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名女官連滾帶爬出了內殿匆匆回到昭陽殿。
扶琰正準備離開,就見到驚慌失措的女官急急忙忙跑回來,他腳步一頓,皺了眉,“這是怎麼了?”
兩名女官給世子見了禮之後噗通一聲重重跪在大殿地板上。
王后纔剛被世子勸說平靜下來的面色頃刻之間難看起來,冷聲問:“你二人這般急促跑回來,可是被那個孽子訓斥了?”
兩名女官對看一眼,齊齊點頭,“王后娘娘,三王子不讓奴婢們在寢宮伺候他……”
“廢物!”王后寬袖一拂,案几上的茶盞頓時落在地上摔成碎片,她霍然站起身來,怒瞪着兩名女官,“連個人都伺候不好,你們還能做什麼!”
兩名女官身子抖若篩糠。
王后原想讓人將女官拖下去處置了,扶琰先一步察覺到王后的意圖,忙出聲阻止,“母后,算了吧,兒臣這就去看三弟。”
王后臉色緩和了些,沉緩道:“你若是過去,小心着些,別被那個瘋子給傷到了。”
“母后請放心。”扶琰再三保證之後擡步緩緩朝着三王子的寢宮而去。
兩名女官被趕出去以後,扶啓一頭栽倒在柔軟的大牀上,睡意酣然,不多久便傳出均勻的呼吸聲。
扶琰過來的時候,三王子寢宮裡外都沒有隨身伺候的宮人,也沒有人進去通報,扶琰加快腳步迅速來到扶啓的寢殿之外,掀開簾子走了進去。
扶啓衣袍鬆散,分毫不修邊幅,就那麼大喇喇地斜躺在牀榻上,睡成大字型,哪裡還有半分王室子弟的勳貴之氣。
屏風後隱隱有熱氣氤氳而出,伴隨着花香味,將這屋子裡的刺鼻酒味沖淡了一些。
只一眼,扶琰便知扶啓還沒沐浴就把那兩名女官給趕出去了。
“阿啓……”扶琰出聲喚道:“你快醒醒。”
扶啓沒動靜,睡得很沉。
扶琰蹙了下眉,伸手拍了拍扶啓的臉,又喚道:“阿啓,快醒醒,待會兒父王要過來了。”
牀榻上的人稍稍翻了個身,繼續睡。
扶琰嘆一口氣,兀自道:“這又是何必呢,你越是自暴自棄,只會讓父王和母后越來越厭棄你。”
牀榻上的人依舊沒動靜,但若是仔細看,不難發現他的眉心隱隱添了幾分陰翳和冷冽。
扶琰見喚不醒扶啓,索性不再過多停留,轉身走了出去,出門時碰巧看見岷王身邊的大太監劉廣過來,他心思一動,頓住身子,問:“劉公公這是準備去哪兒?”
劉廣給扶琰請了安,這才笑呵呵道:“岷王讓奴才來傳話,宣三王子去德陽殿覲見。”
德陽殿是岷王的寢殿。
這麼多年來,岷王幾乎已經忘了有扶啓這麼個兒子,就連前兩日的宮宴都特意讓人將他軟禁起來,派了層層重兵把守住扶啓的寢宮,就是爲了防止他醉酒出來鬧事,沒想到今日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岷王竟然要召見扶啓?
扶琰眯着眼,仔細打量了劉廣一番,低聲問道:“公公,父王可有說讓三弟去德陽殿作甚?”
劉廣臉上還是那副樂呵呵的神情,道:“奴才哪裡懂得主子的心思呀,全都是按照主子的吩咐辦事,不敢多問半句。”
扶琰從腰上拿下一塊通體瑩潤的碧玉藤花玉佩遞給劉廣,脣角微勾,“公公爲父王鞍前馬後實在辛苦,這個就當是本世子給你的額外賞賜。”
劉廣身子一抖,哪裡敢接那玉佩,連連後退兩步,躬身道:“世子折煞奴才了,爲岷王做事乃奴才的本分,斷然不敢邀功,還望世子將這玉佩收起來,免得平白讓人看了去起了心思,屆時落人口實,反倒是奴才的不是,牽連了世子。”
扶琰聽着劉廣的這番話,面色逐漸陰沉下來。
江家內連宦官,外持朝政,卻唯有劉廣這個太監總管,他是岷王的心腹,不管用什麼手段都無法收服。這讓扶琰很是無奈,無奈的同時又生出幾分憎惡。心道老太監,等本世子繼位了,首先就拿你的血祭江山!
