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下的沙漠,一座座複合型的沙山,宛若憩息在大地上的條條巨龍,行進於其中的畢維斯,僅僅只如一粒微不足道的沙粒。
他踏入這片沙漠已經有三個月了,生存的壓力,讓他無師自通的成爲了沙漠裡的生存高手,如何判斷魔獸的等級和實力,如何尋找植物,沙暴來臨時如何自保……甚至還會判別一些魔獸的糞便,以便可以提前辨識出,附近那頭傢伙是該獵殺,還是躲避……
可憐的畢維斯覺得自己已經成爲沙漠裡一個野人,在冰冷的夜闌人靜,他偶爾會懷念起阿斯莫躲藏於陰影裡那張神秘而虛僞的笑臉,最起碼,在那個基地裡,他還可以好吃好住……
遠方天際的盡頭,忽然揚起了一陣小小的沙塵,對於沙漠裡的旅人而言,視覺疲勞往往會令他們錯過這個小細節,但畢維斯瞳孔馬上爲之收縮,立即匍匐於地,屏住呼吸,只在眨眼間,一頭巨大的深黃色飛行魔獸就從沙塵揚起的方向,鋪天蓋地的疾馳而來,飛至畢維斯頭頂時,完全遮擋住了烈陽的光芒,但畢維斯卻無法感激它所帶來的這份清涼。
這頭大傢伙彷彿洞察到什麼,就在畢維斯頭頂的上空盤旋了幾圈,發出難聽刺耳的嘯鳴,畢維斯硬是將繼續呼吸屏住,這些飛行類的畜生,他見過好幾回了,不敢說是朋友,但已頗是相熟,它們力大無窮,飛行神速,缺陷是視力接近瞎子,完全憑聽力去判斷獵物的所在。
這些結論,畢維斯可是被追逐了近一天一夜,才總結出來的。
終於,這畜生失去了耐心,又感應到遠方有另一頭新的獵物,一揚雙翼,昂着醜陋的頭顱,疾速遠去。
直等到它完全消失,畢維斯才緩緩撐着溫熱的泥沙站起,觀察了一下太陽的方向,繼續往前方走去。
他早已不再固執向北了,在第二個月裡,他嘗試迎着日出方向,向東面行走,除了發現過一次小綠洲,給了他一個小驚喜外,就一無所獲了。於是,從第三個月開始,他改爲向南方行進,現在他唯一的希望,僅僅是走出這片該死的沙漠。
一片魚鱗狀的沙丘之後,畢維斯竟然看見了一座純白的晶石礦,起伏之間,氣勢頗是宏偉,他用兵刃敲下了一小塊晶石,仔細端詳,就算他是外行,也能看出,這水晶擁有罕有的高純度,只需要一丁點融入精木中,便是森林世界最流通的貨幣木水晶了,他情不自禁的哈哈大笑,笑得如此苦澀,連眼淚也掉下來了,這麼規模恐怖的一個水晶礦,可以買下多少棵看得到陽光的高樹啊,只可惜,他與它相遇在錯誤的地點,他帶不走它,它也不可能屬於他。
畢維斯攀爬上這座錢山,心裡猶在安慰自己:沒想到我也到了如此境界,視錢財如糞土,還是……這樣一坨獨一無二的糞土!
傍晚臨近,攜同晚霞而來,漫天絢麗的雲彩取代了那叫人發狂的日光,在水晶礦山上,畢維斯小心翼翼的蹲跪下來,眺望着遠方,竟然,看到了綠洲,而且是規模不小的綠洲!?
第一時間,畢維斯揉了揉眼睛,落日餘輝的色彩與綠洲邊緣的線條交織出流動的光影,靜謐得令人心神俱顫。
那確實是綠洲!
畢維斯激動得馬上就想急衝過去,但這段時間的坎坷,又讓他懷疑,這是不是海市蜃樓,不是海市蜃樓的話,裡面會不會有什麼危險?
