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西宮良人盯着阮綿綿。
他本沒想過帶着叮叮去夜極宮,因爲這一次回去事務繁忙,他擔心自己抽不出時間來陪叮叮,這小子性子古怪,萬一在那種常年黑暗的地方再把性格給扭曲了,到時候葉痕只怕會直接提刀砍到夜極宮去。
阮綿綿眨眨眼,微笑,“你身爲宮主,自然沒時間陪伴叮叮,但我是個閒人,我有的是時間,我能照顧好他。”
西宮良人偏頭看了看縮在百里長歌懷裡的叮叮,再看一眼滿臉遺憾的嘟嘟,心想着這兩個娃爲何差距這麼大,都是同一個爹孃親生的,一個平易近人,活潑開朗,另一個竟然沉默寡言,不善與人打交道。
默默汗顏了一下,西宮良人再無話說,只對着阮綿綿輕哼,“你若是敢怠慢了他,莫說葉痕,就是我也不會放過你。”
“我怎麼會怠慢他?”阮綿綿翻了個白眼,“好歹叮叮也是我師姐的兒子,我對他好還來不及呢,再說了,我是個很有愛心的山賊。”
西宮良人嘴角一抽,“你有愛心?你有愛心的話那小子怎麼一見你就往長歌懷裡躲?”他指着叮叮。
阮綿綿被戳了痛腳,一時語塞。
叮叮這個小屁孩簡直是太不聽話了,之前在花園裡,她哄了半天,他愣是不給她抱一下,就一下都不行。
不行,不能在西宮良人面前認慫!
阮綿綿打定主意,她半蹲下身,對叮叮張開雙臂,笑着道:“叮叮,我帶你去夜極宮玩好不好?”
叮叮警惕地看着她,拼命搖頭。
“那你要怎樣才肯去?”阮綿綿問。
“不去。”叮叮嘟着小嘴,還是搖頭。
阮綿綿徹底沒轍了,看向百里長歌,“師姐,你快幫忙勸勸唄,他再這樣待在屋裡不出去,整個人都要發黴了。”
百里長歌哭笑不得,看了一眼懷裡的孩子,溫聲道:“叮叮,你別怕,當初嘟嘟就是跟着你大伯父去夜極宮玩了一趟回來以後便當了小皇帝,等嘟嘟十六歲的時候,他要帶着高陽走,而你是他的繼承人,將來也是要當帝王的,孃親知道你很懂事,所以,爲了以後的路,你去夜極宮看一看,可以觀摩夜極宮的權力格局,管理制度,還可以嚐到你大伯父的手藝。”
“孃親。”叮叮委屈地揪着她的袖子,“你不跟我去嗎?”
“娘就不去了。”百里長歌摸摸他的小腦袋,“等你回來的那天,孃親自出城接你,可好?”
叮叮扁了扁小嘴,模樣委屈極了。
“臭小子,別撒嬌。”百里長歌輕輕敲了敲他的小腦門,“你肩負着繼承嘟嘟帝王之位的重任,有責任也有義務學習一切治國之術,你必須知道,大梁並不是這片大陸上最強的國家,海的那邊還有大燕,他們可比大梁幅員遼闊,兵強馬壯,若是我們稍有鬆懈,就會被對方趁虛而入,到時候戰爭四起,你恐怕想再見娘一面都難,懂嗎?”
叮叮點點頭。
百里長歌展顏笑開來,親了他的小臉一下,將他交給阮綿綿,笑着道:“可別虧待我兒子,這是未來的大梁皇帝,否則,小心我讓他收你入後宮!”
阮綿綿輕嗤,“我看不上你家兒子,小不點也就算了,性格太沉悶無趣。”
說完,阮綿綿又換上了驚訝的神情,“師姐,像叮叮這麼大的孩子,不是應該用糖果哄他的麼?爲什麼糖果沒用,反而是你說的那些大人才能聽得懂的話,他竟然全都聽懂了,還因爲你這一席話準備跟着我去夜極宮?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百里長歌無所謂地笑笑,“嘟嘟四歲的時候也很聰明啊,你可別忘了,這兩個都是我和葉痕的孩子,能是草包嗎?”
阮綿綿吐了吐舌頭,隨後酸溜溜道:“唉,也不知道是幾世修來的福分,竟然會讓這樣兩個人結合在一起,還生出這樣兩個聰明的兒子來,我看我這輩子是羨慕不來了。”
“這可不一定。”百里長歌道:“你都還沒嫁呢,萬一嫁了一個天賦高的,可不直接就把平均水平拉上去了嗎?”
