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4章 回憶結局篇(卷三完)

鳳息的親生父親?

扶言之直接呆愣了,“鳳息不是孤兒嗎?如果你是她的親生父親,那你是誰?鳳息又是誰?”

男子緩步走過來,高空孤月照出他輪廓清美,飄逸如仙,他在草地上坐下,連背影都是挺直得讓人一眼能爲之折服的。

扶言之沒有從對方身上察覺到絲毫敵意,他索性捂着依舊隱隱作痛的傷口隨着男子盤坐在草地上。

兩人同時擡目看着天空那一輪圓月,好久都沒有發出聲音。

扶言之實在不能理解,旁邊這位既然是鳳息的親生父親,那他爲何不去找鳳息反而要來找他?

“伯父。”依着鳳息的關係,扶言之換了稱呼,“您來找我,是有什麼要緊事嗎?”

男子偏頭看了扶言之一眼,眸底深處一抹淡淡的黯然一閃而逝。

“你瞭解夜極宮嗎?”男子這樣問扶言之。

扶言之搖搖頭,“沒去過。”

男子兀自道:“夜極宮是個被外界傳得極其神秘的地方,宮主和王后是整個語真族的最終掌權人,在嫡系,女子爲尊,所以自先祖時便奉行一夫一妻制,千百年來從未變更過。”

扶言之眸光微微動了動,靜靜聽着沒說話。

“夜極宮的每一位宮主都很優秀。”男子道:“他們在被封爲少宮主的時候便已經有了命定未婚妻,等少宮主繼位了,凰女便如期嫁入夜極宮,然後夫妻同心,攜手治理整個種族。”

扶言之看了一眼男子,依舊沒說話。

“你可曾聽說過夜極宮出女兒?”男子問。

扶言之一時愣住。

他只知道夜極宮的王后生下的嫡長子會被封爲少宮主,而其餘的子嗣沒有繼承權,但是……他從未聽說過夜極宮出女兒。

扶言之像是突然才發現這件事一樣,面色非常震驚,他不敢置信地看着男子,“所以,每一位王后都不會生女兒嗎?”

“並不是。”男子搖搖頭,“夜極宮有女兒,可是養不活。”

男子的聲音有些悽愴,像是想起了什麼,他擡頭看着滿天孤冷的星星,淡淡掠脣,“從來沒有女兒能在夜極宮成功活下來,不是染疾就是莫名早夭,便是鎖魂術都沒法挽留她們脆弱的生命,這一切就好像一個詛咒,千百年來無人能打破。”

扶言之微微蹙眉。

“很多年前,有一位王后頭一胎誕下了女兒,那個孩子剛出世,氣息就非常虛弱,所有人都說她活不了,宮主心痛之餘將孩子放到語真族巨大的聖花花蕊中,以靈力封住了花朵,成骨朵樣式。意圖讓孩子吸收聖花的全部靈氣保住性命。可是自從聖花被宮主封住以後,他再想打開就毫無辦法了,便是集結了夜極宮上百位長老的強大靈力都沒法將聖花打開,用宮主的純陽金色血液也打不開。”

扶言之有些驚訝。

夜極宮歷任宮主都是純陽命格,血液因爲靈氣而微微呈現淡金色,能驅邪避惡開聖花,可這個人卻說連宮主的血液都沒辦法打開包裹住女嬰的聖花,莫非是發生了什麼意外?

“最後如何了?”扶言之好奇地問道。

男子嘆了一口氣,“三年後,聖花自動開放,裡面空無一物。”

扶言之眼波閃了閃,“要麼女嬰成功活下來了,她只是在你們沒注意的時候出了聖花,要麼……就是被聖花給活活吃了。不過在下覺得第一種可能性最大。”

男子翹了翹脣,看向扶言之,“何以見得女嬰活下來的可能性最大?”

“事出反常必有妖不是麼?”扶言之輕笑,“您方纔說了,夜極宮養不活王后生出來的女兒,可到了這一位便出現瞭如此怪異的事,那就只有一種解釋,這個孩子打破了以往的詛咒,成功活下來了。”

“是啊。”男子微微一嘆,像是在感慨扶言之的無雙聰慧,又像是在遺憾什麼。

“她成功活下來了。”男子補充完這句話,語氣中卻隱隱含着幾分凝重,“找到那個孩子的時候,她已經長大成人,出落得傾城絕色,甚至超越每一位王后,只可惜……”

後面的話,男子沒有再說,扶言之卻越聽越心驚,一種難以抑制的恐懼的不能接受蔓延上心頭。

頓了好一會兒,扶言之才重新看向男子,“所以,閣下的大名是西宮哲?”

男子不置可否,算是默認。

扶言之整個人呆若木雞,“你是宮主,鳳息如果是你的女兒,那她……”後面的話,扶言之已經說不出來,全身都好像被無數把冰刀刺入身體,血液倒流,致使他腦袋裡一片混亂,不知道究竟該從哪裡理起。

“鳳息是我和九方裳的第一個孩子,她也是夜極宮唯一一位存活下來的王室女兒。”西宮哲這句話成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不,你說謊!”扶言之在一瞬間暴跳而起,雙眼充斥着血紅,幾乎失去所有的理智,“你們一個個都不想我和鳳息在一起,所以纔會用這麼拙劣的伎倆來挑撥我們!”