他維持謹慎的動作,躬下腰,一步一步往那片綠洲靠去,隨着晚霞逐漸濃郁,綠洲彷彿也變幻出綺麗的色彩,感覺那裡就是天上勝境,畢維斯的心又狂熱的急跳起來,那裡說不定會有水源,天啊,我有多少天沒喝過純淨的水源了?
確定並無危險,實實在在的踏足進綠洲的泥土之上,畢維斯的精神又是一陣難以抑制的動盪,這並不是海市蜃樓!
更讓他激動的是,在一片小樹林之後,竟有一片碧綠的湖泊,宛若神在沙漠裡精心雕琢的傑作,一塊迷人的翠玉與四周無比自然的融爲一體。
這是神終於發現了可憐的我,於是補償給我的禮物!如此想的時候,畢維斯卻還是縮在樹林裡,往湖水各個區域和邊緣,都扔出了大小不一的石塊,觀察沒有別的動靜,應該並沒有別的生物存在,他才歡快的“哇”一聲,把背上的超大號揹包甩到一邊,急衝了出去。
畢維斯過去從未想過洗澡是這麼愉快的一件事情,每個毛孔彷彿都擴張開來,他過去也從未想象過喝水可以如此美好,當大口大口的水灌入喉嚨裡,那份甘甜的舒爽,讓每一根神經都爲之歡快的顫動。
對於過去幾個月裡從未洗過澡,只能喝植物根部汁水和魔獸血液的人來說,沒有比這更愉快的事情了。
漸漸黯淡的晚霞之下,當畢維斯於這個天然澡堂裡無比歡快的暢遊之際,他忽然發現,湖邊不知何時多了一個身影,雙腳已經浸在湖水裡,正晃悠着雙腿,一副悠閒的模樣,遠遠看着自己。
這人什麼時候來的?畢維斯心裡一凜,他可是一直很注意四周的變化,絕沒有得意忘形!
那人見畢維斯看了過來,還友好的揮了揮手。
既然對方看起來並沒有什麼惡意,畢維斯便小心翼翼的遊了過去,對於幾個月而來第一次看到的同類,無論是人是鬼,畢維斯都不介意溝通一下。
藉着晚霞的餘暉,畢維斯可以看清,那人是一身清涼的獵裝,一雙眼睛笑起來就像彎彎的月亮,秀氣的鼻子,右耳上還帶個小小的紅水晶耳環,一頭長髮隨意捆了個辮子在腦後,面上尚有未曾洗去的淺淺沙塵,那是沙漠歷練過的印記,還有獵殺過大量魔獸的淡淡戾氣。
相當中性的打扮,還有相當中性的外貌,一時間,以畢維斯的觀察力,也不敢判斷他是女扮男裝,還是天生有點娘娘腔。
對方沒在意畢維斯的目光,還大方的打着招呼:“我叫慕斯,你呢?”
嗯,不但聲音是中性的,連名字也是中性的。畢維斯分析對方的同時,臉上儘量露出友善的表情:“我叫畢維斯,你……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真是個有趣的問題,反正不是來旅行的……”慕斯的目光肆無忌憚的打量着畢維斯的身體,那目光帶着一點點曖昧和好奇,更好像帶着一點點情色,這實在令畢維斯一陣發自內心的不舒服,他覺得自己被人家用眼睛非禮了。
對方的目光又投到湖岸的另一側,觀察了一眼畢維斯的超大號揹包,還有用樹枝晾起來的衣服和鞋子,他呵呵的笑了,續道:“你的衣服是春夏的攀山服吧,還有那對不便宜的攀山鞋,沒看錯的話,應該是龍蜥皮做成的……你纔是來旅行的,對不對?”
豬纔會來這個鬼沙漠旅行,畢維斯說:“我神經很正常,所以,我是迷路了才走進這裡的!”
