨妍身體卻彷彿突然失力,驀地重重朝牀上摔去。一旁雲不歸見狀,與要出手搶人,鳳非離卻是毫不猶豫一掌送出。
雲不歸鮮少沒有避讓,竟是破天荒迎難而上,亦是回以一掌。
雙掌對接,二人齊退三步,而此刻,墨妍身體落入洛白衣懷中,口中猛的噴出一大口鮮血。
“你二人是不想救人了麼?”洛白衣冷斥一聲,他垂眸看了看氣息漸散的墨妍,抿了抿脣,竟是對着墨妍帶血的脣畔俯身吻了上去。
一旁鳳非離見狀,瞳孔猛然皺縮,而一旁雲不歸明顯也未料到情況會變成這般,一時間愣在原地沒了動作。
然,洛白衣那一吻卻終還是遲了一步。
當洛白衣將脣畔自墨妍脣間撤離,她就那般髮絲凌亂的躺在牀上,脣畔依舊微微張着,臉頰尤帶着血跡,隻手臂卻已垂落牀邊,與此同時,她臉色已呈青灰。洛白衣見狀,眸色一凜,再度凝了右手食指與無名指抵向墨妍心口。
然而這一次,她卻是毫無反應,仍舊是那般,臉頰帶血,脣畔微張,一動不動的躺在那裡。
“真是晦氣!”洛白衣擡手拭去脣間血跡,一手將墨妍從牀上揮下,朝着鳳非離二人而去,嘴中一邊低咒。
見墨妍身體飛向自己,鳳非離伸臂攬過,於此同時,洛白衣略帶嘲諷的聲音自牀邊傳來。
“拜你們所賜,人沒救了…”他輕描淡寫的開口,卻是惹得一旁雲不歸身體猛地僵硬。
“原本,那一口氣渡得及時,或許可阻攔她體內心脈碎裂。未料到,這種情況之下,你二人竟還有功夫爭風吃醋!罷了,她的屍體馬上就要冷了,我百花谷不留死人,你們走吧!”
洛白衣話音落下,鳳非離與雲不歸同時後退數步。
二人眼中寫滿了不可置信,明顯沒有料到,最終害死她的,竟會是自己。
“不可能的…”
“不可能的…”鳳非離低聲呢喃,視線慢慢落在墨妍臉上。
倏然,他眸色一紅,像是瘋了一般,俯身狠狠吻向墨妍脣間。
撕咬,肆虐,他吻得極其用力,似要用盡一生的力氣,一生的偏執。再或者,他是想要徹底抹去旁人留在她身上的印記。
一刻鐘…
兩個鍾…
一個時辰…
洛白衣與雲不歸誰都沒有阻攔他,時光像是停滯。
倏然之間,鳳非離懷中的人竟是突然有了反應。
嗆咳兩聲,她雙目竟是緩緩張開。
“阿離…”仍是含糊的兩個字,卻讓鳳非離欣喜若狂。
只不過,就像在小院中時一樣,她的清醒不過維持了一瞬間,眼睛便又再度閉上。
這一次,倒是一旁的洛白衣率先反應過來。
“快!將人抱到牀上!”
洛白衣一聲低喝,鳳非離終是反應過來,趕忙抱起墨妍掠至牀邊,小心翼翼將她平放在牀上。
手指迅速搭上墨妍脈間,洛白衣眸中掠過一抹訝色。
“你們先出去!到外面等着!”沉聲開口,他精神像是倏然一陣,便有着手往墨妍體內埋針。
幾根金針沒入墨妍體內,洛白衣微微擡頭,見二人還在,又瞧得鳳非離眸間的遲疑之色。
“怎麼?還不走?你要知道,並不是每一次都會如剛纔一樣幸運!”冷聲開口,鳳非離與雲不歸終是雙雙退下。
看着二人離開的背影,洛白衣眸中掠過一抹異色。
方纔,這女子分明已經心脈俱絕,必死無疑,可偏偏,那人一番深吻,竟是硬生生將人從鬼門關拉了回來。這樣的情況,已經遠不能用幸運所言,而是根本就是個奇蹟。
他洛白衣下了死訊的人,死而復生的,這還是第一個。
且方纔他把她脈時,竟發現她體內心脈原本確實是俱絕的,只她體內卻有股不明力量,竟緩緩復甦着她的心脈。
垂眸,他視線落在她的臉上,腦海之中,竟驀然浮現出方纔的那一吻。
手指不由自主探向脣間,他眸中漸漸浮現出一抹迷茫之色。
若放在從前,他至多隻會站在一旁冷眼旁觀。
可今日……
緩緩閉上雙目,一聲輕嘆自他脣間逸出。
莫非是太久爲涉足塵世,他如今定力大不如前?
“阿離…”
洛白衣正微微出神,卻聞一聲輕喃於房中響起。
回過神,他再度執了一旁銀針,專注爲墨妍行起針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