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非離正欲開口解釋晚歸之事,墨妍卻已兀自轉身走到飯桌邊坐下。
桌子上的菜還未有來的及撤下,除卻墨妍端走的兩盤以外,俱都滿滿當當擺在桌子之上,一動也未有動。
墨寶兒跟在二人身後,垂頭喪氣的坐在了凳子之上。
“爹爹,你今日怎生這麼晚纔回來,孃親又不許動筷,都要餓死寶兒了!”小傢伙皺着臉抱怨,想了想,乾脆蹭到鳳非離身邊裝可憐。
果然,墨寶兒這一招甚是管用。鳳非離俯身將小傢伙抱到膝蓋之上做好。
“今日是爹爹不對,日後不會了…”他低聲向兒子陪着不是,大手輕輕撫了撫小傢伙的頭頂,話畢,彷彿又覺得不夠。
“改天爹爹親自下廚,你想吃什麼儘管開口!”
一聽鳳非離要親自下廚,墨寶兒眼睛登時一亮。在神界時,孃親曾言云叔叔廚藝過人,可他吃了,卻並沒有什麼特別感覺。反倒是靈塔之中,爹爹給他做的蛋炒飯,着實令他記憶尤深。
說起來,他至今還未有嘗過爹爹親自做的菜呢。不過,蛋炒飯已炒得那般極致,想必廚藝也差不到哪裡去吧!
“爹爹可要說話算話哦!”小孩子總是比較容易哄些的,不過三言兩語外加上一個許諾,心情便瞬間雀躍起來。
搞定了小傢伙,鳳非離視線慢慢落在墨妍身上。他正欲開口,卻見墨妍倏爾擡起頭。
“今日到底是什麼重要的事情,便連派個人回來知會一聲的時間都沒有麼?”墨妍聲色淡淡,臉上看不出喜怒,只一雙黑眸十分認真的落在鳳非離身上,似乎很想看清楚,面對這個問題時,他會有怎樣的反應,亦或是會給她怎樣的回答。
對於墨妍之前的冷淡態度,鳳非離倒也爲如何放在心上。畢竟是自己失約在前,這丫頭生氣也是十分正常的。
“今日是我考慮欠周!日後必定不會了…”他柔聲承認自己的錯誤,卻是對今日之事決口不提。
其實,也怪他心太急,時時想着快些擺脫那對難纏的母女好回來陪心上人吃飯。可未料到,那母女二人纏人的功夫着實厲害,他中途藉機溜了好幾回,都沒能成。
偏偏,那個老女人曾經救過父親的命。而父親臨終之前又再三叮囑他,要禮待那對母女,不若然,他早已命人將其趕回臨西了!
見鳳非離絕口不提臨西公主之事,墨妍心中不由越發氣悶。
“尊主大人瑣事纏身,日後若實在沒有時間,也不必日日陪在我母子二人身邊!”墨妍淡聲開口,卻是強壓着心中不悅,沒有露出絲毫異樣。
這一幕看在鳳非離眼中,倒像極了逐客令。
心中一片苦悶盪開,鳳非離只道墨妍是不想見到自己纔有此一言,眸中當下現了苦澀。
“你便這般不待見本尊麼?”他沒有一刻不是想着回來陪她母子二人的,可眼下他好容易打發了那對母女回來,她卻迫不及待的將他拒之門外。
見得鳳非離一臉受傷的模樣,墨妍心中亦是一痛。可一想到他是爲了陪別的女子而將自己和寶兒晾在這裡等了他半天,她心中就說不出的酸澀。
“這本也不是待見不待見的事,你身爲堂堂妖界之主,自有許多事要處理,若日日膩在我母子二人身邊,教旁人見了,怕是頗有微詞!”墨妍硬着心轉過身去,語氣淡淡的丟了這麼一襲話給鳳非離。
話畢,也不等鳳非離開口,竟是起身離席。
“我眼下乏了,便先回房休息了,這桌子菜,你與寶兒一同吃吧!”說完,她竟是絲毫不做遲疑,提步朝房間走去。
彼時,桌上菜色已盡數撤走。倒是鳳非離所要的一盤手撕兔肉最先端了上來。
墨寶兒年紀還小,明顯對於自家孃親的舉動有些不解。明明,方纔等爹爹時,他好幾次聽到孃親的肚子咕嚕嚕叫,可眼下爹爹好容易忙完回來了,孃親卻又突然不吃了。
鳳非離的視線依舊落在墨妍離去的背影之上。他輕嘆一聲,一種前所未有的疲倦感突然自心底升騰而起。
過往諸多深情,就當真抵不過七年別離麼?他們早已爲情將生死置之度外,如今卻要敗給時間麼?
爲何?越是靠近,他便越是看不清她心中所想。
明明,很多時候,他是可以感覺到她的動容和迴應的。
不多時,熱好的菜盡數送了端了上來。
墨寶兒倒是還好,可鳳非離卻突然沒了胃口。想了想,鳳非離還是側身吩咐身旁的黑曜。
“去廚房取幾套乾淨碗筷來!”
黑曜的效率很高,不過數息功夫,手中便已抱了一疊碗過來。
“再命人到酒窖取些酒來,你坐下,陪本尊喝兩杯!”鳳非離神色鬱郁,卻是取過黑曜取來的碗開始往碗中夾菜。
菜都是墨妍喜歡吃的,每樣一些,擺得頗爲整齊精美,倒與他自己一般,近乎完美到無可挑剔。
黑曜大約是害怕旁人速度太慢,竟是親力親爲。回來時,墨寶兒剛好吃完,鳳非離也將剛剛夾過菜的筷子放下。
“寶兒,將這些飯菜端到你孃親房中。你若能讓她吃下,爲父明日便讓黑曜叔叔帶你到妖界的藥圃中游玩,屆時,你若想要什麼靈草靈藥,只管告訴黑曜便是!”
聽聞鳳非離所言,墨寶兒眼睛登時一亮。當下將桌上的托盤端起,連嘴巴都顧不得擦,屁顛屁顛去哄自家孃親了。
今日在集市上,他便已見識過靈草靈藥之玄妙,早已經想一探究竟,此刻自家爹爹開口,他如何能不賣力?
卻說墨寶兒離開後,鳳非離身上終是散發出一股寂寥之意。
“坐吧!陪本尊喝兩杯!”語氣中透着些蕭索之意,鳳非離已執起酒罈給自己和黑曜各倒了一碗。
也未吃些菜墊墊肚子,鳳非離將碗中酒水一飲而盡。
喝罷,他再倒一碗,還要幹,卻被黑曜伸手攔住。
“主上,慢些飲,空腹飲酒,對身體無益!”他話音落下,卻見鳳非離突然笑出聲來,輕輕將黑曜的手拂開。
“你忘了?本尊乃是妖神之體,不過區區酒水而已,能耐我何?”話畢,他脣際卻又勾起一抹自嘲。
“可偏生,本尊看不透她心中所想,也不知如何做,才能令她敞開心懷接受本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