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晚賓客方散,袁逸回到喜房的時候已是滿身的酒氣。雖說人生大喜之事莫過於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可是他的洞房花燭,實在是有些太過“窩囊”了點。如果不是慕青冉設計了他,他何苦會被“逼着”成親。
這件事情從一開始袁逸就是被逼着“主動”,他的心裡自然是怨憎慕青冉,連帶的,他覺得慕青歡也難保就不是慕青冉的“幫兇”!可是後來聽父親一說,他方是明白,原來這女子與慕青冉關係並非那般姐妹情深,相反她還是大皇子的人
可是即便是這樣,他也有些憤懣不平,到底這成親之事有些牛不吃水強按頭的意味在裡面,是以他並未打算給慕青歡好臉色。
回到寢房,看着燭光下蓋着紅蓋頭的小女子端坐在那,袁逸“晃晃悠悠”的幾步走到她身前,未等喜娘說什麼,便一把扯下了她的蓋頭。
紅巾之下是一雙怯生生,水汪汪的大眼,眼睫之上還掛着未曾掉落的淚水,看的人莫名心疼不已。感覺到頭上的紅蓋頭忽然被人掀起,慕青歡的眼神瞬間閃過一絲不安,隨即便是一副驚慌失措而又強自鎮定的模樣。
袁逸目光癡迷的看着這樣的慕青歡,一時間竟是有些忘了原本的“怒氣”。一改方纔的“急躁”,十分順利的配合喜娘接下來的安排。待到終於折騰完,房中只剩下他們二人,袁逸剛要伸手抱住慕青歡,卻見眼前的佳人忽然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夫君若是不喜歡兒,歡兒會安分的,只求夫君別趕我走。”說話間,慕青歡的臉頰上已是梨花帶雨,看的袁逸好生不忍。
不過,她這是什麼話?!自己幾時要趕她走了?!
“你這是說的什麼話?今日是我們大婚之日,我緣何要將你趕走?”袁逸伸手拉起她,還貼心的慢慢將她臉頰上的眼淚擦拭乾淨。
“歡兒心裡明白,夫君答應娶我,不過是因爲那日在一品軒的事情,可是可是那件事情歡兒真的是不知情的!”她不說還好,這一說袁逸想起自己被設計又是萬分惱火。
只是感覺到懷中的佳人忽然瑟縮了一下,他不禁出言安撫,“這與你什麼相干,都是那個女人搞得鬼!”連自己的親妹妹都能設計,這靖安王妃還真是蛇蠍心腸。更何況,當日事發的時候慕青歡的神情反應均不似作僞,如果不是有丫鬟攔着,只怕她早就香消玉殞了,她本也是被人利用,他怎生還捨得怪她!
“不不是,不是大姐姐的錯。”她的聲音很似是想要爲慕青冉辯駁,可是又唯恐惹惱了袁逸,只輕聲的自言自語一般說道。
聞言,袁逸卻是不禁嘆了一口氣,這個小女人怎地被人設計了還這般心思單純善良!而且,想到她之前在大皇子府被大皇子利用送去靖安王府,如今又被慕青冉設計失了名聲,嫁給了他,總覺得更加心疼她。
“罷了,那件事情既過了不提也罷。”袁逸用手挑起她的下巴,想要一親芳澤,卻是被慕青歡怯生生的躲了過去,她害羞的笑道,“夫君先等一下,歡兒,還有東西想要送給你。”
說完,就見慕青歡從寬大的袖管中取出一枚荷包,上面繡着幾顆翠竹,俊逸瀟灑,淡然成姿。袁逸見了,不禁微微一笑,連帶着慕青歡的手一起握在掌中,隨即便俯身將她壓在了身下
靖安王府
慕青冉靜靜的坐在燭光下,手裡拿着夜傾辰書房中的兵書看的津津有味。
“燭光微暗,恐傷了眼睛,明日再看。”說完,夜傾辰便伸手直接抽走了她手上的書。
見狀,慕青冉倚在貴妃榻上,好以整暇的看着夜傾辰。
“怎麼?”左右無事,夜傾辰也坐在榻上,拉過她纖細嫩白的小手,比量着自己略顯粗糙的大掌,漫不經心的把玩。
“覺得王爺越來越像是管家婆了。”
“嗯?”管家婆?!夜傾辰不禁微皺俊眉,手慢慢順着她的手臂落到了她的腰間,隔着她的衣物慢慢摩擦
“額我是說,王爺越來越賢良淑德了!”見他充滿暗示性的動作,慕青冉趕忙改口,神色間也不禁滿是討好之意。
見她這般有眼色,夜傾辰便也不再逗她,管家婆便管家婆吧!左右他也只“管着”她一人。
“再過幾日,是不是就要爲陛下選秀了?”豐延每三年便會進行一次選秀,恰逢今年又是到了選秀的時候,到時候,又會有一批新的女子入宮。想來,昭仁貴妃也時候拿回管理六宮的權利了!
