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鳳卿表現的並不想要見到蕭竹,可他卻還是樂此不疲的整日往紫霞苑這邊跑着。
直到此後的某一日,他忽然便徹底打消了纏着鳳卿的念頭,不知是他自己想開了還是因着鳳婧他們說了什麼。
只是不管是何原因,鳳卿倒是樂得清淨。
看着滿府的人都在蕭竹和鳳馨的婚事忙碌着,鳳卿卻表現的興致缺缺。
先不說她沒那閒工夫,便是她在中間處於的身份和位置便有些尷尬,當着她的面倒是無人說什麼,可是背地裡這滿府的人還指不定如何看她呢!
更何況,她如今要精心準備給鳳馨的“大婚賀禮”,可是抽不出空閒的時間。
拋卻這些不談,對於蕭竹和鳳馨的婚事她倒是有些不解,明明自己都已經表現的並不在意這個婚約,可是他們急什麼呢,非要如此急着趕着的成親。
將心底的疑問說與鳳婉知道的時候,只見後者冷冷笑道,“大抵是怕顯懷吧!”
鳳卿:“……”
這孩子都是從哪學來的這些話?
“你可是個尚未及笄的姑娘家,說話難道就不該注意些?”雖說自己也沒比她好到哪去,但是至少她虛長了她幾歲。
“注意什麼?”
“……沒什麼。”算她多餘說這句話,想必鳳婉就算知道也不會當作一回事的。
其實這丫頭說的倒是也沒錯,之前夜傾昱特意設計了蕭竹和鳳馨在一起,那一晚他們早已成就了“好事”,若是鳳馨因此懷有身孕的話倒是也沒有什麼不對。
想必就是恐耽擱下去發生這樣的事情,是以大房那邊才急吼吼的要兩人成親。
可正是因爲此事,他們反倒被鳳婧和蕭長平給拿捏住了,聘禮之類的簡直是少的不能再少,若是按照楊氏以往的性子,怕是打死都不會同意的,但是這一次卻不知爲何,她居然並沒有表現出過多的反對,而是一反常態的沉默。
依照鳳卿對楊氏的瞭解,她不獅子大開口都不錯了,怎麼可能如此輕易的放過這個斂財的好機會。
也不知是不是爲了令鳳卿感到更加驚訝,楊氏不僅沒有向鳳婧要很誇張的聘禮,甚至都沒有張羅着讓他們去府外成親。
鳳馨和蕭竹的大婚儀式便直接在鳳府舉行,這也是從前從未有過的情況。
事關蕭竹和鳳馨婚事的消息一個接着一個的傳到了鳳卿的耳中,令她的心下不禁感到愈發的好笑。
這種種事情都表明着,這件事情都多麼的不同尋常。
而她要做的,就是在這本就奇怪的事情上再加上一把火。
想到這些,鳳卿的脣邊便揚起了一抹邪魅的笑容。
……
鳳馨和蕭竹大婚的這一日,天公不作美,空中淅淅瀝瀝的下着秋雨,生生將這般大喜的日子變得晦氣不已。
原本在成親之前這日子都是找那些所謂的告人算過的,可卻偏偏還是這般不湊巧。
好在雨只下了片刻便停了,只是天空卻依舊陰着,遲遲沒有放晴。
因着這府上要辦喜事的緣故,是以鳳荀便在前一日就帶着鳳傒和鳳儀來了鳳府。
正日晨起的時候,鳳儀早早的便拉着鳳卿等人來了鳳馨的房中爲她添妝。
雖然比起鳳卿她並不是很親近這位五妹妹,可是大家到底都是鳳家的人,即便爹爹懷疑大伯父一些事情,可是畢竟不禍及鳳馨,是以如今她的大婚之禮,她們還是不該失了禮數的。
若是按照鳳卿本來的意願,添妝這種事她是沒準備做的,但是既然鳳儀開了口,她便必然不會駁了她的面子。
不料她倒是難得耐着性子演一場姐妹情深,誰知有人卻根本不領情。
一邊由嬤嬤絞着面,鳳馨一邊神色得意的朝着鳳卿說道,“我只當四姐姐不會來此了呢!”
