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方庭盛的心中一直在算計着夜傾辰對楚鸞的態度,而初時還在旁邊哭哭啼啼的賈惜薇,此刻卻是也不知在何時停止了哭泣,只靜靜的坐在那裡不發一言,不知心中在想着什麼。
事實上,對於賈惜薇而言,她不算是瞭解夜傾辰,對於他的認知也不過就是基於外界的一些傳言而已。
雖是在宮宴上見到過幾次,但也不過就是遠遠的瞧了幾眼,根本不算接觸。
是以眼下看見他這般對待楚鸞,賈惜薇的心中不免有些震驚,卻又同時覺得好像他本該如此一般。
說到底這位郡主也不過就是老王爺的義女,並非夜傾辰的親妹妹,哪裡就真的能得到他的青眼呢!
再一則而言,她聽聞這靖敏郡主乃是靖安王妃同父所出的姐姐,但卻是個姨娘在外所生,甚至是連個名分都不曾有。
保不齊正是因爲這樣,說不定就是因着靖安王妃也不喜她,是以時常給小王爺吹吹枕邊風,方纔會如此。
如此一想,原本見到有靖安王府的人來此,賈惜薇本有些恐慌的心忽然漸漸冷靜了下來。
若是連小王爺都不準備給郡主撐腰的話,那她還有何好怕的!
更何況本就不是她的錯,她還是一個受害者呢!
想到這,賈惜薇本有些心虛的神色卻是忽然理直氣壯了起來,左右當時有那麼多的人見到了,分明就是郡主出手打了她的婢女,任是何人說也是她佔着理呢!
而方纔被夜傾辰潑了一杯茶的楚鸞,卻是終於恢復了一絲神智一般,只微微轉頭迷迷糊糊的看着夜傾辰。
見此,墨錦心下不禁微嘆,這下總該醒了吧!
“哎……這小娘子……好大的脾氣!”收回看向夜傾辰的目光,楚鸞不覺嘟囔道。
墨錦:“……”
實力打臉!
倘或不是顧忌着王妃的這層關係在,只怕王爺方纔就直接將郡主給丟出去了吧!
“發生了何事?”根本沒有去理會楚鸞的胡言亂語,夜傾辰只聲音清冷的問道。
“回王爺的話,是郡主……她打傷了臣女的婢女。”未等方庭盛和宋祁上前回答,卻是隻見賈惜薇翩然起身,朝着夜傾辰盈盈一拜之後,便先是開口答道。
話音落下,宋祁微微低下的頭卻是不禁微微皺起,心中暗道這人好沒有眼色。
而夜傾辰則是微微轉頭看了她一眼,眸中似是落滿了清華月輝,清冷無邊,生生將賈惜薇震驚在了那裡。
“你是何人?”大堂內沉寂了片刻,隨着夜傾辰的一句話說出,方庭盛等人的臉色卻是頓時愣了一下。
至於賈惜薇……則是臉色忽然羞紅,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她眼巴巴的上前回話,誰知王爺竟是連她是何人都不知道,這不是分明在打她的臉嘛!
“回王爺的話,這位是工部尚書之女,賈家大小姐……”方庭盛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在夜傾辰銳利的眸光中全然消失不見。
他本是有心爲賈惜薇解圍,畢竟他雖是不敢得罪夜傾辰,但是也沒必要去得罪堂堂尚書大人,倘或是有何能行方便的地方,他也不會吝嗇。
左右賣給賈大人一個人情,誰能知道將來哪片雲彩有雨……
“本王有問你嘛!”只冷冷的掃了方庭盛一眼之後,夜傾辰便只依舊轉回頭看向賈惜薇,似是非要她自己說出口不可。
見此,她哪裡還敢指望別人會幫着自己,只趕忙跪在地上,聲音弱弱的說道,“臣女……乃是工部尚書之女,賈惜薇。”
“你來說!”誰知夜傾辰聽聞賈惜薇的話之後,卻是根本不再理會她,也不曾叫起,只直接轉頭看着宋祁吩咐道。
聞言,宋祁只得上前一步,將今日之事原原本本的說與夜傾辰知道。
原是今日,他得了賈大人的拜帖,說是要到他府上拜見,當時他便知道是七皇子已經暗中將話遞了過去。
而賈大人既是這般作態,想來便是有心歸順的意思。
只是到他府上來的話,卻是有些不方便,畢竟父母皆在府中,加上此前豐鄰城中鬧出的種種情況,他也不願外人再來打擾他們。
是以權衡之後,便只重新送去了回帖,將地點定在了天香居。
但任是宋祁也沒有想到,賈大人竟會是就這般帶着賈惜薇一同前來,略坐片刻之後,便只借口有事匆忙離開,只留下了他們兩人。
這般刻意引他們二人相見的情況,宋祁自認又不是傻子,怎會看不出來!