百里長歌說完,不着痕跡地看了西宮良人一眼,隨後又移開眼,無聲笑笑。
*
與衆人道別以後,阮綿綿拉着叮叮的小手往下山的路走去。
西宮良人一直走在前面,頭都沒有回一下。
阮綿綿看着他的背影咬牙切齒片刻,轉而換上笑眯眯的神情看着叮叮,“小叮叮,你能不能走,不能的話讓前面那個人揹你好不好?”
叮叮頓了腳步,擡目看着阮綿綿,道:“孃親說我是未來的皇帝,我得學會自立,不能事事依賴別人。”
阮綿綿:“……”
“呃……那個你其實可以學着嘟嘟活潑一點,如果是他,通常這個時候早就嚷嚷着要人背了,你是小孩子,而且你才四歲,你可以隨便撒嬌,撒嬌無罪。”
叮叮垂下小腦袋,沒說話,邁開小短腿繼續走。
一直到山腳,叮叮都沒埋怨一句,雖然額頭上出了很多汗液,雖然有些氣喘吁吁,但他一聲都沒吭。
阮綿綿平素看起來是有些沒心沒肺,但她到底是個有血有肉的小姑娘,看見叮叮這個樣子,一時間覺得非常心疼。
掏出絲帕給叮叮擦了額頭上的汗液,阮綿綿在她面前蹲下身,雙手扶着他的雙肩,認真問:“小叮叮,你想當皇帝嗎?”
叮叮搖頭,“這是我的使命,孃親說,我生下來就是註定要當皇帝的。”
此一句,讓阮綿綿心中又是一酸,人人只知道當皇帝是站在權力巔峰,坐享萬里江山的美差,可誰曾看到這個孩子在他原本該無憂無慮的年紀時心中就已經裝了天下,小小的肩膀上,擔負了整個國家的振興使命。
看了一眼前面倚在馬車旁的西宮良人,阮綿綿終究是沒忍住,怒斥,“你們還是不是人,這孩子還這麼小,怎麼不讓他好好享受這個年紀該享受的東西?”
“享受?”西宮良人嘴角勾起一絲冷嘲,“生在皇家,若是一味想着安於享樂,你覺得他未來的路能走多遠?”
不等阮綿綿說話,西宮良人又道:“你可曾知道叮叮的爹孃小的時候是怎麼走過來的?”
阮綿綿沒說話,關於這一點,她自然不知道。
西宮良人耐心解釋:“長歌才三歲就被我父王派出夜極宮出使任務,而這個任務長達了十八年。葉痕自出生就不被永平帝看好,從小被苛待,捱打捱罵是常有的事,葉痕爲了能在永平帝面前立足,才五六歲就毅然決然去混軍營,長達十多年的歷練,終於讓他成爲一名能上陣殺敵的猛將,他一次又一次地在永平帝面前立下軍功,可這個時候,永平帝卻開始懷疑他有謀反之心,用計一把火燒了他的府邸,也打算將他活活燒死,他那一支勇猛無比的風凌軍,被永平帝全部打散分別編制入了不同的軍隊裡面。那一年,葉痕從火海死裡逃生,若非遇到了長歌,他根本就不能活到現在。”
阮綿綿整個人都愣住了。
原來師姐他們竟然有過這樣坎坷的經歷?
西宮良人看了一眼阮綿綿的震撼表情,冷笑:“葉痕和長歌都沒有資格享受,你來和我說這些,是覺得如今天下安定,而叮叮作爲未來的皇位繼承人,所以他就能肆無忌憚地享受揮霍着他父母用心血換來的江山?”
阮綿綿緊抿着脣。
西宮良人看向遠處,幽幽道:“葉痕和長歌之所以要把叮叮交給我,就是因爲他們是親生父母,不忍心嚴加管教叮叮,雖然他如今很聽話很懂事,但他還不具備作爲帝王應有的素質,交給我就是要讓我狠狠歷練他。否則,你以爲哪家父母不心疼才四歲的孩子?只可惜……叮叮生在帝王家,本就是身不由己之事。”
被西宮良人這麼一說,阮綿綿更加覺得心疼。
叮叮還這麼小,就要在同齡人都安逸享樂的時候肩負起常人難以想象的重擔。
這麼小的孩子,他承受得住多少?