“嗯。”夜傾辰的聲音很淡,這事情又不需要他去管,何況就算陛下讓他去管,他也未必會應。
想到今日見到了夜傾睿,見他策馬似是要出城的樣子,不會就是爲了陛下選秀的事情吧!
“又不知要葬送多少年輕女子的青春”三年前入宮的那一批秀女,位份最高的也不過就是個貴嬪,其餘的可能是連陛下的面也未曾見過。
不知爲何,慕青冉的腦中忽然想到了一句“一肌一容,盡態極妍,縵立遠視,而望幸焉有不得見者,三十六年”
三十六年那將是經歷過怎樣的期待與絕望,最後終將紅顏熬成枯骨。
雖然聽起來有些誇張,可是後宮佳麗三千,能入皇帝青眼之人屈指可數,其他的自然是籍籍無名的埋沒在歷史的塵埃中,任是時光變遷,也終是無人記得。
感覺到慕青冉的情緒有瞬間的哀慼,夜傾辰伸手將她摟進懷裡,“那些都與你無關!”
“現在或許是這樣,那以後呢”慕青冉慢慢的從夜傾辰的懷中退出來,目光清潤的望着他。
那座宮城,離她那麼遠,可是隻要有夜傾辰在,就又覺得距離她那般近!現在他是王爺,自然可以隨心所欲的爲所欲爲,可是如果有一天他的身份變了呢
聞言,夜傾辰的眼中倏然一凝,“青冉”
“夜傾辰,那個位置,你想要嗎?”這似乎是第一次慕青冉這般開誠佈公的提起這件事,她一直都是有感覺的,對夜傾辰的縱容和信任,已經超出了一般的君臣關係。即便是血脈相親,可是如果不是存了心思要扶持他,如何會這般讓他接觸到權利中心!
“我只想要你!”慕青冉既是已經察覺了,他便也不必再遮遮掩掩。
自然是有這般打算,只是他卻未必想要接受。如果是從前一人,或許考慮諸多因素,他會答應的要求。可是如今既是有了青冉,他唯恐她受一絲的委屈,又怎會走到那般境地。
更何況,她能留在他身邊陪着他,他已經是感動不已,如何還會勉強將她困在那皇城之中,讓她徹底失去自由!
“夜傾辰”雖然他什麼都未說,但是慕青冉明白,如果沒有她,他或許不會拒絕。
“感動了?”
嗯?!
“要不要身體力行一下?”
慕青冉:“”
只覺得感動神馬的,都是那天邊的浮雲!
沒過幾日,天氣愈見和暖,選秀便也正式開始。
休養了個把月,昭仁貴妃的身子也算是恢復的差不多了,惠妃見此,也是頗有眼色的再次當着和貴妃的面,提出要將統理六宮的權利交出來。這一次,昭仁貴妃並沒有再拒絕,而是順水推舟的應了下來。
眼下新人就快要入宮,若是沒有“權柄”在手,萬一一個不小心讓哪個人鑽了空子,豈不是得不償失!