她還以爲今日鳳卿會躲在紫霞苑嚶嚶哭泣呢,不想她竟還當真來了這兒。
如今眼睜睜的看着嫁給蕭竹,想必她的心裡也是不好受吧?
就算她不直接拒絕和蕭竹之間的婚約,可是自己一樣達到了她想要的目的,其實一切都沒有影響,最終還是她贏了。
這般想着,鳳馨看向鳳卿的眼中便不禁充滿了挑釁之色。
見狀,還未等鳳卿說什麼,倒是一旁的鳳儀不着痕跡的將她擋在了身後,臉上含笑說道,“今日是你的大婚之禮,卿兒也是隨我一道來爲你添妝的。”
一聽這話,鳳馨不禁驚詫的轉頭看向了鳳卿,似是不敢相信他居然還如此好心的給自己準備了禮物。
聽聞鳳儀的話,鳳卿也不遮掩,直接從鳳婉的手中接過了一個小錦盒,漫不經心的遞到了鳳馨的面前,“送你。”
輕蔑的瞟了一眼鳳卿手中的盒子,鳳馨的眼中不再是往日的貪戀之色,反而透着一絲鄙夷。
倘或換成從前的話,或許她還會將鳳卿的這點子東西放在眼中,但是如今,她馬上都要成爲蕭家的少夫人了,何苦去眼紅別人的這點東西。
“四姐姐還是自己個兒留着吧,如今這些東西在我看來,也不是那些稀奇的物件了。”
聞言,鳳儀的臉色也不禁變得有些難看。
到底是她拉着鳳卿來此的,也是她張羅着要爲鳳馨添妝,可是她怎知這孩子如此不知好歹,這畢竟卿兒的一番心意。
想到這,鳳儀便不禁開口喚道,“五妹妹,卿兒她是……”
“這既是我送你的賀禮,你自然便有選擇要或不要的權利,只是我奉勸你還是收下的好,畢竟將來指不定會派上大用場。”揮手製止了鳳儀將要說出口的話,鳳卿暗示意味十足的說道。
見她說的神乎其神,鳳馨便一時好奇的打開了她手中的錦盒,待到看見裡面是一支累絲嵌珠金牡丹簪,她便冷冷的勾脣一笑,隨即“啪”地一聲合上了蓋子。
儘管這一次鳳馨沒有再說什麼不好聽的話,但是她卻依舊沒有收下鳳卿的這個賀禮。
緩緩的就着鳳卿的手將其推回了她的面前,鳳馨口中不覺說道,“不過一根簪子而已,能有多大的用處。”
話落,她便轉頭由嬤嬤繼續挽發,並不再理會鳳卿。
瞧着鳳馨這般作態,鳳卿也不再堅持,緩緩的收回了手中的錦盒遞給了鳳婉,眸中神色莫名冷寂。
這簪子雖不是十分的名貴,但是到底也還能換些銀錢,並非尋常的那些東西可比,可既然鳳馨不領情,那便算了。
一直到天色漸亮,蕭竹那邊迎親的隊伍已經進了鏡月居,喜娘方纔趕忙將蓋頭蒙在了鳳馨的臉上。
瞥見她脣邊的一抹笑意,鳳卿心底不禁輕嘆着,笑吧,畢竟待會兒怕是連哭都找不到調兒了。
看着鳳卿眼中閃過的冷凝之色,鳳儀不禁奇怪的問道,“卿兒,你想什麼呢?”
她怎麼覺得她的眼神那般不對勁呢?
“沒什麼,見五妹妹忽然大婚,一時心有所感而已。”
“嗯。”稍有些疑惑的望着鳳卿,不知是不是鳳儀的錯覺,她總感覺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就在她晃神之際,卻見外面吵吵嚷嚷,分明是蕭竹帶着人到了門前了。
房門打開的那一刻,蕭竹一眼見到的竟然不是一身大紅喜服的鳳馨,反而是身着紫衣的鳳卿。
今日是他們兩人大婚的日子,她沒道理也沒那個心思去搶了鳳馨的風頭,更何況,有長姐在的地方,哪裡有人能夠搶得走別人的眼球呢!
