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來,四季更替。
轉眼之間,已是五年之後。
魔王嶺中,墨妍站在鳳非離所化的凌雲峰頂,她着了一襲黑袍,周身爲一股強大氣勢所包裹。
五年了,墨妍做夢都未有料到,她這一等便是五年,而云不歸也陪着她在這魔王嶺中守了五年之久。
當初,隨着腹中孩子月份變大,她便已察覺到自己的身子有異。許多次她都曾想過捏碎手中的手鐲,要雲不歸帶她離開,以免他見到她隕落消散的一幕,可每一次,她都猶豫不決,捨不得錯過與他相處的每一天。
所以到後來,當她醒來時,見得他不在身側時,她心中除了慌亂之外,是有一絲竊喜的。
是以,對於雲不歸的到來,她並不算牴觸。
當時,她只想着。至少,他不必陪在她身邊送她最後一程,至少,他不必像她一樣,眼睜睜看着洛白衣離去而束手無策。
她對洛白衣僅有感激之情,便已難以自持,若是換成她在他眼前逝去,她無法想象那種感覺。
可到了後來,一直到生下暖兒,她的身體再沒有出現過一絲不適。
如今,一晃五年,縱然她再如何心存了期待,卻也漸漸明白,或許,她最怕的答案,已經在悄然之中發生。
可她仍是不想放棄,他說,等他回來!他說,不論她在哪裡,終有一天他都會尋她回來。
她的神識和修爲在生下暖兒以後便恢復了。從某種意義上說,甚至是更上一層樓,只是,她卻不敢用,怕一番搜尋,這悠悠世間再沒有關於他的絲毫訊息。
是以,這些年,她只是不斷的出去魔王嶺外,一寸一寸翻遍人界,魔界。
便是連神界,她也央雲不歸帶着他一點點找遍。
而妖界之中,她也曾私下探過。那天晚上,他被妖界新的妖皇鎖定氣息,躲避之時,無意間闖入赤衣的房間之中。
她告訴她百花谷已經傾滅,而這五年之間,也再未有見得鳳非離的身影。
他沒有回去,就如同百花谷已然湮滅於世間之中。
至於臨西之境,她央黑曜替她查過,也是一無所獲。
微微閉上雙目,迎面吹來的風不算極冷,卻也讓她感覺不到絲毫暖意。
這五年來,魔王嶺爲七色火焰焚燒積攢下來的熱度已經耗盡,魔王嶺中四季已然恢復如常。
眼下正是初春,‘凌雲峰’上皚皚白雪已然消融,墨妍隻身站在此處,目光茫然而蕭索。
這裡是他們初相遇的地方,每一次到這裡來,她總也覺得,他還活在世上,就如同許多年一樣,正在這世間的某一處等着她。
身後,一襲白衣的男子懷中抱了一個粉妝玉琢的小女娃。小女娃穿了桃粉色的碎花小棉襖,烏黑的髮絲已是及肩,只用一根紅絲將半數髮絲綁起,於頭頂束了個沖天髻,陪着她額前濃密的齊劉海,越發映得她濃眉大眼,萌態萬千。
“雲叔叔?爲何孃親這麼喜歡來這裡?”小傢伙窩在雲不歸懷中,一雙明亮的大眼睛閃閃發亮,她如同蝶翼一般的濃密睫毛不住顫動,粉嫩的脣畔中,吐出稚嫩而純美的童音,說不出的靈動聰慧。
聽聞小傢伙的問題,雲不歸眸中掠過一抹寵溺,他垂眸輕輕摸了摸小丫頭的頭頂。
“因爲這裡很美,你看,從這裡,可以看到整個魔王嶺呢?”雲不歸柔聲開口,意欲轉移小丫頭的注意力。
然,莫要看小傢伙只有四歲,卻已是聰明異常。
“雲叔叔你騙人,孃親分明是想爹爹了…”小丫頭脆生生的開口,一雙大眼睛中寫滿的倔強和堅定,乍一看,到與墨妍過往神情像了個十成十。
果然,小丫頭‘爹爹’二字落地,前方墨妍身體先是一僵,旋即徐徐轉過身來。
目光落在身後的雲不歸身上,她先是朝他點了點頭,事宜云不歸將小傢伙放下,旋即,她蹲下神,朝着小丫頭招了招手。
“暖兒,過來…”她沉聲開口,脣際慢慢勾起一抹笑容。她給女兒起名叫‘鳳回暖’,其中寓意不言而喻,回同‘歸’,只有他歸來,她的心纔會回暖,她的人生才能**。
小暖兒見得孃親叫自己,抿了抿脣,掙脫雲不歸的手,倒騰着小腳往墨妍懷裡跑。
“孃親!”她的聲音軟軟糯糯,晶瑩的小臉兒之上泛着誘人的紅潤,像是蘋果,總也讓人忍不住想撲上去狠狠咬上一口。
墨妍將女兒從地上抱了起來,復又轉過身去,看着腳下延綿山巒。
“暖兒,你想不想見爹爹?”她的臉貼着女兒的,目光像是暈開一層層微光,心中卻是一陣陣的抽痛。
“想!自然想的!孃親的房間裡都是爹爹的畫像!暖兒做夢都想見到爹爹!”小小的櫻脣之中,吐出的話,卻是已經超越同齡孩子的心思。
其實,小暖兒對爹爹有着如此強烈的感情並不算奇怪,這些年,墨妍幾乎每日晚上都會在枕邊給她講那些關於鳳非離的事情,再加之房間裡掛滿了墨妍所畫的畫像,耳濡目染,小暖兒對鳳非離的思念,可謂是不言而喻。
小丫頭悟性本就超強,漸漸聽了墨妍每日在她耳邊說爹爹是如何俊美,如何體貼,如何深情,如何的寵着寶兒哥哥,她眼睛裡滿滿浮現出星星一般閃耀的光亮。
“孃親,日後暖兒的相公,也必要找一個像爹爹一樣俊美,像爹爹一樣疼暖兒的男子纔好!”
不過四歲的孩子,也不知從哪裡聽來相公這樣的詞,只墨妍聽到時,卻仍是不免笑出了眼淚……
是啊!這世上,除了他,大抵上再也不會有人讓她這樣魂牽夢繞了…
思緒拉回,墨妍垂眸看着懷中的風回暖,眼中漸漸染上一層浮光。
“既如此,那孃親帶你去見爹爹可好?”她柔聲開口,語氣中盈滿了深情,看得一旁的雲不歸心驚肉跳……
她該不會是……
想到心中想法,雲不歸心中一凜,人當即朝懸崖邊上掠去。
然,就在他就要接近墨妍時,她卻是徐徐轉過身來。
“就在剛纔,我在四界之外,尋到了他的氣息…”
墨妍輕啓紅脣,眉宇之間,是前所未有的雍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