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丟他老母啊!”
陳瑞球一巴掌重重拍在桌上:“先是沃爾瑪,然後是西爾斯,都是一個調調,說什麼毛絨玩具做得像真的一樣,擔心顧客得病!
簡直無理取鬧!然後...讓我們自己想辦法解除他們的顧慮!”
“我們第一批貨的船都開到太平洋了!”有人怒叫,“疫情關這批貨什麼事,用的料子也不是真皮,還不是外地運來做的貨,這也要給出辦法!這些人賺我們的錢竟然還這般無恥!”
“簡直無情無義!”
“無理取鬧!”
羣情激憤!
何馬崔三人一陣蛋疼,肚子裡頭也是暗暗發虛。
別人或許不知道,他們心中可是清楚得很,這疫情到底是個什麼來由,不過是掩人耳目放出來的大招...爲濠江捂蓋子,爲濠江謀發展......
馬有禮別過頭,掩嘴輕咳,他昨夜就擔心這種事餘波難料,沒想到這裡就來了一波,這些人也是倒黴,無妄之災啊!
何五低頭沉思,濠江那邊剛開始嚴防死守,消息出去得速度也是正常,可怎麼就一下波及到了香江這邊的玩具業了呢?
崔世平低眉順眼不敢多話,疫情防治這事還是他家兄提的主方案,葡人政府那邊也是崔家發力,這要是讓人知道這根本是假的......還好看這形式,暫時還沒人知道這事是自己這邊搞出來的。
馬有禮當先冷靜開口,對着陳旺青問道:“可是已經下的訂單怎麼辦?這不是他們違約嗎?你們應該可以不損失吧?”
“唉!馬先生不知道,雖然是用信用證結算,但合同裡頭我們也是分批結算的,我們現在屯下的是今年訂單的料子,就算我們拿到第一筆貨款,這後頭怎麼辦?
何況合同裡也有相應條款,就是如果是我們這邊出問題,他那頭是免責的,還反過來可以索賠!”陳旺青一個勁地搖頭嘆氣。
“倒也是......”馬有禮也好無力地點頭,吃出口這碗飯,就是有種種無奈,可誰讓家身操於人手呢?
“我們正在分析,那邊估計是想借此壓價!”陳旺青示意臺下這一堆大小老闆,“但這些貨原本利潤就不高,如果不讓入關,把貨壓在港口,又要支出一筆倉儲費用,今年的生意可能要賠得底掉......”
“會不會是曰本人搞的鬼?現在美國那邊供的毛絨公仔他們也在做......”有人大聲問道。
“嗯?”何馬崔三人互換神色,這情況未必不可能。
“美國人現在正頭痛貿易逆差問題,也許是他們國內的工廠給的壓力......”陳瑞球嘆氣說道。
“球伯,那今年的生意怎麼辦,我們積的貨這麼多,還有料子,總不能給工人發佈料當糧吧?”
一箇中年人愁眉苦臉站了起來,拱手,“還請球伯主持公道!不然我廠子就開不下去了!”
他這麼一帶頭,一堆人同時站起拱手,齊聲來了一句:“請球伯主持公道啊!”
陳瑞球拔身站起,擡掌下壓,示意大家冷靜。早年他也是以商會與港英政府協商,成功一次,不過現在是懟上了美國那頭的大客戶,具體如何操作他還沒思路,畢竟情況不明。
“此事涉及數萬人生計,我自當全力以赴,大家放心!”
陳瑞球立了個FLAG,轉頭皺眉看看何馬崔三人:“阿華阿禮阿平,我還不知道濠江這什麼疫情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們三位正好說說......”
“此事說來複雜,我們也不甚清楚...各位稍待片刻,我去打個電話問下!”何五丟下一句,拉着兩人轉身出門。
陳旺青趕緊跟出:“何少爺,到我辦公室來打吧!”伸手指着走道盡頭。
何五點點頭,當先跟上。
…...
霍應東看看兒子,笑了笑,有些滿意他這話,低頭認真考慮了起來。
李一鳴所做的一攤子事。
僅只霍應東自己看到的,那後頭的市場和影響力就極爲可怕了,還有那些他根本沒有觸及的,肯定有,只看着李家人的模樣就知道,肯定還不少!
另外,濠江何馬崔也被安排了那些事,只是語焉不詳,似乎還在保密階段。
小小年紀,這就能獨自來香江主持這麼多事務,能力無須置疑,可這處江湖之遠,行廟堂之事的氣度卻是更爲難得,他這輩子都沒在幾個人身上看過......
李一鳴如果是蠻不講理的人,如何能讓這些香江濠江名流趨之若鶩心悅誠服?
“那他是真的不喜歡足球了?”霍應東捏着下巴自語。
霍震亭唉了一聲:“爹地,我是沒那麼喜歡足球了,所以我在邊上聽他的話,覺得還是有道理的。”
“哦?”霍應東拉過椅子,大馬金刀坐下,看着兒子,他不是沒主意,而是要培養兒子。
霍應東子女一堆,各有安排,霍震亭以後的目標其實是從政,所以現在就以社會活動爲主,跟李一鳴搭線也是爲這個做鋪墊。
看着父親坐下,霍震亭遞上筆記本子:“他那個意思就是說現在沒條件做,一視同仁就好,不要單獨把這項目擡得那麼高,畢竟...這也就是一個項目,......回頭錢都給別人賺去,還會丟臉,......”