劉廣始終低垂着頭,和藹道:“世子若是沒什麼事,奴才便告退了。”
劉廣說完,匆匆去往三王子的宮殿。
扶琰沒走,往旁邊的涼亭裡一坐,立即有宮人奉上瓜果來。
扶琰沒心思吃東西,一雙幽邃的眼睛看向三王子寢宮處。他以爲,劉廣這個老太監不是被扶啓轟出來就是空手而歸。
然而,讓扶琰不敢置信的是,一個時辰後,扶啓竟然沐浴更衣將自己收拾得乾乾淨淨跟着劉廣走了出來。
扶啓平素喜清淨,所以穿着也較爲隨意,素袍玉簪,偏偏這個樣子的他看起來有一種世外之人的脫俗絕塵之感。
扶琰拿起來剛要送到嘴邊的香瓜毫無預兆地“啪”一聲掉落在地上,一雙眼睛頓時瞪得老大,看着面容清絕緩緩朝這邊走過來的扶啓,袖中手指握緊,痙攣了一瞬。
片刻之後,扶琰斂了所有思緒,笑着走過去與扶啓打招呼,“難得三弟今日肯振作起來,想必父王見了一定會很高興的。”
扶啓精緻的脣畔涌出一抹冷嘲,“我原以爲世子會說你很高興。”
“高興,我當然高興啊!”扶琰面上笑意和煦,任誰都瞧不出半分破綻,“你我一母同胞,是我的親弟弟,看到你不再頹廢,我自然高興都來不及。”
扶啓淡淡望着扶琰,“世子可知道人與狗的區別?”
扶琰一愣。
扶啓不緊不慢道:“狗永遠是狗,而人有時候卻不是人,所以即便是一母同胞,這中間的差別也大了,狗會看在一母同胞的親情上護短,而人卻不一定,尤其是在王室,一母同胞之間多得是自相殘殺,你說是吧?”
瞧見扶琰僵住的臉色,扶啓微微一笑,“不過我相信世子乃胸襟廣闊識大體之人,不會與我這種無用之人計較的,方纔這些話,就當是我放屁罷了。”
扶琰的臉色徹底陰冷下來,然而這個時候扶啓早已經跟着劉廣去了德陽殿,扶琰只能憎惡地看着扶啓的挺直背影。
沒有人知道德陽殿內岷王對扶啓說了什麼,宮裡的所有人都只知道三王子從德陽殿出來以後,整個人就如同脫胎換骨一般神采奕奕,清美的面容上微微含笑,直看得宮女們頭暈目眩。
三王子,徹底活過來了!
消息傳到昭陽殿的時候,王后的第一反應不是去寢宮看望她那好不容易“活”過來的兒子,而是緊緊蹙着眉頭,眉心間隱着怒意,“岷王到底和他說了什麼!”
女官寬慰道:“娘娘,您之前不是還因爲三王子整日酗酒,不務正業而生氣麼,如今可好,三王子徹底振作起來了,您該感到驚喜纔是。”
“驚喜?”王后霍然擡起頭,厲聲道:“哪裡有什麼驚喜,分明是驚嚇!”
女官見到王后臉色不對,嚇得立即噤了聲。
王后緩了下情緒,站起身來,“擺駕,去三王子寢宮!”
宮女們立即前方開路。
一炷香的時間以後,王后來到三王子的寢宮。
彼時,大殿裡外全是宮人太監,聽聞王后駕到,紛紛跪地行禮。
王后一見這陣勢,再度皺了眉,她可還記得早上自己讓貼身女官來伺候扶啓,結果被他一腳踢出去的事,這才過了幾個時辰,哦不,這纔去德陽殿走了一圈,扶啓竟然就像變了個人似的,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兒?!
越想越覺得不對勁,王后匆匆去往前殿。
聽聞王后前來的扶啓分毫沒有感到意外,在幾個宮女的陪伴下一路緩慢來到前殿,跪倒在地恭恭敬敬給王后請安,“扶啓見過王后娘娘。”
這樣的請安方式本也沒錯,可王后是三王子的親生母親,他這般說,分明是將母子關係撇到九霄雲外去了,以君臣之禮相見。
王后面色凝寒,也不着急追究這件事,開口便問:“聽聞你中午時分去了德陽殿?”
扶啓沒說話,算是默認。
王后又問:“岷王都跟你說了什麼?”