捧着叮叮的小臉,阮綿綿忽然覺得這孩子說不出的可愛,她相信,以叮叮的聰慧,方纔西宮良人所說的話,他一定都能聽懂,但是他並沒有露出絲毫的委屈和波動來,只不過圓溜大眼裡面的光芒更加堅定。
“帶他過來,啓程了。”那邊西宮良人催促。
阮綿綿站起身,拉着叮叮的小手一路往前。
西宮良人嘴上是說要對叮叮嚴苛一點,可實際上心裡面還是很疼這個小侄,不忍心讓他跟着騎馬吹冷風,弄了輛寬大的馬車,三人一齊坐上去。
從山上走下來,叮叮的小手早就凍僵了,上了馬車以後,阮綿綿不斷給她搓揉。
叮叮抽出小手,稚嫩的聲音道:“綿綿姐姐,我自己能行。”
他說完,一邊用嘴對着小手吹熱氣,一邊不斷地搓着,直到暖和了一點才停下來。
阮綿綿順手拿了几案上的小酥餅遞給他,“路途遙遠,我們可能一時半會兒到不了客棧,你先用着這些零嘴墊墊肚子,等到了客棧,我們再吃上一頓熱乎乎的飯好不好?”
“我不要。”叮叮搖頭。
西宮良人坐在阮綿綿和叮叮的對面,他一直看着這一幕,心中暗忖,果然是人不可貌相,這位看起來五大三粗的山大王竟然能如此細心地照顧孩子?
若非確定這個人就是阮綿綿,西宮良人還以爲是叮叮他親孃來了。
阮綿綿察覺到了西宮良人的目光,微微擡頭,與他四目相對,她眯眼,“你看我做什麼?”
西宮良人絲毫不感到心虛,“你不也盯着我看?”
阮綿綿輕哼一聲過後又低頭與叮叮說話。
西宮良人看她一眼,問:“你去我夜極宮做什麼?”
“自然是照顧叮叮。”阮綿綿挑眉,“不然你以爲你一個大男人會帶孩子?”
西宮良人毫不客氣地道:“我夜極宮裡會帶孩子的人多了去了,而且還是以前專門負責照顧凰女和少宮主的,人家都是有經驗的,起碼比你強多了。”
阮綿綿捏緊了手指,死瞪着他,“你不就是不想讓我去夜極宮麼?直說不就行了?”
西宮良人懶懶睨她,“說得太直,我擔心以你的腦子,一時沒法反應過來。”
阮綿綿忍無可忍,怒斥,“西宮良人,你還能不能好好說話了?”
“請叫我‘宮主’,謝謝!”西宮良人微笑。
阮綿綿磨了磨牙,冷靜下來,忽然道:“你還欠我一個條件,那我現在要你叫我一百聲‘大王’,你叫了,我就不去夜極宮。”
西宮良人沉默一瞬,“我突然覺得你去夜極宮也挺不錯的。”
*
馬車到達客棧的時候已經黃昏時分。
三人下了馬車以後直奔客棧大堂,西宮良人讓阮綿綿去點菜。
阮綿綿一副活見鬼的樣子盯了他半晌,“嘖……見你讓步一次,真難得。”
這一路上,西宮良人可沒少與她拌嘴,兩人基本上就是這麼吵着到達客棧的。
西宮良人懶得搭理她,拉着叮叮去尋了座位坐下,這才問:“餓不餓?”
叮叮點頭。
“那你剛纔在馬車上的時候爲什麼不說呢?”西宮良人又問。
“因爲說了沒用。”叮叮道:“我不愛吃甜食,不喜歡點心。”
“這一點,你倒是和嘟嘟挺像的。”西宮良人忽然想起當初他帶着嘟嘟那個小子去夜極宮的時候,他也是嚷嚷着不喜歡甜食,不要吃點心。
“皇帝哥哥以前常去夜極宮嗎?”叮叮歪着小腦袋問。
“倒也不是經常去,只是有一次你爹孃都不在,嘟嘟被人刺殺,奄奄一息,我無奈之下才會將他帶回夜極宮醫治,也就是那個時候,他在夜極宮待了很長時間。”
西宮良人在提起往事的時候,不知不覺間心中已經涌上酸澀。
長歌和葉痕這一路可真是走得艱辛。
當初嘟嘟遇刺的時候,葉痕在北疆打仗,長歌已經女扮男裝成了謀士在南豫國幫助她表哥奪位,兩人都無暇顧及身在大梁的嘟嘟。
嘟嘟受了傷,睡夢中都是喊着長歌的,一邊哭一邊喊。
那個時候,即便是他作爲一個男人,都忍不住想落淚。
不過還好,最後的最後,總算一切都塵埃落定,總算他們一家三口都團圓了。
叮叮見西宮良人面色不太好,小聲問:“大伯父,皇帝哥哥當初真的被人刺殺了嗎?被誰刺殺的?”