西宮哲的臉色看上去很平靜,可眼底的蒼涼卻表示着他早已陷入絕望。

“鳳息是你同母異父的姐姐,你們是不能在一起的。”西宮哲的每一個字都在摧殘着扶言之的身心。

“不……這不可能!”扶言之嘶吼一聲,原本清俊的面目變得猙獰,他胸口的傷疤因爲嘶吼而崩裂開來,身子幾乎站不穩,幾次摔倒在地上,他又顫顫爬起來,鮮血染紅了他雪白的衣袍,在月色下看起來分外妖冶而悽美。

“鳳息怎麼可能是我姐姐?這不可能,你一定在撒謊對不對?”扶言之踉踉蹌蹌,好不容易走到西宮哲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領,厲聲大吼:“你說啊,你快說啊!鳳息不是我姐姐,你在撒謊對不對?”

即便被扶言之這般無禮對待,西宮哲依舊很平靜,語氣死一般的冷透,“九方裳已嫁爲人妻,卻還違背族規偷跑出來嫁給傅賢曜,這是她做下的孽,十多年後,你和鳳息的結合就是上天對九方裳的懲罰,這是天譴!”

“哈哈哈,太可笑了!”扶言之面上浮現前所未有的瘋狂,“我從未聽過如此荒謬的笑話,什麼天譴,什麼懲罰,九方裳那個賤人做下的孽,與我何干!”

扶言之雙眼血紅,仿若發怒的狂獅,胸前傷口處鮮血流不停,雪白衣袍被浸染大半,嘴角也滲出血跡。

“你說啊——快說鳳息和我沒有血緣關係!”扶言之再次大喊,眼淚奪眶而出。

西宮哲安靜地看着他,面上依舊毫無表情,只能見到眼底的絕望哀涼。

“我也很希望這一切都不是真的。”西宮哲動了動嘴脣,“元休一開始並不知道他撿來的女嬰就是夜極宮的女兒,不久前我讓他去北海,回來以後才知道鳳息的真正身份,可是他無法改變結局了,故而來找我。”

“別說了!”扶言之狂笑着,一腳踹開西宮哲,不顧後面找過來的兵衛們,也不顧噴涌着鮮血的傷口,翻身騎上一匹馬,徑直往草原那頭的樹林奔去。

扶言之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他只知道這世界瘋了,所有人都瘋了,他和鳳息只不過是萍水相逢然後相知相愛而已,她怎麼可能是他姐姐呢?

馬兒疾馳在樹林裡,倒垂下來的藤蔓以及上面的倒鉤刺不斷地劃過他單薄的衣襟,將他身上刺得鮮血淋漓。

扶言之一點也感覺不到疼痛,他一直狂笑,眼角滲出血淚,對着蒼天怒吼,他沒有察覺到自己究竟怒到了何種程度,也沒察覺到自己在怒吼的那一瞬間三千青絲變白髮,悽楚和哀涼摻雜,將他整個人包裹着,像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魔,又像個無家可歸的孩子。

……

鬱銀宸帶着踏月在前往西北軍營的半路上,突然收到情報說玉無垠安排了十萬精兵乘船從南海穿過,已經從青蓮海港悄悄登陸,馬上就要攻進皇城了。

鬱銀宸大驚,還沒到達西北軍營便止了步,再三糾結之下決定原路返回,他吩咐踏月,“你我二人就此分道揚鑣,你繼續去往西北軍營通知扶言之趕緊帶着人前來救駕,我先回去想辦法集結州府駐軍抵擋一下。”

踏月鄭重點頭,“國師放心,我一定以最快的速度前往西北軍營。”

鬱銀宸淡淡應了,又皺眉囑咐,“見到扶言之以後,讓他不要耽誤,儘快趕回來!”

“我知道了。”踏月再三保證過後,騎上飛馬連夜趕往西北方向。

鬱銀宸心中涌起不安的預感,騎在馬背上一路狂奔原路返回。

……

此時的九重宮,鳳息剛剛生產完,整個人虛弱至極,祁月抱着小皇子坐在龍榻前,小皇子不哭不鬧,只是剛生下來的時候哭了幾聲,洗過身子之後便安靜下來。

鳳息看着這個十月懷胎經歷波折才保下來的孩子,脣角終於蔓延開一絲初爲人母的喜悅。

祁月得見鳳息面色含笑,心中也歡喜,始終小心翼翼地抱着小皇子捨不得鬆開,見鳳息絲毫沒有要入睡的意思,祁月趕緊勸慰:“陛下,您纔剛剛生產完,需要加緊休息,我聽踏月回信說她和國師即將抵達西北軍營,言之公子很快就能回來與您團聚了。”

鳳息扯出一抹笑,從祁月手中接過孩子,“我不想睡,我想多看看孩子。”

祁月好笑道:“陛下,您休息夠了,明日起來一樣有的是時間看。”

“這孩子畢竟是我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我自然是看多久都不會覺得膩的。”鳳息聲音有些虛弱。

“好好好。”祁月扶了扶額,無奈道:“陛下爲尊,您啊,想看多久就看多久。”

鳳息淡淡一笑,抱緊了襁褓中小小的嬰孩,脣邊滿是幸福笑意。

這時,一直守在外面的女官突然進來附在祁月耳邊說了幾句話,祁月當即驚得臉色大變。

鳳息擡起頭來,低聲問:“怎麼了?”

