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筱鳶長公主對父皇癡愛一生,卻孤寂終老,軒轅惜兒唏噓不已。
母后遇到父皇,是幸運的,而筱鳶長公主遇到父皇,卻是不幸。幸與不幸,愛與不愛,相依相守與終生不見,真是說不清道不明的神奇緣份。
感嘆一番,她又想到自己與段寂宸。自己嫁與段寂宸,是緣份。而段寂宸愛不愛自己,或許也是上天註定。若兩人能收穫一份真情,她定當感謝上蒼,好好珍惜這結髮之緣……
天下間女子多不能左右自己的命運,男人專情於一人,便只能辜負其他女子。她不知道,父皇爲了母后辜負了多少女子,卻明白,自己若奢求段寂宸獨愛自己一人,烏君等數十姬妾,便將孤苦一生。這叫她如何能忍心呢?
如此想着,她對這姬妾成羣的太子殿,以及他日後必會有的三千後宮,竟也釋然了。
……
日子便在這樣的恬淡與平靜中逝去。轉眼已是八月,她和親北國已五個月了。
段寂宸對她確實稱得上很不錯了。她雖仍是摸不着他忽冷忽熱的脾性,可每當他夜晚到來,卻總是對她溫柔體貼。
她不知道他不來的夜晚,有沒有召烏君等人侍寑。她不想知道,更不願去想去問。就如這個靜夜,月色極美極好,窗外的景緻在月下皆清晰可辨。軒轅惜兒放下書本,站在窗前凝思。
守在門邊的瀾衣,早已清楚她的心性,因此也不再去打聽太子爺今夜有無召寑,以及召了哪位姬妾侍寑。瀾衣知道,這些消息只會讓太子妃心緒不佳,唯有籍彈琴撫箏平復心情。而沒有消息,太子妃便可始終保持心中的恬淡與快樂。
軒轅惜兒已在窗邊靜立了許久。
好久沒聽到那笛聲了,難道,楚公子又離開皇宮了嗎?如此想着,她便欲轉身,獨自撫琴一曲,藉此抒懷,卻忽聽得瀾衣恭敬的聲音:“太子殿下!”
心中一陣狂喜,軒轅惜兒含笑轉身,只見那白色的高大身影已走入了房內。
段寂宸俊美的臉上,帶着淡淡的笑意,長長的墨發沒有任何裝飾,任意披散在白色便衣之上。看來,他剛剛洗浴完畢,便走到了她這裡。
瀾衣帶着衆侍婢識趣地退了下去。段寂宸擡起腳步,走到了軒轅惜兒面前。
軒轅惜兒低下臻首,心,竟又狂跳起來!唉,都嫁給他五個月了,兩人親密相處亦不算少,爲何在他面前,反而越來越羞澀緊張了呢?
他特有的男子氣息迅速籠罩了她,如此清新,又如此醉人!
段寂宸伸出雙手輕輕摟住了她的纖腰,帶着魅惑的笑意低首湊近她耳邊,輕語道:“惜兒身上,好香!”
軒轅惜兒瞬間陶醉在他的吻中,身子綿軟地靠在他懷裡。段寂宸一把抱起她。她彷彿置身幸福的雲端,被他送到了牀榻之上。
幾番纏綿,幾番雲雨。
當段寂宸在身邊沉沉睡去時,軒轅惜兒看着燭火下他如孩子般純潔寧靜的俊顏,心中一片幸福與滿足。
是的,她要的不多!只要這麼多,便已足夠!
她已經很好地說服了自己,不敢要他所有的愛,不敢奢求他只有自己一個女人。只要,他的心中有她這個結髮妻子,讓她順其自然地,做他善解人意的太子妃,做他寬容大度的皇后,便已是對她最大的尊重與寵愛,亦是她今生最大的幸福了。
結髮之妻!
想到這個詞,坐於牀榻上的軒轅惜兒,望着熟睡中的段寂宸,輕輕地笑了。他一定不知道,那日在鐘鳴寺,她爲他們兩人許了怎樣的願望。
他說,她的願望,便是他的願望。那時,她的心中,亦如此刻,幸福而甜蜜。他自然沒有看見,她在紅色的油紙上,寫下了十個清秀的小楷字:“結髮爲夫妻,恩愛兩不疑!”
那日,她感慨於他所說的那句話:“無論惜兒說什麼,我都相信!”
儘管他不知道她寫下的是什麼,但那願望結,是他親手掛到許願樹上去的,那麼,便也可以真的成爲他們二人共同的願望吧?如此想着,軒轅惜兒又低頭笑了。
他長長的墨發,此刻隨意地散於枕蓆之上,讓她忍不住伸出一手,輕輕執起了一束。
結髮爲夫妻,恩愛兩不疑!
她伸出另一手,拿起了自己的一縷青絲。將兩束長長的髮絲放到一處,竟分不出哪絲是他的,哪縷又是她的。
夫妻結髮,是怎麼結的呢?一時心意起了,她將兩束髮絲合到一處,再分成三股,開始慢慢地結起辮子來。
在東昊時,她聽聞民間男女成親之夜,要將雙方髮絲結在一起,才飲下合巹酒。遺憾的是,她與段寂宸在北國成親,遵從的是北國的皇室大婚之禮,並無結髮之說。
新婚結髮,便是祈求此生兩不分離吧?如此想着,她已將髮絲結了近半。同樣烏黑光滑的髮絲,結成的辮子真是好看。可是,兩人的髮絲都實在太長了,她選了個舒適的姿勢躺下來,帶着笑意慢慢地結着。
今夜,與他幾番纏綿,自己也很疲累了呢?
……
清晨,頭皮上突然傳來的一下扯痛,將軒轅惜兒從睡夢中喚醒。她睜開迷霧般的雙眸,便看見了段寂宸那張俊美如妖孽般的臉!
他正站於牀邊,那雙攝人的鳳眸,正帶着一絲驚訝、一絲瞭然,甚至一絲譏諷看着她。
兩人長長的墨黑髮絲,結成了辮子,正纏繞在一起。軒轅惜兒徹底從睡夢中清醒了過來。
昨夜,自己實在太困太累,就那麼躺在牀上結着兩人的髮絲,竟然便睡着了。他今晨突然起牀之際,定是無意中扯起了結髮,將她也拉扯醒了。
自己怎麼會那麼容易睡着了?望了一眼他似含譏笑的疑惑眼神,軒轅惜兒低下頭,內心狠狠地痛罵自己,卻再不敢擡起頭看他。他看出了她的小心思,正在取笑她的傻癡嗎?還是,他在責怪她不該碰他的髮絲,觸犯他的權威?不管如何,此種場面,都實在是令人尷尬至極!
見她醒來,段寂宸只怔愣了片刻,便伸出一手去解那糾結在一起的髮絲。可一時卻無法順利解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