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傾昱的這一句話說出來,瞬間就令鄭柔的臉色一僵。
她望向他的眼中充滿了陌生和探究,像是時至今日,也還是沒能完全懂得他。
殿下如此說,到底是不屑於納雲舒爲妾,還是根本就捨不得她爲妾,這個答案鄭柔心裡是清楚的,她只是裝作不清楚而已。
事到如今,她哪裡還有不明白的。
怕是妾室的這個位置,不止雲舒自己不稀罕,就連殿下也同樣覺得難以襯得起她。
既爲妾,那麼不管是侍妾亦或是夫人,甚至便是連她這個側妃也一樣是妾室,唯一能夠與這個身份劃清界限的,便只有皇子妃那個位置了。
想到這,鄭柔的眸光不禁一暗,眼底漸漸蓄起了一層水汽。
如今想來,她好像忽然就明白了皇子府中發生的一切。
雲舒狀似毫無章法的在府中逮誰對付誰,看起來似是毫無頭緒,可是事實上,除掉了那些女子,殿下的後院便清淨了。
再加上夜傾昱方纔所說的話,鄭柔的心中便萌生了一個十分大膽的念頭。
會不會發展到最後,皇子府中便只會剩下雲舒一個人,到那時,殿下再爲她謀一個身份也不是不可能。
這般一想,鄭柔的臉色便不禁變得愈發難看。
原來從始至終,就不止是她一個人在演戲而已。
就在鄭柔微垂着頭思考整件事情的時候,不料夜傾昱的聲音再次低低的在她頭頂上響起,“管一些該管的事情,這叫賢惠,可若是插手一些你本不該管的事情,那就是不自量力了。”
聞言,鄭柔的身子不禁一僵,臉上勉強維持的笑容也終於破功,交疊在身前的雙手都不禁在微微顫抖。
“……殿下教訓的是,嬪妾明白了。”
隨着鄭柔的話音落下,夜傾昱並沒有再多說什麼,而是徑自轉身離開。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撫遠侯府的門前,鄭柔方纔緩緩的擡起頭,眸光變得幽暗無比,應着四周亮如白晝的火光,她的目光隱隱透着一絲狠意。
不自量力……
她倒是很想看看,到底誰纔是不自量力!
荷香站在一旁看着鄭柔忽然之間大變的神色,心下不禁一驚,隨後斟酌着問道,“側妃您爲何要提起納雲舒爲妾呢?”
照她來看,殿下本就對雲舒有些特別,此事防還防不過來呢,又怎麼可以親手將人送到殿下的牀榻上去呢?!
“因爲我想知道,殿下的心中到底是如何想的。”
“殿下他……不是也沒有同意納雲舒爲妾嗎?”
“你哪裡知道,他不同意納妾遠比同意要麻煩的多。”說着話,鄭柔的眉頭不禁緊緊的皺了起來。
如果殿下納雲舒爲妾的話,那便勢必要將她納入玉碟,屆時她的身份再像更改便難了,而且她一旦是以妾室的身份生存在皇子府中,那便勢必要待在自己的院子裡,再不能像如今這般隨意的進出主院,隨便見到殿下。
很明顯,這些事情殿下是考慮到了的,是以他才否定了她的提議,堅持不給雲舒名分。
她沒有衛菡那般好糊弄,更加不會自以爲是的認爲,殿下不納娶雲舒是因爲對她有何情意,她自欺欺人的時間已經夠久了,眼下也是時候該醒了。
“二姐姐,你怎麼站在這兒?”忽然,一道輕鬆歡愉的聲音傳了來,頓時便引得鄭柔朝一旁看去。
鄭柔聞聲望去便只見是鄭蕭禾快步朝着她走來,臉上還掛着一抹興奮的笑意。
誰知他方纔走到鄭柔的身邊,便被她板起臉喝斥了一句,“將你臉上的笑容給我收起來,眼下是什麼時候,由得你行事如此沒有分寸!”