對於畢維斯這個面無愧色,理所當然的回答,慕斯樂呵呵的笑了一陣,才道:“在無垠沙漠裡迷路了,哈哈……”
他細看着遠處那套晾起來破破爛爛的衣服,樂道:“然後這麼久還活着,真是件不容易的事啊!”
原來這裡叫無垠沙漠,其令人髮指的面積倒是對得起這個無恥的名字……畢維斯如此想的時候,眼睛又是在慕斯身後的樹林搜索了一遍,仍然沒發現對方的旅行包,沒有人可以不帶一物就進入到沙漠深處,他一定是把旅行包收藏在樹林裡,爲了輕身來到這裡,他想幹什麼?
內心寒意更甚,人肉的味道肯定要比魔獸的要來得鮮嫩。
不過畢維斯仍是一臉漫不經心的問:“你是來修煉的吧?”
“勉強算是吧,本來以爲你也是,我還考慮要不要殺了你呢。”就算如此說的時候,慕斯眼睛仍是笑眯眯的,語氣平和的就像漸漸散去的晚霞。
果然……
“幸好我不是。”畢維斯強顏一笑。
慕斯點頭道:“嗯,你還是個幸運而且有趣的傢伙,好吧,以後……就把你當成人那樣看待吧。”
“……謝謝。”考慮到對方的武力值可能遠遠超過自己,畢維斯只得擠出兩個字。
“沙漠的南面是厄運山脈?”畢維斯趁着人家貌似對自己還有一點好感,趕緊收集地理情報。
“對啊,哈,你夠迷糊的,不會連這個都不知道吧!”
畢維斯的心卻是一沉,這雖證明阿斯莫並沒有晃點自己,但更說明,回家的路將艱辛無比。
“這裡離厄運山脈遠嗎?”
“應該非常遠,具體不知道,因爲我也沒去過!”
“你沒去過厄運山脈,那你怎麼來到這裡的?”輪到畢維斯無比疑惑了。
慕斯又是樂呵呵的笑了一陣,笑得畢維斯莫名其妙,才道:“這個世界是有傳送陣的,原始人先生。”
畢維斯的心情立即又激動起來,如果可以使用傳送陣離開,不但可以遠離這個見鬼的沙漠,還可以遠離阿斯莫這個變態強人了。哪怕他在自己身上留下什麼可供追蹤的印記,總有一個距離範圍吧。
“你能不能……”畢維斯可憐兮兮,欲言又止。
“不行!”慕斯顯然知道畢維斯打算請求什麼,果斷打斷,“傳送陣離這裡同樣很遠,而且,我的修煉尚未結束!”
天色已經越來越沉,月亮開始進入她的崗位,爲大地帶來另一份光明,慕斯打量着天空,又道:“對了,如果你已經洗夠了,就趕緊上岸吧,這湖裡住着一頭三尾鱷,它是夜間動物,月兒出現時纔會現身。”
畢維斯也擡頭看了看那輪彎月,一如慕斯眼睛上的笑意,水下一股壓力已毫無徵兆的狂涌而來,一道滿含野性的瘋狂氣息,自下方而來,完完全全將自己鎖定,一次次在生死關頭的磨練,讓畢維斯幾乎在第一時間做出反應,雙手一拍水面,整個人已倒飛而起,也不顧及是否走光的問題了,恰恰避開一頭巨鱷衝出湖面的血盆大口。
“帥!”慕斯不由得激讚了一聲,“我從未想過一個人光着身子可以做出這麼優雅的動作!”