未免人多眼雜毀人姑娘家的清譽,宋祁便趕忙帶着她出了天香居,好歹在外面的話,朗朗乾坤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
可她卻是萬萬沒有想到,本以爲是萬全之策,卻是沒有想到竟然會迎面碰見了楚鸞!
不知爲何,在見到楚鸞的第一瞬間,宋祁的反應竟然是解釋!
想到自己的身邊站着另外一名女子,他便好像是唯恐楚鸞會不開心一般,只想要將心中所有的想法都告訴她,讓她知道……自己的左右爲難。
但是最終,宋祁仍舊是什麼都沒有說,只仿似形同陌路一般的移開了視線。
他本以爲只要他不上前相認便是了,誰知身旁的賈惜薇卻是笑語盈盈的上前,直接走到楚鸞的面前行禮問安。
如此一來,他便是想要裝作沒看前也是不能,看着楚鸞眼中的疑惑和不悅,宋祁只得硬生生的轉開了目光,不敢與其對視。
分明他心裡是那麼想要見到她,可是真的見了,卻又只能裝作視而不見!
楚鸞的眼睛一直在盯着自己,宋祁不知道賈惜薇有沒有注意到他們二人之間的暗流涌動,總之她是一直笑語嫣然的同楚鸞說着話,甚至還邀她與他們一同逛逛。
但是楚鸞卻是隻冷笑着看了他一眼之後便離開了,宋祁本以爲這事情到此便算是完了,誰知他陪着賈惜薇東走西逛了好一圈之後,竟是又生事端。
原是賈惜薇忽然發現自己的手帕不知道丟到了哪裡,倘或是別的物件倒也不值什麼,可手帕這般姑娘家的私密之物,她們多愛在上面繡織一些自己喜歡的小物件,若是被誰人拾了去,怕是會有損清閨。
是以宋祁只讓她先回天香居等候,自己沿着他們方纔走過的路去幫她尋一下,課偏就是他離開的這一會兒,再回來的時候就見到楚鸞滿身酒氣的拽着賈惜薇的手不放,旁邊圍了一大堆的人在看。
他匆忙上前,卻是不知何人已經報案了京兆府,宋祁此時才發現賈惜薇的腳邊還倒着一名婢女。
見此,他的心中驀然劃過一絲不好的預感!
事實證明,他果然沒有想錯,楚鸞到底是惹出了禍事……
而夜傾辰聽聞宋祁的話之後,眸光卻是頓時變得更加冷寂,生生駭得令人感覺遍體生寒。
“可打死了?”忽然,滿含冰雪的聲音響起,令一直跪在地上的賈惜薇不覺打了個寒顫,下意識滿眼震驚的看着他。
王爺……這是何意?
莫要說是賈惜薇一時沒有明白夜傾辰的意思,便是方庭盛對於他的話也是有些摸不着頭腦。
“回王爺的話,只是昏了過去。”見一時無人回答,宋祁只得硬着頭皮說道。
聞言,夜傾辰只神色清冷的轉頭看着楚鸞,隨後方纔說道,“你說!”
總不能旁人講什麼便是什麼,也要聽聽她究竟怎麼說!
可是誰知楚鸞聽聞夜傾辰的話,卻是忽然笑嘻嘻的朝着他笑了起來,衆人見此,不禁微微嘆氣。
郡主這樣子分明就是還在醉酒中,保不齊根本沒有聽清王爺在說什麼呢!
“要本王換成熱水潑在你臉上嗎?”她素日便會喝些小酒的,酒量哪裡有這麼不堪,便是醉了,也定然不會如此撒潑!
他此前便聽青冉提起過,這丫頭素來活的拘謹,看似瀟灑,可實則委屈,哪裡會輕易容許自己肆無忌憚的醉一場呢!
聽聞夜傾辰的話,大堂內的人皆是不禁一驚!
熱水……
這若是當真潑下去的話,只怕這張臉就廢了!
“哎……擾人清夢可是要下地獄的!”不理會周圍幾人震驚的臉色,楚鸞只精神抖擻的起身,拿着絲絹擦了擦自己的臉之後,便神色清明的重新落座,哪裡還有半分的醉酒之意。
她竟是……裝醉?!
見楚鸞這般,宋祁一時間也說不上自己心中是個什麼樣的想法,只隱約覺得好像鬆了一口氣,又好像……更加的擔憂了!
“你打傷了她的婢女?”不理會她滿口不着調的話,夜傾辰只神色清冷的問道。
“呸!不過就是暈了而已,哪裡就傷到她了!”聽夜傾辰這般一問,楚鸞似是極不高興一般,不覺臉色不虞的掃了賈惜薇一眼。
後者見此,卻是頓時瑟縮了一下,求助似的看向了宋祁,眸中滿是驚懼之色,像是怕極了楚鸞的樣子。
見狀,宋祁只微微低下頭,掩下他眸中的思緒後微微挪了一步,擋在了賈惜薇的身前。
瞧着這般情況,楚鸞的眸光不覺一閃,隨後緊緊的握緊了拳頭,強迫自己轉開了目光。
“婢女也是人,也有生身父母,郡主不該這般輕易視之,便是天子犯法也該與庶民同罪,還望王爺明鑑!”明明方纔還是怕的要死的樣子,可是忽然之間,賈惜薇卻又開始同她理論了起來。
聽她如此一說,楚鸞只覺得肺差點都沒氣炸了!
