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安皓和夜安夙的滿月宴已過,鳳卿在這後位上也坐了許久,可是卻遲遲未見她張羅着爲夜傾昱納妃,這就令人感到有些不對勁兒了。
雖說陛下和皇后娘娘絹蝶情深,但是到底祖宗禮法荒廢不得。
之前是因着鳳卿懷有身孕,衆臣也不敢拿這種事情去煩她,再後來兩位小殿下出生,晉安之地的事情又未解決,是以這納妃之事才一直耽擱到了至今。
但是如今所有的風波都已經過去,朝中的一應官員任用或是罷免都得到了解決,也該是時候考慮一下陛下納妃的事情了。
可是誰料這日有大臣纔開了個口,竟見夜傾昱忽然傷心不已,眼眶瞬間就紅了。
“朕繼位之前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能夠登基爲帝,是以在皇后捨身救朕之際,朕曾親口許諾過,今生唯她一人,斷然不會再娶。”
“陛下……”
“而今衆臣所請雖是情理之中,卻又生生陷朕於不義啊!”
“臣等不敢。”見夜傾昱將這麼大的一頂帽子扣到了他們的頭上,滿朝文武頓時嚇得跪在了地上,連大氣也不敢喘一下。
見狀,夜傾昱邪魅的眼中極快的閃過了一抹笑意,可是眼眶中卻依舊盈滿了淚水。
“早前鳳荀忤逆,朕身中毒蠱痛苦不堪,乃是皇后不顧一己之身救朕,這樁樁件件朕都不能視若無睹,辜負了皇后的一片情深義重。”
“啓稟陛下,皇后娘娘素來識大體,這納妃之事不過是爲了綿延皇家子嗣考慮,並不會因此撼動皇后娘娘在陛下心中的地位,亦不會影響陛下和娘娘之間的感情。”
“何愛卿所言固然有理,不過朕倒是有一事不明。”說着話,夜傾昱微微蹙眉,似是有些苦惱的樣子。
“臣願爲陛下解惑。”
“不知愛卿可否知曉,皇后已經爲朕誕下了兩位小皇子?”
“此事乃國之大幸,臣自然知道。”
“既是知道,那你何故說納妃是爲了朕綿延子嗣呢,難道在你心裡,皓兒和夙兒竟不算皇家子嗣嗎?”話至此處的時候,夜傾昱的臉色已經徹底沉了下來,頓時嚇得何大人跪在了地上。
這樣的話,他哪裡敢說!
莫說是說出來了,他便是連想都不敢想。
“衆卿家心裡想必均是這般設想,要朕廣納后妃,綿延子嗣,可朕已經有了兩個兒子,卻實在不知要那麼多的孩子做什麼。”
“這……”
“先帝繼位之前曾經歷三王叛亂,朕登基之前也曾得見兄弟相殘,血染豐鄰,難道衆卿是嫌通往皇權的這路上鮮血還不夠多嗎?”
“陛下息怒,臣等萬萬沒有此意。”
斟酌了一下,還是有大臣不死心的大着膽子說道,“皇家子孫衆多,不多是未免……未免……”
重複了兩遍,那大臣最終還是沒能將話說完整。
未免什麼呢?
直言未免兩位小皇子出了什麼意外,也好有旁的人繼承皇位?
這話倘或真的說出來,只怕他就可以摘下頂戴花翎,直接躺着被擡出去了。
心知他們要說的是什麼,夜傾昱緩緩的轉動着拇指上的白玉扳指,幽深的眼眸微微眯起,“未免兩位小皇子發生什麼不測,所以便要提前備好儲君的人選,可是如此嗎?”
如此大逆不道的話誰敢應承,衆臣便只敢埋頭跪在地上,大氣也不敢出。
猛地站起身,夜傾昱不復方纔的陰柔惻惻,目光凌厲的瞪視着羣臣道,“朕且先將話撩在這兒,莫要說兩位小皇子身子如何,便是將來他們德行有失,朕也斷然不會將這豐延江山放到他們手中,可即便沒有他們,難道夜家的宗親還少嗎?”
“陛下!”聽聞夜傾昱如此說,衆人頓時驚詫不已。
難道陛下的是,將來若兩位小皇子不適合承繼大統,他便要將這萬里山河交付到旁人的手中嗎,這如何使得!
“陛下……”
“朕倒是覺得,陌兒就很不錯。”忽然,夜傾昱脣邊邪笑的嘆了這麼一句。
視線劃過神色驀然轉冷的夜傾辰,他卻不怕事兒大的接着說道,“不止是他,三皇兄家的弦兒也很好,衆卿覺得呢?”
“議儲之事乃是國之根本,陛下不可草率而行啊!”