畢維斯已經沒有力氣謙虛迴應了,這個高難度的後空翻之後,馬上又撲通一下跌回水中,那頭巨鱷豈肯就這麼放過他,極爲靈敏的滑水追來,其速度不輸於一根離弦的箭。
可憐的畢維斯方纔適應深水中的水壓,那張血盆大口又已經逼近眼前,寫入他本能的神之步身法,讓他的身體在水中做出一個不可思議的折射動作,恰恰繞開了巨鱷剛剛張大的嘴巴,滑行到巨鱷身側,他慌忙一腳重重的踩踏在巨鱷滿是鱗甲的背脊上,再一次彈射出水面,換氣之餘,剛好看見慕斯在拍手叫好,彷彿他在看的並不是一場人獸生死搏鬥,而是一場有趣的馬戲。
這實在令畢維斯咬牙切齒,但有一點可以肯定,慕斯這傢伙沒有任何打算幫忙的慾望,自己的生死不過是他在沙漠歷練的一段小小插曲。
當身體倒插而回時,畢維斯駭然發現,這頭巨鱷已經在下面張大嘴巴,只等畢維斯自投羅網了,一個亮麗的光球在畢維斯手中瞬間形成,化作光柱朝鱷魚的巨口射去,這是《神選之步》這套以跑路爲主的武技裡屈指可數的攻擊技之一了,氣勢駭人,攻擊力低下。
光柱打擊在巨鱷的利齒上,也僅僅是讓它的腦袋歪了歪,畢維斯藉着這個空隙,第二次插回水中,僅堪堪與巨鱷擦身而過,落水的剎那,畢維斯完全可以聞到那血盆大口所發生的劇烈腥臭。
畢維斯在深水裡拼命遊動,疾行術與神之步的加速效果,在水中大大打了個折扣,他得迅速回到陸地上,更何況,他觀察到,慕斯這混球泡在水裡的雙腿,不知何時已經抽回,剛纔自己兩次彈射向空中,混球就在岸邊,他的位置離巨鱷更近,巨鱷卻能對他無動於衷,那很可能,這怪物是無法登陸到岸上的。
思路清晰並不代表方案可以順利執行,那巨鱷被光柱擊中,雖無傷筋骨,但被眼前這小爬蟲傷到,很是有點惱羞成怒,那龐大身軀拼命遊動,比先前又快了幾分,剛剛纔拉開的距離,重新迅速拉近。
畢維斯心中暗罵:要不是和慕斯這混球瞎扯這麼久,我早就上岸了,他明知道巨鱷會出現,偏偏不提前提醒我,分明就是用心不良……
正當畢維斯要第二次耗費精力去使用神之步裡面的折射,岸邊的慕斯彷彿聽到了畢維斯內心深處詛咒的聲音,一根繩子自他手中甩出,如鋼槍一般破入湖面,繩子一端恰恰來到畢維斯身前,畢維斯內心一喜,暗贊對方天良未泯,趕緊抓住,用力一扯,本期望借力彈射出湖面,誰知道竟然什麼力氣也沒借到,往上看去,卻見慕斯已經鬆開繩子的另一端了,透過水波看他嘴型,好像是說,哎呀,沒抓牢!
畢維斯氣得咬牙切齒,恨不得變成身後的巨鱷,撲上去一口就吃掉對方,他這麼一停頓,巨鱷已經來到咫尺之間,歡天喜地的張大大口,一口就要將畢維斯吞進嘴裡……畢維斯心想,這回真的完了!
但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他覺得身子忽然一輕,整個被拉出了水裡,高高到的拋到了半空中,俯瞰下去,只見慕斯不知何時又已經將繩子另一端重新抓回到手裡,正是他出力將自己甩向了空中,還對自己這隻臨時風箏,笑嘻嘻的揮揮手。
在空中劃出一道漂亮的弧線,脫力的畢維斯被重重的甩在岸邊的草地上,劫後餘生的痛苦中,他忙第一時間回過頭,只見巨鱷來到岸邊,衝他嗷嗷嚎叫,卻沒有攀爬上岸,他的心終於安穩下來,還好,這怪物果然上不了岸。
慕斯仍坐在岸邊,離巨鱷不到兩米距離,卻面無懼色,顯然早知如此,還笑盈盈的看看巨鱷,又看看畢維斯,彷彿用眼神嘉許着這兩位爲她賣力表演的演員。
畢維斯很想破口大罵幾句,以宣泄內心的不忿,但想起人家剛纔隨意展示出的實力,已經遠在自己之上,只能哼哼幾聲,快步往自己的衣物那邊走去。
身後傳來了慕斯的讚美聲:“你身材不錯,比我想像中要健壯!”
