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墨妍以爲鳳非離不會回答自己的問題時,卻見他緩緩擡起頭。
冷不防撞入那雙水潤旖旎的黑眸中,墨妍微微一愣,臉頰瞬間掠過一絲緋紅。有些侷促的將視線轉開,她竟覺得心如擂鼓。
見鬼!她竟對這張臉這般沒有免疫力嗎?
見墨妍這般反應,鳳非離嘴角微微揚起,有那麼一瞬間,他突然覺得,儘管他對自己成年以後的容貌更有信心,但眼下這般模樣,也沒什麼不好的。
只不過,一想到方纔她揮劍自殘,他的臉色就好不起來。
“你身上有傷,速速找一處落腳,我要先爲你處理傷口!”梨瓣一般粉嫩的脣,說話的時候,卻有種不容置疑的強勢。
鬼使神差的,她竟微微點頭。
一把將比自己矮上兩頭的小人兒撈進懷中,正欲催動功法前行,一旁小巷中卻突然衝出一個人來,竟是先前迎她下轎的蕭媚娘。
“快跟我走!寶封堂那邊我已和藥老通了消息,隨時準備接應我們。眼下南宮府上的事已經傳遍整個炎陽城,你二人穿成這樣實在顯眼,據我所知,有一隊人馬似乎正在通緝你們!看仗勢,有些像是皇城之中的人!”
“又是皇城的人?”莫非又是烈無雙搞得鬼?上一回,她的通緝令貼得滿城都是,似乎也是出自她手。
“不錯!這南宮世家本就與皇城關聯頗深,此番你公然悔婚,無異於挑釁皇家勢力,皇城會插手此事,也並不算奇怪!”
聽到蕭媚孃的話,墨妍眉毛微微皺起。
“既是這樣,我就更加不能隨你回寶封堂!”
“好了,丫頭,這種時候你還能去哪裡?再者,若沒有十全的把握,我又怎會貿然帶你回去!”蕭媚娘急急開口,伸手去拉墨妍,視線卻緩緩落在鳳非離身上,眸中掠過一絲古怪。
“我道是何人讓你心心念唸的牽掛着,沒想到,卻是個半大不大的孩子!”
心事被當衆揭穿,墨妍臉色驀地一紅。見蕭媚娘此刻還有心思與自己開玩笑,微微鬆了口氣。終是乖乖跟在蕭媚娘身後。
一旁的鳳非離自是聽懂蕭媚娘話中的含義,他擡起頭看了墨妍一眼,心中掠過一絲竊喜。
蕭媚娘抄的是一條小路,大都是民宅深巷,所以並沒有什麼人經過。
不多時,三人到達寶封堂,不過走的卻是鮮爲人知的後門。
就如蕭媚娘所言,藥老早有準備,早已等在門口。
“快跟我來!”
原來,爲了以備不時之需,當年建造寶封堂時,藥老親自督工在後院留了一處秘密的地窖。
“裡面我已經安排妥當,進去之後,丫頭儘快處理一下身上的傷,如果還少些什麼,我會讓媚娘不定時送來!這幾日,你們先在裡面避避風頭,待風聲鬆一些,我再想辦法送你們出城!”
“那就有勞藥老了!”在這種危急關頭,藥老卻願意冒險出手相助,這就好比是雪中送炭,墨妍突然有些慶幸,那日她無意間走入的,是寶封堂。
“眼下不是客套的時候,丫頭你可是小老兒的財神爺,若是有什麼閃失,那可不得了!”藥老笑着開口,話調侃之意十分明顯。說完,他的臉色漸漸凝重起來。
“方纔我瞧着,那些官差面色十分不善,似乎在一家一家的搜人,未免對方起疑,媚娘先與我一同去應付應付,這幾日,不論外面發生什麼事,你絕對不能露面!晚些的時候,我會讓媚娘下來,屆時有什麼事,咱們再從長計議!”
