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夜傾瑄的婚事,除了說這正妃和側妃同時進門之外,還值得一提的便是……衆人前去恭賀此事時,必然是要帶着賀禮的。而六皇子的賀禮,可謂是別出心裁,當他命人將用金線編織的同心結呈上來的時候,所有人都是一愣。
同心結!
大皇子的大婚之禮,六皇子送了同心結這本也沒什麼,不過就是寓意大皇子和夏家小姐永結同心。
這本也是個極好的兆頭和說法,畢竟對於新婚的人來講,不管是進行大婚的哪一個流程,都是要用到同心結的。
合髻時便要用其樣式將男女雙方的青絲系在一起,儂既剪雲鬟,郎亦分絲髮,覓向無人處,綰作同心結。而至共飲合巹酒的時候,也多聽老人家言說,傾合巹,醉淋漓,同心結了倍相宜。
如此來看,倒是可見六皇子這賀禮送的極爲巧妙,不管怎麼看怎麼說,皆是喜氣洋洋的。
不過……卻也有的人覺得,夜傾昱身爲皇子,於此重要的場合只送了同心結未免有些太過失禮。
雖說這是用金線和珍珠編織的,可到底還是令人覺得有些寒酸了,較之其他人的賀禮,未免顯得有些拿不出手。
可就在衆人都是面面相覷,不知道說什麼纔好的時候,卻是隻見六皇子含笑着伸手拿起那個同心結,不知他做了什麼,竟是將原本的一個同心結,生生變成了三個!
見狀,所有人都不禁一愣!
根本沒有看清楚夜傾昱究竟是如何動作,就從一個大的同心結變成了三個,可是當震驚過後,他們卻是不禁很是奇怪。
素來這同心結都是可以一分爲二,可是如今六皇子送的這一個竟是一分爲三,卻又不知是何意?
而有的人一時沒有想明白,但是有的人卻是瞬間就明白了這是何意,比如——慕青冉!
自古聽聞有關同心結,多是“樂奏簫韶花燭夜,風流玉女才郎。同心結上桂枝香。如鸞如鳳友,永效兩雙雙
……”
可是今次夜傾昱卻是偏偏反其道而行,同心結不是一分爲二而是一分爲三,分明就是在故意在諷刺夜傾瑄一起娶了兩位妃子!
想到這,慕青冉看着蒙着紅蓋頭的夏淑,眼中不禁閃過一抹笑意。
夜傾瑄應當慶幸,如今站在他身邊的人是夏淑,倘或換成是夏柔的話,怕是早就鬧起來了。
只不過……即便眼下夏淑不會說什麼,可是心中定然是記着的。而且,她的心中不會是記恨夜傾昱或者是夜傾瑄,反倒是將本身也是受害者的夏柔牢牢的記在心中。
因爲對於她而言,如果不是因着夏柔的關係,她今日定然是不會受此屈辱的!
從夜傾昱將那枚同心結一分爲三之後,夏家二房的二夫人臉色便猛地一變,整個人都陰沉了下來。
六皇子這般做,擺明了就是爲了給她們難堪!
一府之中同時嫁出兩位小姐,還是嫁給同一人,倘或他們兩房關係好一些倒也還好說,偏還是針尖對麥芒!
本來陛下的這道聖旨就是令人覺得心有不順,可是照着侯爺的面子和大皇子的份兒上,也不會當着衆人的面將事情挑明。
是以誰也沒有料想到,六皇子竟然會在這樣的日子裡做這樣的事情!
感覺到身旁的人臉上滿是笑意,夜傾辰順着她的目光看向了殿中一身紅衣的女子,隨後眸光不覺一凝。
夜傾昱如今的膽子……倒像是大了不少!
若是換成從前的話,夜傾辰覺得這般刻意挑釁的事情,依照夜傾昱的爲人,段或是不會做的。但是今次……卻是偏偏行事與往日不同,他即便是送了這樣的同心結,可也不過就是令夏家臉上無光罷了,至於其他的,倒是根本不會對他們造成什麼傷害。
如此……夜傾昱這般做法,倒是有些耐人尋味!
直到這一段插曲過去之後,衆人方纔依舊說笑着恭賀夜傾瑄的大婚之喜。陛下因着有政事要忙,是以不曾前來,倒是皇后特意求準了恩典,早早的便來了大皇子府上。
皇后倒是不像夜傾瑄他們所思所想那麼多,不過就是指望着他快些成親,以此解了禁足令,也好讓她早日抱上孫兒。
不過衆人見她如此,卻是不禁心下微嘆,這靖安王大婚的時候,陛下尚且撥空前去,怎地到了大皇子這兒,竟是隻皇后一人前來!