“我……”
“堂哥去世,祖母正在病中,你不說在靈堂跪着,反倒四處玩樂,爹孃便是如此教管你的嗎?”
看着鄭柔眼中明顯的怒意,鄭蕭禾先是一愣,隨後下意識的便朝後退了一步。
“荷香,送他回去。”
“奴婢遵命。”瞧着鄭柔的心緒明顯不佳,荷香也不敢隨意勸慰什麼,趕忙示意鄭蕭禾不要胡鬧,快些隨她離開。
待到這一處沒了旁人之後,鄭柔看着鄭蕭禾不情不願的跟着荷香離開的樣子,她便不覺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
蕭禾這般喜歡玩樂的性子,將來如何能夠成就大事!
只是這般一想,鄭柔的眉頭便皺的死緊,眼中充滿了深深的憂慮。
……
再說另外一邊,雲舒陪着鄭蕭然大醉一場之後便帶他去洗了一個臉,瞧着他還算清醒的模樣,她便將他直接送去了靈堂。
雖說他素日都不是那般習慣裝模作樣的人,但是如今這個時候畢竟比較敏感,若是被人發現他在兄長離世的時候非但不在靈前守着反而還喝酒買醉,這就有損他的名聲了。
將鄭蕭然送到靈前之後,雲舒看着一旁臉色不虞的撫遠侯,她便準備先行離開,誰知鄭蕭然卻一把拉住了她。
“還有一事,我恐需要你幫忙。”卿兒說的是對的,眼下這個時候,他折騰過後便也就罷了,卻不能就此一蹶不振。
“你說。”
“自從兄長出事之後孃親和祖母便一直臥牀不起,我不能終日守在後院那邊,你若得了閒便替我前去照看兩眼。”
見鄭蕭然如此快的就恢復了神智,雲舒一時間也說不上是該替他高興還是悲哀。
不過這既是他的請求,那她自然會幫他辦到,“你放心,我這就去。”
話落,雲舒便轉身朝着後院而去。
原本她來此也是要陪同在鄭柔的身邊守着老太君,如今既是鄭蕭然擔心大夫人,那她自然也要替他前去看一看。
一路朝着大夫人的房間而去,誰知卻越走越安靜,這一處的下人明顯較之前院少了許多。
因着大夫人和老太君相繼病倒,是以府中後院的事情便只能交給秦氏來管,有前來弔喪的女眷也是她負責在迎待。
反倒是老太君那邊,一忙起來便只剩下了鄭柔一人在伺候着,畢竟二房的三小姐年紀還小,自己尚且還是一個孩子,又如何能夠照顧人呢!
走進房中的時候,雲舒一下子就聞到了滿屋子的藥氣,生生嗆得她皺起了眉頭。
按理說,大夫人不過是急火攻心而已,哪裡用得着吃這麼多的藥,難道不該是以靜養爲主嗎?
“誒,你是誰呀,誰讓你進來的?”
就在雲舒打算走進內間的時候,卻不料忽然聽見了一道尖銳的女聲響起。
看着眼前這個長相尖酸刻薄的女子,雲舒第一反應便覺得她不是什麼善茬兒,可是她至今猶記得上一次老太君壽宴的時候曾見到過大夫人一次,那是個十分善良和煦的人,理應不會調教出如此刁鑽的婢女纔對。
“我是六皇子府的人,今次是隨着鄭側妃來此的。”
一聽這話,那人的神色頓時便變得和善了許多,“原來是這樣,姐姐裡邊請。”
瞧着這人如此善變的模樣,雲舒不禁微微挑眉,隨後隨着她一起走進了內間。
“姐姐可別怪我方纔語氣不善,只是因着近來府中人多眼雜,是以二夫人特意吩咐了我,讓我多留心些,免得被壞人鑽了空子。”
“二夫人?”