“眼下尚在商議納妃之事,議儲的事情還是稍後再議的好。”
聞言,夜傾昱一改方纔強勢的態度,聲音散漫的說道,“不是你們一直在擔心皇嗣的問題嗎,朕如今已提到了解決之策,你們卻又不關心了。”
“並非是臣等……”
“杜卿家,聽聞你府裡只得一位夫人,可需要朕爲你賜些美人嗎?”
忽然被夜傾昱點了名,工部侍郎杜寧不禁一驚。
“微臣……”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幽幽的嘆了這一句,夜傾昱便不再多言,隨後起身離開了殿內,無言的退了朝。
待到衆臣成羣結伴的出宮之際,也不禁私下裡議論這件事情。
瞧着陛下的態度已經是十分的明顯了,先不論皇后如何做,陛下他自己就是不想納妃,他們若是聯名上奏逼迫他的話,這結果怕是就有些難以預料了。
方纔在殿上被夜傾昱懟過的何衝此刻頹喪的走在臺階上,目光瞥見走在前面的杜寧和太傅沈靈均,他不禁快走幾步趕上了他們。
“沈大人、杜大人。”
“何大人。”拱手朝着何衝回了一禮,沈靈均並未因爲自己的官職比別人大就拿喬擺架子,這也是衆臣都喜歡和他結交的原因。
“唉……方纔在殿上這是差點連這條命都丟了……”一邊後怕的搖頭嘆息着,何衝擡手擦了擦額頭的汗,眼中尚有餘驚未退。
“難爲何大人了。”
“太傅大人方纔怎地不見開口呢?”這話倒不是在抱怨沈靈均不出頭,何衝只是奇怪,這位沈大人素來最是敢說敢做的人,今日不該如此沉寂纔對。
無奈的朝着何衝笑了笑,沈靈均的眼底深處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柔光,“不瞞何大人,我私心想着與郡主廝守一生,絕不納妾,連我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又怎麼能夠去要求陛下呢!”
“可陛下是一國之君,這情況自然與大人你不同。”
“話雖如此說,可當日靖安王迎娶王妃之後,朝中不也時常有人暗戳戳的搞些小動作嘛,但是結果呢?”方至如今,衆人好像都習慣了靖安王府只有青冉一個女子,倘或哪日夜傾辰真的接近了其他的女人,那纔會令人感到奇怪呢!
“那依太傅大人之見,便任由陛下如此嗎?”
“此事我做不得主,只因身在局中,不止是我,想來便是兩位王爺、溫大人、杜大人,我們都沒有權利去評說陛下什麼。”
說完,沈靈均便笑了笑準備離開,餘光瞥見了什麼,又好心的對何衝提點道,“此事何大人盡過心便好了,你府裡也沒有待嫁的女兒,何苦去跟着趟這個渾水呢,萬一再被陛下他們惦記上了就不好了,可千萬別被人利用了纔是。”
“他們?!”
“當今皇后娘娘可是撫遠侯的義女,杜大人忘啦?”
經由沈靈均這麼一說,杜寧纔算是恍然大悟。
可不是這個理兒,方纔在殿上他只顧着和陛下爭論,倒是忘記了這茬兒。
撫遠侯雖說不至於會給他小鞋兒穿,可是到底在官職上壓着他一頭,被他惦記上了到底不好,更何況就像太傅大人說的那般,他又沒有女兒等着嫁進宮中爲妃,跟着忙乎個什麼勁兒啊,還平白的得罪了人,今後還是消停些好。
見何衝神色稍變,似是將他的話聽進去了,沈靈均微微笑了下,隨後朝着宮外走去。
最近這幾日他已經用同樣的辦法暗中說服了不少的人,接下來就看陛下自己的了。
……
這日早朝上發生的事情很快傳回了朝陽宮,鳳卿聽聞之後倒是表現的很平常,不過卻是奇怪了千行,絮絮叨叨一個早上將滿朝文武都罵了個遍。
見她這般動怒的樣子,連燕漓都不敢出現在她的面前。
瞧着她一副怒不可遏的樣子,鳳卿不禁好笑道,“行了,你彆氣了,這纔多大個事兒啊,也值得你將自己氣的如此。”
“小姐您就不生氣?”
“哎呀,要死了,該喚娘娘纔是。”聽聞千行的話,冬兒趕忙糾正道。
“這又沒有外人,隨便我願意喚什麼,誰該敢管我!”千行心裡本就不大高興,此刻一想到在這宮裡便是連稱呼都要諸多顧忌,心下不禁更氣。
冬兒無奈的瞟了她一眼,心道這都是皇后娘娘將她慣得如此沒有規矩。
越想越氣,千行就不停的嘟囔道,“哼,什麼破地方,還只當我們願意待着似的,那羣大臣也是好笑,自己家好好的女兒難道嫁不出了嗎,定要送進宮來給人當小,真不知道是不是腦子壞掉了。”
“你這麼無所顧忌的叫嚷,就不怕夜傾昱治罪?”
