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青冉回到玉簪苑後,坐在桌前寫了一封信交給了流鳶,讓她晚點送去給沈太傅。今日三皇子的這番舉動很快就會被宣揚出去,還是提前給外祖父知會一聲比較好,順帶也問了一下現在兩國的戰況。或許是因爲臨安城距離邊境甚遠,城中百姓並未因戰爭而影響他們正常的生活,一切都是平靜的樣子,可她知道,這平靜很快就會被打破了。今日三皇子過來,顯然是想通過她向父親和外祖父拋出橄欖枝,只要娶了她,清平王府便和尚書府沈府綁在一起了,以後自然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可他直至今日也沒有明確公開要娶她的意思便是顧慮她的身體,擔心她命不久矣。至於他所表現出來的種種關心擔憂,慕青冉卻不想去分辨這其中到底有幾分真心幾分假意。臨水國走到今天這一步,也是情理之中,古語有言,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這樣的泱泱大國,從外面攻打一時是打不完的,最怕的便是從內裡一點點的被蛀空,內憂外患,內憂纔是最致命的,可顯然宣德帝並未注意到這一點,就算注意到了,現在發現也爲時已晚。
想到剛剛在正廳看見慕青藍,慕青冉淡淡的笑了,她初時故意告訴秋竹她在臨摹三皇子的字體,之後的時間裡,便有意無意的在秋竹面前提起他。她知道,這些話會完完整整的傳到她的那位二妹妹耳中,而她要做就是讓她們相信,她對這位風姿無限的三皇子青眼有加,這邊夠了。接下來,她那位心比天高的二妹妹自己就會把這齣戲唱全。周管事來通報的時候,她刻意在院中磨蹭了一段時間,爲的就是給慕青藍更多的時間接觸這位三殿下,等她後來姍姍來遲的時候,果然見慕青藍一臉失望之色。後來花園中偶遇說的那番話,也不過是爲了刺激她更加的不甘與憤怒,人只有在情緒激動的時候纔會衝動,衝動了纔會犯錯,最好是不可挽回的大錯,那樣纔不枉她此刻的精心謀劃。
到了晚間的時候,流鳶去了沈府,慕青冉讓紫鳶自去休息了。她躺在牀上假寐。忽然,感覺一陣輕風襲來,她剛睜開眼睛發現窗子開着,走到窗邊不禁心下微疑,紫鳶不會這樣疏忽大意,這窗子她面色無常的將窗子重新關上,然後拿起一旁的外衣穿上,若無其事的慢慢向外間走去,快要到門口的時候,突然被人從後面扣住了雙手,嘴巴被捂住的同時,慕青冉感覺自己被一股大力猛地向後拉去,跌進了一個懷抱裡。強烈又快速的衝力令她有些頭暈目眩,她微微閉眼,想暫時緩過那種眩暈感,本就有些蒼白的臉色此刻更是血色全無,有微微的月光透過窗子照在她的臉上,更是有一種脆弱的美感,我見猶憐。可顯然有的人並不懂得憐香惜玉,慕青冉只覺得被扣住的兩隻手血液都不流通了,又麻又痛,可她尚不知這人來此是何目的,不敢輕舉妄動。
乖乖配合,我不會傷你性命。清冷低沉的嗓音在耳邊響起,不含一絲感情,卻帶着一絲威脅。在經過初時的驚嚇之後,慕青冉此刻已經冷靜了下來,雖然不知他的目的何在,但目前爲止,他並沒有要取她性命的意思,真的要殺她剛剛就直接動手了。而且,流鳶也去了有些時候了,想來快回來了,想到此,她微微點頭。感覺到身後之人漸漸鬆開了對她的鉗制,慕青冉慢慢轉身,看向身後之人,入目的是一雙幽深的眼,卻眸光銳利,讓人不敢直視。
房中可有密室?說着,黑衣男子將手掐在了她的脖子上。
沒有。聲音清清淡淡的,好像並不擔心自己下一刻便會死於非命。慕青冉的淡定顯然也讓對方微微詫異,從進來的時候他就發現了,這個女子有着超乎一般人的智謀與膽量,對於危險也能沉着應對,現在面對他的死亡危險也並沒有表現出驚慌失措,若說是故作鎮定那演技未免太好了。
暗格?
也沒有。慕青冉眼波微轉,看向面前的男子,或許你直接告訴我要找什麼,說不定我會知道。
此話一出,黑衣男子的眼神瞬間變得更加凌厲,手,慢慢的收緊,他直直的看向慕青冉,而後者漸漸有些喘息不過來,卻仍是淡淡的回望着他,半響,他才收回手,慢慢開口道:你很聰明。不過,在我離開之前,你的婢女不會回來的。想到什麼,他又說道:兩個都是。他在威脅她!