果不其然,房門打開的那一瞬間,外面有一半以上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鳳儀的身上,儘管她只穿了一件月白色的衣裙,可是奈何容貌實在驚人。
“新郎官、新郎官,看新娘子看呆啦?”見蕭竹一直盯着房中的人發呆,旁邊的人不禁湊熱鬧的說道。
鳳馨的臉上蒙着紅蓋頭,此刻聽到衆人的戲言便只當蕭竹是在看她,羞澀的一笑,眸光明豔動人,不過卻無人得見。
可是事實上,鳳卿和一旁的鳳婉都看的一清二楚,蕭竹看的並不是蒙着紅蓋頭的鳳馨,而是她。
猛然間回神的時候,蕭竹方纔收回了落在鳳卿身上的視線,兀自牽起了鳳馨手中的紅綢,在衆人的歡笑聲中朝着前院而去。
原本一開始的時候,他心裡是不甘心的。
其實說到底,蕭竹也沒有多喜歡鳳卿,初時被她身上的感覺吸引是真的,想要藉着住在這府上的機會將她勾引到手上也是真的。
再後來,孃親與他說起了鳳卿的情況,直言她的手上怕是有一筆不菲的銀子,於是便讓他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決心。
在蕭竹看來,鳳卿從前即便再是威風凜凜,可她如今到底也是落魄了,這樣的情況下,她缺少的或許便是別人對她的關愛和在意,而自己恰恰能夠給她這些,是不是她就會喜歡上他?
只不過事實證明,他錯了。
他得不到她,自然也不願委屈自己一直裝作一副一往情深的樣子,是以便將目光放到了鳳馨的身上。
比起堅如磐石的鳳卿,還是鳳馨這樣的“小白兔”好糊弄的多。
但是他只是拿她當作生活的調劑而已,並沒有打算真的迎娶她或是與她長相廝守,誰知偏偏是這一次的放縱便使鳳馨徹底的黏上了他。
依照蕭家眼下的狀況,他根本就沒有權利選擇同意或是不同意。
拒絕了鳳馨就等於是拒絕了大舅舅,而那樣的代價不是眼下他能夠承受的。
即便他的心裡還惦記着鳳卿這個人和她手中的銀子,但是他已經沒有足夠的時間繼續同她耗下去了。
想到這些,蕭竹不禁暗暗嘆了一口氣,餘光瞥見鳳馨滿身的大紅之色,他的眼底未見任何的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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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衆人跟着一對新人來到正廳之後,但見鳳厲夫婦和鳳婧夫婦坐在了主位上,準備接受蕭竹和鳳馨的跪拜。
老夫人坐在了正中間的位置上,滿臉慈愛的望着兩人,眼角的紋路都笑了出來。
“吉時已到,拜堂。”
誰知就在這道聲音落下,蕭竹和鳳馨還未反應過來的時候,卻見鳳府的管家風風火火的跑了來。
“老爺、老爺不好了!”
“慌什麼!”眼見管家如此不醒事,鳳厲不覺瞪眼喝斥道,“發生了何事?”
“回……回老爺的話,是……是防守尉郭大人來了……”
不妨聽到了“郭大人”這三個字,鳳厲的臉色頓時一變。
他們兩府素來不合,今日他們府上的喜事也並未邀請郭浩,那他來此有何貴幹?