扶啓慢慢擡起頭來,一張俊美非凡的面容泛着玉質般的光澤,“王后娘娘不是說了三日後有賞花宴麼,怎麼,我如今振作起來,你反而不高興了?”
“你!”王后氣得臉色鐵青,“本宮是你母后,你怎麼這般態度!”
扶啓淺淺勾脣,“我將王后當作母親的時候,你只把我當成一條狗,一條能爲你和你的嫡長子帶來最大利益的狗,如今我徹底振作起來,脫離了你的掌控,你便開始心慌意亂了嗎?”
王后一時失語,握住茶盞的手指不自覺收攏再收攏。
扶啓本說得沒錯,從嫁入王室開始,她便知道岷王心思不在自己身上,所以生下兩個兒子以後,她就開始籌謀,步步爲營,爲的便是將岷國江山盡數收入江家的囊中,她對這兩個孩子實際上並沒有什麼感情。
扶琰是嫡子,也是世子,故而扶啓這個嫡次子便只能犧牲,成爲扶琰登基的墊腳石。王后還記得,以前的扶啓單純得不諳世事,喜弄文墨,更喜閒雲野鶴,根本不屑於這些宮廷爭鬥,可自從那件事以後,他便開始一蹶不振,徹底打亂了王后的計劃,這讓王后如何不惱?
也是那件事以後,扶啓徹底成爲岷王眼中的無用之子,江氏棋盤上的棄子,可王后想着,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故而安排了三日後的賞花宴,目的就是將扶啓的最後利用價值壓榨完,只要他娶了太傅家的庶女,不管從任何程度上都是給江氏添了一大助力,爲扶琰的君王之路鋪上了一層錦毯。
可讓王后萬萬沒想到的是,自己苦口婆心勸說又打又罵都沒能讓扶啓醒過來,岷王不過是將他傳過去說了一番話,便讓他徹底振作起來了,扶啓這樣突如其來的轉變徹底脫離了王后的掌控,讓她一時有些不知所措,心中始終在懷疑岷王究竟與扶啓說了什麼。
看了一眼自己這個兒子眸底深處的傲然和不屑,王后緩了下神,語氣軟下來,“啓兒,你別怪母后心狠,這些年,你一蹶不振,母后這心裡也痛,你外祖父……”
“夠了!”扶啓聽到王后提及江燁,立即冷着臉打斷,聲音冰凝,“別什麼事都扯上江氏,我是扶氏子孫,我姓扶不姓江!”
王后氣得身子發抖,她從未想過掌中鳥兒也會有翅膀硬朗起來的一天,翻臉便不認人。
女官趕緊給三王子遞眼色,示意他不要再繼續往下說了。
扶啓視若不見,冷然的聲音還在繼續,“王后若是沒什麼事,我告辭了。”
緩緩站起來,扶啓轉身就想走。
“等等!”王后突然喚住他。
扶啓頓了腳步,卻沒回頭。
王后道:“三日後的賞花宴……”
扶啓聲音已經恢復了淡然,聽不出任何情緒,“婚姻大事,全憑父母做主。”
這句話,算是直接答應了他會來參加三日後的賞花宴。
王后堵在胸口的一團氣焰這才消下去,端過女官遞來的茶盞猛灌兩口給自己下火。
女官小心地道:“娘娘,既然三王子說了會來參加賞花宴,那您就放心吧!”
王后點點頭,“到底是從我肚子裡爬出來的,再怎麼說他也不能忘了我纔是他的親生母親!”想這麼快便脫離她的控制與她爲敵?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
徵義失蹤的這幾日,唐伴雪急得眼睛都快哭腫了,鬱銀宸和西宮良人的護衛派出去一批又一批,每天都在搜尋,但始終沒有徵義的任何下落,只知道他在失蹤前與南街的瞎眼婆婆有過接觸,然而護衛們到了南街的時候,守廟的瞎眼婆婆也不見了。
一大早,荀久的房門便被敲響。
外面隱隱傳來踏月無可奈何的聲音,“唐姑娘,王妃還沒起牀,您請耐心等一等。”
唐伴雪這兩日急得都沒睡好,哪裡還等得,敲了半天門沒聽見動靜,索性直接朝着裡面大喊,“阿久,今日可是王后主持的賞花宴,你們怎麼一個個都跟不知道這回事兒似的?”
