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瑩粉嫩的小嘴癟了癟,眼眸中星光點點,不敢與女帝對視,依舊怯怯看着澹臺鏡。
澹臺鏡嗔她一眼,“出息!”
阿寶反倒不怕女帝,掙脫荀久和扶笙的小手就上前來,學着大人的樣子恭敬揖了一揖,稚嫩的聲音徐徐傳出,“阿寶見過大表姐。”
女帝看着堂中阿寶小小的身影,神情有些恍惚,手掌不着痕跡地往小腹處挪了挪,心中竟有些期待自己也能懷上一個。
片刻後,女帝眸中恢復一片清明,看向阿寶的眼神裡多了幾分暖意,招招手,“你上來。”
阿寶回過頭看了看澹臺鏡,見澹臺鏡點點頭這才邁着小步子走向女帝。
女帝拉過他肉嘟嘟的小手,笑問:“你叫阿寶?”
“嗯。”阿寶眨着圓溜溜的大眼睛點點頭。
“今年幾歲了?”女帝又問,眉宇間竟難得的露出了連扶笙都從未得見過的慈愛神情。
“大表姐,阿寶今年五歲了。”
“真乖。”女帝笑着摸了摸阿寶的腦袋,復又擡頭看向下邊緊張拽着澹臺鏡衣角的阿瑩,也對她招招手,“你過來。”
阿瑩的小臉上仍有怯色,但見阿寶上去以後都沒事,她淺淺吸了一口氣定下心神來學着阿寶的樣子給女帝行禮,“阿瑩見過大表姐。”
女帝脣角彎了彎,笑看着澹臺鏡,“外祖父,這對孩子是哪家的,長得粉雕玉琢,真真是讓人一見便新生喜愛。”
澹臺鏡道:“阿寶是秦氏家族的,阿瑩是華氏家族的。”
女帝輕笑,“外祖父若是不說,我險些以爲他們是兄妹呢!”
荀久擡眼看着上首一改往日冷清,眉目含笑的女帝,眸光微動。
看來,女帝非常喜歡孩子,也只有孩子能讓她露出這樣不爲人知的一面來。
與扶笙對視一眼,荀久心知讓娘進來的時機到了,便輕咳兩聲後開口,“陛下,這對孩子是娘特意吩咐帶來給您解悶的。”
女帝臉色一僵,連帶着整個人都愣住,好久才反應過來,鳳眸定定看着荀久,“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荀久不緊不慢地把剛纔的話重複了一遍。
女帝沒說話,也沒再看任何人,只是眸光中有波瀾起伏了一下,一雙鳳眸掠過荀久定在門口,似乎在等那個人出現,又似乎有些糾結,不希望那個人出現。
荀久微抿脣瓣,此時此刻女帝的情緒,她很能感同身受,就如同她當初知道聞名於燕京的白三郎就是自己的兄長、知道爹孃早就死在三年前的消息時一樣,那種震撼,是任何言語也無法描述出來的。
女帝顯然不是纔剛知道睿貴妃依舊活在世上。
阿紫和羽義回來的時候一定跟她說過了,但聽說歸聽說,總不及自己親眼所見來得真實而震撼。
門外突然傳來爽朗的笑聲,“璇丫頭,想不到這麼多年不見,娘在你心裡的位置愈發重要了。”
話音落下,澹臺惜顏的俏麗身影緊跟着便走了進來,眉眼間全是溫和的笑意。
女帝的臉色,從聽到荀久話語時的震驚,到看見這個眉眼與她相似的女人走進來時轉化爲慍怒,鳳眸一縮再縮,最後眯成一條線,獨留的那一抹寒光,似乎要把澹臺惜顏整個人都刺穿到靈魂裡去。
“久久,快過來。”這時,荀久旁邊的扶笙突然拽住她的衣袖順勢一拉,帶着她整個人身子一旋,頃刻間閃到旁邊好遠。
澹臺鏡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麼,以最快的速度坐到了旁邊的座椅上。
同一時間,女帝披在肩後的墨發無風自舞,暗紅錦袖裡好似蘊藏了驚濤駭浪,頃刻間捲起狂風,呼嘯如鶴唳,片刻之後,一道紅光如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襲向澹臺惜顏。
澹臺惜顏看了一眼早就帶着荀久閃到一旁的扶笙,又看了一眼坐在一旁喝茶的澹臺鏡,嗔了這幾人一眼,低聲咕噥,“一個個都沒良心。”
說罷,她足尖點地騰空而起,靈巧的身形在半空翻轉了一下,倒墜下來,兩手同時拋出一團刺目銀光,盡數將女帝的強勁功法盡數包裹。
女帝見狀,面上略微懊惱,收了手片刻又再度出招。
澹臺惜顏應對自如,每次都能化解女帝的招式。
女帝臉色一次比一次難看,心下一狠直接使用寂滅之火。
澹臺鏡見她要出招,原想出聲阻止,卻見旁邊扶笙幾不可見地搖了搖頭。
澹臺鏡畢竟沒有扶笙瞭解女帝,此刻見狀,只得將到了喉嚨口的話嚥了回去,繼續喝茶看戲。
澹臺惜顏是靈女,對巫族內部的一切法術都瞭如指掌,這寂滅之火本是傳承了數百年的巫族最高法術,到了這一代,族長澹臺鏡稍作了修改,加了一部分自創的心法秘訣進去,難度係數更大,威力也更大。
澹臺惜顏離開靈山這麼多年,再加上後來經脈全斷留在密室療傷十四年,早些年習得的微末寂滅之火早就忘得差不多了。
她沒想到的是,璇丫頭竟然學會了,而且大成!