選秀,本該太后也是到場的,可是不知爲何,自從此前太后無意間傷到身子之後,好不容易養好,沒過幾日便又有新的“意外”發生,倒是折騰的她一把老骨頭不得利落,是以倒是並未出席。
而至於皇后,更是到現在還在被禁足朝陽宮中,一直沒有放出來。最後,還是昭仁貴妃和惠妃一起向求了情,這才又重見了天日。
慕青冉聽到墨錦這般回報的時候,不禁淡淡笑了,她就說昭仁貴妃是個有手段的,這般一退一進的“打法”,皇后娘娘自然不是她的對手!
倒不是昭仁貴妃好心想要施恩皇后,而是這般做才方便他們以後行事。一來,不會一直這般關着皇后,不管將來是看在誰的面子上,他一定會將她放出來的,倒不如現在昭仁貴妃自己先提出來,倒是能爲她贏個好名聲二來,皇后被禁足朝陽宮,便沒辦法出來自由活動,可是眼下新的秀女方纔進宮,自然是不能少了皇后在前面打頭陣!
只要將皇后放出來,她纔有機會犯錯,而只要她犯錯,昭仁貴妃就會抓住這一點,來打壓前朝的夜傾瑄。
她雖是身爲中宮皇后,可是卻沒有半分權利在手,被昭仁貴妃這般“擠兌”,定然是怒火中燒的。到時候,爲了樹立自己的威嚴,就難保不會搞些動作出來,而這恰恰就是昭仁貴妃希望的!
就在衆人皆是以爲幾年的選秀也如往年一般,大家都是走走過場的時候,未曾料到,竟是難得的對一名女子上了心。
任是誰也沒有想到,這次選秀殺出來的這匹“黑馬”,在以後的時間裡竟是隱隱有獨得恩寵的態勢,甚至連昭仁貴妃都有些失寵的趨勢!
要說這女子如何傾城絕色,卻也不然若說背後勢力龐大,卻又實在言過其實。旁的人皆是心下奇怪爲何獨獨看中了她,竟是從秀女進宮定好封位之後,幾乎是召她侍寢。
那秀女名叫華裳,選秀那穿了一件桃紅緙絲繡桃花百褶裙,粉嫩奪目的像是春天的桃花一般。衆人皆是以爲她這身打扮與昭仁貴妃相像,加之她年紀輕,自是新人勝舊人。
可是別人不知,昭仁貴妃心下卻是一清二楚,華裳不是與自己相像,而是更像死去的容嘉貴妃!
朝雲華華裳,竟是連名字都有些相似,不知是天意如此還是有人刻意爲之。
宮中人人都以爲容嘉貴妃是禁忌,誰都不敢在的面前提起,昭仁貴妃自然也是不敢,不過她卻動了些別的小心思。原本她也是和旁的人一樣,以爲帝王之愛不過就是鏡花水月一場。可是後來她發現,自容嘉貴妃身死後,看待後宮女子的眼神,再沒有那般眷戀風情。
那時候她還只是宮中一個不受寵的昭儀,一次偶然間她去到了爲那女子一人栽種的桃林,她看着滿目的桃花,綿延十里,只覺得滿心豔羨。
也是在那裡,她真真切切的聽到喚了她一聲“華兒”,那時候她才知道,不管容嘉貴妃是否“真的”是北朐的細作,或者她是否真的與那名侍衛她仍然是心中不可遺忘的存在。
之後毫無懸念的,她受到了的寵愛,被封爲湘妃,再加上撫養了六皇子在膝下,一時間風頭無量。可是這麼多年,沒有人比昭仁貴妃自己更清楚,她一直都是活在容嘉貴妃的影子裡,所有的榮寵加身,都是因爲對那個女子至死不渝的眷戀與深情。
所以,她即便更偏愛月白色的宮裝,卻仍然在召見她的時候,特意換上他最喜愛的桃紅色即便她從來不善下廚,可爲了討他的歡心,穩固自己在後宮的地位,她仍然是想法設法的知道了容嘉貴妃以前常做給的糕點。
所有人都以爲是她蕙質蘭心,所以才這般獨得皇上的寵愛,其實只有她自己知道,這些都不過是仰仗另一個女子得到的。她的心裡自然會有嫉妒,但是自從容嘉貴妃死後,她再也沒有這種情緒了。
雖然她滿心依附,但卻從未打從心底愛過他,因爲她知道,他的心裡從來就容不下任何人。所以即便是知道自己不過是個替身,她卻是從不在乎,可是如今,貌似出現了一個更“合格”的影子!