心下正疑惑着,不妨郭浩已經帶着人闖了進來,所作所爲同上次中秋家宴時一模一樣。
見狀,鳳厲的眸光頓時便冷了下來。
“郭大人,今日是小女的婚事,不知您這般大的陣仗是爲何事?”這府上畢竟有的是貴客,鳳厲也不好上來就對郭浩言辭不善。
“你這府中,可有一位名喚蕭長平的人嗎?”也不顧自己的到來毀了人家的好事,郭浩只面目猙獰的大聲問道。
一聽這話,府中之人不禁轉頭看向了蕭長平,卻見後者明顯一臉的茫然之色。
“在下便是蕭長平,不知大人找在下有何事?”雖然蕭長平表面上看起來淡定的很,但是實際上他的手心都充滿了汗水。
“哼,原來便是你……”幽幽的嘆了這一句,郭浩朝着身後之人揮了揮手,頓時便有人上來欲綁走他,“將他給本官帶走。”
隨着郭浩的話音落下,在場之人不禁齊齊色變。
這哪裡有人上來二話不說就綁人的,未免太過不講道理了些。
眼見郭浩欺負到了自己的頭頂上來,鳳厲不禁臉色暗沉的說道,“郭大人,你無緣無故的帶着人衝到了我府上,眼下又要着人綁走我的妹婿,不知到底意欲何爲?”
“你有這閒工夫與我說話,不若問問你妹婿都做過什麼好事吧!”
瞧着郭浩一臉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樣子,鳳厲不禁皺緊了眉頭看向了蕭長平,似是在向他求證什麼一般。
不止是鳳厲一人,一時間,鳳家的這幾口都將目光落到了蕭長平的身上,那眼神之中有探究、有疑問,生生看的他出了一身的冷汗。
“長平,你可有什麼事瞞着我們嗎?”雖然郭浩與他不對付,但是鳳厲心裡卻明白的很,若不是知道了些什麼的話,他是不會貿然帶着人闖來的。
聞言,蕭長平頓時一驚,隨後下意識的轉頭看向了滿眼驚疑的鳳婧。
雖然他平日在鳳婧的面前吆五喝六似是十分厲害的樣子,可是真的到了這個大舅哥的面前,他心裡還是怕得很。
一時沒了主意,蕭長平的樣子便被衆人看出了一些端倪。
“鳳厲,我奉勸你還是別管這閒事兒,否則怕是連你也難摘得乾淨。”冷冷的說了這一句,郭浩緩步走至了蕭長平的面前打量了他幾眼,“瞧你如今打扮的溜光水滑的模樣,若不是有人將案子告到了我那兒,本官還真是不敢相信,蕭家如今竟已經破敗的如此了。”
郭浩的話音落下之後,仿若在平地激起了一聲驚雷,令周圍的人都不禁議論紛紛。
不過衆人也就只是看個熱鬧而已,真的要說激動的人,還是要數鳳府裡的這幾位。
“婧兒,郭大人方纔說什麼,破敗?!”似是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一般,老夫人顫抖着手握住了鳳婧的手腕,出口的話甚至都帶上了一絲哭音。
“老太太……”
“到底是怎麼回事?”見鳳婧支支吾吾的不肯說,老夫人不禁急的大聲喝斥。
不懷好意的笑了下,衆人只見郭浩幾步走到了老夫人的面前,一字一句的對她說道,“老夫人,還是我來與您說吧,是您這位好女婿,在晉安之地欠下了一屁股的債,不僅將蕭家的祖宅都變賣了,甚至還被人趕出了晉安城。”
“什麼?!”驚恐的瞪視着郭浩,老夫人的指尖緊緊的摳住鳳婧的手,眼中霎時便蓄滿了淚水。
“就這兒他們還沒有還乾淨呢,如今債主上了門兒求本官支持公道,是以纔有了今日這一齣兒。”
話落,不等衆人有何反應,郭浩便忽然轉身欲走,嚇得老夫人趕忙站起身似是要攔住他的樣子。
“不行,不能抓走他,不行啊!”眼見郭浩要將蕭長平抓走,鳳婧趕忙神色激動的說道,不僅如此,她還將求救的目光看向了鳳厲,期待着他能夠出言幫她求了情。
可是她又哪裡知道,這郭浩素來與鳳厲不合,有怎麼可能會給他這個情面。
而一旁的楊氏神色呆愣的看着眼下發生的這一幕,甚至有一瞬間都不知道該作何反應了。
雖然她原本就沒有看上蕭家,但是好在他們家的條件還算不錯,想着馨兒嫁過去也不會吃太多的苦,可她怎知事情竟然會發生如此大的轉折。
難怪鳳婧一直賴在這府上不走,原來是因爲她根本就身無分文!