“這件事說來話長。”西宮良人摸摸他的小腦袋,“你如今什麼都不要想,只需要好好吃飯,好好睡覺,等到了夜極宮,我會讓人帶你去參觀。”
阮綿綿沒多久就點菜回來了,在叮叮身旁坐下,笑問:“現在餓不餓了?”
“餓。”叮叮如實點頭。
“再等一下,菜馬上就好了。”阮綿綿道。
西宮良人微微皺眉,“你爲何去了這麼長時間?”
阮綿綿看了一眼廚房方向,道:“嘟嘟身子正是發育時期,需要吃有營養的東西補身子,我擔心他們這裡的肉質不好,所以親自去後院雞籠裡、魚塘裡、菜地裡挑選新鮮的。”
西宮良人眼眸中劃過一絲驚愕。
這個女人彪悍的外表下竟然有如此細心的一幕,實在讓人意想不到。
“別用那種眼神看着我。”阮綿綿瞅他,“叮叮已經被剝奪了很多權利,如果你連他的食慾也要控制,我一定跟你急,又不是大燕選大祭司,不過是個孩子吃個飯而已,你至於嗎?”
西宮良人自然沒有要剝奪叮叮吃飯權利的意思,他只是一時沒能從這個女人太過細心的舉動裡回過神來,以至於盯着她看了半天,自己都沒發覺。
阮綿綿被他這個眼神弄得渾身不舒服。
叮叮道:“大伯父,孃親說,如果你不想娶一個女人,就不要一直盯着她看,否則會被稱爲‘色狼’的。”
西宮良人驀地回過神,睨了叮叮一眼,“胡說,你旁邊這位是女人嗎?”
“不是。”答話的是阮綿綿,她笑眯眯地,“我是你家大王。”
西宮良人不以爲意,“性別女,性格男,你分明不男不女。”
阮綿綿也不惱,高揚着眉梢,“我聽師姐提起過,當年你帶着嘟嘟去南豫找她的時候,嘟嘟對守衛的那些士兵說你是他孃親,那些士兵全都信了。”
西宮良人臉一黑。
阮綿綿繼續道:“沒想到我們尊貴無比的夜極宮宮主不僅能當爹,還能當娘,這長相纔是不男不女,小女子甘拜下風。”
西宮良人臉色一黑再黑,“這件事,是長歌與你說的?”
長歌怎麼會說?一定是嘟嘟這個混小子之前在山上的時候見到這麼個美女姐姐,嘴巴漏風了,竟然把這麼久遠的事情給翻出來。
當初爲了能順利上山找到女扮男裝的長歌,嘟嘟出了個餿主意,讓他假裝他的孃親,並對守山的士兵說他們“母子倆”是被負心漢的爹給拋棄了的。
嘟嘟那張嘴能把樹上的黃鸝都給哄下來,更何況他長得非常精緻可愛,哄騙幾個有家室的士兵就更加容易了,士兵們聽了以後熱淚盈眶,再加上對西宮良人的“美色”垂涎,竟真的讓開路。
西宮良人想吐血,這些可都是他的黑歷史!
左右想了一下,他又覺得嘟嘟不可能無緣無故出賣他。
眸光再次定在阮綿綿身上,西宮良人頓時什麼都明白了,肯定是這個女人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收買了嘟嘟,致使嘟嘟心甘情願把他那些黑歷史全都翻出來。
明白了一切的西宮良人更加想吐血,他冷哼,“誆騙小孩子算什麼本事?”
阮綿綿心中清楚,西宮良人一定想明白了是之前在雪月庵她收買了嘟嘟纔會得知這些事。
淺咳兩聲,阮綿綿笑道:“能誆騙小孩子的確不算是什麼本事,但能誆騙大梁皇帝,豈不是證明本大王實力無限?”