祁月迅速斂了神色,笑着道:“是大臣們曉得陛下生產,想來九重宮祝賀來着,屬下這就出去應付他們去。”

鳳息沉浸在喜得貴子的喜悅中,全然沒察覺到祁月隱藏在眼底的那一抹驚慌失措。

出了九重宮好遠,祁月才停下腳步,看向女官,“你剛纔說的那些話,可全是真的?”

女官急得直冒汗,“左護法,奴婢便是再有一百個膽子,也不敢說出此等大逆不道的話啊,的確是有一批軍隊一路過關斬將馬上就要抵達皇城了,奴婢聽說有十萬人,如今言之公子不在,國師和右護法也去了西北,整個皇城只有幾千禁衛軍,陛下又剛剛生產完,不可能上戰場,這可怎麼辦吶!”

祁月死死咬着牙,怒罵:“這個玉無垠,簡直太可惡了,早知道他會這麼對付陛下,當初我在西涼參加選妃的時候就該一刀殺了他!”

女官急得團團轉,“左護法,我們眼下可怎麼辦?宮裡的禁衛軍不可能抵擋得住這麼多敵軍的,現在去北山調兵還來不來得及?”

“不要慌亂!”祁月道:“我這就傳信回血衣樓,讓師尊想想辦法,如今國難當頭,師尊不可能避而不見的。”

女官聞言後,稍稍鬆了一口氣。

祁月立即去寫了書信送往血衣樓。

……

踏月到達西北軍營的時候,卻突然得到扶言之失蹤的消息。她急得大怒,不由分說便將森冷銀劍架在大將的脖子上,語氣冷鷙,“扶言之去了哪裡你們會不知道?!”

“卑職的確不知。”那名大將臉色煞白,如實道:“數日前的一天夜裡,守夜的兵衛們只聽到言之公子在軍營後的草場上怒吼了幾聲之後騎上馬兒狂奔進樹林就再也沒有出來,之後我們帶着很多人前去找,都沒有任何下落,也沒有搏鬥過的痕跡,他就好像憑空消失了一般。”

“呵——憑空消失?”踏月眼神越發陰鷙,劍刃直接劃破了大將的脖子,大將感覺到疼痛,整個人都嚇得毫無血色,“右護法饒命,卑職們真的不知道言之公子去了哪裡。”

“還不快讓人去找!”踏月雙眼赤紅,面上因爲大怒而微微扭曲。陛下如今正在生死關頭,扶言之這個沒良心的男人竟然臨陣脫逃!

那名大將不敢耽誤,在踏月鬆開的時候趕緊一溜煙跑出去,也顧不得脖子上的疼痛,直接騎上馬帶着人就往那片樹林狂奔而去。

一行人去了好幾個時辰。

踏月在軍帳內等得不耐煩了,好幾次站起身來往外看,去尋找扶言之的那幫人全然無音信傳回來。

想到玉無垠的軍隊很可能已經攻打到皇城,踏月心中焦躁不已,吩咐一名守衛,“去給我備馬!”

守衛大驚,“右護法這是準備去哪兒?”

“少廢話!”踏月呵斥道:“剛剛那幾個飯桶,連個大活人都找不到,本護法若是再在這裡待下去,只怕敵軍就要抵達九重宮門口了!”

守衛一聽,頓時嚇白了臉色,不敢再耽誤,他趕緊去給踏月備了馬。

踏月二話不說,騎在馬背上就往樹林那邊衝,她仔細查看了一下之前的那些馬蹄腳印,特地與方纔那批人背道而馳。

終於在一處亂石堆裡找到了扶言之,或者說踏月第一眼看見扶言之的時候根本沒認出他來,只不過是被那一頭雪白的頭髮給嚇了一跳才特地勒住馬下去問路,沒想到走近一看才知道那個人是扶言之。

誰能想得到,眼前這個一頭白髮,面上髒亂不堪、氣息奄奄的人會是曾經名動天下的武林第一公子?

踏月來不及驚愕,更來不及去關心扶言之爲何會在短短時日內白了頭髮,憔悴至此,出於殺手的果決,踏月直截了當地吼他:“扶言之,玉無垠已經鑽了空子讓軍隊從南海上穿梭而過直接去了青蓮海港,馬上就要攻進皇城了,你竟然還有心思躲在這裡?你把女王陛下置之何地?!”

扶言之恍若未聞,只是呆呆地拿着一根枯樹枝在地上寫寫畫畫,踏月根本看不懂他到底寫了什麼,也沒時間去研究,不等扶言之反應,她一把揪住他的後衣領,用力一帶,直接把扶言之帶上馬迅速飛奔回軍營。

將士們看見扶言之的時候,都被狠狠嚇了一跳。

“天!主帥怎麼變成了這個樣子?”

“那天晚上,主帥在軍營後面的草場上怒吼,莫非是遇到了異物?”

軍中人多,七嘴八舌地說了起來,踏月根本沒工夫解釋,先帶扶言之去清洗,然後讓人給他換衣服。

給扶言之換衣服的那名士兵親眼看見扶言之胸前還未痊癒的傷口猙獰可怕,稍微牽動便有鮮血流出。

士兵高呼道:“右護法,主帥傷得太嚴重了,不能隨意移動,否則會害死他的!”