一想到這些事情,楊氏便不禁氣不打一出來。
瞧着今日事態的發展,保不齊當日連馨兒和蕭竹之間滾落山崖的事情都是他們蕭家的人一手策劃的,否則的話,哪裡會出現那麼湊巧的事情。
越是這般想,楊氏便越覺得有這個可能。
先是佔了馨兒的身子,如此便逼得他們不得不點頭同意兩人的婚事,而一旦他們成了親,屆時不管蕭家出了什麼事,這府上都不可能眼睜睜看着。
且先不說旁人,便是老夫人都第一個不答應。
靜靜的看着眼前發生的這一切,鳳卿的眼中不禁閃過了一抹冷凝的笑意。
事到如今,她倒是很好奇老夫人會作何抉擇。
想要保下蕭長平的話,便勢必要替他還清那筆銀子,可是蕭家所欠下的銀錢可不是一筆小數目,即便是鳳家眼下想要一次拿出來怕是也不容易。
可是一旦救下蕭長平的話,便意味着這滿府上下的人都會受到影響。
但若是任由他被郭浩的人帶走,眼下府中這麼多雙眼睛看着,不止府中的人日後擡不起頭來,便是鳳厲和鳳軒日後在官場中也難再做人。
舍財還舍面,這便要看他們自己的選擇了。
鳳儀就站在鳳卿的旁邊,是以對她的一舉一動都看在了眼中。
從方纔開始她心裡便一直有這種感覺,此事大抵是她在中摻和了一手,只是並不十分確定。
大抵是察覺到了鳳儀探究的目光,鳳卿轉頭對視上她疑惑的雙眼,隨即幾不可察的點了點頭,並沒有對她有何隱瞞。
見狀,鳳儀的眼中不禁閃過了一抹驚訝之色。
真的是卿兒!
“是你將郭大人找來的?”
“自然不是。”她只是負責將蕭家的那些債主從晉安之地請到了永安,再順帶給他們指明瞭郭浩的府上而已。
“卿兒,你是想要了姑父的性命嗎?”雖然鳳儀的心裡並沒有對蕭長平如何的尊重,只是她也同樣沒有想到鳳卿會打算直接弄死他。
“他的命並不值錢,我從來都不感興趣。”
話說到這兒的時候,鳳卿的目光毫不掩飾的落到了老夫人的身上,眼底眸光微微閃動。
她真正好奇的,是老夫人會如何抉擇。
“老太太、求求您救命啊,千萬不能讓長平被他們綁走,否則這一家子便完了。”雖然平時憎恨蕭長平恨的牙根兒癢癢,但是事到如今,鳳婧還是無法眼睜睜的看着他遭事兒。
畢竟一旦他失了性命,那她一個女子帶着兩個孩子又要如何過活呢!
瞧着鳳婧哭的昏天黑地的,老夫人自然心下不忍,是以下意識的便將目光落到了鳳厲的身上,“你看這事……”
“大哥,我可是你的親妹子啊,你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這府上家大業大的,也不差我們那點銀子。”
“你這說的是什麼話,這府裡合該有千萬兩銀子也不是用來給你們擦屁股的。”唯恐鳳厲直接應下了鳳婧的請求,楊氏趕忙怒氣衝衝的說道。
聽聞這話,衆人不禁面面相覷,紛紛低語議論着什麼。
眼見楊氏的話說不到點子上,薛氏便稍有些神色焦急的望着她,心下焦灼不安。
倒不是她擔心蕭長平的安危或是別的什麼,而是這府裡的銀錢也有他們四房的份兒,沒道理只他們大房做主。
就在薛氏快要忍不住開口說些什麼的時候,卻忽然察覺到一道微涼的目光一直在盯着她看,待到她轉頭回望過去,卻見鳳卿朝着她微微搖了搖頭。
她這是讓自己不要多嘴?
