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6
沐凝頓時震驚了,簡大教主這時候還不走,他想幹什麼?
這一瞬,沐凝感覺自己全身都僵硬了,她不敢動,一直維持着站在牀邊彎腰鋪牀的姿勢,眼珠子卻在拼命轉動着仿。
眼看簡牧塵的氣息越來越近,那種與容楚身上濃郁的龍涎香味完全迥異的草木芝蘭的清香宛如有形緩緩涌入鼻端靨。
沐凝的心一霎狂跳。
"阿凝……"黑暗中,簡牧塵伸手攬住了少女不盈一握的纖細腰身,他的胸膛貼着她的後背,炙熱氣息撲在她臉頰,他在她耳邊呢喃,"我想要--"
"啊!"然而還不待簡大教主說出他想要的是什麼,就被沐凝陡然發出的一聲驚叫打斷。
暗色裡,簡牧塵只見懷中少女猛地扭過身來,以着一種十分詭異的姿勢迅疾從他胳膊彎下鑽了出去。
"我覺得有點肚疼,我要去拉粑粑,師父你自便!"沐凝目光閃爍,也不敢看簡大教主,趕緊開溜。
簡牧塵挑了挑眉,看着少女如驚弓之鳥般遁走,他脣邊不禁勾起淡淡笑容。
沐凝當然沒有去茅廁,她還沒自虐到那種去找臭聞的地步。
一出門,她直接奔不遠處的另一所院落而去。
青雪就被安排住在那裡。
沐凝琢磨着今晚估計自己屋子是睡不成了,誰知道沒節操的簡大教主會不會一直等着她。
他最後說的那句他想要,沐凝用腳趾頭想都能猜到簡禽,獸肯定是想說想要她!
被他得手一次已經讓她痛不欲生快要嚇死了,她可不想就此淪爲簡大教主泄,欲的工具。
容楚她是指望不上的,那貨品行太惡劣,她是能躲着,就絕不會主動去找他。
所以沐凝思前想後,覺得自己也只能投奔青雪來了。
屋裡還亮着燈,青雪正在燈下縫製一件奇怪的衣服,看到沐凝進來,青雪也不訝異,她左右瞧瞧無人,於是壓低了聲音問道,"小姐,是不是主人……"
在青雪看來,能讓自家小姐如此驚慌失措的,也只有她家主人了。
至於另一個能讓小姐方寸大亂的男人則是恭王殿下。
不過小姐如果是遇到恭王殿下,通常不是氣急敗壞,就是憤怒大罵,一旦出現像今天這樣心神不寧模樣的,必定又是碰到教主了。
沐凝垂頭喪氣地點頭,她覺得,如果她再這麼和簡牧塵糾纏不清下去,遲早會被人發現。
就像今晚,她稍不注意就被容楚認識的人抓了包。
萬一那位秦先生跟容楚提及她竟然與簡牧塵手牽手逛大街,她要怎麼解釋才能讓容楚相信她?
而且如果這件事被傳揚出去,她名聲掃地還是小事,一旦道德的審判枷鎖套在了她身上,那她也唯有沉江這一個結果了。
沐凝越想越惆悵,她託着腮坐在一旁看青雪做衣服,可是她的心思卻並不在這裡。
因爲沐凝突然想起簡牧塵在面對那位承天門主秦先生時那一瞬間的不自然。
她有種感覺,這兩個人肯定是認識彼此的。
她的意思是,秦傲天應該認識簡牧塵,並且還在懷疑着簡牧塵的真實身份。
因爲從他們遇到的那一刻起,沐凝就發現秦傲天的眼睛幾乎就沒從簡牧塵臉上移開過。
而簡牧塵也應當與秦傲天關係匪淺,否則,如果只是面對一個陌生人,他不會那麼緊張。
"青雪,你家主人從一開始就是戴着面具的嗎?他長什麼樣,是個什麼來歷,你知道嗎?"沐凝想了又想,還是覺得迷糊的很,於是她便問起青雪她最關心的問題來。
可是讓沐凝感到失望的是,青雪對她的問題根本就是一無所知。
據青雪所說,雪龍教原本不叫雪龍教,而是一些習武之人自發組成的組織,多年來都是一盤散沙,各自爲政。
直到二十年前有神秘人重新規整,肅清了不服管理的散亂組織,雪龍教方纔有了如今的規模。
那之後,隨着簡牧塵於十年前出現,以強大的武力征服所有人,也一舉將雪龍教凝聚成
tang江湖第一大教派。
而且其實江湖中關於雪龍教也是殺手門,只要有錢什麼人都敢殺的傳言也是錯誤的。
只要有錢,什麼人都殺的是承天門,雪龍教從來都是隻殺該殺之人。
"難道簡牧塵還能憑空出現?就沒有人知道他的來歷?"沐凝聽完青雪的話,不由疑惑顰眉。
"至少教中之人都不知道主人的真實身份。"青雪縫完最後一針,咬斷線頭,她道。
沐凝沉眸想了想,突然擡眼瞥向窗外,"青雪,你幫我去看看,看簡牧塵走了沒!"