“纔不會呢,有小姐你在,陛下才不會責罰我呢!”這一點她可是一早就清楚的很,否則的話,她也不會這般沒有顧忌了。
“你也知道愛屋及烏的道理,那些朝臣自然也是那般認爲。”不過是送一個女兒進宮而已,萬一若是得了寵,那可是全家都跟着沾光的事情,何樂不爲。
“可是……”
“沒有可是,他們只會想到好處,即便是有些風險在,眼下他們也不會考慮的。”說着話,鳳卿的眸光忽然寒涼了幾分。
聞言,千行眸光微暗,隨後眸光微暗的問道,“小姐,那咱們怎麼辦呀?”
“等着嘍,夜傾昱會解決這件事的。”眼下這個時候她不宜出面,朝臣本就不喜後宮干政,更何況事關她自己,她本該避嫌。
這件事情她本就沒有擔心過,因爲那些大臣根本就不是夜傾昱的對手,最終的結果也毫無意外。
想到這兒,鳳卿甚至都不禁有些同情那些人了。
這一日晚間,夜傾昱和鳳卿用完晚膳之後,兩人各抱了一個孩子哄着,時而目光交錯,眼中深情繾綣。
只不過,總會有那麼些不和諧的因素出現。
伴隨着夜安皓“嗷”地一聲哭喊出來,鳳卿眼睜睜的看着夜傾昱近在咫尺的臉猛地沉了下來。
“噗……哈哈……”實在是有些忍不住,她便幸災樂禍的笑了起來。
奇怪的是,當夜傾昱的臉色明顯變得不好看之後,夜安皓竟若有所覺的停下了哭聲,父子倆沉默相視,開始了一場拉鋸戰。
接下來的時間裡,夜傾昱一次次的試圖抱着夜安皓去接近鳳卿,可每每就差那麼一點點,他一定會煞風景的搞破壞,竟像是故意的一般。
相比之下,鳳卿懷中的夜安夙就安靜多了,半睡半醒的一雙眼靜靜的看着那父子倆,眼中有着不似這麼小的孩子該有的幽暗眸光。
直到夜傾昱和夜安皓兩人折騰夠了,鳳卿伸手戳了戳夜安夙奶白的肉臉蛋兒,眼中不禁浮現了一絲疑惑,“夙兒這性子到底是隨了誰,怎地這般安靜?”
“不像你嗎?”
“我小時候片刻閒着的時候都沒有,除了睡着了能安靜片刻,其餘的時候只顧着玩鬧了,倒是皓兒更像一些。”
聽聞這話,夜傾昱也不禁皺眉看着夜安夙。
他也覺得這孩子太安靜了一點,從出生之後到如今,他聽他哭泣的次數都是有限的,該不會真是腦子有什麼問題吧?
心中這樣想着,夜傾昱便決定改日讓墨熙進宮瞧瞧,別是這孩子真的有何問題。
哄着這兩個孩子睡着之後,夜傾昱催促着鳳卿上榻安歇,後者只當是他不安好心,可誰知他竟披上了斗篷要出去的樣子。
“這麼晚了,你去哪啊?”
“有些事情要處理一下,舒兒先睡吧,我很快就回來。”說完,還安撫的在她臉頰上親了一下,隨後便帶着燕洄離開了。
皺眉看着夜傾昱離開的背影,鳳卿想到早朝時候發生的事情,約莫着他大抵是深夜找大臣談心去了。
而事實上也果然不出鳳卿所料,當夜傾昱深夜乘着月色去到當朝一品大員的家中時,可謂是驚呆了這位老人家。
夜傾昱是孑身而來,除了燕洄之外未帶任何的隨從,也沒有擺出皇帝的儀仗,倒是令秦松林大感意外。
“不知陛下深夜駕臨,是爲何事?”總不能是大半夜的出來散步,散着散着就逛到他府上來了吧!
“秦老是歷經三朝的老人了,倒也不必如此拘禮,賜座。”
“謝陛下。”
緩緩的喝了口茶,夜傾昱不覺嘆了口氣,隨後語氣憂傷的嘆道,“朕近來輾轉反側,夜裡不得安眠,是以纔來尋秦老敘話。”
“陛下有何煩憂之事,說與老臣知道,若能爲陛下分憂,臣丁當萬死不辭。”
“哪裡需要那麼嚴重,不過就是爲着納妃的事情而已。”
聞言,秦松林眸光一閃,隨後半晌沒有說什麼。
他知道若按陛下自己的意思,定然是不願意納妃的,可這樣的國家大事並非兒戲,又怎能由得他隨意決定呢!
眼見秦松林似是又要長篇大論一番,夜傾昱趕在他說教之前開了口,“古人有云,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不知秦老覺得可對?”