詫異的看着鳳卿,薛氏不解她爲何要阻止自己。
而事實上,儘管她一時沒有想通鳳卿讓她如此做背後的原因,但她卻還是一樣聽話的沒有胡言亂語。
就在所有人都將注意力放在痛哭不已的鳳婧身上時,鳳婉卻藉着身高的優勢悄悄穿過人羣走到了薛氏的身邊,低聲對她耳語了一番。
聽聞鳳婉的話,薛氏眸光驚詫的望向了鳳卿的方向,卻見後者眸光璀璨的朝着她堅定的點了點頭。
垂首想了片刻,薛氏最終纔好似拿定了主意。
“敢問郭大人,不知蕭家欠下了多少外債?”忽然,一直沒有說話的鳳珅開了口,令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他的身上。
“怎麼,你要替他還嗎?”
“都是自家的親戚,他畢竟是我的妹婿,總不能眼睜睜的看着他被帶走,究竟差了多少銀錢,我們儘量去湊便是。”
隨着鳳珅這話一說出來,鳳婧頓時便放棄了鳳厲這棵大樹,轉頭滿眼感激的望向了他,“四哥……”
“不多不少,整整五萬兩白銀。”
“什麼?!”
“哎呀,怎麼會這麼多啊,這是如何花的居然會欠下這麼多……”
隨着郭浩的話一出,在場之人頓時譁然。
如此多的銀錢他們甚至都不敢想象蕭長平是如何欠下的,更何況,他已經在那之前變賣了祖宅,竟然還未還清!
不知是不是因爲承受不住衆人詫異和驚疑的目光,蕭長平深深的低下了頭,甚至連與人對視的勇氣都沒有。
乍一聽聞這個數目,就連鳳珅都不禁心下一顫。
隨後他不着痕跡的將目光落到了鳳卿那邊,卻見她依舊含笑的對他點了點頭,他方纔鼓足勇氣說道,“我的俸祿本就不多,又要養活這一大家子的人,這些年勉強積攢下了一些銀子,便權且湊合着先用,不夠的咱們日後慢慢還上。”
誰知郭浩聽聞這話卻依舊不依不饒,立起兩個眼睛便說道,“不行,必須今日一次性還清。”
“可是……”
“這府上又不止你一人,每家湊一些出來便是了。”
原本楊氏聽聞鳳珅要爲蕭家還債高興的不得了,可是隨即她方纔反應過來,他們兩府一直住在一起,如今他倒是做了個好人,可是卻偏偏拉着他們一起糟蹋銀子。
實在忍不住要發泄一番,可是誰料孟含玉卻在暗中捏了她的胳膊一下,是以她不要隨意開口。
方纔鳳珅一開口,孟含玉便明白了他打的是什麼主意,只是她是小輩,又是女子,這般情況下並不好貿然開口,這才被他們鑽了空子。
眼下他們大房完全處於被動的狀態,真真不是什麼好現象。
皺眉掃過了衆人的神色,孟含玉的目光在經過鳳卿的時候不禁一愣。
也不知是不是她太敏感了,總覺得這位四妹妹有些不簡單,就是不知今日的事情是不是與她有什麼干係了。
沒有給孟含玉太多反應的時間,在聽聞鳳珅的話之後,鳳厲一臉凜然之色的說道,“四弟言之有理,方纔我也正有此意。”
說完,鳳厲便吩咐管家去庫房中拿銀子。
初時老夫人還是一跳八丈高要救下蕭長平,可是眼下一聽聞這“五萬兩”白銀的數目,當即便嚇傻了眼,支支吾吾的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她到底只是個小門小戶的妾室出身,從不曾真正管過家,也不曾確確實實的見到過那麼多的銀子,是以眼下見鳳厲毫不猶豫的應了下來,她卻反覺得自己的心似是在滴血一般。