對於藥老的叮囑,墨妍點了點頭。
隨着頭頂的暗門關上,夜明珠朦朧的藍光在地窖中漸漸暈開。
由於今天發生的一切都太過突然,墨妍的神經一直處於緊繃狀態,所以即便身上有傷,卻無暇顧及。眼下心神一鬆,竟是覺得一片眩暈。
身體微微一晃,腰間卻被一雙小手環住。
垂眸,視線卻落在那張精美小巧的的臉上,不由再次愣住。
“我沒事!”啞聲開口,墨妍的語氣鮮少的輕柔溫淡,脣際不由微微浮起些許笑容。
見墨妍如此,鳳非離亦是微微一愣。似乎之前他在她體內時,就從來沒有過這樣的待遇。
抿了抿脣,鳳非離將墨妍扶至一旁的牀上躺下,由於眼下他所化的身體只是個孩子,又沒有絲毫的修煉底子,所以一番折騰下來,竟已是氣喘吁吁。
看了看一旁準備好的剪刀和棉布和燒酒,鳳非離眸色一沉。
“一會兒清洗傷口的時候可能有些疼,你要忍住!”看起來不過十來歲的孩子嘴中,所吐之詞,以及說話的語氣,盡都冷靜得不成樣子,但惟獨那一雙丹鳳眼中的疼惜,卻是沒有絲毫掩飾。
“嗯!”墨妍輕聲相應,眸中迷茫之色卻漸漸氤氳開來。
忽然,她像是突然想起些什麼。
“糟了,若兮還在南宮府!”墨妍說着,竟是作勢要起身下牀,卻被鳳非離按住。
“你先稍安勿躁,南宮逸今日爲了你連我這個罪魁禍首都肯放過,相信也不會爲難那丫頭!況且,眼下外面風聲正緊,你又有傷在身,若貿然行事,恐怕會再生枝節!”鳳非離一邊說,一邊伸手去檢查墨妍的傷口。
由於墨妍身上還穿着大紅的喜服,所以之前傷口流出的血看不太清楚,但此刻鳳非離的小手一觸到傷口之上,竟是滿目鮮紅。
瞳眸微縮。
“血流成這般,你竟強忍着不作聲!”鳳非離可謂是又氣又急。
忘憂劍本是上古神劍,即便無憂有意收斂劍氣,但這一劍下去,也較平常的劍要強橫許多。
“這點血,算不得什麼!”對於鳳非離的斥責,墨妍只是抿了抿脣,淡聲相應。
前世,哪一次的行動不是在刀刃上行走?與槍傷相比,今日這傷不過是貓抓之癢。
很顯然,墨妍的話讓鳳非離十分不悅。一邊着手將墨妍身上的喜服剪開,一邊取過一旁的清水和燒酒爲墨妍處理傷口,他只是沉默着不說話,神情專注而陰鬱。
“今日在喜堂之上,如若南宮逸不曾出手,那你是否準備讓我帶着你的屍體離開?”
對於鳳非離的質問,墨妍微微一愣。當時她確實未想過許多,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她不嫁了!
“我現在已經隨你一同離開,也就沒有了如若然一說!不過,眼下你肉身已成,我是生是死,對於你來說,好像也沒有那麼重要了吧!”。
果然,墨妍的話讓鳳非離臉色猛地一變。還未等面前的人脾氣暴發,墨妍卻已經率先笑了起來。
“好了,我不過與你說笑而已!現下,你總該告訴我你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吧?”
對於墨妍明顯的調戲行爲,鳳非離嘴角微微一抽。
原來與她面對面的說話,比呆在她體內交流,要傷神得多?
“還記得你之前在街上見到的那枚珠子嗎?”一邊轉移着墨妍的注意力,鳳非離手中的動作卻絲毫沒有停止。然而,即便如此,當沾了燒酒的棉布觸碰到傷口時,墨妍亦是悶哼一聲。
皺了皺眉?那枚珠子?不是與小白一起帶回來的兩個都不見了嗎?
“其實,之前是我騙了你,那枚珠子與小白帶回來的那兩顆是同一樣東西,但並非是避水珠,而是化形珠!”
“化形珠?”聽到鳳非離的話,墨妍的眉毛擰得更甚。
“我原本的打算是想要給美人你一個驚喜的,但未曾料到在忘憂鎮中竟會遇到藏劍陣法,好在美人撿到了最後一顆,否則今日…”說到這裡,鳳非離突然覺得有些難以啓齒。
告訴她,其實他是想盡快出現在她面前所以才急着化形的嗎?告訴她,其實他是因爲不想她嫁給那人所以才啓用禁法提前甦醒過來的嗎?
似乎是知道鳳非離接下來要說些什麼,墨妍有意迴避。
像是突然想起些什麼,墨妍垂眸沉默了半晌,終是擡起頭來。
“如此說來,上一回小白的傷,也是因此而來?”
“嗯!”
“也罷!我今日確實是很驚喜!”對於心中所想,墨妍一向不會表現得十分明顯,但今天,卻是個意外。
看到墨妍嘴角微微揚起的笑意,鳳非離微微一愣。在她身邊這麼久,他似乎還是第一次看到她情緒如此外露。
再有就是,爲何他總也覺得,她看他的神色有些奇怪?
隨着他手中的動作慢慢結束,卻見墨妍原本清明的瞳眸漸漸朦朧起來,上下眼皮也開始打起架來。
這是失血過多的症狀,她能撐到現在,已經是極其不易的了!
“嗯,頭好暈!”搖了搖頭想要極力保持着清醒,墨妍有些含糊的開口。
見墨妍這般模樣,鳳非離不由有些想笑,伸出手想要阻住她的動作。
卻見墨妍忽而伸出手來攥住他的手腕。
她雙目略微迷離,兩頰略微有些酡紅,嘴角掛着抹笑容,口齒不清的呢喃。
“鳳非離,你當下的樣子,與我往日的一位故人好像!”
墨妍的話讓鳳非離身體猛地一僵,他正欲問個清楚,卻見墨妍小腦袋微微一歪,竟是已然沉沉睡去。
見她呼吸微微有些粗重,鳳非離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竟是燙得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