華裳從未想過有一天,自己會入宮成爲皇帝的妃子。她不過就是一個鄉野間的小丫頭,爹孃都是地地道道的莊稼人,她雖然自認爲長得還不錯,但是卻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能夠一躍龍門,這簡直就是癡人說夢的事情。
可是真的當自己進宮之後,她才發現,一切都是真的。接她進宮的貴人說,讓她常穿桃紅色的宮裝,她自然是滿心答應。畢竟爹孃的後半生就全都指望她了,那人也說了,只要她好好聽話,乖乖的在宮中伺候好陛下,她爹孃自然是錦衣玉食,享用不盡的。
從被看中的那日開始,華裳幾乎每晚都會被召去侍寢。人人都以爲她與陛下夜夜笙歌,芙蓉帳暖,其實,她根本至今都未侍奉過他!
雖是每晚都召她過去,卻只是讓她靜靜的坐在一旁,他兀自看着奏摺,偶爾擡頭看着她,滿眼的眷戀與寵溺。待到他要歇息時,便命人將她送回自己的宮中,每日均是如此,倒是讓華裳有些莫名其妙。
這一日,再次將華裳送走之後,看着畫軸上的人,眸中滿是懷念。
一旁的蔡公公見了,不禁心下微嘆,陛下這又是何苦
“你說,她與雲華像嗎?”初見華裳的時候,不可否認,的確是震驚了。倒不是她的容貌與雲華如何相似,而是那股質樸純真的感覺,仿若一人!
“娘娘風華無雙,自是旁人不可比擬。”蔡公公雖是心下一驚,不過還是沉着應道。
“自然是無人可比”
這也是爲什麼並不臨幸華裳的原因。他會寵愛昭仁貴妃,是因爲知道她們二人並不相同,不過是她一味的模仿雲華可是華裳不同,她的確是有云華身上的影子在,可是偏偏又不是他的雲華,所以他絕不會讓自己放縱其中!
“陛下,這麼多年了,您”也該放下了,何苦還這般與自己爲難呢!若是那女子還在,定然是不願見到他這般折磨自己的。
“朕恐他日九泉之下,無顏見她。”的眼中漸漸有些溫熱,他微微閉眼,掩去眸中的淚意。手慢慢撫過畫中女子的臉頰,她還是那般明豔,笑容燦爛的似是灼灼桃花。倒是他,如今也是滿頭華髮,有些配不上她了!
“娘娘是何等樣人物,不會這般怨懟陛下的。”
“是朕無法原諒自己啊!”說罷,慢慢收起畫軸,小心仔細的彷彿對待什麼珍寶一般。
當年一事之後,他身邊未留下任何有關雲華的物件,唯有這幅畫是一次夢見她之後,他匆忙起身揮毫,纔將她的輪廓躍然紙上。
因爲知道求而不得的痛苦,所以在看到辰兒那般執着於慕青冉時,未曾出手阻攔。世間難得真心人,既是有自己的心愛之人,生死相隨,也是一大幸事。
不若他這般,看似高高在上,卻是贏了天下,輸了她!(http://)《妃你不可之十里紅妝》僅代表作者的觀點,如發現其內容有違國家法律相牴觸的內容,請作刪除處理,http://的立場僅致力於提供健康綠色的閱讀平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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