“這話自然無錯。”
“如今朕親臨帝位,修身自不必多言,定然是每日三省吾身,片刻不敢忘卻,只是這齊家嘛,卻實在有些難辦。”
“若只爲納妃一事,陛下着實不必煩憂,倘皇后那處有何難以啓齒的,老臣願意代勞。”
“非是皇后那兒有何不對,而是朕心下想着,多女子之地自然多是非,素來後宮便不是一個安寧的地方,且不說歷代帝王如何,單單是父皇的後宮之中,難道那些腌臢之事還少嗎?”
“這……”
“若非是因着嫉妒心作祟,容嘉母妃又怎會慘遭毒手,以至於父皇一夜之間白了頭髮,難道這些事情秦老都忘了嗎?”
“老臣斷不敢忘卻。”
“朕與皇后素日形影相隨,彼此之間再難容得下他人,若再召進宮中一羣女子,朕給不了她們寵愛,亦給不了情分,豈非白白斷送了人家的後半生,屆時何人起了些什麼齷齪的心思,彼時皇后和兩位小皇子的安危又由何人來負責,後宮髒亂,朕連齊家都做不到,又何談治國,又怎配平天下呢?”
隨着夜傾昱這一句句話說出來,秦松林雙眉緊皺,心下受到的震盪久久不退,一時竟不知該說些什麼纔好。
誠然,陛下所言都是對的,可是這自古以來也沒有聽說過哪位君王的後宮只有一名皇后的,這想法的確是驚世駭俗了些。
見秦老的面上似有鬆動,夜傾昱便依舊狀似悲痛的說道,“朕也明白,衆朝臣是擔心皇嗣的問題,可朕如今已有兩位皇子在身側,難道定要子孫成羣,屆時兄弟離心,爲了爭奪皇位鬧得反目成仇纔算是合乎常理了嗎?!”
“可若果然只有一位皇后的話,這未免……”
“今日皇后得知了羣臣所請,她知道朕不願違背當初的誓約,也不願陷朕於無情無義的罵名之中,是以便打算脫下鳳冠,棄了這後位,從此青燈古佛了此餘生。”
“什麼?!”聽聞夜傾昱如此說,秦松林不禁震驚的望着他。
那可是母儀天下的後位,皇后娘娘竟如此就打算讓出來了?
“朕是對着天地宗祠發過誓約的,皇后幾時能在朕落魄之時陪朕東山再起,他日朕榮登大寶,勢必與她比肩天下,而今一旦有違誓約,朕斷或是沒有顏面再去見她和兩個孩子,便只能隨着她一道墮入空門,也全是不負此生深情。”
話至此處,夜傾昱已經是泣不成聲,潸然淚下,真真是聞者傷心,見者流淚。
如果說他前面說的話還能令秦松林保持一點理智的話,那眼下他這話一出,頓時便嚇得他跪在了地上,口中不住祈求道,“陛下不可啊,承繼帝位乃是國之大事,萬萬不可如此兒戲。”
“朕也知道,國家蒼生,黎民百姓都是朕肩上的擔子,不可輕易退卻,但是朕已走投無路,是衆卿將朕逼至如此地步,無可奈何之舉……”
“老臣不敢、老臣不敢啊……”
瞧着秦松林一直跪在地上磕着頭,夜傾昱親自上前一步將他扶起,欣慰的嘆道,“秦老自然能明白朕的左右爲難,只是羣臣難解,各懷心思啊!”
“陛下且無爲此貿然決定,老臣既是言說會爲陛下分憂便定然不負所托,此事便交由老臣負責,陛下萬萬不可生出那般念頭。”
出家……這怎麼能行呢,眼下朝中方纔太平了下來,倘或皇位易主的話,怕是這天下就又要亂了。
更何況,若是陛下不當這個皇帝,卻又該由誰來當呢?
靖安王?
他雖有才幹,可是暴虐成性,動不動就提劍殺人,儼然一個暴君做派。
雍錦王?