軍醫來了以後也如是說。

踏月眉頭深鎖,厲聲大吼,“你們以爲本護法是故意要害死他麼?青蓮海港已經被攻陷,扶言之必須回去抵禦敵軍,否則他們馬上就要到達皇城了,鳳臨滅國,我看你們到時候找誰哭去!”

之前人人都沒弄清楚踏月的來意,此時一衆人聚集在一起,聽到踏月如此說才知道真相,頓時人人噤了聲。

踏月冷哼一聲,“千錯萬錯都是扶言之的錯,什麼時候玩失蹤不好,偏偏要在這種緊要關頭,若是陛下和皇子有個三長兩短,我一定會毫不猶豫殺了扶言之!”

將士們面面相覷,全都不敢反駁一句。

軍醫更是片刻不敢耽誤,立即打來清水替扶言之清洗傷口。

很不幸的是,扶言之因爲傷口太過嚴重,當夜便發了高熱,徹底昏迷過去,第二日連眼皮都沒能睜開。

踏月得知的時候,險些氣得咬碎一口銀牙。

最後,她決定自己先點兵十萬帶着回去。

然而,虎符不在她身上,將士們完全不聽命令。

踏月大怒,險些衝進軍帳直接殺了扶言之,可她明白眼下不是生氣的時候,必須想辦法點兵自己帶着先回去應戰。

踏月搜遍了扶言之全身也沒能找到虎符的下落,她根本無法調動大軍,正在這千鈞一髮之時,軍營裡出現了一個人,身形看上去清俊挺拔,他帶着半幅面具,看不清楚容貌。

來人靈力極高,直接讓所有的守衛在頃刻之間便定住穴道,他直接走向踏月。

踏月警惕地看着來人,面色凝寒,“你是誰?可知擅闖軍營是什麼罪?”

此人正是夜極宮宮主西宮哲,他頗爲不忍心地看了一眼躺在牀榻上昏迷不醒的扶言之,偏頭對着踏月道:“外面有語真族的嫡系大軍,我已經讓他們打扮成西征軍的樣子了,雖然只有一萬,但足以抵擋二十萬普通軍隊,你大可以帶着他們前去救援,扶言之這裡,我會救活他。”

踏月眯了眯眼,“閣下究竟是誰?你突然跑來與我說這些,我如何信你?”

西宮哲冷嘲一笑,“我若是想害你們,不過是彈指揮間的事,用不着費這麼大的功夫。”

踏月將信將疑地看了西宮哲一眼。

西宮哲緩緩摘下面具。

踏月得見宮主容貌,驚得愣了一瞬,片刻之後單膝跪地,恭敬道:“血衣樓踏月,不知宮主大駕光臨,還請宮主恕罪。”

西宮哲擺擺手,“快去救援吧,這次爲了鳳息,語真族已經違背與各國簽訂的和平協議了,若是這樣還不能救回她,那我便傾語真族之力,滅了所有國家爲她陪葬!”

踏月驚了一驚,她隱隱聽得出宮主對女王陛下的重視,但終究不敢開口多問宮主與陛下的關係,只逗留了一會便走出營帳帶着語真族的一萬嫡系軍隊快速往皇城方向開拔。

西宮哲在扶言之的牀榻前坐下來,定定看他半晌,爾後面上劃過一抹異色。

那天晚上,他並非有意要刺激扶言之,只不過他突然得知鳳息是自己親生女兒,有些接受不了這兩個人的戀情,所以挑了個機會前來告訴扶言之,意在阻止他們繼續交往,可讓西宮哲萬萬沒想到的是,扶言之對鳳息的感情遠遠超出他的預料,扶言之竟然會在聽到這個真相的時候泣下血淚,徹底陷入瘋魔。

若非有超乎生命的蝕骨之愛,誰會做出這麼大的反應?

西宮哲眸光微微閃動幾下,手心運轉出一道藍色光暈,直直貼向扶言之的傷口,傷疤正在以肉眼看得到的速度癒合。

第二日扶言之醒過來的時候,傷口已經全部結痂,再無絲毫疼痛感扶言之也清醒了大半。

由於西宮哲使用了靈力,如今的扶言之神智已經完全恢復清醒,腦海裡只剩下一件事,那就是帶領軍隊回京抵禦外敵,救鳳息,雖然他還在心痛,還在接受不了那個真相,可眼下,再沒有什麼東西能比得過鳳息的性命。

依舊是一頭雪白的頭髮,只不過今日的扶言之看起來格外的神采奕奕,精神勃發,將士們都知道扶言之是身懷靈力的人,所以對於他的突然痊癒並沒有過多懷疑。

整肅好一切,扶言之率領數十萬大軍以最快的速度班師回朝。

……

鬱銀宸至今仍舊在返回都城的途中,然而玉無垠的軍隊已經攻打到了皇城。

鳳息還在月子裡,不能下牀走動,祁月特地安排了層層禁衛軍駐守在九重宮外,禁止任何人進去打擾,也禁止任何人把敵軍攻城的消息告訴鳳息。

所以,如今修爲還沒恢復的鳳息全然不知外面的天已經變了一個樣。

每次去給鳳息送御膳的時候,看着她開心地逗弄着還沒取名的小不點,祁月就一陣接一陣地心痛。

所有的救援軍隊都在趕來的路上,可是駐城軍早已經抵擋不住十萬鐵騎的來勢洶洶。

祁月急得頭髮都快白了。

這天夜裡,一直被關在天牢的傅子陽不知怎麼地逃了出來,他並沒有跑,反而直接來找祁月,面色堅定道:“左護法,給我兩千禁衛軍,我帶兵出城應戰!”

