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查理嚇了一跳,趕緊堆起笑臉:“李生!”
李福兆臉皮微動點點頭:“你是陳......”
“鄙人陳查理。”
李一鳴沒好氣地看了陳查理一眼。
“前面三百米,那座樓。”李一鳴也不理會李福兆,指着前面說道。
陳查理屏氣開車。
車到大樓前,李一鳴下車,跑進樓裡。
李福兆透窗往外看去,卻看不見李一鳴的身影,倒是樓上走廊上似乎有些人在往下看。
陳查理有些好奇地看着李福兆,顯然繼昨天和李國寶見面之後,這是他近距離接觸的另一個香江大人物。
他偷偷瞄了眼後面的李建國,後者也看着窗外。
李福兆自言自語:“走馬觀花能看到什麼,這算是形式主義吧!”
陳查理緊緊閉嘴,生怕呼吸一重被後邊李建國聽到。
李建國沒什麼表示,擡眼看了下前座略帶白髮的腦袋。
“呵!”李福兆一聲輕笑。
沒過幾分鐘,真不出他所料,一個小小身影從樓道里出來了。
門拉開,李一鳴坐進來,輕輕彈了下發絲上的水珠:“開車,前面左轉再開兩百米。”
陳查理嗯地應了聲,正要拉開手剎。
李福兆突然開口:“這...就算看完了?”
“嗯!”李一鳴隨口應了聲,拿起筆在紙上寫畫。
“你這麼看不如不看。”
“誰說的,看和不看這能一樣嗎?”
李福兆扭頭看了眼陳查理,嘴裡說道:“先不要開,我和李生說兩句。”
李一鳴筆不停頓,也不擡頭看他,嘴裡說道:“你想說什麼?教我怎麼看廠嗎?”
“這位陳先生能不能迴避下?”李福兆看着陳查理說道。
李一鳴輕聲笑了一下:“那陳伯伯,你去坐後面那車吧,你不是挺羨慕那豪車嗎,去坐吧。”
陳查理愣住。
李福兆不以爲意,點點頭。
陳查理惴惴不安下車往後車走去。
李福兆看向李建國:“這位是李生你的?”
李一鳴看看李福兆:“快說吧,別浪費時間了。”
“之前我還以爲你說看廠是真的看,沒想到是這樣子走馬觀花,實在是出乎我的意料!”李福兆搖着頭,“剛纔這陳查理就是你說的導遊吧,連車都不下!”
“我只管看樣品,樣品符合我的標準,價格合適我就下訂單。”李一鳴瞄了眼李福兆。
“那你爲什麼看廠呢?”
“至少我得知道有沒有這個廠吧,有廠跟能不能做出東西那是兩回事。”李一鳴自顧自地寫着東西。
“你寫什麼?”李福兆有些費勁地扭着頭問道。
“工作彙報啊,我看過哪些廠。”李一鳴拿起一個檔案袋把一疊紙裝進去。
李福兆嘿嘿一笑,不說話了。
李建國神色微動,兒子肯定不是寫什麼工作彙報,這老頭大有問題。
李一鳴看着李福兆:“你想把別人支開,就爲了說這個?”
“其實呢,我是想跟你說,年輕時做事還是要腳踏實地,我若是你,看廠肯定不能如此草率。”
李福兆轉過頭,看着窗外,語重心長。
“那你剛纔爲什麼不上樓,要上我的車?”李一鳴反脣相譏。
李福兆愣了下:“又不是我要看廠。”
“不是你要看廠你跟來做什麼?”李一鳴反問道。
“......”李福兆一時無語。
“你不歸我管,我也不歸你管,你非得跟我來,我到現在還奇怪你到底想做什麼呢......哦,我想起來了,你是爲了看哪些廠可以上市對吧?”
李一鳴看着這老頭,皺起眉頭:“也是你說要把他們弄上市,那應該是你更關心他們的情況吧?”
李一鳴低頭接着寫“工作彙報”,嘴裡淡淡說道:“我沒那麼關心的。我就算不上樓,就算只瞄一眼,那跟你也沒啥關係,你應該主動去一家家看。”
李福兆被這話說得差點把鼻子氣歪了,忍着氣笑道:“恐怕你也不是並不關心吧,否則你何必跟那周海波說什麼上市的事,弄得他來跟我打聽......”
李一鳴低着頭,寫了一頁遞給父親放好,嘴裡含糊開口:“我當然不關心了,把這些小工廠弄上市那麼麻煩,不是還要好長時間嗎?到時我在不在這還兩說呢!”
原來如此!
李福兆心中一動,哈哈笑道:“這有什麼麻煩的,這種事自然有專業的人去做,而且時間也未必真的太長,......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麼了?”
“我聽人說你習慣親力親爲,雖然這是個好習慣,但有些事呢,還是得放手時須放手,要學會當帥,不要當將。”
“這件事對你很有好處吧?不然你用不着這麼積極。”李一鳴問道。
“其實是互惠的事。”李福兆調整了坐姿,“李生,你似乎對於上市有些偏見。”
“我哪有偏見,報紙上不是說炒股跳樓,難道是假的,前兩年你們股市不是還大跌了嗎?”
李福兆笑了笑:“這正是我要跟李生你合作的關鍵之處。”
“有什麼關鍵?”
“李生你來香江,做這個免計劃,是爲了香江能順利迴歸對吧?”
“是啊,不然爲什麼要花這麼多錢給人送東西,還不是爲了香江這六百萬老百姓。”李一鳴擡頭看看李福兆,“你也別老扭過頭說話,小心落枕。”
李福兆撫着脖子:“那不如找個地方詳細聊一下?”
“那不行,我今天肯定要把廠都看一遍的。”李一鳴毫不遲疑地拒絕。
“看來李生來香江的任務很重啊!”李福兆嘆了口氣,“其實這些廠,我找人看一遍也花不了一天。”
“行了,我必須得自己看,你趕緊說你那個什麼關鍵。”李一鳴口氣已經很不耐煩了,“我事情很多的,週末都沒辦法休息,累死了!”
李福兆呼了口氣笑道:“李生,我打算將香江四個交易所合併爲一家,希望你能支持我當這新交易所的主席。”
李福兆說出這話之時,車子裡很是安靜,只有李一鳴落筆於紙的沙沙聲。
李建國不動聲色看着窗外。
李福兆努力控制自己想要回頭的衝動,等着李一鳴答覆。
香江有不少世家豪門,財勢會隨着經濟和政治變化起起落落,但總得來說,豪門不但要有專屬財池,還要能控制風險才能保持家族豐盛綿長。
他祖父李石朋來香江從船務公司文員做起,三十歲就藉着一戰英國人缺船的機遇開辦船務公司大做糧食生意,後來又開了銀行,在香江博得四大世家之名。
李家唯一的一次重大挫折,就是在日治期間投靠了一次曰本人,結果戰後被英國人狠狠清算。
現在又到了改朝換代的關鍵時期,接下來這十二年,香江所有人都在考慮如何度過。
整個社會都處於一種躁動的狀態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