“你有所不知,我原是在二房伺候的人,只是因着大夫人病倒,二夫人恐這邊的下人伺候不周到,是以才吩咐了我過來。”
“原來如此……”
一邊說着話,雲舒一邊走近了大夫人的牀榻前,看着臉色灰白的躺在榻上的人,她的眸光不覺一閃。
難怪鄭蕭然會放心不下她的安危,這般模樣,倒是果真夠讓人擔憂的。
“夫人,該喝藥了。”只見方纔同雲舒說話的那個小丫鬟手中端着藥碗靜候在一旁,聲音輕輕柔柔的響起。
緩緩的扶着大夫人坐起,雲舒不着痕跡的伸手搭在了她的腕脈上,眸光倏然一凝。
這脈象……
怎地會虛弱至此?!
心中一時有了疑惑,雲舒便愈發認真的查探起大夫人的情況。
不管怎麼看,她都覺得大夫人這場病未免生的太過嚴重了,老太君年歲大了身子骨扛不住是自然,可大夫人不該如此纔是。
如此一想,雲舒便不着痕跡的收回了手,好像並沒有察覺到任何異樣一般。
可是誰知那小丫鬟退出房中的時候,卻將那喝剩下的藥汁和藥碗一併帶了出去。
見狀,雲舒卻不禁上了心。
旁的倒也罷了,只是方纔她分明看見有人要接過那小丫鬟手中的藥碗,可是卻偏偏被她拒絕了,定要自己親自送出去才行。
雲舒眸光微閃,隨後朝着大夫人輕言問道,“夫人覺得身子如何?”
“不知爲何,一直覺得睏乏的很……”只是勉強坐了這麼一會兒,方纔說了一句話,雲舒便見她的額頭佈滿了細密的汗水。
瞧着她這樣子,倒是讓雲舒覺得她這身子虛的不行。
可若只是因爲鄭蕭肅的死,那她心傷倒是正常,可萬萬不該將身子累的如此纔對。
“想是夫人近來憂心思慮的緣故,應當休息幾日就會好的,您別擔心。”說着話,雲舒便扶着大夫人重複躺回了榻上。
就在雲舒準備離開的時候,卻不料大夫人忽然猛地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蕭然……蕭然他怎麼樣了……”
“夫人別擔心,二公子正在靈前守着呢,並無大礙,就是他吩咐奴婢過來瞧瞧您的。”
聽聞雲舒說她是鄭蕭然派來的,大夫人這才定睛看了她一眼,卻發現這丫頭根本就不是她院中的人,面生的很。
“你是……”
“奴婢名喚雲舒,是六殿下府上的人,今次是隨着鄭側妃來侯府的。”
聞言,大夫人便微微閉上了眼睛不再多言。
離開大夫人院中的時候,雲舒本有意去後廚那邊查看一番,卻不料被荷香給直接拉去了正廳那裡。
看着門口還站了幾名衙役,雲舒的眸光便不覺一閃。
京兆府的人!
倘或是來此弔唁的話,京兆府尹應當不會擺出這麼大的排場,可若不是爲了弔唁,那想來便是爲了查案了。
這般一想,雲舒便神色微斂的走進了房中,看着撫遠侯和二房的老爺都坐在廳中,她下意識的便將目光落到了鄭柔的身上。
既是荷香尋她來此,那想必定然是鄭柔的意思了。
“奴婢見過侯爺。”
“我聽柔兒說,是你發現蕭肅的死因有些不對勁兒的?”說着話,撫遠侯注目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女子,想起初見之時她神色決然的爲蕭然擋劍的情形。
“回侯爺的話,奴婢只是覺得有些奇怪,是以便將心中的疑惑說與了鄭側妃知曉而已。”
“你說的那些話很是有幾分道理,是以本侯今日便將方大人也叫了來,你心中還有何疑惑大可一一道來,若是能就此揪出害死世子的人,本侯定然重重有賞。”
一聽這話,雲舒先是一愣,隨後不着痕跡的打量了一眼房中的幾人,倒是也沒有過分的推辭此事,“奴婢以爲,既是已經得知了世子爺的死另有隱情,那如今要做的,無非就是抓到幕後的主使之人。”
“你有何主意?”