聞言,慕青冉心下一驚,這人,竟是有備而來。原來流鳶到此刻還未回來,竟是被他看來,他是刻意挑在流鳶不在的時候動手,這便是清楚流鳶會武,可這臨安城中知道此事之人不外乎外祖父和鸞兒,那這人如何得知的?慕青冉看向他的目光漸漸變得複雜。
那晚,你是故意甩開鸞兒的,然後再跟蹤她,來到這。慕青冉淡淡的說出心中所想,那晚聽完鸞兒的描述,她便心有疑竇,此刻倒是得到驗證了。容嬪娘娘是陛下幾年前外出行獵的時候帶回宮中的,只是平民之女,並沒有強大母族作爲後盾,也沒有顯赫的家世作爲依仗,可卻能驅使像你這樣的高手,或者是,她——被你驅使!
不怕我殺了你?
你還沒找到想找的東西,不是嗎?慕青冉微微淡笑着說道,我可以幫你。
黑衣男子沒有說話,只是目光銳利的看着她,半響,轉身推開窗子跳了出去,融入了茫茫夜色當中。穆青冉看着敞開的窗子,眸色愈深。門外,忽然聽見了急促的腳步聲,之後便見到流鳶急急忙忙的跑了進來。
小姐,您沒事吧?似乎是急着趕回來,流鳶的髮絲有些微微散亂,額頭上還沁着汗珠,眼睛紅紅的,像是剛哭過一樣。
慕青冉微微搖頭,看向有些狼狽的流鳶,說道:怎麼回事?可有受傷?
奴婢回來的時候,被一名黑衣人纏住了,他似乎並沒有要傷我性命的打算,因此奴婢並未受傷,只是被他纏住一時不得脫身,這纔回來的遲了。
紫鳶呢?慕青冉想起那個男人說的話,他可是連紫鳶也盤算在內了。
奴婢回來的時候便見紫鳶姐姐倒在屋內,這才急急忙忙的趕過來,不過小姐不必擔心,紫鳶姐姐只是暫時暈過去了,沒事的。
慕青冉這才放下心來,忙催促流鳶回去休息,誰知流鳶卻是打死都不同意,太危險了,我得保護小姐。
放心吧,他們既然已經走了,便不會再來了。至少,今晚不會再來了。
可是小姐
去吧,都已經這麼晚了,我去歇息也不必有人伺候了。好說歹說,這纔算是將流鳶勸了回去。流鳶走後,慕青冉看着合上的門窗,耳邊似乎又回想起那個清冷低沉的聲音,那個人······一定還會再來的。
尚書府外的暗巷裡,一名黑衣人負手而立,他的身後恭敬的站着兩個同樣一身黑衣的人。
宮主,那位小姐?其中一名黑衣人說道。
暗中監視她,不要被她身邊那個小丫頭髮現了。爲首的那人赫然便是剛剛闖進慕青冉閨房的男子,他目光帶着審視的看向身後的尚書府,看來,這尚書府也不像表面看起來那麼平靜。
屬下遵命。說完,三人便縱身一躍,消失在了夜色當中,寂靜的空巷只餘夜風吹過,好像從沒有人來過一樣。
經過了昨晚的那一場驚魂之夜,流鳶和紫鳶都無比的自責與羞愧,太傅大人那麼放心的將小姐交給她們兩個照顧,可昨日卻發生了那麼嚴重的事情,好在小姐沒什麼大礙,否則她們萬死難辭其咎。慕青冉看着兩個意志消沉的丫頭不覺好笑,她這不是還好好的嘛。
紫鳶,玉笙居那邊有什麼消息嗎?慕青冉想起了什麼,看向紫鳶問道。
回小姐,奴婢今日從灑掃的小丫鬟那聽說,柳姨娘身邊的春桃要出府去,她們還爭搶着讓春桃幫忙帶東西回來呢。紫鳶忙將今日打聽到的消息說給穆青冉聽,她每日都會院中的小丫鬟們說笑一陣,然後不着痕跡的打聽一些柳姨娘的事情,回來呈報給小姐。
嗯,流鳶,你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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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小姐。
流鳶走後,慕青冉的眼光漸漸變得玩味,不管發生什麼事情,她回尚書府的最終目的是不會忘記的。
春桃今日又出府去了回春堂,拿着之前太傅開的藥方,抓了幾位藥材,都是姨娘慣常吃的治療頭疾的。之後又去替那些小姐妹買了她們要的胭脂水粉,還有一些小玩意,然後便急急忙忙的趕回尚書府,要是回去太晚了,看門的老嬤嬤們可是會嚴查的。走到尚書府後門的衚衕時,春桃忽然感覺背後一陣涼風襲來,然後眼前一黑,她就什麼都不知道了。春桃暈倒之後,她身後的人撿起掉在地上的東西,便匆匆離開了。春桃醒來的時候,只覺得脖子疼得厲害,忽然發現自己買的東西都不見了,難道是遇到強盜了?可是搶那些胭脂水粉做什麼,況且又打暈了她。剛準備離開,餘光瞥到掉在牆角的藥,春桃忙撿了起來,然後慌慌張張的一路跑回了尚書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