但是話都已經說了出去,她也不能再與鳳厲唱反調,便只能打落了牙齒活血吞,自己的苦自己知道。
再說郭浩眼瞧着一箱箱的銀子搬了出來,眼中不禁閃動着詭異的亮光。
他就知道這鳳府不簡單,看來果然不假,今日這一趟還真是沒有白走。
“銀子都在這兒了,不知欠條在何處?”這一點可是無比重要的,總不能銀子給了他們,到時候他們再來要一筆錢。
“這兒呢!”漫不經心的取出了袖管中的欠條,此刻的郭浩已經懶得再去鳳厲是何神色了。
看着鳳厲手中的拿着那張欠條,蕭長平不禁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隱約覺得自己像是在生死邊緣走了一遭兒似的。
“本該在此討杯喜酒吃的,只是本官還要急着回去銷案,便不奉陪了。”說着話,郭浩意味深長的看了鳳厲一眼,隨後便徑自帶着人轉身離開。
經過他如此鬧騰了一齣兒,就算大婚之禮繼續舉行的話也失了原本的喜氣兒。
且先不說這時辰已經過了,單就是蕭家這情況,鳳府怕是也不會再將姑娘嫁過去了。
從頭至尾,鳳馨一直蒙着蓋頭沒有說一句話,旁人的注意力一直在鳳婧等人的身上,是以也無人顧忌她,但是此刻事情終於解決,人們方纔意識到,這位新娘子又要如何自處呢?
緩緩的伸手掀開了蓋頭,不顧一旁老夫人等人的阻攔,鳳馨的目光慢慢的環視過在場的諸人。
衆人不知她在看什麼,是以便隨着她的目光轉動着,卻見她忽然將視線落到了某一處,隨後不再移動。
對視上鳳卿那雙含笑的眼眸時,鳳馨方纔終於明白,爲何剛剛鳳卿會說出那樣一番話。
她定要送自己那根簪子,還說自己用得上,想來便是因爲這個。
所以,她早就知道了蕭家的情況卻故意當着自己的面兒不與蕭竹解除婚約,爲的便是騙自己嫁給他,可是事實上,這一切都不過是個笑話罷了。
蕭家沒有她想像中的潑天富貴,等待她的,反而只有人人嫌棄鄙夷的眼神而已。
想到這些,鳳馨便開始崩潰的大哭,將原本就有些微妙的氣氛變得愈發詭異。
“馨兒……”
“娘,我不要嫁了,是鳳卿,是她騙我的,明明該是她嫁給表哥,爲何要推給我,是她想要我代她受罪,都是她的詭計。”一邊哭着,鳳馨一邊將所有的矛頭都指向了鳳卿的身上。
聞言,衆人不禁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向了那一身紫衣的女子,卻見她亭亭玉立,鳳眼微眯,眼角微挑着,眸中透着無盡的寒冽。
不得不說,這是迄今爲止她見到過的鳳馨最聰明的一次。
也許她是急的慌了一時口不擇言而已,但是僅僅是這幾句話便已經足夠令衆人想入非非了。
“五妹妹,是你搶了卿兒的夫君在先,如今得知姑母家境落敗便倒打一耙,這未免有些過分了。”神色不悅的怒視着鳳馨,便是鳳儀素日再好的脾氣此刻也不禁有些忍不住了。
她一直覺得自家姐妹固然有鬧矛盾的時候,雖然她與卿兒更爲親近投緣一些,但是卻也不會無緣無故的幫着她去欺負別的人,但是鳳馨今日的舉動實在是太令人寒心了。
“長姐……”
“婚姻大事豈能兒戲,都已經到這個份兒上了,馨兒不可胡鬧。”說着話,鳳珅不禁微微板起了臉。
外人瞧着他似是在教育鳳馨,可是鳳婉等人卻明白,他不過是在偏幫着鳳卿而已。