"不用看!主人已經走了。"青雪卻輕笑一聲,"小姐,主人肯定是逗你的,如果他真要將你怎麼樣,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他也會去找你,絕不會只是坐在那乾等!"
"……"沐凝小臉立刻囧了。
她這是對簡大教主有心理陰影了,連青雪都能看出來的事,她竟然都不明白。
"我回去睡覺了。"沐凝一臉怨氣地起身準備回去。
"小姐,我送你!"青雪收好那件沐凝設計給土豪大人的戰袍,跟着出去了。
沐凝住的院子叫紫園,是中州王府招待貴賓的地方,園中環境十分清雅幽靜。
"青雪,你先去看看!"沐凝還是對簡大教主不放心,她是擔心自己就這麼過去了,萬一簡大教主沒走,那她豈不是送羊入虎口?
青雪好笑地搖頭,她家小姐還真是被主人嚇怕了。
待到確定簡大教主確實是走了,沐凝這才鬆了口氣。
她讓青雪回去,脫了鞋子睡覺,然而不知爲何,今晚,她一直有些心神不寧。
不!準確的說,應該是自從踏上中州地界,她就感覺到心跳的好快。
黑暗中,沐凝睜大雙眼,月光下,她的眼睛黑而明亮。
可是此時,這雙清澈明媚的眼睛裡卻染了淡淡愁緒,究竟要到什麼時候,她才能破開眼前迷霧,知道所有事情的真相?
沐凝翻了個身,她伸手摸摸腦後,那裡還有最後一根鎖魂針。
***
時間回到沐凝與簡牧塵同秦傲天分開之後。
在長街角落一間不起眼的民居內,一身青衫的瘦高男子正坐在桌旁,手裡端着一盞熱茶,淺淺啜了一口。
"門主!"秦傲天身邊站着的一名瘦削男子正擰着眉頭,恭敬向他稟報,"簡牧塵將恭王妃送回了中州王府,隨即離開,並沒有留下。"
"容楚在哪?"秦傲天眼皮未動,輕啜茶水。
"恭王酒醉,被侍衛扶去休憩。"疾風說道。
"確定是他?"秦傲天放下茶盞,鷹隼般的目光陰鷙危險。
"屬下不敢妄言,當時侍衛太多,無法近身!"疾風皺眉,眼中閃過疑問,"門主是懷疑……"
秦傲天看向疾風,沉着嘶啞的嗓音,淡聲道,"難道你不覺得簡牧塵的來歷太過神秘?連我都無法看透他的來歷,偏偏他又和容楚走的這麼近……"
"可是,如果單憑這點就懷疑簡牧塵與恭王有關係,似乎也太……"疾風目中掠過猶豫。
"你是說我的推斷太武斷?"秦傲天瘦可見骨的手背上鼓起了青筋,他微微一笑,眼睛裡卻沒有半點笑意。
"屬下不敢,只是屬下還是覺得不像,他們兩個氣質完全迥異,身形……好像也不大像,武功方面,屬下與簡牧塵交過手,他用的十戒十分詭異,完全看不出師門來路,但恭王武功師承門主,而且他們同時出現也不是一次兩次了,無論哪一點都似乎不一樣。"
疾風說出自己的觀點,想了想,他又補充一句,"如果我是恭王,我有另一個不想被人所知道的身份的話,我絕對不會讓那個身份和現在的身份有任何瓜葛。"
疾風鴻風與迅風都是秦傲天最信任的心腹,所以平時說話並不像一般門人那樣畢恭畢敬,都是有什麼說什麼。
"你說的很對!"
秦傲天點頭,他手指曲起,輕敲桌面。
在那"得得"聲中,他脣邊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但這或許就是容楚高明的地方…
…"
"是!"疾風恭敬應下,門主允許他直抒己見,但這並不代表他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反駁門主。
"我瞧着容楚似乎很喜歡那小丫頭,也不枉我辛苦救了她。但我要的是她去得到容楚的心,而不是她和簡牧塵在那糾纏不清,如果簡牧塵真的不是容楚……"
秦傲天眯了眯眼,眼底有陰鷙寒芒閃過,他突然衝疾風勾手。
疾風附耳過去,也不知道秦傲天吩咐了他什麼,只見疾風挑了挑眉,隨即弓身行了禮,退下了。
秦傲天又端起茶盞,抿了一口,茶水已涼,但他卻好似渾然不覺。
那一對鷹隼般的眼睛在暗夜的燈火下發出狼一般的殘忍精芒。
今夜,有些人註定不會平靜。
與此同時,中州城中一家裝飾豪華的樓閣裡,一羣身着南疆服飾的男女正在載歌載舞。
上首處,一名相貌極其俊美,眼神裡卻透着一絲陰柔邪氣的男人正摟着紅衣的美貌女子,一邊欣賞着歌舞,一邊喝酒。
"殿下!"有人進來稟報。
男子一看到來人,邪氣的眼眸立即眯了眯,他一揮手,那些舞姬樂師們隨即退下。
"找到了?"男人看着那人,聲音裡透着陰測測的寒意。
"是,一刻鐘前,屬下的人在乾街看到一名女子,與沐姑娘極爲相似,但她是與雪龍教主在一起的。"來人恭聲應道。
"去查!明天此時,帶她來見我!"那被稱作殿下的一臉邪氣的男子血色瀰漫的眼眸驀地一沉,泛起了絲絲寒意,陡地冷聲喝道,"若是帶不回來,你們提頭來見!"
