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小小的皮外傷,用些金創藥敷上,只需數日便好了。”段寂宸一邊幫她纏上白布,一邊低聲說道。
“謝皇上!”軒轅惜兒低聲說道。擡起美眸,卻見段寂宸也正擡起頭看她。
“刀劍刺來,竟連躲都不懂得躲,天底下沒見過這麼傻的。”段寂宸帶着一絲責怪、一絲寵溺低聲說道。
日後,他須親自教她些防身應變之術,否則跟在他身旁,隨時都有可能遇到危險,又怎麼可能每次都那麼幸運地被他救到呢?
想起她今夜在殿上的驚人劍舞,以及那連續旋轉一刻多鐘的功夫,可見她不但有些武功底子,亦是有些武學天份的。軒轅澈有這樣的女兒也不好好教教,每次面對他的強力,她竟沒有任何反抗之法,日後,他須親自點拔下她那笨拙功夫才行。
想到此處,他不覺輕笑出聲:“今夜在殿上轉了那樣久,竟也不覺得頭暈麼?”
軒轅惜兒長長睫毛一眨,極認真地看着他,道:“賤妾在東昊之時,每日學劍舞,都須得如此轉上一兩個時辰呢!”
“呵呵,原來是笨功夫練出來的!”段寂宸好笑道,“所謂劍舞,便都是要轉圈麼?”
“當然不是!”軒轅惜兒也不覺掩嘴一笑,“賤妾所學劍舞,也有很多招式的。但賤妾天姿愚笨,每一種都要經歷長時間苦練。”
“知道自己笨也便罷了!爲何卻如此膽大包大,竟想到要刺殺盟王?”說完,段寂宸靜靜地盯着軒轅惜兒,眸底深沉。
軒轅惜兒垂下了眼眸,過了好一會兒,才幽幽說道:“賤妾……”
“不許再自稱賤妾!”段寂宸命令道。
“惜兒寧願死,也不願跟隨盟王去邊關!”軒轅惜兒語音幽怨而決絕。
“爲什麼?”段寂宸鳳眸深深。
軒轅惜兒仍是沒有擡頭,只是盯着他墨黑龍袍的一處紋理,輕聲道:“對於我們東昊女子來說,一女不侍二夫,女子的貞潔比起自己的性命,更要珍貴得多!”
說完,她忽而擡起頭,自嘲般苦笑道:“這個,或許皇上並不以爲然吧?”
對於一個長子須妻其後母的國度,以及這個國度的帝王來說,這些東昊的貞節觀念,定然令他們頗爲不屑吧?她仍記得他們初次在雍和山後見面之時,他面對她以死抗拒他的輕薄時,顯露的不屑與嘲笑。
“惜兒寧願死,也不願委身那個盟王!”軒轅惜兒睜大美眸緊盯着段寂宸,加重了說話的語氣。
“惜兒是說,此生,只願侍我這一夫?”段寂宸鳳眸深深地盯着她問道。
“惜兒與皇上新婚之夜,皇上對惜兒說過的話,惜兒永不敢忘!”
段寂宸漸漸眯起了鳳眸。他記得,他在新婚這夜對她說過:“記住,從今夜起,你便是我的女人,而我,是你惟一的男人!”直到如今,他都有些想不明白,作爲一個北國男子,他當時爲何會對她說出那樣可笑的話語。
作爲北國帝君,他絲毫不介意他的衆多嬪妃曾經是承歡父皇身下的女人,甚至亦不介意他的準皇后楚瑤,與她那個死於他劍下的將軍準附馬爺,有過怎樣的過往。他知道的,只是她們如今都只屬於他,他亦可以將她們當作私產,隨時拱手送給別的男人!
然而,今夜的宴席之上,想到軒轅惜兒就要成爲段烏盟的女人,他爲何竟憤怒氣悶到幾乎失控?而當他看到段烏盟當場斃命之時,他的驚喜與快樂簡直無法形容。
他首先想到的,竟然不是從此可以不再受制於盟王,而是,他終於可以不用將軒轅惜兒送給他!而她,終還是屬於他的。
那種失而復得的喜悅與如願,直到此刻,都還在他心頭起伏潮涌,久久不息!
“此生,只侍一夫?”段寂宸眯着鳳眸,漸漸湊近了軒轅惜兒的臉。
“否則,惜兒無寧死!”軒轅惜兒說得沉靜而堅決。
他的鼻尖已幾乎碰着她的。突然,他猛地吻住她的脣,雙手捧住她的臉,盡情在吮吻着。那吮吻,滿是激情,滿是霸道,又滿是感動!
軒轅惜兒幾乎深深迷醉在這動情而火熱的吻中。忽然,她又感覺他放開了她的脣舌,右手兩指一下捏起她的下巴,語音冰寒:“惜兒是在騙我麼?”
茫然地睜開一雙美眸,她一臉驚詫地望着他,繼而悽然苦笑:“皇上以爲如此麼?”
段寂宸繼續眯着鳳眸,冷聲問道:“今夜宴席之上,楚祁好像在極力助你跳劍舞!”
軒轅惜兒先是一驚,繼而平靜說道:“是!今日傍晚,惜兒讓瀾衣在道上專門等候楚公子,請他今夜設法助惜兒獻演劍舞!”
她不禁暗暗讚歎楚祁的先見之明。楚祁早已猜想到事成之後,段寂宸或會對他們二人在殿上的雙簧戲有所懷疑,因此,亦讓她事先安排瀾衣黃昏時分便在道上等着他,並在多位宮廷侍衛的眼皮底下,低聲對楚祁說了好一陣話。
而瀾衣今日所做的這一切,或許段寂宸的侍衛們早已回稟過他,也或許沒有吧?但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承認她與楚祁是事先有約。如此,即使他有所責罰懷疑,也是無關緊要了。
“照惜兒這麼說,楚祁爲何要幫你?”段寂宸不掩眸中疑惑之色。
“去年宮宴之上,惜兒與楚公子琴笛相和,楚公子一直以爲,是惜兒爲他解了圍,因此,他對惜兒一直懷着報恩之心!”
“如此說來,你們倒是頗有交情了?”
“也便是這麼一點交情而已!正所謂高山流水,知音難覓。如果皇上不認爲可笑,那麼我與楚公子便是琴笛上的知音!”軒轅惜兒直直地望進他深如黑潭的眸底。
此刻,即使他吃醋發怒都無妨,只須讓他相信,楚祁有充足的理由幫她便可。一切所謂的秘密,都可以讓他知道,惟有她與楚祁、蔣太師共商逃離之事,不可以讓他起半點疑心。
“知音?”段寂宸也直直地望進她的眸底,微微冷笑,“惜兒與誰是知音?”
“聞笛聲,知寂寥,謂之知音。”軒轅惜兒極力想讓段寂宸相信,她與楚祁是音律上的知音,而這也正是她一直以來所堅信的,“琴相和,慰孤單,可謂知音。聞笛起舞,遙相呼應,亦謂知音。”
“聞笛起舞?惜兒時時聞笛起舞麼?”段寂宸臉上帶着莫名的淺笑。
“並非時時,只是一兩次而已!高山流水,一次足矣,又何須時時皆有?”軒轅惜兒亦輕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