放眼巫族,寂滅之火大成的也只有族長一人而已,便是她這個巫族的守護神都沒辦法衝到最後一重。
故而,此時見到女帝要使用寂滅之火,澹臺惜顏面上的神色除了震驚之外,還有驚喜。
上天究竟賜給了她怎樣一對兒女啊!
臭小子精於算計,運籌帷幄,璇丫頭冰雪聰明,天賦驚人。
有這樣一對兒女,簡直是她這一生的驕傲!
不及深思,女帝的招法已經使了出來,前一瞬還站在上首座位前,下一秒便以讓人無法反應的速度到達澹臺惜顏跟前,出手狠辣,招招直逼命門。
女帝用上了寂滅之火裡面的招式,澹臺惜顏漸漸不敵,閃到一旁笑着求饒,“璇丫頭,你娘我纔剛剛痊癒,再被你這麼一收拾,估計這次不是經脈全斷,怕是要直接灰飛煙滅了。”
女帝聞言,冷着臉哼了一聲,手上卻慢慢收了動作。
“璇丫頭,可解氣了?”澹臺惜顏見女帝不再出手,笑着走過來,挑眉問。
女帝脣瓣動了動,卻是一句話都沒說。
澹臺鏡適時地道:“看到你這個當孃的如此沒出息,璇丫頭哪裡還解氣,險些被你氣得吐血了。”
澹臺惜顏嘴角抽了抽,“爹,您就乖乖坐着喝茶不好麼?”
瞧見澹臺鏡的白眼,澹臺惜顏頗爲無奈地揉了揉額頭,“我在密室裡待了十四年,本就恢復沒多久,還能保持這樣的體力和武功,已經很不錯了,起碼能和臭小子打個平手,你不誇我也就罷了,還整天數落我,是不是親爹?”
“哼!”澹臺鏡氣哼哼地道:“你早些年選了先帝那個不成氣候的人輔佐的時候、半死不活去往魏國的時候,怎麼不想起來我是你親爹?”
澹臺惜顏無奈嘆息,“爹呀,都過去二十多年的陳年舊事了,你怎麼老是拿出來說,我知道你是心疼我,心疼子楚和璇丫頭,可我們如今不是好好地站在你面前麼?”
澹臺鏡鼻腔裡哼哼兩聲,不說話了。
澹臺惜顏趁機補充道:“再說了,子楚和璇丫頭若是出生在靈山,情況也不會比在魏國好到哪裡去,靈山萬毒谷可不是每一個人進去了都能活着出來的,說不定他們在靈山長大的話還不會有今日一半的成就。”
“娘說得對。”扶笙含笑開口,“若是生於安樂,我和青璇便不會有今日,說不定至今還在碌碌無爲。”
澹臺鏡瞟了澹臺惜顏一眼,“看在子楚替你說情的份上,這件事,以後我便不再追究了。”
“就知道你是親爹。”澹臺惜顏展顏笑開來,偏頭衝扶笙擠了擠眼。
扶笙回以一笑。
女帝冷冷看了衆人一眼,最後將眸光定在澹臺惜顏身上,面色並未緩和多少,沉鬱地道:“這麼多年,爲何不讓我們知道你還活着?”
澹臺惜顏面露無辜,“手腳筋全部被挑斷,若是讓你們姐弟倆知道自己有一個這樣的母親還活着,你們高興得起來?”
女帝噎了噎,本想開口說若是早些知道母親還活着,她和子楚也可以盡一份力,但是轉念想到自己之前腹腔內長的那個東西,當時她連自己還有沒有明天都不知道,也同母親一樣的想法,都不想讓任何人知道,甚至計劃搏命,贏了便成功隱遁,輸了便自此長眠。
那個時候,她又何嘗不是百般隱瞞子楚,隱瞞所有人?
想到這裡,女帝的眼神突然軟了下來,再看向澹臺惜顏時,也沒有了方纔的寒涼之意,反而更多了一份理解。
脣瓣顫了許久,女帝才終於吐出聲音,喑啞至極,“娘……”
澹臺惜顏收起了玩笑之意,聽到女帝這樣喊,頓時眼眶一酸,走上前緊緊將女帝抱在懷裡,“乖女兒,這些年你受苦了。”
女帝和扶笙剛出生就被抱到先魏王后的鳳藻宮,由奶孃和宮人親自看守,王后撫養,所以,澹臺惜顏是從來沒抱過女帝的。
而女帝,今日也是頭一次感受到母親懷抱的溫暖。
一開始,女帝還有些不適應,畢竟她從前獨來獨往慣了,能這麼抱過她的人,也只有姜易初一個,但眼下這個懷抱是屬於母親的,是和姜易初完全不一樣的溫暖。
女帝突然覺得很滿足。
從今天開始,她也是有孃的人了。
“璇丫頭,我見你身子清瘦得很,是不是最近政務繁忙?”澹臺惜顏伸出手理了理懷中女帝的髮絲,溫聲問。
女帝幽幽一嘆,“大司空府被抄家不久,大司馬又過世了,如今三公缺二,再加上前幾日子楚去了靈山,我一個人,便有些忙不過來。”
澹臺惜顏滿眼心疼,“你這孩子,再忙也要注意身體啊,是不是最近吃得少?”