“這就要煩請方大人着人到城中去打探一下,看看近來這豐鄰城中到底是何人買的硫磺最多。”
想到之前鄭柔轉述的雲舒分析的那些話,就連方庭盛也不禁滿眼欽佩的望着雲舒,到底是六殿下手底下的人,這智謀就是不一般!
方庭盛按照雲舒所言派人到城中暗中查探了一番,最終將目標定在了城中的一個木匠。
本該將人直接帶回京兆府的,可是方庭盛想到這背後牽扯出的怕是不僅僅是一個木匠而已,若是直接帶着人回去,未免會讓人覺得他已經有何發現,恐會打草驚蛇。
正是因爲考慮到了這層因素,是以方庭盛抓捕了那名木匠之後,便悶聲不響的將人帶去了撫遠侯府。
這人名叫周順,就只是豐鄰城中一個不起眼兒的小木匠而已。
看着他神色慌張的跪在地上,方庭盛板着一張臉問道,“你買那麼多的硫磺做什麼?”
“回……回大人的話,小人是用來……用來做火藥的……”
“用來幹什麼?”
“鳥銃火藥。”
聽聞這話,方庭盛的眸光不覺一變,隨後趕忙追問道,“鳥銃打鳥,火藥少不過幾錢,最多一兩左右,足夠一天使用,可爲何買了二三十斤的硫磺?”
“小人原是……原是預備許多天的使用……”說着話,周順的眼睛不禁四處亂瞄,偏偏就是避開方庭盛審視的視線。
“就本官所知,你買那些硫磺不到一個月,仔細算一算,用掉不過一二斤而已,那剩下的又放在了什麼地方?”
“這……這……”
一時語塞,周順被方庭盛堵得啞口無言,整個人都不知所措的跪到了地上。
“看來本官若是不對你用大刑的話,你是不會招了。”話落,便吩咐兩側的衙役上了夾棍,似是打算直接用刑。
那周順不過就是個尋常的百姓,哪裡見到過這樣的陣仗,甚至都被嚇得尿了褲子,口中連連告饒道,“大人饒命、大人饒命,小人也是替別人辦事,至於剩下的那些硫磺到底在哪,小人也是不得而知啊!”
聞言,方庭盛的眼中不禁閃過了一抹笑意,可是脣角卻依舊緊緊的抿成了一條直線,“爲何人辦事?”
“是……就是這侯府二公子身邊的小廝。”
“你說什麼?!”
一聽周順如此說,方庭盛頓時便激動的站起了身,眼中充滿了驚詫和疑惑。
鄭蕭然?
這怎麼可能!
“小人絕不敢欺瞞大人,因着他給了小人好大的一筆銀子,是以小人還偷偷將此事告訴了賤內,大人若不信大可傳她來問話。”
見周順說的如此信誓旦旦,方庭盛便趕忙着人去喚了他的妻前來,審訊之下果然發現二人的口供一致。
這結果,可是令方庭盛感到犯了難。
原本他來此是爲了幫助撫遠侯查明他長子的死因,可是誰知查來查去竟然會查到了他次子的身上,這叫什麼事兒啊?
事已至此,方庭盛才覺得他又跟着趟了一次渾水。
此事若是繼續查下去的話,勢必要牽扯出侯府的一些秘辛之事,而若是就此丟開手的話,他又難以對侯爺有個交代。
想到這些,方庭盛便覺得自己頭痛欲裂,偏偏這個時候撫遠侯又來此詢問事情的進展,萬般無奈之下,他便也只能和盤托出此事。
“方大人的意思是……是蕭然策劃了這件事情?!”眸光驚疑的望着方庭盛,撫遠侯的眼中透着深深的懷疑之色。
別的暫且不論,可是鄭蕭然對待家中親人的態度他可是親眼看着的,莫要說是與他一奶同胞的蕭肅,便是二房的蕭禾他也素來待他呵護備至,從不會讓任何人輕易傷害了他去。
看出了撫遠侯府臉上明顯的不悅之色,方庭盛連忙拱手回道,“侯爺吩咐下官調查此事,是以下官查到了什麼便會如實稟告。”
言外之意就是,事情到底如何我告訴你了,但是到底要怎麼做就是你自己選擇的了。
倘或撫遠侯不想家醜外揚的話,那他也不會多事的繼續追查下去,此事便到底爲止,只要那周順當了替罪羔羊這事兒便算有了了結。
可若是撫遠侯定要查個一清二楚的話,那到時候事情會如何發展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沉默了半晌之後,撫遠侯便眼神堅定的望着方庭盛說道,“本侯既是將此事拜託了方大人,那不管發生何事,大人只繼續追查下去便是。”
“侯爺……”
“本侯就不信,這是非黑白還能真的被人給顛倒了不成!”