荀久其實早就醒了,只不過躺在牀上沒起來而已,她一偏頭便對上扶笙含笑的修長眸子。
無奈一嘆,荀久伸手將扶笙抱着她腰肢的那隻手挪開,道:“起牀了,免得外面那位祖宗急白了頭髮。”
“你有力氣麼?”扶笙笑問。
荀久對他翻個白眼,“今日可是王后親自設的賞花宴,人家帖子都送來了,難不成我再找個藉口推脫不去?”
“不去也行。”扶笙道:“誰敢說你半句?”
荀久無語一瞬,“是,秦王殿下您老可有氣場了,到了哪裡都能壓死一大片多嘴的,但我越是這麼做,就越顯得恃寵而驕,分毫沒把岷國王室放在眼裡,有過上一次推辭宮宴的教訓也就罷了,難不成你真想讓我變成惑國妖姬,被世人唾罵?”
“你本就是個妖姬。”扶笙一邊伺候她穿衣服,一邊道:“只不過迷惑到了誰,是我說了算。”
“懶得跟你貧嘴!”荀久低嗤一句,繫上腰帶以後走到銅鏡邊坐下。
扶笙去外殿推開門,對着守在外面的踏月道,“去打盆清水來。”
唐伴雪見到扶笙,忙問:“你家夫人可起牀了?”
扶笙挑了下眉。
唐伴雪頓時一噎,人家才讓打清水,明擺着是還沒梳洗,她這般問,着實有些唐突了。
悻悻一笑,唐伴雪道:“我先去前殿等你們。”
扶笙輕輕頷首。
不多時,踏月便端了一盆清水回來。
扶笙接過,徑自端着走向裡間,荀久淨面過後,扶笙拿起乾淨的絨巾替她輕輕擦拭面上的水珠,約莫過了一刻鐘的時間,荀久才重新坐回銅鏡前。
扶笙開始替她描眉綰髮。
荀久滿意地看着這歲月靜好的一幕,忽然想起昨夜阿湛說的那些,她疑惑道:“據說今日的賞花宴實際上是給三王子的相親宴,這個三王子果然如鬱銀宸所說不是個簡單角色,從前以酒鬼的形象出現在衆人視線中,前兩日竟突然振作起來,你說這其中會不會有什麼蹊蹺?”
扶笙沉吟片刻,道:“岷國的朝堂局勢,外戚把持朝綱,然而目前看來,這個從王后肚子裡爬出來的三王子倒是個另類。”
荀久一愣,“你是說他根本不屑於外戚與王室之間的僵持和爭鬥?”
扶笙點點頭,“三王子對於江氏來說,只是一枚小小的棋子,然而對於岷王來說,三王子卻是反攻江氏的重要樞紐。”
荀久越發覺得疑惑,“三王子的生母是王后,但前些年,王后和岷王都不待見他,如今這個人突然振作起來,顯然是被岷王控制了,可是,岷王究竟憑什麼能控制得了這樣一個骨子裡傲然的人?”
“興許……與三王子一蹶不振的原因有關。”扶笙道。
荀久點點頭,也只有這個原因能解釋了。
收拾妥當,兩人來到前殿,唐伴雪已經喝了兩盞茶,聽到腳步聲,迅速擡起頭來,催促道:“你們兩個也太磨嘰了,既然來了,就趕緊走吧!”
荀久環顧了一下四周,這一路上都沒見到璇璣閣主、澹臺鏡和澹臺惜顏,她有些奇怪,“其他人去哪兒了?”
唐伴雪解釋道:“夫人,族長和閣主他們三人都沒收到帖子,一早便秘密去鬼蜮森林了,國師個宮主則是等不及你們先去了王宮。”
荀久瞪着眼睛,“你說什麼?我娘和外公他們三人去了鬼蜮森林?”
“是啊!”唐伴雪眨眨眼,道:“夫人臨走前吩咐了,若是你們問起便如實說,還讓你們不要擔心,他們三人聯手,一定會平安回來的。”
荀久還是有些不放心,看了扶笙一眼,扶笙對她輕輕頷首,“放心吧,他們三人實力高強,若是闖不進去,也不會沒有分寸亂闖的。”
荀久稍稍放了心,再不多話,與唐伴雪一齊穿過重重宮門來到行宮外坐上馬車,由於澹臺惜顏不在,今日唐伴雪一人獨坐一輛馬車。
荀久看着她上去以後才挑開簾子坐上去。
車隊開始朝着王宮方向前進。
荀久最喜歡看外面的藍花楹,一路上都將窗簾捲起來。
自從恢復記憶以後,扶笙也知道了自己對於藍花楹的厭惡來自於前世扶言之的情緒,如今以一種全新的態度來欣賞,竟也覺得這淺紫色的細小花瓣說不出的可愛。
望着荀久恬靜的瓷肌面容,扶笙微微彎起脣角,問她:“想不想回燕京過春節?”
