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訝然,從袖中拿出條帕子,攤到他的面前,道,“你指這條?”
“不是。”景西說的很慢,好像缺氧的人,費勁的把字一個又一個從喉嚨底擠出來,“是那天……,那天給我擦汗的帕子,我記得是你從外面帶來的吧?因爲我從來沒有給你買過這種顏色的帕子。”
他這麼一提,我的臉倒無端端的紅了起來。是了,以前他是二西的時候,我的胭脂水粉,帕子外衣都是他在準備的,自然也清楚我的身邊有哪些物事。如果景西是殺手,是間諜,那麼我要佩服他的主子,是他可以讓一代帥哥爲了一條不怎麼樣的帕子,男扮女裝,臥薪嚐膽,爲達目的不惜一切代價。
我拿出另一條絲帕,舉到他的面前,澀澀道,“你就爲了這個?”
景西的眼神從我身上轉向絲帕,明明他要的東西就在眼前,卻看不到他眼中應有的喜悅,彷彿他得到的比失去的還要多。他伸出手來,抓向帕子,“沒錯,就是它,給我好嗎?”
就在他的手要碰到絲帕的時候,我把掌心一握,把絲帕放到了背後,“可以,除非你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訴我。”
他的手頹然的從我眼前揮落,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極美麗的微笑,“只不過是條帕子,如果你想要,我可以給你買個百條千條,把你手中的帕子給我,可好?”
明明是很美麗的微笑,爲什麼落在我的眼中,是那麼的讓人心痛。我的手捏的更緊,雖然沒有指甲,但還是把掌心鈍的生疼,猶如被人從心裡割了一刀還不夠,還要硬生生的掰開來,研究一下爲什麼只流了一點點鮮血。我看着他,斬釘截鐵道,“我要事情的真相。”
景西的笑凝住了,他大大的嘆了口氣,“紫榕,別怪我出手。”
“來啊,誰怕誰。”即使武功不及你,我也不怕,我有噸位,怎麼也要壓到你。
“對不起了,紫榕。”景西對着我打出一記掌風,風聲雷厲,掌聲豁豁。
我往旁一側,右手自然而然的舉了起來,想擋在面前。可是剛剛舉起,我就知道自己錯了,我根本就不是武林高手的對手,他隨便點個穴,我就動彈不得。感覺自己像只傻傻的大企鵝,愣在那裡。
景西朝我一抱拳,“紫榕,得罪了。”
他湊過來,手指從我的掌中夾過那條絲帕。攤開,細細的看上一番,微微點點頭,這才折起來。
我啞然道,“景西,你這樣拿走絲帕,我看不起你,我恨你。你聽到沒有,我恨你。”
景西的手只不過停頓了一會兒,還是若無其事的折那條絲帕,折成小小的一塊,這才放進懷中。又扶我到桌子邊坐下,把我的手放在桌子上。這時的我就像只牽線木偶,除了嘴巴還能說話,啥都動不了。我急了,“景西,你快放開我,不然我喊救命了。救……。”
他的手指一動,我喊出來的聲音全卡在了喉嚨裡。
現在的我,不能動,不能說話,就連眼神都成了擺設。丫丫的我要畫圈圈詛咒你,以爲會武功了不起啊,以爲會點穴了不起啊。
景西忙完了一切,這纔在我的對面坐下來,開口道,“紫榕,很抱歉,每個人都有秘密,恕我不能告訴你,你只要知道,我不會傷害你。”
讓我不能動,不能說話,還搶我東西,也叫不會傷害我嗎?
“木盒你看到了吧?裡面有一千兩白銀,是東郎那小子輸掉的銀子。”
我的心一顫,隱隱有不好的感覺滑過,有哪一回二西收進銀子會吐出來還給我?我張大了嘴巴,卻發不出聲音。
景西似乎沒有看到我焦急的表情,從懷裡掏出幾疊紙放在前面,“這是近幾年存下來的銀子,我都把它存銀號了,這是存單,你要好好保管。這幾張是客棧及後院的房契,憑證。好了,我這也算是交接了,以後的一切都要靠你自己了。”
我不住的搖頭,我不要,我不要這樣。
景西淡淡的一笑,託着下巴,好像陷入了美好的回憶中,“還記得那是個白雪紛飛的傍晚,你跟着老爺一起出現在巷子裡。那時候你就肥嘟嘟,粉嫩粉嫩的,非常的可愛。當時,我倚在牆腳跟,只穿了件單薄的秋衣,被寒風一吹,凍的渾身發抖。你轉身的時候就看到了我,極力從老爺的懷抱裡下來,求老爺把我帶回客棧。”
原來我們那麼早就認識了,人家說相識即是有緣,我看是猿糞吧,除了臭哄哄,就沒啥美感了。如果當時的謝紫榕沒有把他帶回客棧,也許我還好好的呆在現代,還好好的吹着空調,喝着冰飲,不用在這裡思前想後,前瞻後顧,餵飽了自己還得照顧別人的肚子,深怕別人也餓着。
“紫榕你當時是好心,可事實上,卻帶回了我這頭狼。呵呵,我是頭冒着一肚子壞水的狼啊。”
我搖頭,我想說話,我想告訴他,不是的,不是的。這是別人強加給你的使命,不是你想要的,你不應該拿別人的錯誤來懲罰自己。
“那時候我才十四歲吧,因爲活不下去所以加入了組織,第一次接的任務就是幫主人帶回客棧的賬本。爲了完成任務,我故意接近你,對你好,當時的你還那麼小,怎麼可能看清楚我的面目。你對我越來越好,對我越來越信賴,就連銀子也可以放在我這裡,自己不存一點。因着你的信任,我的任務完成的越來越成功。”
我驚呆了,原來他會留在這裡,真的有他的原因,可以捨棄少年應有的天真和快樂,隱在謝紫榕的身邊,策劃一切。
景西的臉上露出如釋重負的神情來,“因爲我從無失手,所以主人答應我,只要我完成這最後一件任務,就放我自由。所以,我還是做了。紫榕,你答應我,把我忘了吧。雖然我們認識了那麼多年,但縱觀我所做的那麼多件事情,沒有一件是爲了你。我相信,你忘了我肯定會活的更快樂。我觀察過,關詣,羅士棱,常亦,蔣深,無論哪一人,都是你可以得託的良人。”
我的眼睛一下子瞪的大大的,這算什麼?把我託給別的男人,我有手有腳,難道一定要依附別人才能活的了?
他的手探過來,把我額頭飄落的幾根頭髮捋到耳後,笑道,“紫榕,你別太驚訝,男大當婚女大當嫁,當是很自然的事情,你不必害羞。”
呸,我纔不是害羞,我是氣憤。
“對了,我還忘了告訴你一件事情。從今晚開始,東郎公子會消失,就算羅家少爺出馬,也不會找到。現在你可以安心開你的客棧,不必煩心他和小茉姑娘的婚事了。”
東郎公子消失?難道……難道他和東郎公子竟然是認識的?
門外有笑聲響起,“景西,我還不知道你在這裡幾年,竟然養成了絮絮叨叨的壞習慣。”
有人開門走了進來,赫然就是東郎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