旁的事情倒也罷了,只是這樣涉及到親情的事情,蕭然他絕對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這種自信他還是有的。
聽聞撫遠侯的話,方庭盛的眼中不覺閃過了一抹讚歎之色,隨後神色恭敬的說道,“既如此,那下官便從命而行了。”
話雖如此說,但是令方庭盛和撫遠侯都沒有想到的卻是,他們這邊才查到了一絲線索,卻萬萬沒有想到鄭蕭然身邊的那名小廝居然消失不見了!
原是因着近來侯府的事情比較多,鄭蕭然也一直在靈堂前忙碌着,是以根本就沒有人注意到,素日跟在他身邊的小廝雙瑞失蹤了。
還是一直到方庭盛帶着人去抓他的時候,衆人方纔發現了這件事。
儘管初時方庭盛也不願相信是鄭蕭然在背後設計了這一切,但是事到如今就連他也不禁有些動搖了。
畢竟眼下所有一切的證據和事實都在說明着,就是鄭蕭然的嫌疑最大。
斟酌了好半晌,方庭盛方纔上前對鄭蕭然說道,“二公子,不知可否借一步說話?”
彼時鄭蕭然正跪在鄭蕭肅的靈堂前,沒有想到方庭盛會忽然找到他,神色稍愣之後,他方纔在摸了一把臉之後起身。
“方大人有何事?”
“敢問一句,素日在二公子身邊伺候的那個名喚雙瑞的小廝,現今在何處?”
經方庭盛這般一說鄭蕭然方纔猛然想起,似乎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見到雙瑞了,他人呢?!
“近來一直因着家兄的事情在着忙,是以並不曾留意。”說完,鄭蕭然看着方庭盛一臉糾結的神色,他的心下不禁大感疑惑。
方大人找雙瑞做什麼?
“本官受侯爺之命調查大公子的死因,可是如今居然查到了雙瑞的身上,是以便來問一問二公子。”
聞言,鄭蕭然的眸光不覺一凝。
這哪裡是查到了雙瑞的身上,分明就是查到了他的身上!
“方大人心下有何打算,不如直說吧!”