緊要關頭,祁月根本來不及去質問傅子陽的越獄行爲,只冷笑一聲,“就憑你?兩千禁衛軍還想抵禦西涼十萬鐵騎?你以爲你是誰?”

“千丈弩啊!”傅子陽急得額頭冒冷汗,“我們只要堅守城牆不出去,用千丈弩遠攻,西涼鐵騎就不敢靠近皇城,這樣一來我們便可以暫時拖住玉無垠等待救援軍的到來。”

祁月雙眼一亮,她早就想過利用千丈弩來着,奈何宮中的禁衛軍們不擅長作戰,更不會使用千丈弩,無法發揮最大的威力。

傅子陽看出了祁月的疑慮,趕緊解釋道:“我會用千丈弩,左護法就不要再耽誤了,眼下抵禦敵軍要緊,國難當頭,我這一條命其實也不值什麼錢,可若是能在死之前替鳳姐姐打上一仗,那我死也值了。”

祁月不再多想,立即點了兩千禁衛軍,又將火器庫裡的千丈弩拿出來交給傅子陽。

傅子陽迅速去點兵臺上親自教禁衛軍們使用千丈弩,前後不過一個時辰的時間,傅子陽便帶着禁衛軍們上了城牆。

玉無垠的十萬大軍就紮營在皇城外三十里處,站在城牆上能見那邊炊煙裊裊。

傅子陽面色一狠,直接吩咐禁衛軍利用千丈弩的優勢偷襲,箭支全部點火。

玉無垠的軍營內果然燒起了熊熊烈火。

原本打算隔日再進攻的玉無垠當即大怒,帶着鐵騎便來勢洶洶,傅子陽也不是吃素的,早就準備好投石機和火炮,對着西涼鐵騎就是一陣猛打。

可以說,傅子陽的突襲是玉無垠完全沒想到的,因爲之前玉無垠早就查清楚鳳臨國如今皇城內守衛空虛,根本沒有能出戰的大將,然而他千算萬算,卻算漏了前朝太子傅子陽!

故而,傅子陽這次突襲很成功,玉無垠帶着鐵騎退出了百里之外。

這樣劇烈的廝殺自然再也瞞不住鳳息。

得知玉無垠早就攻進皇城來的那一刻,鳳息整張臉都像覆了冰霜。

“言之那邊可有消息傳來?”鳳息冷着臉問祁月。

祁月抖了抖身子,強自鎮定答:“言之公子已經啓程了,可是……西北邊境到皇城,少說也得半個月。”

瞧見鳳息越來越黑的臉,祁月寬慰道:“武威將軍已經去北山調動大軍,大概再過兩三日就能回到皇城,陛下請放心,這場戰爭遲早會過去的。”

鳳息卻不這麼想,如今正是她最虛弱的時候,玉無垠顯然在九重宮安插了眼線,知道她剛剛生下孩子不能出戰,所以纔會挑選這種絕佳時機發起進攻。

“來不及了!”鳳息聽到外面連天的戰鼓聲,心叫不好,將寶寶交給一旁戰戰兢兢的奶孃,她掙扎着穿好衣服下了牀,“祁月,把我的黃金戰甲取來,我要御駕親征。”

祁月大驚失色,急忙跪在地上,“陛下,您如今還在月子裡,正是最虛弱的時候,怎麼能出戰?”

“不戰的下場是坐以待斃。”鳳息面色堅定,眉宇間的威儀不容置喙,“我鳳息絕對不是心甘情願就認輸的人,百姓們既然信任我,將性命交由我守護,那麼在這種時刻,我便有義務站出來爲了整個鳳臨的百姓而戰!”

祁月和奶孃多次勸阻都無法收回鳳息的決心,祁月大爲無奈,只好將鳳息的黃金戰甲取來替她穿上。

月子裡頭的鳳息,身上沒有半分靈力,連走路都有些飄忽,但她每一步都儘量讓自己腳踏實地,儘量穩住心神。

傅子陽得見鳳息出來,驚得整個人都呆住,隨後對着祁月怒斥,“鳳姐姐還在月子裡,你們是怎麼照顧的!怎能讓她下地來?!你們知不知道這樣會害死她的!”