事實上,楊氏的心裡也不大讚同這門婚事,她也本想順着鳳馨的話說下去,只是一想到她已經失了清白給蕭竹,這到了嘴邊的話說什麼也發不出聲兒來。
“娘,您說話呀,你不是也不願意我嫁過去的嗎?”見鳳珅如此說自己,鳳馨一時慌神便拉着楊氏的手哭訴道。
“馨兒……”
“胡言亂語的成何體統,還不趕快拜堂!”隨着鳳厲的一聲怒喝,喜娘趕忙給鳳馨蓋上了蓋頭,也不顧她還在嚶嚶哭泣便操辦起了儀式。
在鳳厲看來,鳳馨的價值在方纔爲止已經徹底沒有一絲一毫的作用了。
今日的事情除了給他丟人現眼之外便沒有其他任何的意義,若是此刻鳳馨不嫁給蕭竹,待到將來被人發現失去了清白,那他的臉面便更加蕩然無存了,是以不管她心裡願不願意,他都不能再繼續縱容她了。
“我不嫁、我不嫁,你們爲什麼要如此逼着我,我恨你們……”隨着鳳馨最後一句話的話音落下,衆人眼睜睜的看着她無力的倒了下去,幸而被一旁的丫鬟問問攙住。
“送入洞房,快點送進去。”
鳳卿看着這一波三折的大婚之禮,脣邊不禁勾起了一抹冷笑。
一開始嚷嚷着要嫁給蕭竹的人是鳳馨自己,如今哭的昏天黑地要反悔的人也是她自己。
不過想必經此一事她就會明白了,古語有言,請神容易送神難,這下可是有切身的體會了。
收回目光的時候,鳳卿淡淡的掃過了鳳軒,眸光不禁微閃。
方纔是他出的手吧,否則鳳馨怎麼可能會忽然暈倒。
終於結束了這一場鬧劇般的婚事,鳳卿也懶得再繼續待在此處,假借身子不適便回了紫霞苑。
推開門的時候便見到鄭蕭然坐在了她的房中,神色微倦的拄着額頭小憩,瞧着樣子似是累的極了。
見狀,鳳卿徑自脫下了自己身上的披風蓋到了他的身上,不妨卻還是將他驚醒了。
“卿兒,你回來了!”
“今次麻煩你了,既是如此勞累,何苦還親自走這一趟?”伸手爲他倒了一杯茶,鳳卿的眉頭不禁微微皺起。
“不辛苦,比打仗容易多了。”只是去晉安之地找幾個人而已,這有何難!
“你……”方纔要說些什麼,鳳卿卻忽然察覺到了一些不對勁兒,還未待她出手,便見鳳婉站到了她的面前。
“小姐,九爺請您過去一趟,說是坊中來了一位高人,定要您親自去才行。”來人是素日跟在秦九爺身邊伺候的人,自從鳳婉將秦九爺的本事學了遍兒之後,她便也就不再在他面前遮掩自己的身份,也爲了彼此聯繫方便,便將自己的底細和盤托出。
一聽這話,鳳婉卻一臉嫌棄的說道,“怎麼不叫那老頭子自己去?”
“這……九爺他……他……”支支吾吾的看着鳳婉,那人似是有些難以啓齒的樣子。
“他又去逛青樓了是吧?”
“……是。”
聽聞這話,鳳卿不禁失笑着說道,“你就其走一趟吧!”
見鳳卿都開了口,鳳婉便不情不願的隨着那人離開,待到到了常勝坊的時候,看着正中間的賭案一端坐着一位錦衣華服的公子,鳳婉的眼睛不禁微微眯起。
瞧着來人的樣子,似是與她年紀相仿,身邊帶着幾名護衛,一看便是大家子弟出身。
大抵是聽到了動靜,那少年回身望過來,但見他一張臉粉雕玉琢,眼中靈動慧黠,眸光閃閃發亮,脣角微微揚着,臉頰上嵌着兩個大大的梨渦,只一眼望去,便令人心生喜愛。
------題外話------
嘿嘿嘿……到底該把鳳婉給誰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