“如此,便煩請二公子隨本官走一趟了。”說着話,方庭盛朝着鄭蕭然略一拱手,神色之間倒是頗爲恭敬。
帶着鄭蕭然回京兆府之前,方庭盛還特意着人搜查了一下他住的院子,誰知卻當真在他的書房中搜到了一些硫磺,就連數目都對得上。
如此一來,便是連物證都有了,倒是愈發難以解釋的明白。
不消半日的時間,整個豐鄰城中便流言四起,紛紛傳言說是鄭蕭然害死了侯府的世子爺,連證據都搜查出來了,當真是抵賴不得,而方大人也當即便將人抓進了京兆府中,只待抓住那名逃跑的小廝,這件事情便可交由刑部議罪了。
再說侯府中的人聽聞這些傳言之後,一時間對鄭蕭然的印象簡直一落千丈。
本來還以爲二公子爲人光明磊落,是個難得的好人,可是誰知竟爲了爭奪侯府世子的位置犯下這樣大的罪過。
秦氏在房中看着撫遠侯難看的臉色,卻好像根本沒有見到似的開口說道,“這事兒怕是還有些誤會,蕭然理應不是這樣的孩子。”
“婦道人家跟着摻和什麼,還不去後院照顧好老太太和大嫂!”聽聞秦氏的話,二老爺鄭延卻臉色不虞的喝斥道。
“……是。”
直到秦氏狀似委屈的離開房中之後,鄭延方纔朝着撫遠侯安慰道,“大哥也不必爲此憂心,清者自清,想來方大人一定能夠還蕭然一個清白的。”
“蕭然的清白我倒是不擔心,我憂心的是蕭肅的死。”
“唉……此事若果然是大皇子一黨所爲,那想來即便大哥你不說什麼,六殿下也一定會出面爲咱們討個公道的。”
深深的看了鄭延一眼,撫遠侯緊緊的皺起了眉頭卻並沒有再接話。
儘管鄭延說的輕巧,可是他們心裡都明白,如今的形勢其實並沒有那麼樂觀,不管京兆府的人最終能不能找到雙瑞,只要鄭蕭然沒有辦法證明自己不是殺害鄭蕭肅的兇手,那麼這個鍋他就背定了。
“且先不論那些,老太太那邊一定要先瞞着,萬萬不可讓她知曉此事。”
已經沒了一個蕭肅,若是再讓老太太得知連蕭然也被綁去了京兆府,那怕是她無論如何也會承受不住的。
“大哥放心,此事我知道該如何處理。”
可是鄭延知道該如何做,卻不代表秦氏也同樣知道。
就在她方纔走出廳中的那一刻,便朝着後院而去,但是卻並沒有直接回了老太君的房間,而是去了大夫人的院子。
“誒,你聽說了沒,二公子爲了爭奪世子之位,竟然生生害死了大公子!”
“這麼大的事情哪裡會不知道,往日還覺得二公子爲人極好,可是怎知他心腸如此歹毒,難怪之前侯爺吩咐所有人瞞着老太君府中的喪事,可是偏偏二公子給說了出去,還害的老太君也病倒,如今想來,難保他不是有意的。”
“可不是……”
沿路不停的聽着有人議論鄭蕭然的事情,她的眼中不禁閃動着興奮的神色。
一直到了大夫人的房中,秦氏看着她還在昏昏欲睡的樣子,脣邊不覺勾起了一抹冷笑。
“大嫂、大嫂,該醒醒吃藥了。”一邊輕聲的喚着大夫人,秦氏一邊端着手中的藥碗坐在了榻邊。
朦朦朧朧的睜開了眼睛,大夫人見到的便是秦氏眼眶微紅的模樣。
“弟妹這是怎麼了?”
“沒什麼……大嫂醒了便快喝藥吧,再不將身子養好的話,這府上怕就要亂了套了。”說完,秦氏便將手中的一勺一勺的餵給了大夫人。
“亂了套?!”
瞧着大夫人滿眼的疑惑之色,秦氏似是忽然意識到自己說走了嘴一般,趕忙將話拉了回來,“我又沒有管過家,這偌大侯府還是要大嫂你來操持才行。”
“唉……如此倒是有勞你了,因着蕭肅的事情,我近來實在是沒有什麼精力……”說着話,大夫人的眼淚便控制不住的流了下來。
她的命也不知是爲何如此悽苦,之前已經沒了一個女兒,哪知如今又沒有了一個兒子,幸而還有蕭然在,否則若是連他都出了何事的話,那就當真是要了她的命了。
誰知大夫人方纔這般想,便見到那日雲舒遇見的那個小丫鬟慌里慌張的跑了進來。
“夫……夫人……”
“什麼事這麼匆匆忙忙的,當真是一點規矩都沒有了!”見她如此慌張的模樣,秦氏趕忙厲聲喝斥道。
“回二夫人的話,前院出了事,京兆府的方大人忽然帶着衙役來了此處,將二公子給……給……”
聽聞那小丫鬟提到鄭蕭然,大夫人趕忙神色緊張的追問道,“給怎麼了?”