女帝沒說話,大概是以前在魏國飢一頓飽一頓的日子過慣了,她不太貪食,很多時候一天不吃飯也不會覺得餓,如今聽娘提及,這纔想起來今日一早到現在,自己都還沒用飯。
澹臺惜顏見狀,更加心疼了,但她心知眼下不是責怪的時候。
鬆開女帝,澹臺惜顏轉頭看着扶笙,道:“臭小子,還不趕快讓人備飯。”
扶笙挑挑眉,雲淡風輕地道:“我府上的廚師不在,今日想嚐嚐孃的手藝。”
女帝也勾了勾脣,“我贊同子楚的想法。”話完,看向荀久。
荀久自然不可能跟着這兩姐弟附和,只得低聲道:“我去打下手。”
扶笙想起了之前在小農場的那一次,有些遺憾,“可惜這裡沒有河豚,否則的話,你便可以讓外公、孃親和青璇都嚐嚐那種鮮美的味道了。”
荀久無所謂地道:“沒有便沒有唄,吃別的也一樣。”
她說着,擡起步子就要去廚房,卻被扶笙一隻手拉住衣袖。
荀久愕然,紅着臉掃視了衆人一圈,最後纔將目光定在扶笙身上,“你做什麼?”
扶笙用下巴點了點澹臺惜顏的方向,“娘欺瞞了我們這麼多年,懲罰她燒一頓飯也不爲過,你就不要跟着摻和了。”
“子楚說得對。”澹臺惜顏笑着道:“久丫頭還沒嫁過來,是秦王府的客人,哪有讓客人親自下廚的道理?你們就等着吧,孃親自去下廚,保證讓你們好好吃上一頓。”
阿瑩阿寶這時從上面跑下來,一左一右揪住澹臺惜顏的衣袖,稚嫩的聲音聽得人心裡酥酥的。
“姑母姑母,我們也去好不好?”
女帝蹲下身,拉過兩人粉嘟嘟的小手,面含笑意,“你們兩個還小,不能去廚房那種地方,就待在這裡,一會兒便能吃飯了。”
阿寶點點頭,“都聽大表姐的。”
阿瑩見阿寶留下,也只能跟着點點頭。
澹臺惜顏趁機從懷裡拿出方纔扶笙讓小廝去買的包裝好的糖人遞給阿瑩和阿寶,順便摸了摸兩人的腦袋,“你們乖,等着姑母,用不了多久就開飯。”
女帝看着澹臺惜顏這行雲流水的遞糖人動作,倒覺得沒什麼。
那邊荀久狠狠抽了抽嘴角,擡目望向扶笙,“你讓小廝去給娘買來準備送給女帝的便是這兩個糖人?”
扶笙揚眉,不置可否。
荀久捂了捂臉,“出去以後我能說不認識你麼?”
扶笙也不惱,笑答:“你不認識我,那我們便從頭來過好了,嗯,就從你送香囊開始認識。”
經扶笙這一提,荀久才霍然反應過來自己還沒把香囊送給扶笙。
摸了摸袖袋,荀久意外發現香囊不知何時已經不見了。
荀久將回憶倒帶理了一下,自認爲沒有做出什麼大幅度的動作,那麼,香囊是什麼時候掉落的?
懊惱地皺了皺眉,荀久偏過頭準備跟扶笙道歉,言明改日重新繡一個,鼻尖卻嗅到了似有若無的白檀香味。
眸光一動,荀久轉念間便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蹙眉瞪着扶笙,她沒好氣地道:“你竟然偷我東西!”
“我這是光明正大的拿走屬於我的東西,怎麼會是偷?”扶笙一邊說,一邊變戲法似的將那個浮光錦繡菩提花的香囊拿出來在荀久眼前晃了晃,揚眉問:“若是我不提起,你是不是就不準備送我了?”
“自然不是送給你的!”荀久被他氣到了,哼了一聲將臉歪向一邊。
“送誰?”扶笙笑看着她。
“管得着嗎你!”荀久不想理他。
“乖,幫我掛上。”扶笙攤開潔白如玉的掌心,將香囊送到她面前。
“不要!”荀久將身子扭向一邊,看阿瑩和阿寶在女帝身側有說有笑。
扶笙看着她生氣時小女人的模樣,心中有些好笑,“你不幫我,那我幫你。”
他說着,微微一彎身就要將香囊系在她腰間。
荀久一驚。
這裡可是前廳,女帝還在,外公也還在!