如此看來,倒是可見靖安王在陛下心中的不同,想來便是幾位皇子也是比不過的。
但是即便這樣,夜傾瑄畢竟也是皇長子,他的大婚之禮,宮中的各位娘娘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總要送上些賀禮以表心意。旁人倒也罷了,只昭仁貴妃、惠妃娘娘還有嫺妃爲首,其餘的一些妃嬪不過就是聊表心意。
也不知道這昭仁貴妃的賀禮是同六皇子商量好了還是如何,竟然也是處處挑着夏府的痛楚捏,生生令兩房的關係更加的不睦!
衆人眼瞧着從頭至尾西寧候的臉色都沒有好過,心下一時間也不免感慨。
直到婚禮辦完,賓客散盡,慕青冉和夜傾辰也算是看足了熱鬧,方纔回了王府。
回府的路上,慕青冉不知想到了什麼,竟是忽然朝着夜傾辰問道,“王爺要不要猜猜,大皇子會更心儀哪一位?”
溫香軟玉左擁右抱,倒是不知道夜傾瑄會選擇同誰度過這洞房花燭之夜!
按理說,夏淑是正妃,又是陛下親賜的婚,夜傾瑄應是去她的房中面大。可是二老爺的情況至今仍是有些不確定的因素在,萬一鬧了一圈,最後西寧候依舊是將侯爺之位傳給了三老爺,那日後倒是不好圓回來了。
“沒有!”聽慕青冉問起,夜傾辰只聲音清冷的回道,似乎根本不覺得他們這般背後議論一國皇子的後院之事有何不對。
但是慕青冉聽他這樣一說,卻是不禁一愣。
沒有?
這是……什麼意思?
見她眸中似有不解之意,夜傾辰只繼續說道,“不管是夏淑還是夏柔,都不會是夜傾瑄心儀之人!”
那樣的一個心冷意冷的人,又怎麼可能會有心儀的人,便是有……也段或不會是那樣的兩名女子。
想到這,夜傾辰的目光不禁略微出神的望着慕青冉,總覺得只有青冉這般女子,方纔值得所有人去迷戀和寵愛。但是想到有旁人也可能在肖想她,他卻是又忽然覺得心下不順,想要將那些人都殺了纔好!
看着眼前的人一瞬之間變了神色,慕青冉便心知他定然又是自己想到了什麼,便只伸手輕輕握住他的,朝着他盈盈一笑。
“那王爺的是……他今晚根本不會寵幸任何一個人?”雖然覺得覺得有些驚訝,但是似乎……這是最好的辦法。
或許夜傾瑄本也有着打算看看這兩人脾氣秉性的打算,畢竟相較於傳言來講,還是親身接觸之後方纔能有多感悟。
就像是皇后明明聽聞夏柔名聲口碑極好,似是爲人也極爲聰明伶俐,但是實際上,只一場賞花宴便足以令她現了原形。又或者,比如她眼前的某位王爺,不管是百姓還是朝臣,在朝在野均是傳言他兇狠殘暴,可是事實上,慕青冉覺得她只見到了柔情蜜意與癡癡情深。
可見傳言有時不可盡信……
“怕是在觀望吧!”瞧瞧到底哪個女子更加能夠勝任大皇子妃的位置,究竟何人更有容人之量。
聽夜傾辰這樣一說,慕青冉也是覺得有這個可能,夜傾瑄素來爲人謹慎小心,他向來想的都要比旁人遠一些。
只不過……想到今日要獨守空閨的兩位女子,慕青冉覺得,夏淑心中的煩悶怕是要比夏柔多得多。
正常情況下而言,夜傾瑄今夜定然是要睡在正妃的房中的,而對於這一點,夏柔應當是早有心理準備。即便是她自己不願接受這樣的結果,可是想來出閣之前,三夫人也定然是千叮嚀萬囑咐過,讓她千萬莫要因此胡鬧,免得招來夜傾瑄的不悅。
便是連夏柔都會覺得今夜夜傾瑄會去夏淑的房中,那麼更遑論是夏淑自己!
想來她定然是滿心歡喜的等着她新婚的夫君前去,可是到頭來也不過就是一場空歡喜,結果怕是要讓她失望的。
更甚這,怕是她根本不會想到夜傾瑄誰的房中都沒去,而誤以爲是夏柔承了雨露恩澤。如此一來的話,她們二人之間的嫌隙只怕就會越來越深,對彼此的仇視和怨恨也會越來越明顯。
到了那個時候,倘或夜傾瑄仍然沒有明顯的扶持其中一方的話,那大皇子府只怕就要永遠都不得安寧了。
只是這般想着,慕青冉的脣邊卻是不覺淡淡的泛着一抹笑意。
相信用不了多久,那一天就會到來了!
……
宮中
華陽宮的正門前,兩三個小太監圍坐在一處,嘟嘟囔囔的不知道在輕聲說着什麼。
“你們幾個小兔崽子,又躲在這裡偷閒!”忽然,旁邊傳來了一道略顯尖細的嗓音,令原本還在說笑的幾人均是一驚!