祁月滿面愧疚,默默垂下腦袋,她何嘗不想陛下能好好躺在龍榻上坐月子,可是陛下這說一不二的性子,一旦決定了任何事情,便是十頭牛也無法拉回來。

鳳息擺擺手,“不要計較這些了,給我說說目前的戰況如何。”

傅子陽再三勸慰也沒能改變鳳息的決心,只好忍住不安過來與她討論戰況。

有了鳳息的加入,作戰方式有了很大的改進和調整,接下來的數次交鋒,玉無垠連輸,他非常不甘心,眼看着北山救援軍就快趕到,趁夜搞突襲,戰略也有了調整。

鳳息雖然能指揮作戰,可守衛皇城的畢竟只是禁衛軍而不是擅長作戰的邊境軍隊,失利是必然的。

這一夜,所有的朝臣和禁衛軍都聚集在九重宮外面,緊張地看着北宮門方向。他們都在等着北山救援軍的到來。

一刻鐘後,北宮門大開,有一人騎着飛馬狂奔進來,手中的軍報在狂風之下獵獵飛舞,他上前來高聲道:“陛下,北山救援軍被阻,言之公子那邊的西征軍還要三日才能趕到王宮!”

“三天……”鳳息握住繮繩的手指一再收緊,眉心緊蹙,“敵軍已經衝破皇城,三天太遲了!”

傅子陽一臉憤恨,“北山二十萬大軍,究竟是如何被阻的?這中間是不是又發生了什麼變故?”

傳軍報的那名士兵搖搖頭,他也不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兒,只知道那邊傳來的軍報就是這麼寫的。

在這片刻的功夫,鳳息已經在心中做了決定。

她擡起頭來,眼眸中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堅毅,高聲對着傅子陽那邊的禁衛軍說道:“國將破,朕唯有拼死一搏,諸位可願隨朕殺出皇城,保家衛國?”

禁衛軍們頓時士氣鼓舞,對着女王高聲宣誓,“我等願意追隨陛下出生入死!”

“我等願追隨陛下出生入死!”

洪亮的聲音過後,鳳息一揮馬鞭,高聲敕令,“開城門,迎戰!”

那樣洪亮而充滿必勝心態的聲音,頓時如同一把熾熱的火焰,點燃了禁衛軍們禁錮已久的血液,人人整裝待發,面上盡是視死如歸的神色。

傅子陽咬咬牙,騎在馬背上跟着鳳息衝出皇城,禁衛軍片刻便與西涼鐵騎廝殺在一起。

玉無垠遠遠瞧見身着黃金戰甲的鳳息出來,即便是隔着數十丈的距離,他也能瞧見鳳息那抹嬌小卻不嬌弱的身影。

玉無垠心中微微一嘆,這樣的絕世女子,若是不與他爲敵,他興許會許以正妃之位迎娶她,只可惜……立場天註定

冷冷勾脣,玉無垠道:“取我的滿月弓來!”

立即有人將鑄造精良的滿月弓和穿雲箭遞上來。

玉無垠拉弓搭弦,穿雲箭對準了鳳息的方向,冰冷的箭支離弦飛出,箭矢直指鳳息的胸膛。

……

與此同時,鬱銀宸已經騎着飛馬趕到了京城外,一眼看見皇城方向戰火連天,硝煙瀰漫,他整顆心往下一沉,狠狠鞭打着馬兒的後背,馬兒再也跑不動了,身子一歪就倒了下去,口吐白沫。

鬱銀宸再顧不得許多,一路輕功飛躍到達皇城外,然而他看到的卻是鳳息被萬箭穿心,從馬背上滾落下來的悲壯畫面。

一瞬間眼淚瘋狂落下,鬱銀宸怒到無法描述,對準玉無垠所在的方向,用盡體內所有的靈力雙手推出一個紅光刺目的火球扔過去,玉無垠完全沒料到鬱銀宸的突然到來,他臉上的驚愕還沒來得及退去,整個人就已經灰飛煙滅。

西涼軍隊被這一幕驚悚到了,見到玉無垠已死,頓時全都沒有了主心骨,逃的逃,跑的跑,沒多久就全部撤軍。

“鳳——息——”鬱銀宸歇斯底里地喊着,一邊喊一邊狂奔向那邊像落葉凋零一樣落下馬背的人兒。

所有人都被這一幕驚呆了。

傅子陽和祁月早已經沒了反應,呆愣得不知所措,便是親眼目睹了鳳息被萬箭穿心,也都自動以爲是在做夢。

“鳳息,對不起……對不起,是我來晚了。”鬱銀宸跪在鳳息身前,望着奄奄一息的她,一邊哭一邊道歉,面上是毀天滅地的懊惱,只恨蒼天沒能讓這一切重來,他一定會快一點,再快一點,一定趕在玉無垠動手之前救下鳳息。

“陛下——”鬱銀宸這一哭,所有人才反應過來,齊齊跪倒在地,哭天搶地,一時間哀慟的聲音響徹整個九重宮。

祁月直接哭成淚人,險些昏死過去。

傅子陽嘴脣都咬出了血,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鳳姐姐——鳳姐姐,你快睜開眼看看我們啊!”