露點的畢維斯更是加快了腳步,有給人如此調戲更羞辱的事情嗎?有的,那就是給一個人妖如此調戲……
慕斯絲毫不在乎來自畢維斯內心的鄙視,笑盈盈的跟了過來,看着畢維斯穿衣服,又道:“怪不得你可以在無垠沙漠裡生存了這麼久,你的身法真古怪,我只認出了疾行術,另一種身法叫什麼呢?哈,不想說也沒關係,無論是什麼,你竟然可以糅合兩者同時使用,你是個天才,一個……”
爲了找到一個合適的詞彙,慕斯摸了摸下巴思考,才接道:“一個跑路的天才,一個天生的懦夫!”
看着慕斯滿臉的讚美之色,畢維斯只能也哈哈道:“嗯,我很久沒聽過這麼獨特的讚美了!”
“那當然,出自肺腑的奉承永遠是最能打動人的!”
“……”畢維斯已經開始考慮,是不是用背囊裡面那些低級毒藥出來搏一下了。
“你不要因爲剛纔的事而生氣,要不是這樣,我也看不到你利用價值,對不?你是不是想利用傳送陣離開這裡?”慕斯親切的詢問着畢維斯。
畢維斯的眼睛剛一亮,慕斯馬上就續道:“那很好辦,我們做一筆交易吧!”
“什麼交易?”畢維斯內心馬上就升起了警惕。
慕斯說:“雖然你的武技渣得慘不忍睹,但速度絕對是超一流了,肯定有準黃金級的水準!”
他指了指湖水裡那頭追着他們來到湖邊仍死心不息嗷嗷怪叫的巨鱷,解釋道:“三尾鱷的速度是黃金級的,你和它竟然可以在水裡嬉戲追逐了這麼久,使用的還明顯不是適用於水裡的速度心法,那你在陸地上的速度,定是非凡,對不對?”
畢維斯心想,原來我差點被吃掉了,在人家眼中僅僅是嬉戲追逐,這廝對生命的漠視指數,恐怕在生平所見的人當中,絕對排行前列……和這樣的人合作做交易,隨時都有可能連骨頭都被吃掉!
看出畢維斯的猶豫,慕斯趕緊道:“只要你幫我辦好這件事,我一定帶你前往傳送陣,送你離開!爲了表示我合作的誠意,我願意對月亮之神發誓!”
繁星朗月之下,慕斯舉手看着夜空,一臉的虔誠,整個人彷彿鋪上一層星辰的光輝,畢維斯心中一動,也舉手道:“我也願意對月亮之神發誓,只要你以誠待我,我也將盡力而爲,信守承諾!”
兩人的手掌在空中擊在一塊,星空下的誓言,頗有幾分惺惺相惜之意。
多年以後,關於此,兩人曾有這麼一番對話:
“對了,你信奉的是月亮之神?”
“當然不是!你呢?”
