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惜兒不好再作推託,只好披着他的衣袍,隨着他靠着沙丘坐了下來。夜色已黑暗得兩人再看不清對方的模樣,氣溫也越來越低。儘管披着披風,軒轅惜兒的身子還是凍得無法抑止地抖動起來。
“很冷嗎?”良久,霍蕭寒在黑暗中問道。
軒轅惜兒緊咬牙關,冷得說不出話來。其實,她更不想讓他覺察的是,自己說話的聲音會因寒冷而無法控制地顫抖。
忽然,她感覺自己落入了一個溫暖懷抱。
“霍將軍,不可!”軒轅惜兒一把推拒開他,突然轉換的稱喚,亦將兩人的關係拉遠開來。
童年時,兩人倒是時時親密無間,兩小無猜。只是如今,她覺得不該如此!
“可是,你會凍壞……”霍蕭寒猶豫道。
“不,我不怕冷……”軒轅惜兒的聲音顫抖不已,“我只是覺得很口渴!”中午並沒用膳,她已將近一日滴水未進了,此刻又怎會不飢渴交加呢?
在沙漠上追趕打鬥了大半日的霍蕭寒,何嘗不是比她更感飢渴?可想到她的難受,他心痛不已,只好輕言安慰道:“惜兒,忍一忍,睡一覺醒來,明日便可走出沙漠了!”
“嗯!”軒轅惜兒輕應一聲,閉上雙目努力入睡。
可是,寒氣仍在不斷侵襲,她渾身控制不住地開始瑟瑟發抖。
昏昏沉沉間,她感覺自己又落入了那個溫暖的懷抱。她聽到霍蕭寒在她耳邊低聲說道:“蕭寒哥哥不想你被凍死!夜間已冷得可以結冰了,我不想天亮時,我們兩人都已死了!”
聽完這句話,軒轅惜兒便徹底昏睡過去了。霍蕭寒擁緊了她,用披在她身上的披風將兩人嚴密地包裹起來。
對不起,惜兒!不是我有意冒犯你,而是,我不能讓你就這樣死在我的面前。霍蕭寒在心中默默說着。
待軒轅惜兒重新睜開雙眼時,天已經亮了。夜間足以奪命的徹骨寒冷,已隨着天邊放亮而漸漸淡去。但天色仍是灰暗,四周渾沌一片。
見她醒來,仍然擁着她的霍蕭寒輕輕地放開了她。
軒轅惜兒臉頰微微地紅了:“謝謝你,救了我的命!”
“你也同樣救了我的命!”霍蕭寒微微笑着。他站了起來,極力四望,努力判斷方向。
軒轅惜兒跟着想站起來,卻突然雙腿一軟,整個人重新跌坐在了沙漠上。
“惜兒!”霍蕭寒慌忙伸手去扶她,“怎麼,不舒服麼?”
“沒有,就是頭有些昏沉!”軒轅惜兒不確定地說着。難道,自己昨夜真的凍病了嗎?若然如此,她如何能走出這深深大漠?昨日至今,整整一日一夜滴水未進,自己該不會渴死在這沙漠之上吧?
深吸一口氣,軒轅惜兒用雙手重新支撐着自己站了起來:“蕭寒哥哥,我們要儘快走出這沙漠,該往哪個方向走?”
“這邊天色要亮些,應是東方日出所在。我們便繼續朝這個方向走吧!”霍蕭霍說完,憂慮地望向軒轅惜兒,不知道她是否還能走動。
軒轅惜兒緊皺眉頭,輕抿了一下已然乾裂的嘴脣,道:“蕭寒哥哥,我們走吧!”說着,她艱難地邁動步子。可是,才走出幾步,她便腳步一浮,再次摔倒在地。
霍蕭寒一個箭步衝上前,將她扶了起來:“你這樣,如何能走出這大漠?”
說着,霍蕭寒轉過身,稍稍向前曲膝彎腰:“上來吧!我揹你走!”
“不,我可以自己慢慢走!”想到蕭寒哥哥此時定然與她一樣,又飢又渴又疲累,加上他身上本有刀傷,軒轅惜兒怎麼也不願意讓他背自己。
“惜兒,別再逞能了!你真的能走嗎?只怕你尚沒走出這大漠,不是渴死便是累死了!”霍蕭寒只微微側首,眼望前方地面皺眉說道。
這個時候,她還矜持什麼呢?而他此刻,也必須忘了她長公主的身份。他只知道,她是惜兒,他無論如何也要將她活着帶出這沙漠。
軒轅惜兒亦知道,自己若再嘴上逞能,便只有死路一條。她微嘆一口氣,趴到了霍蕭寒背上,伸出雙手摟住了他的肩脖。霍蕭寒俊眸稍露笑意,將她穩穩地背了起來,邁開大步向着東方走去。
伏在霍蕭寒背上,軒轅惜兒恍惚有些兒時熟悉的感覺。然而,心中更多的卻是內疚與歉意:“蕭寒哥哥,對不起!我真是沒用,還連累你揹我!”
霍蕭寒不禁失聲一笑:“爲何如此客氣?你是長公主,保護你是我的職責,你若出了事,我這將軍亦性命不保了!”
聞言,軒轅惜兒不再哼聲。她暗暗擔心,這沙漠茫茫無邊,不知何時才能走出去,而蕭寒哥哥,不知何時便會支撐不住!
“惜兒,記不記得,你八歲那年,在白雲山上扭傷了腳,我便是這樣揹着你,走到了馬車旁?”過了半晌,霍蕭寒忽然問道。
“記得。”軒轅惜兒輕聲答道。她怎會不記得呢?剛剛被他背起來之時,她便記起了。只是,她忘了當時爲何偏偏不要二皇兄背,卻執意要蕭寒哥哥揹着自己走過崎嶇的山路,到達等在半山的馬車旁。
想起當年,又想到如今,她竟有些不好意思,感覺雙頰火燒似的滾燙起來,甚至,讓身上都開始熱了起來。
聽到背上的人兒說“記得”,霍蕭寒無聲地一笑,咬緊牙關,繼續向前。他憶起那日的情景,憶起她小時純真美麗的笑臉,疲累不堪的雙腿竟似又有了力氣!
“惜兒,爲何我感覺你身上越來越燙?你發熱了嗎?”霍蕭寒突然意識到背後的不妥。
“我沒事,你不用替我擔心!”軒轅惜兒有氣無力地說道。
她早已感覺越來越冷。如今,她終於明白,自己臉上身上並不是因爲不好意思而滾燙髮熱。而是,昨夜徹骨的惡寒已讓她病倒了。可此刻,她卻不想蕭寒哥哥爲她擔憂。
霍蕭寒深吸一口氣,繼續擡步向前。無論多麼艱難,他也要將她背出這大漠!他知道,自己即便腳步再沉重,口中再焦渴,也不能停下來。因爲,一旦停來,他怕是再也沒有力氣背起她繼續向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