他雖性格溫潤,不比靖安王那般蠻不講理,可是遠離朝局多年,若是貿然上位的話,恐會民心不穩。
重要的是,不管是這兩位中的哪一位,他們也均是那般“妻奴”的主兒,眼下各府裡便只得一個女主子,想必就是登基爲帝也必然如此,既然這樣的話,那還何苦將陛下逼迫至此呢,左右夜家皇室的這些男兒都是這樣。
先帝爺是這樣,老王爺也是這樣,罷了、罷了,想來是命中註定如此,也不必強求。
這般一想,秦松林心裡原本解不開的結也就不重要了。
比起後宮只有一位皇后,還是皇帝要出家更爲駭人聽聞。
其實仔細想想,若只得這一位皇后也沒有什麼不好,左右連皇子也已經生下了,也不必太擔心皇嗣的問題,而且皇后沒有太過有權勢的母族,也不必擔心外戚干政。
雖是有個撫遠侯這樣的義父,可後認的到底比不得親爹,這也無需擔憂。
若是如此想來的話,這局勢還真是好的不得了。
滿口應承下了這件事,送走夜傾昱之後,秦松林連覺也不睡了,吩咐人準備車馬之後就連夜出了府。
而彼時本應該離開的某位皇帝陛下卻一臉玩味的站在秦府的屋頂上,神色散漫的從燕洄的手裡接過一方帕子,仔細的擦拭着自己手上的玉蔥汁。
燕洄一臉無語的表情看着眼前格外魅惑的男子,心中不禁嘆道,陛下自從登基之後就變得越來越沒有底線了。
那麼老實誠懇的一位老臣,瞧被陛下給騙的,方纔都已經老淚縱橫了。
輕拍了拍手掌,夜傾昱薄脣微勾,“回宮。”
想和他鬥,那羣人還嫩了點。
待到夜傾昱回到朝陽宮的時候,已經是後半夜的事情了,而鳳卿對這一切都渾然不知,不僅是她,朝中一些朝臣自然也是不知道的,以至於第二日早朝的時候,撫遠侯看着秦松林盯着兩個烏黑的眼圈上朝的時候,心中不禁疑惑。
而且不禁是秦老一人,還有幾位朝中的衆臣,也是一臉的倦怠之色,竟不知昨夜是沒有休息好還是如何。
這還不算,當納妃之事再一次被人舊事重提的時候,夜傾昱還未開口,便見秦松林忽然上前一步,言辭懇切的上奏道,“啓稟陛下,老臣有要事啓奏。”
“講。”
“老臣以爲,大凡爲夫婦之因,實乃前世三生結緣,況帝后二人絹蝶情深,實乃豐延之幸,兩位小皇子殿下乃人中龍鳳,這納妃一事實在是多此一舉,不若就此免了此事吧!”
話落,頓時滿殿皆寂。
衆人訝然的看着秦老,不明白怎麼才一個晚上的功夫他就改了主意呢?
昨日原本說的好好的,今日他們可是還要羣策羣力繼續勸誡陛下呢,可是怎麼這事情走向和他們預想的不一樣?
還未等衆人反應過來,便又見有幾人開口附和着秦松林的話,像是一夜之間開了竅,被鳳卿和夜傾昱之間的情深不悔感動了一般。
可是事實上,如撫遠侯和沈靈均這樣的人卻明白此事絕對沒有那麼簡單。
微微擡首望向御座上神色邪魅的男子,沈靈均心下不禁猜想,大抵是陛下有所行動了吧,否則的話,這些老頑固又怎麼會忽然鬆了口呢!
且說夜傾昱見朝臣如此言說,他卻並未直接應下,而是狀若爲難的皺眉沉默着,像是昨日在朝中說死也不納妃的那個人不是他似的。
“衆臣所請雖是合情理,但是未免……”
瞧着夜傾昱一副爲難的樣子,燕洄都覺得沒眼看了。
昨日明明是一跳八丈高不想納妃,今日又換了一個嘴臉,分明就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不過誰讓他是皇帝呢,他是老大,說什麼都對。
“皇后娘娘對陛下情深義重,萬望陛下珍之重之,不可隨意待之。”忽然,就在殿內一時沉寂之時,卻見鄭蕭然一臉正色的望着夜傾昱說道。
與其說他是作爲臣子有所請,倒不如說他是在以“鄭家公子”的身份在和夜傾昱說這句話。
收起了臉上作僞的神色,夜傾昱正色道,“君子一諾,天地可鑑。”
話落,便直接頒下了一道明旨,永寧帝終生不再納娶后妃,誓與皇后執手偕老。
……
散朝之後,鄭蕭然並沒有如往日一般直接出宮,而是私下裡求見了夜傾昱,兩人在御書房中談了片刻,隨後便見他朝着朝陽宮而去,而夜傾昱難得在下朝之後依舊留在了御書房,並沒有如以往一般去見鳳卿和兩個孩子。
再說鳳卿在殿內聽到千行說鄭蕭然來求見的時候,她的心裡倒是難掩詫異。
自從生產之後,她與鄭蕭然倒是也許久未見了。
不知他今日來此是爲了什麼事?
“請他進來。”
將夜安夙和夜安皓交給千行和奶孃之後,鳳卿方纔起身便見鄭蕭然走進了殿中。
“臣參見皇后娘娘。”恭恭敬敬的朝着鳳卿施了一禮,也讓她猛然意識到了兩人如今的身份,腳步不禁微頓。
“起身。”
緩緩的直起身子,鄭蕭然見鳳卿一身大紅宮裝,將她整個人都襯的豔麗無比,脣邊也不覺揚起了一抹笑意。
雖然知道陛下一定會讓她受了委屈,可到底還是要他自己親眼看到了才安心。
“見你氣色不錯我便放心多了。”
“你今日怎麼會忽然來找我?”不知道爲何,鳳卿總覺得鄭蕭然似是有什麼話要和她說。
“方纔我已經奏明瞭陛下,不日便會去駐守鳳翔城。”
“什麼?!”