“給綁走了!”
話落,卻只見大夫人猛地一口鮮血吐了出來,隨即整個人便軟軟倒在了榻上。
見狀,秦氏狀似十分驚慌的站起身,隨後臉色不悅的斥責着那個小丫鬟,卻絕口未提要派人出去找大夫的話。
而此刻在另外一邊,雲舒和鄭柔正在老太君的房中伺候着,看着她的隱隱有醒來的跡象,鄭柔的臉上不禁泛起了一抹笑容。
“祖母今日醒來了好幾次,想是要好了。”
一聽這話,房中的婢女都紛紛跟着附和着。
可是雲舒卻知道,這話分明就是在自己安慰自己了。
老太君已經是這把年紀的人了,若說是傷筋動骨的外傷倒是還能有治癒的餘地,可是這世間最難治的是心傷。
鄭蕭肅的死無疑對她的打擊很大,而更多的,則是她心下對侯府將來的擔憂。
看着鄭柔仔仔細細的爲老太君擦拭着臉頰和雙手,臉上未有任何的嫌棄之色,雲舒的眸光不覺一閃。
能做到鄭柔這個份兒上,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也都足夠令人感到佩服的了。
就在房中一時無話之際,卻見一名小丫鬟急急忙忙的跑進了房中,隨後朝着鄭柔耳語了幾句,便見她臉色一變。
雲舒微微眯着眼睛看着那個小丫鬟,卻猛然想起她便是之前在大夫人身邊的人。
這個時候,她怎麼會在這兒?!
只見她與鄭柔說了沒幾句,後者便強自鎮定的帶着她走出了房間。
見狀,雲舒的眸光不覺一暗。
“你待在這兒。”說完,雲舒便起身走了出去,徒留下房中的一羣婢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卻根本不知道她究竟是在對誰說話。
走出房間的時候,雲舒果然見到鄭柔的臉色有些不大對勁兒,分明就是有事發生,略想了想,她便快步往相反的方向而去。
不料才走了沒幾步便聽到有人在議論鄭蕭然的事情,她這才知道發生了什麼。
怎麼會查來查去,最終查到了鄭蕭然的頭上?!
心下百思不得其解,雲舒的眉頭不禁緊緊的皺起。
害死鄭蕭肅,嫁禍鄭蕭然,這一切的一切計劃的還真是漂亮。
忽然想到了什麼,雲舒的臉色猛地一變。
不好!
想到大夫人眼下的處境,她便趕忙朝着她的院子跑去。
而另外一邊,就在方纔雲舒走出老太君房間的那一瞬,鄭柔緩緩的轉身看着她的背影,臉上浮現了一抹高深莫測的笑容。
她微微的擡起頭,看着幾道黑影閃入了老太君的房中,隨後又紛紛四下逃開,她方纔緩步走進了房中。
看着老太君依舊渾渾噩噩的躺在榻上,鄭柔動作輕柔的坐在她的榻邊啓脣說道,“祖母,您可清醒了嗎?”