更何況還有兩個小孩子。
無語地翻了個白眼,荀久瞪他,“你真是個無賴。”話完接過香囊,動作輕巧地掛在她腰間。
感受到腰腹上時不時傳來的觸碰,扶笙心裡有些躁動,卻也知眼下當着衆人的面,故而只莞爾對着她一笑,聲音好似碎玉,“對你無賴是我唯一的愛好。”
荀久磨了磨牙,快速在他腰上狠狠掐了一把。
“嘶……”扶笙不妨,痛得倒抽一口氣,把女帝和澹臺鏡的目光給吸引了過來。
女帝瞧了一眼荀久緋紅的臉,輕笑一聲,“大白天的,你們兩個幹嘛呢?”
荀久臉更紅了,低垂着不好意思說話。
扶笙卻是個不會臉紅的,直接道:“數日不見,交流一下感情。”
荀久:“……”
女帝嘴角微抽,片刻之間似乎是想到了什麼,面色異常凝重起來,看向扶笙,“子楚,待會兒用完飯以後,你去一趟季府吧!”
扶笙輕輕頷首,“我正有此意,大司馬的突然離世實在讓人意外,收到消息的時候,我還以爲是有人以訛傳訛,想趁機對季黎明動手,後來再三確認了才知大司馬在過世之前已經辭了官,準備讓季氏歸隱。”
女帝接過話,“大司馬當初進宮去找我,準備以季氏的繁華謝幕來換季黎明和千依兩兄妹光明正大的活,我原本不同意,可他又說這是他餘生唯一的心願。還讓我將大司馬之位封給季黎明。”
扶笙嘆了一聲,“這樣也好,少了一個季氏,少了外戚的隱患,如今我們多了巫族這個後援,可遠遠比季氏強大多了。”
女帝贊同地點點頭,“我真沒想到,子楚這一趟會在靈山挑明身份,還把娘給帶了回來。”
扶笙喚上荀久,兩人走到一旁的座椅上坐下才緩緩道:“澹臺逸整天到晚想着讓澹臺引暗中對我們下手,神權取代皇權,再有半月,便是我大婚的日子,我不想再與他打太極周旋下去了,只好直接挑明身份,讓他知道我們姐弟倆原本就是巫族人,不僅如此,還擁有繼承靈山的權利,這樣一來,他纔會知道自己這些年鬧了多大的笑話,纔會懂得收斂。”
“說得對。”女帝應聲,“少了季氏,多了一個整個巫族外援,解決了內患,如今便只剩下外憂了。”
女帝說完,偏頭看向澹臺鏡,微微蹙眉,“外祖父,假若巫族和語真族對上,勝算有幾成?”
澹臺鏡眯着眼睛想了想,答:“巫族族人上萬,且嫡系子弟衆多,在巫術上大成的也有不少,語真族不同,他們在挑選王室繼承人以及王后這一塊上有非常嚴格的要求,尤其是王后,一旦不達標便會導致後代子孫血脈不純,靈術逐代削弱。但靈術始終強過巫術,兩族對上的話,估計能打個平手。”
女帝面露不解,“語真族是如何挑選王后的?”
澹臺鏡道:“語真族的每一個新生兒都會被送到聖殿測試天賦,並根據天賦的不同而進行不同程度的培養,上一任王后生出少宮主以後,便開始挑選與少宮主年歲相仿的女嬰裡面天賦最高的封爲‘凰女’,凰女一旦確定,便會按照少宮主的準王后標準進行培養。”
說到這裡,澹臺鏡眼眸中的色澤幽深了一些,“可惜的是,上一任宮主西宮蒼淵時期出現了真假凰女,導致純正血脈開始分流,這一任的宮主西宮良人的準王后直接嫁入了大梁皇室,如今的大梁國攝政王妃百里長歌便是當年聖殿測試時封的凰女,原本是西宮良人的王后,後來不知爲何卻嫁給了攝政王葉痕。若是論起血脈,語真族並沒有巫族的純正。”
女帝挑眉,“我一直以爲巫族和語真族只不過是修煉的法術不一樣,如今看來,不光是法術,就連內部都完完全全不同。”
“倒是有一個共同點。”澹臺鏡道:“語真族先祖和巫族先祖都留下祖訓,禁止後世族人入朝爲官,問鼎皇權。”
荀久聽得滿臉驚訝,看向扶笙,“百里長歌?不就是雲水齋開業那天我問你的那個神秘女子?”
扶笙點點頭。
荀久低聲驚呼,“她竟然是語真族的凰女?”
如果百里長歌是語真族凰女的話,是否說明自己之前的猜想錯了,百里長歌並不是穿越過來的?
“我也是現在才得知。”扶笙說完,眼波流轉,看向澹臺鏡,沉吟片刻,“外公,我有一個大膽的猜想,你說在先祖時期,語真族和巫族會不會本就是一家,只不過後來不知什麼原因導致了分流,巫族逐漸從語真族裡面剝離出來?”
“這我就不清楚了。”澹臺鏡搖頭,“先祖時期也並不是只有語真族和巫族兩個種族,還有其他一些鮮爲人知的小族,那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麼,後世並無史料記載,我們便無從得知,也無從考證。”
扶笙後面還跟澹臺鏡說了很多,荀久全都沒聽進去,她的思緒依舊停留在剛纔的那些秘辛上面。
思緒流轉,荀久像是想到了什麼,忽然開口問:“如果現在的大梁國攝政王妃原本是語真族的凰女,那豈不是等同於整個大梁國都是語真族的?”