聞言,鳳卿難以置信的望着鄭蕭然,不敢相信他說了什麼,“你要去北境,這是爲何?”
豐延已經天下一統,那裡沒有仗可打了,他去哪做什麼?
黑亮的眼眸靜靜的望着鳳卿,眼底深處泛着淡淡的笑意。
她擔心他,不願他遠走他鄉受苦,如此便夠了。
“陛下有意提拔段御風,想要給他更高的官職,但是卻被他拒絕了,你知道此事嗎?”沒有直接回答鳳卿的話,鄭蕭然忽然說起了別的。
聽聞這話,鳳卿皺眉回憶了一下,之前夜傾昱好像的確是和她提起過,不過她想着那是段御風自己的決定,是以便沒有多問。
可是如今聽聞鄭蕭然這話,難不成這當中還有何隱情不成?
“任職升遷之後,他就不再是禁軍統領,無法守着這座城,守着你了。”
“他……”
“卿兒,我與段御風不同,他甘心守着你,能受得了相思之苦,懂得在你面前掩飾住自己所有的感情,知道該如何把男女之情變成兄妹之情,可我做不到。”
他沒辦法對自己的感情視若無睹,但是如今卿兒很幸福,他也資格再去同她表達什麼,見不到她會思念,可是見到她卻又覺得心酸,所以他只能選擇離開。
自兩人初見到如今,已經過去多年,世間很多事情都變了,他們兩人如今無論是身份亦或是地位都再難回到從前,是以他纔想要回到北境之地,守着那個地方,戀着那些回憶,終此一生,方纔能成活。
同她說這些,也並不是想要她永遠記着他,覺得虧欠了他什麼,他只是想要給自己一個交代而已。
見鳳卿眼眶溼潤,鄭蕭然下意識的想要伸手爲她拭去眼淚,意識到兩人如今的身份,他的手不禁猛地頓住,可是轉念一想,他如今的身份算是她的義兄呢,於是便大大方方的朝着她笑了笑,指腹溫柔的拂過了她的眼睫。
那麼傲然風采的一雙眼眸,不適合用來哭泣。
“撫遠侯府怎麼辦?”鄭家本就不算枝繁葉茂,主系這一支只剩下了他一個男丁,若是他走了,這侯府之位該由何人來繼承。
“我又不是不回來了,只是出去放逐一段時日罷了。”不過鄭蕭然沒有說的卻是,撫遠侯已經從族裡物色了一個小男孩,作爲他的下一代培養,倘或他從北境之地回來之後仍然沒有娶妻的念頭,便將那孩子徹底過繼。
聽到鄭蕭然說回來,鳳卿的眸光不覺一亮。
“在那之前,我必然會幫你守好撫遠侯府,你答應我的事情也一定要做到,不可以失信。”倘或他一直不歸的話,便算是違諾了。
“好。”
“等一下。”說完,鳳卿走回了內殿,再次回來的時候,手中拿着一柄寶劍,鄭蕭然一眼就認出了那是她素日佩戴的青霜劍。
“你這是……”
“即便是當日從北境之地逃到豐鄰城,這把青霜劍我也是從不敢丟棄的,如今贈予你,你可懂我的意思?”
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寶劍,鄭蕭然不禁深深的閉上了眼睛。
如此,便已足夠。
伸手想要接過青霜劍,可是餘光瞥見殿外的楓葉紅的熱鬧,鄭蕭然便鬼使神差的開口道,“卿兒,再舞一次劍給我看吧!”