“……我也不是。”
“……”
慕斯讓畢維斯所做的事看似很簡單,就是到一個神秘的所在,把裡面的怪物引出來,引入慕斯佈置好的陷阱之中。
按慕斯的說法就是,要完成這個任務,必須具備三個條件,第一、速度,第二、速度,第三、還是速度!正好,你完全具備了!本來我還打算磨練一段時間,將我修煉的速度身法完成,自己去引!沒想到竟然可以碰上你,你真是月亮之神賜予我最大的驚喜。
但按照畢維斯的想法,這個任務應該是,慕斯需要一個速度奇快、膽子又不小的炮灰,進入一個極度危險的所在,將裡面的BOSS引出來,引到慕斯混蛋從容佈置的雷區,慢慢擊殺……簡單說,這是一個屬於炮灰的引怪任務。
不過,畢維斯還是答應了。他非常想離開這個鬼地方,而且,慕斯笑眯眯的眼睛深處,可是有一些看不明的意味,畢維斯深信,如果自己有不同的意見和看法,說不定,自己馬上就可以看見他另一副面孔,另一副絕對不友善的面孔。
他想,到了那個鬼地方,再隨機應變吧。
兩天後。
腳下的沙漠已經變成了淺黑的焦土,這彷彿是沙漠裡的一個異端所在,如此充滿詭異氣息的土地,如果不是慕斯充滿熱情的笑容,還有眼眸中一閃而過的精光,畢維斯相信自己早已經遠遠避開,而不是踏足其中。
隨着前進軌跡的深入,腳下焦土的顏色更是深沉,不知是否心裡作用,畢維斯覺得那毒辣的陽光在這片土地上,似乎也沒有平常那般可怕了。
過去兩天一直口若懸河的慕斯,在這裡也漸漸閉上了嘴巴,那謹慎的態度更是讓畢維斯心神不寧。
在焦土地帶的中心一處小盆地,巨型的石板堆砌出一處恢弘卻無頂的類廟宇建築,走到近處,畢維斯發現,那一塊塊巨型石板上,全是看不懂的咒文,密密麻麻堆積滿在石板上,想湊近細看時,恰好一陣陰涼的風自腦後拂過,讓人情不自禁的打個冷戰,在沙漠裡,這樣的風實在太罕見了。
氣氛實在詭異且凝重,畢維斯嘗試讓四周的空氣輕鬆一些:“慕斯,你別告訴我,我來這裡的任務並不是引怪,而是充當獻祭給某位神靈或者魔鬼的臨時祭品。”
慕斯樂了,但嘴角的弧度剛剛揚起,馬上又斂起,沉聲道:“別嬉皮笑臉,嚴肅點。”
慕斯顯然不是第一次來這個地方了,帶着畢維斯在外圍繞了小半圈,在一處石板與石板間空隙,鑽了進去。
陽光仍能投射進這座無頂的建築中,但畢維斯這次敢肯定不是錯覺,鑽過石板的空隙後,溫度驟然下降了幾度。
巨石圍繞的廣闊空間裡,空無一物,只有那光滑如鏡、卻又剛硬如鐵的地板上,仍然密密麻麻畫滿了咒文,如果從天空上俯瞰下來,畢維斯和慕斯僅僅是其中一個符文上的小點。
慕斯深吸一口氣後,便忙碌起來,小跑到某幾處石板前,觸摸一些不顯眼的凸出處,大概是某些機關必須按照某種順序來開啓,畢維斯皺着眉頭,默默記憶,看着慕斯忙碌了半個小時,他才輕喘着氣,回到畢維斯身邊。
畢維斯明白,他喘氣並非因爲體力,而是因爲壓力,這廝肯定知道些什麼,所以纔會如此忐忑,有了如此判斷,畢維斯心裡更是不安了。
大型的機關終於啓動,建築內的地板自中心點漸漸往四面八方均勻裂開收縮,緩慢異常,那隆隆的摩擦聲讓人頭皮發麻,他們站在邊緣,一時間也看不清下面是什麼,但畢維斯卻十分清晰的聽到自己急促的心跳。
“說點什麼吧!”無比壓抑的氣氛讓慕斯崩了這麼一句。
畢維斯盯着那漸漸擴張開的深沉裂口:“你確定……我們不會把什麼深淵領主或者地獄魔王之類的恐怖怪物放出來?”
“可不可以說點有深度的!”慕斯的語氣比畢維斯更急促,“快說點什麼!”
“……有個問題一直想問,但一直不好意思開口,你到底是男的還是女的?”
“……”
終於,畢維斯看清了腳下這個神秘所在的輪廓,心臟立即爲之偷停,怎麼……會是這玩意!
第六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