荀久從窗外收回視線,對上扶笙含笑的眉眼,點頭,“有點,好久沒見到季黎明他們了,還真有些想念。”
提起季黎明,荀久立即想起五百年前那個單純性善的太子傅子陽,然後噗嗤一笑,“若是讓他曉得大燕開國皇帝是他的前世,不曉得他會激動成什麼樣子。”
“那你還是不要讓他知道了。”扶笙道:“免得他一驕傲,說不定以後還讓你叫他什麼呢!”
“我自然不可能告訴他這件事。”荀久狡黠一笑,“不過……前世的季黎明可是喊我姐姐的,嗯,這一點我覺得很受用。”
話完,荀久重重嘆了一聲,“按理說,春年我們應該閤家歡聚一堂的,只可惜時間緊迫,去燕京的話,一個來回便要一個多月,這樣耽誤下去,到時候只怕會誤了拿到六種材料的時間。”
“我就是隨便問問。”扶笙道:“原本也沒打算回去過春節,反正娘和外公都在這裡,也算得上團團圓圓了。”
荀久展顏一笑,“對我來說,什麼都不及你重要。”
“此話當真?”扶笙挑眉,認真凝視着她,清美的面容上隱隱含着幾分期待,期待中又含了幾分調侃。
荀久摸不清楚他的套路,也不敢隨便亂答話,只得含糊其辭,“反正我爹孃和哥哥都不在了,人家說夫君是天,我已經嫁給你了,自然是你以爲重。”
扶笙淺笑一聲,“怎麼突然之間就跟見了光的老鼠一樣,嚇得不敢說話了?”
“你纔是老鼠!”荀久一怒,擡手錘他。
扶笙也不閃躲,“那你豈不是母老鼠?”
荀久想起西宮良人說過的話,不由笑道:“那也總比母老虎強得多。”
……
已經到了王城大門外的西宮良人,青天白日的突然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
……
今日前來赴宴的,多是岷國都城裡的名門望族以及千金閨秀,荀久下車的時候,瞧見好幾個身子嫋娜的貌美女子站在馬車邊不肯進宮門,一臉的不情願。
隨便掃了一眼,荀久便了然了,今日說是賞花宴,實際上是給三王子相親,三王子早些年受盡王后和岷王的冷落,這幾日倒是有傳言說他振作起來了,與從前的醉鬼判若兩人,但畢竟從前的名聲擺在那兒,怎麼都抹不去黑歷史,故而在那些名門千金的心中,這位三王子並不是什麼好人,若是真嫁給了他,說不定會被他喝醉酒時活活打死。
縱然有王后這位身居高位的婆母,衆千金依舊會心不甘情不願,都怕待會兒自己會被看中。
也有極爲聰明的幾位姑娘,打扮得極其素淨,素面朝天,放在人羣中都不會被發現。
荀久暗自咂咂嘴,“這位三王子究竟是有多醜絕人寰,竟然到了這種人人唯恐避之不及的地步?”
扶笙看都沒看那邊,朝荀久道:“國師和宮主的馬車在前面,看樣子人還沒下來,我們過去看看。”
荀久點點頭,在扶笙的攙扶下緩緩走下馬車。
瞧見扶笙的那一瞬,方纔還委屈含淚幾百個不願意進宮的衆千金頓時雙眼放光,如同看見天神下凡。
荀久感覺到了數十雙目光盯在扶笙身上,頓時嘟嘴不悅道:“早知道不來了,一看你就是個爛桃花!”
扶笙無奈扶額道:“早上我說不用來了,是誰自告奮勇說不能拂了王后的好意?”
荀久一噎,瞪着他,“你看看,你一下來,這些女人就雙眼冒綠光,跟飢渴了幾十年的餓狼似的。”
扶笙掃了一眼盯着荀久看的那幫宮禁侍衛,故意嘆道:“既然你不想我招桃花,那我還是學着國師和宮主索性坐在馬車上不下來了。”
荀久低嗤一聲,“人家半遮半掩是因爲單身,你這種都要當爹的人了,還害羞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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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33一直在糾結要不要讓他們回燕京春節大團圓,不過還是以任務爲重,等找齊材料救了國師再回燕京同樣能大團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