荀久一言,讓女帝、澹臺鏡和扶笙三人齊齊變了臉色。
澹臺鏡老眼中突然劃過一抹異樣的光,朝扶笙這邊看來,“子楚可知大梁國現今的皇帝是哪位?”
“知道。”扶笙答:“乾元帝葉天澤,是攝政王妃的親生兒子,年僅八歲。”
最後這一句,讓澹臺鏡霍然瞪大了眼睛,幾乎是不敢置信,連呼吸都急促起來,說話聲音有些顫,“他們……他們竟然打的是這個主意!”
“什麼主意?”扶笙、女帝和荀久齊齊問,三人面色都不太好。
澹臺鏡是巫族族長,修爲高深,向來對於任何事都報以淡然處之的態度,但今日一席話竟讓他臉色大變,那就說明真的有能讓人駭然失色的大事發生了。
“你們先等一等。”澹臺鏡喘了幾口氣,又喝了幾口茶,擺擺手,“我先理一理思緒。”
三人靜默不語,也不再發出任何聲音,都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安靜等着澹臺鏡理順後發話。
好久之後,澹臺鏡才勉強緩和了些,慢慢開口,“我先跟你們說一樁幾百年前語真族內部的秘辛,你們便知道是什麼意思了。”
三人豎直耳朵聽着。
澹臺鏡道:“數百年前,語真族的族規還沒有如今這麼嚴厲,有一位凰女不甘寂寞,偷跑出了凰女殿去到民間,因爲其太過貌美,便被當時路過的一位王爺看中,兩人沒多久便恩愛上了,凰女瞞着語真族在外面生下了一個兒子,若干年後,那個孩子長大了,竟會在陰差陽錯之下和語真族的後面一位凰女相愛,兩人最後也是生下了一個孩子,這個孩子被語真族發現並帶了回去,當時的宮主很憤怒,本想殺了孩子,可族中有一位長老突發奇想,建議宮主把孩子帶去聖殿測試天賦,宮主仔細斟酌之後便親自帶着孩子去測試,結果讓所有人都驚呆了,那個孩子的天賦直接讓聖殿的水晶球爆炸,也就等同於天賦過高,體內蘊藏着待開發的巨大潛能。”
話到這裡,澹臺鏡幽幽一嘆,“知道這件事以後,語真族如獲至寶,上下一片歡欣,只可惜,這個孩子有先天不足之症,沒多久就夭折了。”
荀久蹙了蹙眉,“外公說的這些都是幾百年前的事,與如今的大梁國攝政王妃有什麼關係麼?”
“有。”接話的是扶笙,他面色凝重,眼眸浮上一層複雜的光色,“如果我沒猜錯的話,語真族在做試驗,而且還成功了。”
聽到這句話,荀久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麼,臉色突變。
扶笙繼續道:“把這件事倒推回去就不難得出結論。首先,大梁國如今的皇帝葉天澤是凰女百里長歌和攝政王葉痕的兒子,本該是王府世子的葉天澤一躍成爲皇帝,這是個疑點。那麼我們可以假設,葉痕本人就是凰女生出來的兒子。”
女帝面色怔忪。
澹臺鏡還沒緩過氣來,一連喝了兩盞茶。
荀久整個人都僵住。
扶笙再道:“按照外公上面說的那件事,不難得出一個結論:語真族凰女和外族人生下的孩子再回去和語真族內天賦高的人結合,最後生下來的孩子體內具有驚人的天賦,這種天賦一旦被開發出來,將會是大陸衆國的威脅。”
“由此可見,葉痕有九成可能是語真族上一任凰女的親生兒子,他長大以後又和現任凰女百里長歌結合,最後生下了葉天澤。如果我沒推斷錯誤的話,這位年僅八歲的小皇帝體內蘊藏着駭人的天賦,一旦他長大,實力將會非常可怕。唯有這樣,才能解釋爲何原本該是王府世子的葉天澤最後會當了皇帝。”
澹臺鏡臉色凝肅地點點頭,“子楚分析得不錯,我方纔想到的也是這個。語真族人一定知道了數百年前那個擁有驚人天賦卻過早夭折的孩子,所以利用真假凰女這件事讓真凰女出宮與大梁的永平帝結合生下葉痕,再苦心安排葉痕和後面的凰女百里長歌相識,目的是爲了得到最後這個孩子葉天澤!”
“天吶!”荀久不敢置信地喃喃問:“語真族果然真的如同阿笙當初說的,避世其實是爲了蓄勢待發,他們的目標是稱霸天下?”
現場臉色變化最大的是女帝,她自從聽完扶笙和澹臺鏡的話以後便整個人都僵在原地,臉色說不出的難看,好久之後才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我知道先帝爲何要立女帝了!”
衆人的思緒被女帝一句話給拉了回來。
扶笙眉頭不着痕跡地皺了皺,眼眸中有了然之色一閃而逝,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麼。
荀久不懂,忙問:“陛下,您知道先帝爲何要立女帝?”
“對!”女帝鄭重地點點頭,“你們有所不知,先帝駕崩前一刻特意傳召了我進宮,對我說了一句話,那是我聽過的最無語的遺言。”
荀久來了興趣,興致勃勃地看着女帝,“陛下,你快說,到底是什麼遺言?”