鬱銀宸小心翼翼地抱起鳳息,他再也顧不得身後的朝臣禁軍們,更顧不得與任何人說上一句話,轉身就走,他此刻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去邀月宮,去找師尊,師尊一定有辦法將鳳息救回來。

祁月勉強支撐着身子,他知道國師一定是準備回邀月宮。

迅速站起身,祁月回宮抱着小皇子跟着鬱銀宸去往邀月宮方向。

整個鳳臨國的藍花楹隨着鳳息的越來越弱的氣息大片大片開始凋零,這樣悽美的謝幕,讓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百姓們意識到女王陛下的突然駕崩,都紛紛在自己家中伏跪於地,嚎啕大哭,哭聲悽慘。

彼時,天上下着瓢潑大雨,鬱銀宸沒有騎馬,抱着鳳息抄近路於林中穿梭。

“鳳息,你不能睡,不能死,等着我,我一定會救活你的。”

鬱銀宸一邊狂奔一邊哭喊。

“銀宸……”鳳息奄奄一息,聲音弱不可聞,“放……放我下來。”

“鳳息,你別說話。”鬱銀宸抱緊了她,聲音滿含迫切,“我這就帶你回邀月宮,師尊一定有辦法讓你活下來的。”

“別費力氣了。”鳳息搖搖頭,虛弱的雙眸就快闔上,“你聽我說,倘若你有機會見到言之,請替我轉告他,這一世,我等不到他來了,若是有來生,他不來,我不死,只可惜……我再也沒有來……來世了,銀宸……我走後,你一定要好好勸慰他,不准他尋……尋短見,否則……”

鳳息還沒說完,手臂已經垂了下去,全身冰涼一片。

想到救駕來遲的扶言之,鬱銀宸心中怒火四起,雙眼血紅,仰天怒吼,“扶言之,我殺了你——”

後面跟上來的祁月被鬱銀宸這一聲嚇得呆愣在原地,她一手撐着傘爲寶寶遮擋風雨,一邊加緊步伐跟上鬱銀宸。

到達邀月宮山腳的時候,鬱銀宸抱着已經毫無生氣的鳳息,擡頭看了看山上的神秘的宮殿,心中直悔恨自己當初就不該不聽師尊的話,如果那個時候他態度再強硬一點,強行將鳳息留在九仙山,就不會出現後面的這些事。

大劫,所謂的大劫竟然能要了她的命麼?

脣角因爲悔恨而咬出血,鬱銀宸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嘴裡虔誠地道:“師尊,徒兒來贖罪了,求您救救鳳息。”

在這樣一個連天雨幕裡,邀月宮的守山弟子們以及附近百姓親眼目睹了這樣一幕。

國師大人抱着已經嚥氣的女王陛下三步一跪,九步一叩,一步步踏上通往邀月宮的階梯,每跪一次,嘴裡都會說一句,“師尊,徒兒來贖罪了,求求您救救鳳息。”

冰冷的大理石臺階上因爲驟風急雨的侵襲而更顯寒涼,鬱銀宸無知無覺,膝蓋上全是血跡,他已經失去了所有的知覺,唯一能支撐着他跪上去的信念就是師尊有辦法救回鳳息。

祁月一步步跟着鬱銀宸跪,襁褓中的寶寶似乎也察覺到生母已經不在,哭鬧不停,無論祁月如何哄都不乖。

到達邀月宮的時候,元休面無表情地站在宮門前,對鬱銀宸的舉動視若不見。

讓人將已經死絕的鳳息抱進大殿,元休不由分說便狠狠一巴掌甩在鬱銀宸臉上。

鬱銀宸一句怨言也沒有,沾滿血跡的膝蓋再次跪了下去,血液很快便將邀月宮潔白如玉的地板弄髒。

“孽徒!你可知你自己犯了多大的錯?!”元休怒不可遏,他從北海回來的時候,鳳息和扶言之早已經成了好事,他不知道該怎麼向那二人開口說出這個真相,索性不去找他們,就是爲了避免那二人知道真相以後會因爲承受不住而做出極端舉動。

可不管元休怎麼算,大劫這一天還是來了!

“師尊,只要能救鳳息,便是讓我賠上一條命,徒兒也在所不惜。”

鬱銀宸雙眼空洞無神。

元休大怒,“怎麼就你一個人來,扶言之呢?”

提起那個人,鬱銀宸便怒火不打一處來,厲聲道:“若非他救駕來遲,鳳息絕對不可能死於亂箭之下。”

“孽徒!”元休咬咬牙,狠下心又打了鬱銀宸一個響亮的巴掌。

鬱銀宸根本不在乎自己高腫的臉頰,地他來說,如今只要師尊能解氣,便是將他活活打死,他都是無所謂的。

“你可知道,鳳息和鬱銀宸是同母異父的姐弟?”元休死死瞪着鬱銀宸,一字一句仿若冷劍刺入鬱銀宸的心臟。

猛然擡起頭來,鬱銀宸整個人都怔住了,“師尊,你在說什麼啊?”

元休偏過頭,不欲再說話。

鬱銀宸猛地反應過來,原來之前在九仙山,師尊死活不讓鳳息下山就是想讓她和扶言之分開,卻沒想到因爲自己一時心軟反倒促成了鳳息和扶言之的一場好事。

理清楚了大劫的緣由,鬱銀宸突然仰天狂笑,“我這是造了什麼孽,老天爺,你該收的是我的命,爲什麼要讓鳳息來承擔這一切……哈哈哈,老天這是瞎了眼麼?”

元休看了白玉石牀上的鳳息一眼,面色沉涼,“鳳息不可能再活過來了。”

鬱銀宸心下一緊,無可奈何地看着元休,哭聲懇求,“師尊,所有的錯都是我一個人造成的,我願意承擔所有罪責,只求師尊能救救鳳息。”

元休面無表情,“我說過了,鳳息再也活不過來,她先有百世同心結在先,後來又交出靈魂定下花魂契約,一旦肉體死亡就等同於灰飛煙滅了。再者,鳳息醒過來知道她和扶言之的關係,你覺得她還願意苟活下去?”