“油嘴滑舌。”西宮良人拿她沒轍,“你這種女人,遲早嫁不出去!”
“嫁不出去又不要你娶,你擔心什麼?”阮綿綿倒了杯茶輕輕喝着。
不多時,客棧的小廝便端了豐盛的飯菜上來。
阮綿綿拿起筷子,對着叮叮問:“小子,你喜歡吃什麼?”
叮叮道:“我可以自己來。”
阮綿綿見他要站起來夾菜,立即將他摁回座椅上,“你這小胳膊小短腿兒的怎麼夾菜?還是姐姐我幫你得了,說吧,喜歡什麼?”
“魚。”叮叮吐出一個字。
“那好,你先等一等。”阮綿綿挑了一塊魚肉放在面前的空盤子裡,小心翼翼挑去魚刺之後才放到叮叮的小碗裡,笑看着他,“快吃吧!”
叮叮沒有吃,一直看着小碗裡的嫩滑魚肉。
“怎麼了?”阮綿綿見他停下,頓時面露疑惑,難道這小子有潔癖?她可是單獨用筷子給他佈菜的!
叮叮沒說話,反倒是對面的西宮良人把話接了過去,“叮叮自從記事起就一直學着自己動手,包括挑魚刺,估計長歌只教他挑過,沒給他親手挑,感動了唄!”
“是嗎?”阮綿綿忽然心中歡喜,歪着腦袋看叮叮,他一句話也沒說,拿起筷子就動作優雅地吃了起來。
阮綿綿也不問,就這麼看着他吃。
相比較嘟嘟,她覺得自己更喜歡叮叮,雖然這小子沉默寡言,但總能在細節上讓人覺得心疼,有一種想把他好好抱在懷裡疼愛的悸動。
接下來,阮綿綿幾乎沒怎麼吃,一直在給叮叮佈菜,尤其是知道他喜歡吃魚,她便極有耐心地爲他挑刺,保證不讓他碰到一丁點兒魚刺。
西宮良人覺得自己可能是出現幻覺了。
叮叮這孩子可是連他爹都不讓親近的,從來只黏長歌一人,就連西宮良人自己都沒法挨近他,然而這一刻,他卻甘願讓這個脾氣暴躁的山大王爲他佈菜,簡直是活見鬼!
吃了飯,阮綿綿帶着叮叮上了樓。
房間本只預定了兩間。
叮叮知道了以後直皺眉,道:“我要單獨睡一間。”
阮綿綿看着他,“你這麼小,單獨睡一間怎麼行,我不放心,萬一……”萬一晚上遇到刺客,她和西宮良人豈不是不能在第一時間將他救出來?
阮綿綿轉身看着西宮良人。
他正站在房門外,面上表情淡然。
“喂,你倒是說句話啊!”阮綿綿有些不悅,都這種時候了,西宮良人竟然還能沉得住氣?還是說他也覺得出門在外讓這麼小的孩子單獨住一間纔算是獨立?
西宮良人走過來蹲下身,笑看着叮叮,“你確定要自己單獨住一間嗎?”
“嗯。”叮叮點頭。
“可這樣不安全。”西宮良人道:“這裡不是攝政王府,如果你單獨住一間,晚上遇到壞人的話我們無法保證在第一時間趕到,萬一你受傷可就不好了。”
“可是……”叮叮遲疑道:“我不喜歡與別人睡一間房。”
“那這樣,你去睡我那間房,我晚上不睡覺,就練功到天明,看着你睡,如何?”
叮叮抿着小嘴,不知道說什麼。
“這樣就最好了!”阮綿綿雙手贊成,拉過叮叮的小手,道:“走,我帶你回房。”
她準備帶着叮叮去西宮良人的房間睡覺。
叮叮卻掙脫她,忽閃着大眼睛,道:“我還沒有沐浴。”
阮綿綿抓抓腦袋,“好,我這就讓人準備熱水,待會兒伺候你這個小祖宗。”
叮叮小臉紅了一下,弱聲道:“我已經四歲,可以自己沐浴了。”
西宮良人沒忍住笑了出來,看着阮綿綿,“莫非你還想幫他沐浴?”
“要你管!”阮綿綿沒好氣地回瞪着他。
四歲怎麼了,這麼小的孩子,分明什麼都不懂。
阮綿綿放心不下叮叮自己沐浴,想了一下,看向西宮良人,“你待會兒可得負責把他洗乾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