鄭蕭然話音落下,鳳卿“唰”地一聲拔劍出鞘,飛身殿前,身姿凌然的站在了朝陽宮內的楓樹下。
未有絲竹管絃之聲,但見那女子一身大紅宮裝,手執寶劍於樹下起舞,一招一式都美輪美奐,仿若畫中仙一般。
片片紅楓,森森劍影。
凝神看着鳳卿在落葉中起舞,鄭蕭然覺得眼前那景象好像又回到了從前一般。
彼時他們尚在北境之地,不知悲愁不知苦,開戰時他們並肩殺敵,閒置時對酒當歌。
縱是一路血流淙淙如水,一路白骨森森如山,可他還是能於刀光劍影,烽火狼煙中守着她,日落長安,月初東山,終至他夢醒之時。
恍惚間,楓葉落盡似血,伴着鳳卿的一招一式於空中翻飛起舞,遠遠望去,莫名令人心生悲慼之感。
夜傾昱遠遠的站在宮門口的位置,卻遲遲沒有進去。
他自然見到了在樹下起舞的鳳卿,也見到了看的專注的鄭蕭然,不過他卻只是微皺眉頭,隨後便轉身離開了。
比起鄭蕭然,他已經得到了舒兒的全部,這一曲劍舞的時間,該是屬於鄭蕭然一個人的。
畢竟舒兒能給的,就只是一支劍舞而已。
不知日後,每到深秋,繁花落盡之時,他心裡可會想起那女子爲他一人起舞的瞬間,驚豔餘生。
……
慶豐二十五年,帝夜澤駕崩於棲鳳坡,着皇太子夜傾昱登基爲帝,史稱永寧帝,自此開創了豐延國的永寧盛世。
先帝下葬之時,永寧帝下旨追封容嘉貴妃爲文德皇后,於慶豐帝合葬景陵。
三皇子夜傾桓晉封雍錦王,其子夜安弦爲雍錦王世子……
翻看着史官對於慶豐年間那些事情的記載,鳳卿竟隱約有了幾分恍如隔世的感覺。
明明都是自己的親身經歷,也並非是什麼太過久遠的事情,可讀起來卻莫名覺得心裡怪怪的。
以往的那些事情都已經過去,接下來的每一日纔是她最在意的。
近來聽天牢那邊傳來的消息說,鳳荀和鳳儀的情況不大好,大抵是失去了最後的希望,是以整個人便垮了下來。
如今已經沒有多大日子活頭了,想必就剩下倒氣的份兒了。
事實上,當日夜傾昱頒下永不納妃的那道明旨之後,她便有意直接處死鳳荀和鳳儀。
她的仇已經報了,便是再繼續關着他們也是無用,不存在什麼解氣不解氣了,但是很明顯她輕估了某位記仇的陛下。
夜傾昱下了聖旨,絕對不可以讓鳳荀和鳳儀自殺,是以天牢那些人便只能愈發認真的看着他們。
她也懶得去和他理會,只由得他去,左右對於她而言,他們本就是無關緊要的人。
便讓黑暗和恐懼慢慢的折磨他們,一點點的蠶食他們的理智,直至最終將他們徹底毀滅。
走進御書房的時候,鳳卿見夜傾昱正微閉着眼假寐,燕洄無聲的守在旁邊,見她進殿便有眼色的退了出去,還貼心的帶上殿門。
將身上的披風解下輕輕的搭在了夜傾昱的身上,鳳卿看着極爲俊美的面容,一時忍不住伸手輕輕拂過他的眉眼。
從認識他開始便知道他長得極美豔,可如今兩人連孩子都生下了,她竟只覺得他如今變得愈發魅惑了。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情人眼裡出西施?
想到自己心中冒出的這句話,鳳卿不禁啞然失笑。
不經意間瞥見書案上打開的奏章,鳳卿輕輕的在夜傾昱身邊坐下,認真的看着奏章的內容,卻不妨一旁的男子已經悄然睜開了雙眼。
“舒兒念給我聽吧!”說着話,夜傾昱淡笑的將頭靠在了鳳卿的肩膀上,也不管這般動作會不會讓別人笑話。
聞言,鳳卿挑了挑眉,聲音低低響起,“臣聞求木之長者,必固其根本;欲流之遠者,必浚其泉源;思國之安者,必積其德義。源不深而望流之遠,根不固而求木之長,德不厚而思國之安……”
隨着鳳卿的話輕輕的響起,夜傾昱眉目舒展,全然放鬆的倚靠在她的身邊,時不時的插上一兩句,說一下自己的想法,而鳳卿則是心領神會的在奏章上下着硃批,字跡自然是模仿着夜傾昱的。
她雖參與政事,但是卻從不會以自己的名義。
倘或當真有何極重要的大事,她只會和自己親信的幾個大臣先言,皆由他們的口說與衆朝臣知曉。
恰如當日她和夜傾辰說的那般,她所求的,也不過是幫他守着這現世安穩而已。
夜傾昱能爲了她甘冒天下之大不韙,那她自然也要做的無可挑剔,讓所有的人都挑不出她半點的錯處,證明他的決定是對的。
方至如今,豐延上下都在感嘆帝后二人情意深深,可是當日的艱難又有何人知曉呢!
收回了自己散的略遠的思緒,鳳卿專心致志的批閱着奏章,時不時的詢問一下夜傾昱的意見。
一直到兩人一起處理完政事之後,夜傾昱一邊輕揉着她方纔執筆的手,一邊輕言問道,“那兩個兔崽子睡了?”
“……睡了。”哪有他這樣當爹的,竟這樣說自己的兒子!
不過嘛,其實這也不能怪夜傾昱,實在是這兩個孩子太過不省心了。
太鬧的太鬧,太靜的太靜,不過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是這兩個孩子沒有眼力見,總是趕在他想和舒兒親熱的時候出事端,生生打擾了他多少好事。
一想到自己這一路走來的血淚史,夜傾昱就恨不得再將這個孩子塞回去。
起身抱起鳳卿,夜傾昱幾步走到了耳房,可是薄脣才湊近鳳卿的臉頰,他卻忽然頓住,隨後下意識的朝着門口的方向望去。
不會又來搗亂吧?