女帝嘴角抽搐片刻,慢慢道:“他當着我的面讓他身邊的大太監執筆寫遺詔,是準備傳位給我的遺詔,然後對我說了一句話:這輩子只可以立一位男妃。”
荀久很快就明白了這句話的用意。
女帝接着說:“先帝比任何人都明白我恨他,恨不得他早些死,所以他纔會用心理戰術,明着告訴我不準廣納男妃,實際上他很清楚我一定會違揹他的意願,讓後宮充盈。先帝這麼做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擾亂語真族人的視線。一旦我後宮男妃衆多,那麼即便是懷孕了,也沒人知道是誰的,語真族人更無法利用我生出來的孩子再回去與他們族內天賦高的人結合。”
女帝咬牙切齒,“先帝真是……下得一手好棋,死了還不安分!”
她的這番話,讓澹臺鏡、扶笙和荀久三人都怔愣了。
扶笙在女帝解釋之前就有所察覺,所以反應不太明顯,澹臺鏡也很快回過神。
荀久若有所思地道:“照陛下這麼說來,百里長歌與葉痕的結合只是語真族的第一步棋,他們很可能會將魔爪伸向大燕,而先帝早一步洞察了語真族的意圖,所以早就內定好要立女帝,廢太子,目的就是爲了阻止大燕皇族後裔變成語真族的人?”
“的確是這樣!”女帝點點頭,“若是今日你們不提起語真族,不提起那個秘辛,我至今還弄不清楚先帝爲何要破了大燕几百年的傳承突然立女帝。”
話到這裡,衆人都露出瞭然的神色。
荀久暗自唏噓,先帝可真是個老謀深算的老狐狸,竟然下了這麼大一盤棋!然而他自以爲算無遺策,卻絕不會想到睿貴妃是巫族靈女,大燕的江山最終的確是沒有落到語真族手裡,卻落入了巫族手裡。
先帝苦心經營的一盤棋,到頭來卻是爲巫族做了嫁衣。
想到這裡,荀久不禁腦補,先帝若是泉下有知,會不會氣得活過來再被氣死一次?
扶笙顯然和荀久想到了一處,不期然勾起脣角,淡淡一笑,“先帝這麼做,也挺好,直接把江山拱手讓給巫族,也免了我們多方籌謀奪位的過程。”
“那個不要臉的若是泉下有知,鐵定得被你們氣得活過來。”這時,外面傳來澹臺惜顏爽朗清潤的笑聲。
緊接着,她嫋娜的身影便閃了進來,身後跟着秦王府的一衆啞僕,啞僕們手裡都端着烏木托盤,托盤裡擺放着精緻的菜餚,一進門就香氣四溢。
澹臺鏡也感慨,“這件事,倒的確讓我大爲意外,先帝爲了跳出語真族的坑,不惜違背祖制立女帝,殊不知,他在無形中又跳進了巫族的坑,若是曉得真相,他只怕真會氣得活過來。”
澹臺惜顏吩咐啞僕們將菜擺放好,又招呼着衆人過去坐下,這才譏諷一笑,“他若是敢活過來,我便讓他再死上幾次。”
“娘,快坐下吃飯吧!”荀久擡目笑了笑,“您風塵僕僕地趕來,又在廚房忙碌了這麼久,肯定早就餓了。”
“不餓不餓。”澹臺惜顏愉悅地擺擺手,“我方纔過來的時候正好聽到你們在談論語真族,頃刻明白了這其中的關鍵,曉得先帝那個不要臉的男人自己把自己給坑死了,我這都高興飽了,哪兒還吃得下飯?”
“再高興也得吃飯。”荀久拽着澹臺惜顏的衣角讓她坐下,順便夾了好些菜放到澹臺惜顏的碗裡,直到堆成小山才停手。
“哎,你這孩子。”澹臺惜顏笑着嗔了荀久一眼,又指了指桌子上的那幾道菜,“這些呀,都是娘特地做給你補身子的,馬上就要大婚的人了,你卻這麼清瘦,不利於懷上孫子,以後每天都得多吃點補回來。”
對面女帝咳了一聲,“娘這麼偏心兒媳,我這個做女兒的可要吃醋了。”
荀久一笑過後纔想起來這一桌子上的人,最該補身子的當屬女帝。
放下筷子,荀久親自給女帝盛了一碗雞湯,笑意盈盈地道:“陛下,這個也挺補身子的,您試試?”
澹臺惜顏翻了個白眼,低嗤:“你若是哪天圓了房,你娘我便是累死了也給你弄一桌更豐盛更補身子的菜。”
女帝原本已經接過了荀久遞來的雞湯在慢悠悠的喝着,倏然聽到這句話,吞嚥得太急,一下子嗆到,小碗一扔便偏向一邊劇烈咳嗽起來。
坐在女帝旁邊的阿瑩驚了一驚,“大表姐,你怎麼了?”
女帝臉色難看地搖搖頭,“我無事。”說完繼續咳。
荀久迅速站起身去給女帝捶背順氣,無奈地看了澹臺惜顏一眼,“娘,你怎麼當着外公的面說這種話?”