這人怎滴這般會做戲,竟是說的比唱的還好聽!
“你爲何打她?”根本不去理會賈惜薇說了什麼,夜傾辰只自顧自的問着楚鸞。
瞧着這賈家的小姐被無視的這般徹底,方庭盛一時間也是心中覺得惶恐,不知道王爺究竟打算做什麼。
“……她罵我!”想到那婢女說起的話,楚鸞便只覺得心裡恨得牙癢癢!
若是別人說了她什麼,她忍一忍也就罷了,根本不會在乎,可是她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將青冉也一道牽扯出來,這是她萬萬不能忍得!
“沒有!臣女的婢女並沒有辱罵郡主,您貴爲郡主,她怎麼敢呢!”楚鸞的話音方纔落下,便聽到賈惜薇的聲音慌慌張張的響起,像是十分急於辯解。
而聽她如此一說,楚鸞卻是忽然恍然大悟!
自己怕是……中了她的計了!
想到這,她只眸色憤恨的望着賈惜薇,心中不停的回想着方纔發生的事情。
楚鸞本是在初時見到宋祁同她一起之後,心中稍有不順,便只去了品香樓中吃酒,待到瞧着天色漸晚,她方纔準備回王府。
誰知在經過天香居的時候,正好瞧見迎面走來的賈惜薇,楚鸞本是打算直接走過就是了,誰知她身邊的婢女竟是先來挑事!
陰陽怪氣的說什麼她纏着王爺還不夠,如今竟是連宋大人也一併纏上了!
若是楚鸞只聽她提到宋祁的話,怕是也不會如此着惱,但是她竟是將夜傾辰也牽連其中,這就是她不能忍受的了。
這豐鄰城中有誰人不知,夜傾辰對待青冉便是如同自己的命一般,何人能去輕易褻瀆他們兩人之間的感情!
待到她攔住那婢女質問的之後,誰知她竟是又繼續口出狂言,只道她與青冉既是姐妹一場,如今在王府**侍一夫也是佳話……簡直就是在放屁!
誰人不知她是靖安王府的郡主,雖是與青冉是姐妹情深,但如今也是成爲了夜傾辰的義妹,她們怎可這般大放厥詞!
正是因爲這般,她方纔會極爲惱怒,想要好生同她理論一番的時候,卻是將周圍的人都引了來。
她不願引人圍觀,未免給王府招來事端,便準備拉着她們去一處隱蔽的地方好好說道說道,誰知那婢女卻是準備與她動手,因此她方纔敲暈了她。
卻是沒想到正在她拉着賈惜薇準備離開的時候,宋祁便與京兆府的人都到了!
當時她還不明白,現在倒是想的清楚了,看來自己到底還是蠢笨了些,竟是就這般被一個婢女給算計了。
她們說的話,都是小聲低語,確保她一人可以聽見,面上卻是盈盈含笑,縱是旁人見了,也不過以爲她們是在談心呢!
但是當自己發起脾氣來的時候,卻是生生引了那麼多的人前來圍觀,倒是顯得她囂張跋扈,仗勢欺人了。
本是不願爲王府惹事方纔想要自己與她們私下解決,誰知竟還是惹出了麻煩。
“王爺!王爺您是豐延人人敬仰敬佩的戰神,臣女相信您定然不會偏幫何人的……”見夜傾辰一直沒有說話,賈惜薇不覺出言提醒道。
雖說他與靖敏郡主的關係未見得如何好,只是這到底涉及到靖安王府,還是要先將事情說出來的好,未免他到時候包庇於她。
“本王問話的時候,何時容得旁人隨意插嘴!”說着,夜傾辰的目光冷凝的掃了一眼賈惜薇,頓時嚇得她僵在了原地。
“出手打傷了人,你可知錯?”
聞言,楚鸞只深深的低下了頭,頂着夜傾辰駭人的壓力,緩緩點了點頭。
的確是她有欠考慮了,這件事情若是換作青冉的話,只怕會有更好的解決方案。
而且……她倒並非是後悔打暈了那婢女,而是覺得自己的做法恐是惹來了麻煩,這一點纔是她做錯的。
方庭盛聽聞夜傾辰的話,卻是心下不禁一跳!
心中一時不覺微思,難不成王爺當真要處罰郡主了嗎?
如此……倒是令他好做一點,免得由他出面會得罪了兩方,他們若是自行解決的話,他倒是樂得自在。
而聽聞夜傾辰近乎是向楚鸞問罪的話,怕是最開心的就是要屬賈惜薇了。
郡主又如何……還不是隻有一個名頭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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