“呦!烏公公來了!”
“您快坐,您快坐……”說話間,便見他們幾人上前將那名喚作烏公公的人攙扶了過來,仔細將門檻上撣了撣,方纔扶着他坐下。
“你們幾個整日家的不幹活,只一味的在背地裡亂嚼舌頭,當心丟了腦袋!”烏公公的年紀看起來已經是不小,頭髮上多是一縷一縷的白髮,臉上也滿是皺紋,倒是那一雙眼睛,仍舊是精亮精亮的。
“嘿嘿……咱們幾個不過就是揹着人說說話,這華陽宮如今再無一人來,公公不必擔心!”其中一名小太監見烏金海這般說,便只摸着頭“嘿嘿”地笑着,口中不住的解釋道。
他們幾個原就是這華陽宮伺候的人,自從太后殯天以後,宮中大部分的宮人都已近被遣散到了別的宮中。只他們幾人還留在這裡,每日負責灑掃這裡的庭院,雖是沒什麼油水,但是也樂的清閒自在。
烏公公一直都是華陽宮的太監總管,從前太后娘娘還在世的時候,對他很是倚重,是以他們這羣人也都樂得巴結他。
如今雖是太后不在,他背後的大樹也算是倒了,但是好在他素日也不是個慣於招災惹禍的,是以也未曾得罪過什麼人。加上他年紀大了,這宮中的事情旁人知道的他知道,旁人不知道的他也知道,因此他們這些新來的小太監也願意同他一處,便是學學這出入上下,看看這眉眼高低也是好的。
可是誰知這小太監的話音防落,卻是見烏金海的眸光便是忽然一暗。
華陽宮如今……再無一人前來!
是啊……太后都殯天了,還有何人會來這華陽宮呢!
“你們且都仔細着,宮中不比旁的地方,小心隔牆有耳。”方纔他過來的時候,隱約間聽他們提到今日大皇子大婚的事情,這皇子的事情,又豈是他們這羣下人可以隨意議論的!
“是,公公說的咱們都記下了。”
見他們都乖乖的點着頭,烏金海方纔微微眯眼沒有再說什麼。他在宮中活了大半輩子,靠的不是有多會行事,而是他從不與人說三道四,唯有如此,才能保得一命周全。
見烏金海並不再繼續多言,他們幾人方纔散開,繼續去忙着自己的活計了。
其實按理來講,即便太后已經殯天,可是烏金海曾經身爲華陽宮的太監總管,倘或是要再謀個“一官半職”的也不是難事。可他偏就只守在這華陽宮中,寧願有時候遭受別人的幾記冷眼,也是不願再去爲自己謀什麼。
那些小太監初時的時候還會規勸他,都覺得他就這般老死在這華陽宮中太不值當。可是不管衆人怎麼說,他都依舊是按着自己的想法行事,久而久之,衆人便也就不再提起了。
而在烏金海的心中,或許從前他還希望能夠在宮中又一席之地,曾經仗着太后的勢,混的風生水起。可是如今……他卻是巴不得所有人都不記得他的存在纔好,是以他寧願只這般無人注意的守着華陽宮,漸漸淡出人們的視野。
倘或是有一日,讓陛下忽然想起了他,那纔是他大禍臨頭之日呢!
瞧着那些年紀輕輕的小太監整日的嘰嘰喳喳說個沒完沒了,他也不過就是見着的時候提點一兩句,見不着的時候也就罷了。在宮中要想生存的長久,除了自己爲人要有眼色之外,剩下的……便端看造化了!
他曾經也這般少不更事過,仗着太后娘娘的勢力,他也沒少在後宮作威作福,只是現在年歲大了,忽然就覺得那些都不重要了。
或者說,是與性命比起來,任何事情對他而言,都是不重要了。
從當今陛下登基的那一日起,烏金海的心中便隱隱已經料到了會有這一日,是以在太后病重開始,他便已經想好了今後的路。
眼下這般,每日與宮中的老人閒話幾句,再在華陽宮裡四處走走看看,日子倒是也極好。
伸手扶着一旁的宮門,烏金海慢慢的從門檻上起身,似是坐了一會兒腳有些麻,他扶着門邊站了好一會兒之後,方纔擡腳向宮中走去。
他的後背已經微微有些彎曲,身子不似往昔挺直,腳步也走的很慢,一條不算遠的路硬是被他走了許久。
而就在他轉過偏殿時,忽然從天而降幾名黑衣人,兜頭便將一個大布袋套在了烏金海的身上,扛起人轉身便走。
一切都不過就是發生在一瞬間,這羣人來無影去無蹤,未曾驚動任何人。
離開的時候,也只殿中的紗幔輕輕飄起,隨後又無聲的落下,仿若從未有人踏足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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