誰知迴應她的,竟只是一陣沉默而已。
“不瞞祖母說,柔兒在您的房中伺候了這幾日,還當真與你生出了些情意。”說完,鄭柔竟輕輕的一笑,雖然很美,可眼中卻偏偏寒意凜凜。
從小到大,她就不是這府裡最受寵的孩子。
原就因着她是女兒身,再加上上面還有一位大姐姐,便自然更加沒有她的位置。
侯府中的這羣孩子裡,真的要說是最受寵的人,那便應當是大姐姐了,祖母對她的寵愛便是連如今的蕭然都比不上。
不過她的命不大好,本該是如花似玉的年紀卻偏偏早早的失了性命,生在這等富貴之鄉卻無命享受,想來便是命裡不濟。
至於蕭然,他也不過是沾了一個畜生的光兒而已。
聽聞祖母年輕的時候養過一隻貓,通體都是黑色的毛,可是唯獨背上有一塊是褐色的,但是後來那隻貓死了,祖母很是難過了一段時日,誰知第二年蕭然便出生了,還好巧不巧的在背上長了一塊暗紅色的胎記,從此便格外的得到祖母的疼惜。
想到這些,鄭柔的眼中便閃過了一抹不甘之色。
大哥會成爲世子,只是因爲他是侯府的嫡長子,而在侯府的繼承人有了人選之後,大姐姐的出世便令所有人都覺得新奇不已,可是當輪到他們二房的時候,那便什麼特權都沒有了。
世子之位蕭禾爭不得,大姐姐的六皇子妃之位,她也搶不得,只因爲他們生在二房,他們的爹不是這侯府真正的主子。
“祖母您時常說,您待這些孫男娣女都是一樣的,可是依孫女看,您偏心可不是偏了一點半點。”
“柔丫頭……”
老太君朦朦朧朧中聽到了鄭柔的聲音,她下意識的睜開眼睛應了一句,卻發現眼前的人與她印象中的模樣差了許多。
看着鄭柔如此諱莫如深的神色,老太君原本還迷濛的睡眼不禁瞬間清醒了過來。
“您終於醒來,柔兒可是候了許久了呢!”一邊說着話,鄭柔一邊端着手中的藥碗輕輕吹着,“祖母,柔兒有句話想要問您。”
“什麼?”
微微笑了一下,鄭柔朝着老太君靠近了幾分輕言問道,“象徵着侯府世子之位的玉佩,還在您的手中,對吧?”
沒有想到鄭柔會提起那枚玉佩,老太君的眼睛忽然瞪大,隨後便張口欲喊,卻不料猛地被鄭柔一把捂住。
“祖母是打算做什麼,孫女有心與你敘一敘家常,您怎地反倒滿臉的不高興呢?”
“唔……唔……”
鄭柔緊緊的捂着老太君的嘴,臉上雖然掛着笑容,可是眼中卻冰寒一片。
“不妨與您說句實話,我方纔得到了消息,蕭然因爲殺害大堂哥的罪名,已經被京兆府的人帶走了,大娘爲此累的吐血暈倒,大伯父也爲此忙的焦頭爛額,如今侯府上下已經沒有人能夠顧得上您了。”
頓了頓,鄭柔又接着笑道,“祖母您聰明一世,想來到此時也該明白事情的始末了,既然如此,您便實話與我說了吧,那玉佩……到底在哪?”
“唔……”狠狠的搖了搖頭,老太君的眼中充滿了對鄭柔的失望和對她所言之事的憤怒。
房中的婢女紛紛低下了頭好似沒有見到這一幕似的,而素日在老太君房中伺候的丫鬟此刻卻不知所蹤。
瞧着老太君一臉的憤慨之色,鄭柔緩緩的收斂了臉上的笑意,隨後一字一句的說道,“祖母既是不肯說,那孫女也就不再逼您了,只是……既然玉佩不肯給我,可是你我祖孫一場,臨行之前,您便再幫孫女一次吧!”
話落,便見她眸光一閃,手下猛地忽然發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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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友文《毒醫無雙:最萌世子妃》作者聶曦光
【軟萌睿智女vs桀驁忠犬男,爽文互寵,雙強雙處,一生一世一雙人】
王憶錦,鍼灸世家傳人,彈指間風雲色變、殺人無形。
苦熬八年家仇得報,卻被秘術反噬穿越到架空王朝,成爲神武大將軍外室所生的七歲小蘿莉。
背主求榮的嬤嬤?幾針讓你見閻王!
僞善的嫡母?一層層揭開那虛僞的嘴臉!
嫡姐惡毒?郡主陷害?惡少欺辱?…甭管什麼魑魅魍魎,自食惡果才最痛快!
一切都神不知鬼不覺,某女低頭竊笑,她還是那個調皮可愛的萌妹子!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再狡猾的“小紅帽”也沒能逃過“大灰狼”的五指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