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墨妍落荒而逃後,心中卻依然是忐忑不已。
她不希望在這裡見到熟人,更不想他們看到自己如今的這幅模樣。
儘管流雲說予她聽雲不歸和秦子殊要來,但她卻沒有料到,會在壽宴開始之前相遇。
一會兒壽宴之上,只盼不要有過多的交集纔好。
到了尚司間,她瞧了瞧,見四下無人,便偷偷將昨晚採集的靈露又添補上去。
想了想,她還是決定多泡兩杯茶。
回到凌霄殿的時候,雲不歸與風辰月已然落座。
三人似乎在說些什麼,鳳非離臉上掛了罕見的笑容,可那笑容在墨妍看來,卻怎麼看,怎麼都覺得太過公式化。
她眉目低垂,恭恭敬敬將茶一一奉在三人手邊的茶案上。
路過雲不歸身邊時,他突然擡頭看了她一眼,繼而將視線轉向主坐之上的鳳非離。
“早聞鳳兄身邊收了一名小丫頭,今日一見,倒是名不虛傳!”
雲不歸開口時,鳳非離原本執了杯子正在喝茶,此刻聽雲不歸所言,竟是將到了嘴邊的杯子擱到一邊。
他並沒有看墨妍一眼,只是略帶玩味的看了雲不歸一眼。
“怎麼,雲兄對她感興趣麼?”他聲色淡淡,臉上終是浮現她久違的邪佞。
然而,下一刻,自他脣間吐出的話,卻幾乎令她渾身冰涼。
“雲兄若是喜歡,我大可以將其送給你!”
拳頭緊緊握起,指甲幾乎扎進肉中。她卻仍是忍着沒有作聲。
聽聞鳳非離所言,雲不歸倒是隨意笑了笑。
“鳳兄就不要開玩笑了,既是你的丫頭,我又怎好奪愛!”
二人一番你來我往,她卻如同貨物一般被推來送去。
心中雖有些絕望,可到底是,結果她並沒有被送給別人。
見雲不歸拒絕,鳳非離便也沒有多說。
這樣的情形,她半刻都不想在這裡呆。正欲端着茶盤退下,她手中的茶盤卻猛地被一股力道擊碎。
她停住再不敢動,卻見主坐之上的人食指點了點殿內角落中的座位。
“去那裡坐着,隨時聽候吩咐!”他聲色淡淡,卻是將她想要潛回去睡一覺的念頭破滅。
“奴婢遵命…”面對他,她再也沒有任何的人權所言。
乖乖走到角落坐下,期間鳳非離倒是沒有再吩咐她添茶,只命她取了好些壇酒送來。
其實這些事大可以叫殿內的其它侍女去做,可不知何故,他好似就是見不得她安生。
一直熬到臨近中午的時候,殿內開始表演歌舞雜耍,而前來赴宴的人也慢慢多了起來。
墨妍早已是困極,手腳也跟着開始發冷,但她所坐的位置恰好斜對着鳳非離,只要他想,一擡頭便能看到她。
時光漸漸流逝,眼見天色慢慢暗了下來,秦子殊算是來得最晚的一個了。不過也因爲他的到來,整個晚宴進入高潮。
看着旁人推杯換盞,墨妍腳下卻早已冷得沒了只覺。輕呼一口氣,她終是執了自己面前石案上的酒壺,給自己倒了杯酒,然後捧在手裡一口一口的小唾。
酒入胃中,一片暖意頓時從心底升起,她若上癮了一般,是不是捧着酒盅喝上一口。
見鳳非離終於再沒有功夫注意到自己,墨妍終是輕輕鬆了口氣。
她呆呆的看着眼前這些舞着水袖的姑娘,奇蹟般的,她竟在其中看到了流雲。
原本,她對這樣的歌舞是提不起半分興致的,可眼下,由於流雲的緣故,她卻看得異常入神。
客坐之上,雲不歸不知怎麼就注意到了她。
手中執了酒盅,雲不歸若有所思的看着角落中如同貓兒一般的女子。先前,他也時不時會注意到她,那時她只是捧着酒壺,迷濛着雙眼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如同一隻乖巧的貓兒窩在角落中看錶演。
那時,也不知是何故,儘管她臉上覆蓋了許多的醜陋不已的圖騰,可他一雙眼睛就是無法從她身上移開。
這個丫頭給人的感覺很奇妙,像是極力隱藏了所有的情緒一般,卻又時不時會流露出一些愣然和歡喜和憂鬱。
就好比此刻,也不知是看到了什麼,竟讓這丫頭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
有那麼一刻,他竟然生出些錯覺。彷彿竟是那人在她面前巧笑嫣然。
搖了搖頭,她們不可能是同一個人的。那人沉靜內斂,心中喜怒極少會言語表面。而眼前的這個丫頭,卻給人一種謙卑膽小的感覺,似乎四處在找角落,想要將自己藏起來。
大約連雲不歸都沒有料到,他竟端着酒杯看着角落裡的人影發了好半晌呆。
察覺到雲不歸的視線,鳳非離的目光亦落在了她身上。
微微蹙了蹙眉,他仰頭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
墨妍一顆心盡數撲在流雲身上,再或者說,自來到鳳非離身邊,她便失去了往日那種縱觀一切的本能。所以,此刻,她並沒有發現兩人落在她身上的視線。
一曲終了,流雲朝她做了個鬼臉然後謝幕。
也就是那一刻,她眼中的光亮像是突然被一層霧氣遮擋。
興致頓時全無,睏意席捲而來,再或者,是她剛剛喝下去的那些酒起了作用。
她終是託着下巴迷迷糊糊的開始打盹兒。
大殿中央,歌舞仍在繼續,四下喧囂無比。墨妍儘管睡去,卻睡得並不算沉。
她在角落了眯了小半個時辰左右,這邊四界之主便推杯換盞了小半個時辰左右。至於其餘的賓客,興致大都極高,說不出的熱鬧。
她是被一陣清脆的鑼鼓聲驚醒的,大殿中央似乎是在表演雜耍,她睡眼惺忪的看了半晌,終是搖了搖有些發疼的頭。
小心翼翼朝鳳非離所坐的位置看了一眼,見他正忙於應酬,沒有時間注意自己,墨妍慢慢起身,悄悄的退出人羣,從大殿的側門溜了出去。
她得出去清醒清醒,否則一準兒要憋死在裡面了。
從凌霄殿出來,一陣細風迎面撲來,她立刻清醒了許多。
看了看天空,時辰不早了,她只盼着宴會早些結束,她好到靈池去採集靈露。
伸了伸懶腰,她記得不遠處似乎有一方荷花池,似乎很少有人去,或者她可以偷偷去清靜一番。
然,墨妍未料到的是,她纔剛剛到荷花池邊,卻見另一條路上突然迎面走來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