“我沒說錯啊!”澹臺惜顏覷了澹臺鏡一眼,爾後收回視線,“你外公肯定比我還想早日抱到重外孫,我看不如這樣好了,久丫頭和璇丫頭,你們倆誰要是先懷上孩子,你們的娘我便準備一份厚禮送給誰。”
荀久一嗆,擡起眼角瞄了瞄扶笙。
扶笙衝她挑挑眉,那意思好像在說:易初和女帝已經圓房快一個月了,我們得抓緊時間。
眼皮一跳,臉頰滾燙,荀久飛速垂下頭不敢再看,心中卻慌亂得很。
女帝好不容易緩過氣來,意味深長地看了荀久一眼,這纔將目光移至澹臺惜顏身上,笑着道:“反正子楚就要大婚了,要有也是他們家先有孩子,我這裡……就算了吧!”
澹臺惜顏原本是想借此機會試探一下自家女兒對於婚姻上的態度,沒想到竟然聽到了這樣的回答。
微微蹙眉,澹臺惜顏面上有些不悅,“你這丫頭,既然後宮那些男妃都是擺設,那你就不能好好找一個過日子?”
女帝無奈笑道:“瞧娘說的,我哪裡能找得到那樣的人,便是真找到了,我也不可能讓他進宮做男妃,既然知道無果,那還不如不找。”
“果真沒有中意的?”澹臺惜顏眼神變得狐疑起來。
女帝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點點頭。
自己既然和易初無法成爲光明正大的夫妻,那還是先不要暴露好了。
澹臺惜顏看了一眼荀久,荀久趕緊道:“娘,女帝纔剛御極兩年,政務繁忙,沒時間考慮這些也很正常,您再給她一些時間,說不定後面真的會遇到中意的呢!”
澹臺惜顏想起來秦王府的路上,荀久曾說過璇丫頭中意的是魏國丞相姜易初。
心底微嘆,澹臺惜顏道:“既然你暫時沒什麼想法,那我也不逼迫你,等你何時有想法了再說。”
聽到這番話,女帝大鬆了一口氣,偏頭時感激地看了荀久一眼。
荀久見女帝已經緩過氣來,索性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旁邊扶笙輕輕側過身來,悄聲問她:“你方纔就沒有趁機替青璇把脈?”
荀久臉一紅,嗔他:“才半個多月而已,能看得出什麼來?”
“我不懂這個。”扶笙面色無辜,“改天你可得好好教教我。”
荀久:“……”她怎麼覺得他繞了這麼半天就是爲了說最後一句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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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依騎着快馬來到季府的時候,大門外停着朝中大半官員的馬車和馬匹,個個都穿着素色衣裳前來弔唁。
千依也不管季府內丫鬟婆子的目光,直接去找莫管家,管家見到來者是千依,先是愣了一下,隨後反應過來她肯定是來找二少的。
臉上添了幾分恭敬,莫管家道:“千依姑娘,二少在靈堂準備出殯了,您可是來找他的?”
千依勉強回以一笑後迫不及待地根據莫管家的指引直接去了靈堂。
此時此刻的靈堂外,站着許多朝中官員,大家都井然有序地進去一一吊唁。
眸光掠過成羣的人,千依一眼就看到跪在棺木旁側,臉色憔悴得不成樣子的季黎明。
心中一緊,千依快速推開人羣,直接走到季黎明身側,也隨着他跪在幹稻草上,聲音輕弱,“哥哥,你怎麼樣?”
驀然聽到這個稱呼,沉溺在莫大悲痛中的季黎明全身一震,偏過頭來看到千依正一臉關切地注視着自己。
“千……千依,你怎麼來了?”季黎明的聲音很沙啞,沙啞到幾乎聽不清。
“我來看你。”千依說着,便溼了眼眶。
季黎明算是她在這世上唯一可以依靠,唯一可以傾訴的人了,見到他這副樣子,她心中說不出的難受。
“別哭……”季黎明並不知道千依已經恢復正常,但此刻見到她落淚,他也很不好受。
伸出手指,季黎明動作輕柔地拂去千依眼角的淚珠。
正巧這個時候季黎川從外面進來,今日的他難得的換了喪服,進門時看到季黎明正在給千依拭淚。
不屑地冷哼一聲,季黎川抱着手站在一旁,“若非因爲某些人憤然離府,爺爺怎麼可能會心力交瘁提早離世?如今回來假惺惺地做給誰看?”
對面的季黎青聞言蹙了蹙眉,溫聲道:“老三,你就少說兩句吧,二弟昨夜才大老遠從靈山趕回來,本就累極,進府就來跪靈直到現在水米未進,這份孝心,人人有目共睹,再說了……”二弟會出府還不是因爲你對千依無禮在先。
後面半句話,季黎青咽回去了,眼角瞟了瞟季黎明,見季黎明自始至終面無表情,好像根本沒聽到季黎川的話一樣,他乾脆悻悻閉了嘴。
季黎明的性子,季黎青是瞭解的,他只不過是平日裡看起來紈絝不羈,實際上認真起來的時候比任何人都要認真,他對爺爺的敬重,是出自於內心,出自於骨子裡的,並非整天掛在嘴上。
自昨夜回來,他便一直保持着這樣不言不語的姿勢跪到現在,若是換作一般人,早就餓得受不住站起來去吃飯了,而季黎明卻如同沒事的人一般。
若非心中哀慟,何至於到此境界!