"是,殿下!"那來人擦了一把冷汗,悄然退下,心裡卻在暗罵自己多事。
如果早知道殿下又發病了,他就不來稟告了。
這下好了,如果他們帶不回月女,就等着被殿下砍頭吧。
可是那位神似月女的姑娘可是恭王妃,有重重侍衛。
還有恭王和簡牧塵兩位絕頂高手在她身邊保護,他們哪有那麼容易帶她來見殿下?
那一臉悲愴的男人出去後,偌大的廳內突然就安靜了下來,
紅衣女子在那男人稟報月女之事時一直就垂着眸,眼簾下閃過刻骨的憤恨,嘴脣也咬的死緊。
但隨即,當那人離開,俊美男子看向她時,她面上立即堆起嬌媚的笑。
塗着豔紅蔻丹的白皙手指輕輕拈起一枚水晶葡萄,剝了皮,遞到男子脣邊。
"殿下,吃葡萄。"那聲音亦是嬌媚入骨,帶着絲絲撩人的氣息。
男子邪氣的眼睛斜斜睇着女人美麗妖媚的臉。他吞下碧綠的葡萄,又一口咬住女人白皙的手指。
"本殿發現韻兒你越來越美了。"男人眯起眼睛,一臉的調笑。
"殿下,您又在戲弄人家了……"叫做韻兒的紅衣女子吃痛,卻不敢出聲,她咬牙受了,強忍着指尖傳來的劇痛,一垂眸,狀似羞赧地紅了臉。
"滾!"然而也就在這一刻,方纔還笑着與白韻兒調笑作樂的男人突然就是一聲厲喝。
同時一巴掌毫不留情地打到了白韻兒白嫩美麗的臉上。
"殿下!"白韻兒顧不得自己已經腫起來的臉,她眼中現出驚恐,慌忙跪倒在地,渾身都因爲恐懼而發抖。
"賤人,別以爲本殿不知道你乾的那些好事!"陰柔俊美的男子長身而起,一身白衣如雲飄卷,他根本就沒有掩飾他眼底的厭惡。
這男人自然就是南疆百靈國的太子殿下,也就是步清城同父異母的弟弟--步清瀾。
那紅衣女子便是步清瀾的寵妃,也是南疆鳳神族三長老的女兒--白韻兒。
"賤人,若不是你,本殿早就拿到雲圖,這天下都在本殿手中,"步清瀾猛地伸出手,一把握緊,那張原本俊美的容顏也因此變得猙獰。
他歪着頭,血色眼睛盯着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白韻兒,突然又是一巴掌打了過去,直將白韻兒打翻在地,厲聲喝道,
"都是你這個賤人!你早查到阿凝被帶到大乾,你卻一直欺瞞本殿,你還敢收買密
毒教的人去殺她!本殿宏圖偉業如果毀在你手裡,本殿滅你滿門!"
"我,我沒有,我待阿凝就像是我妹妹一樣,我怎麼會殺她!殿下,您冤枉我了!"
白韻兒被打成這樣,卻還是跪在地上,爬到步清瀾腳下,她抱着他腿,不顧牙齒鬆動,脣角流血,一臉悽苦地擡臉看着他,哀泣道,"殿下,韻兒做的一切都是爲了您啊!這世上,沒有人比韻兒更愛您了啊!"
"本殿冤枉你?"
步清瀾彎腰,勾起白韻兒高高腫起的臉蛋,佈滿了陰寒邪氣的厲眸裡倏地閃過嘲諷,"將自己的妹妹一劍穿心,白妃你對自己妹妹可真是好!"
"殿下,你,你記起來了?"白韻兒聞言,全身猛地一震,她驚恐地盯着眼前宛如鬼魅的男人,下意識往後退去。
她雙手都在忍不住顫抖,臉色一瞬慘敗,她只覺後背陡地冒出了涔涔冷汗。
"怎麼?本殿清醒,難道白妃你不高興?"步清瀾倏然眯了眼睛,脣角勾起邪氣的笑,他一步步朝白韻兒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