“怎麼會這樣……”鬱銀宸滿臉不敢置信,想起鳳息臨終遺言,他終究是不忍,滿眼希冀地看向元休,“師尊,那你有沒有辦法讓她轉世投胎?”

“這個……”元休面露猶疑。

“有辦法的對不對?”鬱銀宸心中多了一份希望,“師尊,不管付出什麼代價,我都願意,只求你能讓她轉世,我不想她就這麼永世香消玉殞。”

“有一種辦法,代價極大。”元休嘆了一口氣,“分魂術。”

鬱銀宸頭一次聽到這種法術,一時愣住,“師尊,何爲分魂術?”

元休道:“鳳息與藍花楹有過花魂契約,她的靈魂是不可能再完整迴歸體內的,但我有辦法能從花魂裡面剝離出她的一半靈魂,這一半靈魂即將去往一個與這裡全然不同的世界,而另一半則會被壓在金色花魂之下,去往異世的那一半靈魂會重生轉世爲人,留在金色花魂下面的這一半需要金色花魂五百年不凋謝,否則……”

鬱銀宸似懂非懂,他直接問,“師尊,你就告訴我,要達成這一切的條件是什麼?”

元休道:“需要一個魂引和大量心頭血。”

魂引……

鬱銀宸偏頭看了一眼祁月手中的孩子,狠下心,毫不猶豫道:“就用這個孩子去給鳳息提供魂引,至於心頭血,我願意獻出一半心臟取血去澆灌金色花魂。”

元休忍不住提醒,“你想好了?一旦用這個孩子,鳳息轉世以後就永遠都不會生育。”

鬱銀宸狠狠咬牙,閉了閉眼,“這是孽子,不要也罷!”

元休不再說話了,這個孩子是鳳息的親骨肉,在場的所有人裡面,只有這個孩子能提供魂引,不用他是不可能的。

分魂之前,元休道:“五百年後,鳳息的另一半異世靈魂將在中秋之夜迴歸,在此期間,你每個月圓之夜都會遭受白髮剜心之痛,你願意等她五百年嗎?”

“我願意。”鬱銀宸沒有片刻遲疑,直接回答。

不等元休開口,鬱銀宸問:“師尊,可有辦法讓我忘記這一段回憶?五百年太久,我不想用這麼長時間去接受鳳息與扶言之的姐弟關係。”

元休嘆口氣,“你說得對,五百年很長,在這麼長時間內,總有一天你會自己忘了這些事情的。”

鬱銀宸勉強扯出一抹苦澀笑意。

是啊,五百年還很長,鳳息,下一世,我不會再讓你遇到扶言之了,你也不要再愛他了可好?我等你。

分魂術之後,元休引咎自盡,鬱銀宸一把火燒了邀月宮,也燒了白玉石臺上鳳息的屍體,最後只剩下一罐骨灰。

鬱銀宸將骨灰裝在青花瓷罐子裡一步三回頭地下了山。

……

扶言之到達九重宮的時候,才知道鳳息已經死於亂箭之下,他本就處在極端邊緣,再一次仰天長嘯,泣下血淚,他在一瞬間魔化,雙眼泛着嗜血的紅,帶着數十萬大軍折返回去追西涼軍隊,將其全部殲滅。

接下來的一年多時間內,扶言之前後將東臨、樑國、北齊和西涼全部滅了,一統天下,建朝大燕。

新帝登基當日,扶言之去找傅子陽,這是他魔化以來最爲清醒的一句話,“這個天下,我送給你,但我有個條件。”

傅子陽面色驚訝,“你說。”

扶言之道:“抹去鳳臨國的所有歷史,抹去我和鳳息的一切,鳳息的遺體我找不到了,只求你在我死後將我和她的衣冠冢合葬。”

傅子陽含淚點頭,親眼看着扶言之用鳳息的那把黃金劍刺入自己的胸膛然後慢慢倒地。

扶言之的臉上,沒有一絲痛苦,嘴角微微含着笑。

傅子陽在寢殿痛哭了一天,爲戰死的鳳息,爲大義凜然的扶言之。

最後,傅子陽讓人用青銅澆築了兩株藍花楹,鑄造衣冠冢,將扶言之和鳳息的衣冠冢合葬在一起。

大燕皇朝正式建立,太祖皇帝傅子陽特封國姓爲“扶”,後世子女全都姓扶。

多年後,傅子陽依舊同往年一樣拉着小女兒的手去往地宮看望扶言之和鳳息。

小公主問他:“父皇,你每年都帶兒臣來這裡,這裡面究竟住着什麼人呢?”

傅子陽望着地宮頂棚,強忍住眼淚,聲音微啞,“這裡面呀,住着兩個非常非常了不起的人。”

小公主很好奇,“那麼兒臣爲何從來不曾見過呢?”

傅子陽苦澀一笑,“因爲誰都回不來了。”

------題外話------

解釋1:歷史上記載的大燕開國皇帝不是扶言之,而是傅子陽。

解釋2:鳳息的實際年齡比扶言之大三歲,也就是她待在語真族聖花裡面的那三年。

解釋3:哈哈,不是兄妹是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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