看着夜傾昱變得這麼神經兮兮的,鳳卿的心裡不禁覺得好笑,同時心裡又不禁感到些許的同情。
唉……好好的一代英明賢主,竟然就硬生生被自己的兩個兒子給折騰懵了,可嘆啊……
大抵是察覺到鳳卿眼中的幸災樂禍,夜傾昱忽然張口咬在了她的脣上,半晌之後,看着她漸漸充血的豔麗紅脣,他的眸光也隨之變得炙熱。
“舒兒近來都冷落我了。”總是圍着那兩個孩子轉,怕是都忘了他這個夫君了吧!
“瞧着陛下這手法,不似被冷落了的樣子。”說着話,鳳卿意有所指的瞟了一眼被某人快速解開的衣襟,眼中打趣之意稍濃。
“就是被冷落的久了,所以纔會迫不及待。”
初時夜傾昱的口中還振振有詞的說着,但是待到後來,便只剩下了急切的喘息聲,化爲了急不可耐的親吻,如春雨般細密的落在了鳳卿的臉頰和脣瓣上。
然而……
“母后、母后,您在裡面嗎?”忽然,殿外響起了一道奶聲奶氣的聲音,猛然將意亂情迷的兩人拉回了現實。
鳳卿倒是還好些,匆匆穿戴好了衣物,除了髮髻被夜傾昱散開了之外……
嬌豔欲滴的紅脣、略帶微紅的粉面、盈盈水光的鳳眸,無一處不再昭示着她方纔經歷了什麼。
但是這些相比起某位“箭上弦上”的皇帝陛下,已經是好太多了。
見殿中一時沒有聲音,夜安皓不死心的又高聲喚道,“父皇,您有見到母后嗎,兒臣方纔醒來沒有見到母后,心下很是擔憂呢?”
一旁的燕洄看着一般正經胡說八道的某位小殿下,心下不禁無比的同情夜傾昱。
雖說小殿下長得多像皇后,不過這般說謊不打草稿的性子倒是與陛下別無二致。
相比較而言,倒是一旁的二皇子安靜多了,雖然也和夜安皓同來,不過卻一句話都沒有說,只是靜靜的站在了那而已,雖然並沒有人知道,如果不是他暗中戳行了夜安皓的話,夜傾昱現在早就如願以償了。
“父皇、母后,你們都不在嗎?”
半晌之後,方纔見殿門被人從裡面忽然打開,夜傾昱陰沉着一張臉站在殿內,周身的冷冽之氣就連燕洄都有些扛不住。
“兒臣拜見父皇。”規規矩矩的給夜傾昱施了禮,夜安皓並沒有急着跑進殿內去找鳳卿,而是滿臉乖巧之色的站在殿外,等着夜傾昱應允。
可還未等夜傾昱說什麼,便只聽聞鳳卿的聲音含笑響起,“皓兒、夙兒,來母后這兒。”
聞言,兄弟倆這才大手拉小手的從夜傾昱面前走進了殿內,一見到鳳卿,方纔退卻了滿臉的老練之色。
一個接着一個的爬上了牀榻,夜安皓和夜安夙一左一右依偎在鳳卿的身邊,滿臉乖巧的望着夜傾昱,“父皇也快來安歇啊!”
“……不了,父皇想靜靜。”
原本還滿心的火氣,可是瞧着牀榻上那母子三人如出一轍的臉,他便半點氣也沒有了。
瞧着夜傾昱一臉生無可戀的樣子,鳳卿不禁無奈笑道,“你同孩子置什麼氣啊!”
“舒兒……”
“誒,母后閨名爲卿字,父皇爲何要喚母后爲舒兒呢?”聽聞夜傾昱無奈的輕嘆,夜安皓不禁眨巴着明亮的鳳眸問道。
在鳳卿眼神的威脅下,夜傾昱終於泄了氣,擺出一副慈父嘴臉緩緩說道,“那是一個關於父皇和母后之間,很長很長的故事……”
始於雲舒,止於鳳卿。
只“鳳卿”二字,便足以令他愛一生、戀一世,從此惟願,與鳳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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吼吼吼吼……正文完結鳥,接下來寫番外,不會寫太多斗的地方,主要是言情,先寫安魚和大姐夫,前面會介紹前因,後面會寫兩人沒羞沒臊的小日子和他們的孩子,大家根據自己的喜好訂閱,大奇會在題目裡面寫出來是誰的,大家選擇訂閱,別說大奇湊字數騙錢,然後皓兒和夙兒的番外會在最後寫,大家別急,一個一個來,安魚和樂藻的會相對而言長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