季黎青無奈地搖搖頭,爺爺的死,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又是在季府多事之秋這個關口,老三性子古怪,之前都能把爺爺的死扣到自己頭上來,今日能將死因推給季黎明也不足爲奇。
“再說什麼?”季黎川挑挑眉,“難道我說得不對?爺爺分明是因爲季黎明帶着這個女人出府纔會寒了心進宮辭官,讓整個季氏都搬遷回祖籍的。”
季黎川指着千依,眼眸中的恨意突然涌出來,仿若千依真是導致季氏沒落至此的罪魁禍首。
“你夠了!”季黎明擡起眼,淡淡看着季黎川,聲音平靜卻帶着無盡的寒涼。
季黎川一怔。
“說夠了就滾出去,不要耽誤各位大人弔唁的時間。”季黎明繼續平靜地道。
季黎川眼瞳一縮再縮,死死盯着季黎明,袖中拳頭握緊,“你竟然趕我走!”
“可是還要我送你一程?”季黎明依舊面無表情,似乎再震撼再驚駭的事情也激不起他半分波瀾。
季黎川怒指千依,陡然放高聲音,“季黎明!你知不知道,你已經被這個妖女給迷得魂都快沒了!難道爺爺的死還不能讓你清醒過來?”
外面的衆人聽到了季黎川的吵嚷聲,頓時紛紛側目看過來,一道道形形色色的目光都往千依身上落。
千依與季黎明的親兄妹關係,外人自然不可能知道,在他們眼裡,千依就是個憑藉美色讓季黎明不惜與季府決裂的禍水。
此番季黎川的話,讓外面一衆人開始深思大司馬的死或許真的是因爲千依的魅惑導致季黎明與季府決裂,大司馬寒了心所以一氣之下再也醒不過來。
想通了這一點,那些人的目光頓時變得狠厲起來,一個個恨不得用眼神將千依殺死。
季黎明掃了一眼外面的那些人,低聲對着千依道:“你先回去,等出殯完了我就回來。”
“我不走。”千依搖搖頭,“不管別人怎麼看,只要你明白我是你妹妹,我知道你是我哥哥就好,我不怕別人的眼光,不怕別人的議論,我只怕你丟下我不管。”
季黎明看着千依那一雙澄澈明淨的眸,心中突然明白過來她或許已經恢復了。
暗喜了一下,季黎明點點頭,“好,你說不走就不走,等出殯完了,我們一起回去。”
千依彎了彎脣。
季黎川面色陰沉地看着這一幕,突然喚了一聲:“季黎明,你給我出來!”
季黎明跪在棺木前不動。
季黎川又高聲喊了一遍,季黎明還是裝作沒聽見。
千依拽了拽季黎明的袖子,低聲道:“哥哥,你還是出去吧,要不然他再這麼喊下去,待會兒該把外面的二老爺給引來了,事情鬧大了不好收拾。”
季黎明怔了一下,擡眸盯了季黎川一眼,在千依的點頭示意下心不甘情不願地站起身隨着季黎川來到外面無人的遊廊上。
“你找我做什麼?”季黎明看都不想看季黎川一眼,聲音透着說不出的冷和平靜,“關於遺囑的事,我再說一遍,我不知道。”
“我不問你遺囑。”季黎川一雙深邃的眼眸定定看着季黎明,“我就問你,你是不是真的喜歡那個妖女?喜歡到可以爲了她不顧一切的地步?”
季黎明猛然擡頭,眸光兇狠,“千依不是妖女,你再敢這麼說她,我殺了你!”
“呵——殺了我?”季黎川不敢置信地冷笑着倒退了一步,“五年前你便親手殺了我一次,五年後,你還要殺我第二次是嗎?”
季黎明一懵,“你胡說什麼!五年前我何時殺過你?”
季黎川沒有回答他的話,繼續自嘲,面上盡是悲慼之色,“季黎明,你可知道我爲何會出府,可知道我爲何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
季黎明呆呆看着他。
季黎川喉結動了動,像是哽咽了一下,“五年遊歷歸來,府中上下都知道我性情大變,爲何你卻要裝作不知?”
季黎明一臉茫然,根本不知道季黎川到底在說什麼。
季黎川紅着眼眶,低吼一聲:“季黎明,五年前的那個季黎川是被你親手殺死的,正因爲你的殘忍,纔會有了今日的我,你可想知道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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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痕和百里長歌是衣衣上一本文的男女主,長歌是語真族的凰女,關於語真族的這個計劃,在上一本最後面那章“百年局中局”裡面有提過。但今天這章已經解釋得很詳細了,先帝之所以要立女帝就是因爲擔心語真族會把用在大梁的那個已經成功了的實驗轉過來對付大燕。
ps:衣衣嚴重感冒中,今天下午得去掛水,二更的話可能會到五六點了。今天的章節沒檢查,可能會有不少錯別字,等回來再改了,見諒見諒。
天氣轉涼,菇涼們也要注意身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