“......”
“所以他纔會弄那個球給我們。”霍震亭呼了口氣,搖頭,大人物做事總是高深莫測,讓人猜不到猜不中...這惡趣味!
霍應東擡眼看看兒子,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
當時還以爲是手兩手抓,一手物質文明,一手精神文明,繩子代表政策沒那麼緊,宏觀調控......結果現在一聽,根本不是那回事!!
他胳膊搭在桌邊,彷彿一下老了十歲:“我也沒細想過這些事......不過國家十億人,挑十個踢得好的怎麼挑不出來,他那個說法我覺得......還是有失偏頗,應該還是少年意氣太盛,想當年陳老總多喜歡足球......”
“他不是說了,麻煩嘛!”
霍震亭輕勸道,“內地那個交通條件,確實也是不好這麼送東西,光送東西都這麼麻煩,要是全面發展足球事業,那......真是處處要錢.....在小李同志看來,更不只是錢的事,是說現在發展這個,只會便宜外國人!”
錢給外國人賺去,還失了臉面這話霍震亭就不再說第二遍了,他覺得自家老豆其實只是氣不順,就好像小孩子被搶走玩具,大人有大人的道理,但小孩子會想得通嗎?
霍應東撫撫前額:所以還是我眼皮太淺了嗎?
“還有......”霍震亭欲言又止。
“說!”
“爹地,你不是總說體育就是政治嘛,現在......”
霍震亭小心地看着父親的面色,“就是那五一九的事,性質太惡劣,內地中央考慮民衆情緒...擔心再會出這種事......爹地你說那個和世界接軌,我看他就非常不高興!
你記得那幾天的報紙上怎麼說的,內地說這個是有組織破壞事件,那法新社上頭,卻說這是中國終於與世界接軌了...這明顯...是希望內地亂......這一段時間我也覺得我們家和內地的關係挺受這事影響的!”
“確實...我剛纔激動了.....”霍應東仰頭長長吐了口濁氣,“百廢待興啊!”
“爹地,算了,現在反正我們弄個新項目,怎麼都比那個好。而且你以往支持體育項目也多,現在只是重點換了一個......”霍震亭看看窗外,“香江這裡,大有可爲。而且這項目一定是深謀遠慮的!”
看看霍應東有考他的意思,霍震亭接着往下說道:“內地確實喜歡足球的人多,他要是一時直接禁掉這個項目,顯然也是不妥,所以就拿另一個項目來取代掉,那邊最多就是不宣傳,少比賽,不投入,任其自生自滅。”
“而這戰球,聽起來就比足球更勁,再加上是華人總導,...影響力巨大,很快就可以把民衆的關注吸引到這邊......而且這件事對香江經濟拉動極大,運作好了,我們霍家...也是名利雙收!”
霍震亭說完,小心看着父親,等待點評。
霍應東看看他,自語似地開口:“李家那兩位,好像一開始就懂這些。”
“也不是,我是看他們在邊上也在想,不過懂得肯定比我們早,估計是跟他做了兩天事,掌握思路了,倒是開始他們一個勁地想讓我們離開,做得太明顯了!”霍震亭嘴角掛起一絲冷笑。
“行,我說你寫,把計劃做出來。”霍應東冷笑,“我研究足球這麼多年,別的不說,這方面我絕對不會輸給他們!你先去把震環震宇叫來!”
“兩個都叫?”霍震亭有些驚訝,低聲說道,“李家可沒放這麼多人,同樣做計劃,回頭給小李先生看輕......”
霍應東哼了一聲:“你沒見我們出來之後李福兆還留在那邊?必然是再討教細節!我們都沒多問,加兩個人手又怎麼了!”
霍震亭點點頭,過去打電話:“也是,三弟是學電腦的,或許跟這小李先生也有共同語言。”
三兄弟一母所生,關係比別的子女更爲親近。
只需要一個電話便好,不過人到這裡至少還得半小時。
霍震亭撥通公司裡霍震環辦公室電話,剛說了要他帶霍震宇過來,那邊霍應東就走過來接過電話:“你帶一些資料過來...各地的華人協會商會資料......”
…...
帶着三人來到自己大辦公室,陳旺青殷勤把電話搬到何五面前,臉上全是急出來的燥汗,嘴脣就這麼一會,好像又多了兩個水泡。
看着陳旺青的模樣,馬有禮心生同情,溫聲問道:“陳會長,你們商議這些時間,有什麼打算?”
“這事我們單獨是沒辦法,大家請球伯來,就是想拿出個章程,若是能以政府的名義做些解釋......”
他兩眼溜溜看着何馬崔三人,顯然是希望澳江那邊先出一個公告,也好用來給美國大爺作個解釋。
何五趕緊以手示意:“我知道我知道,我先打幾個電話!”
他看看陳旺青,安慰地笑笑:“陳會長,我這......”
“哦...我去外面等!幾位自便!”陳旺青緊緊點頭,轉身出門,還小心地把門帶上。
“打給誰?”馬有禮問道。
若是問濠江疫情,那何必打電話,都是他們親手安排出來的,那邊賭場還圈着一堆各國賭客,醫院裡也已經騰出個高危樓面,還特地安排了帶槍的警衛。
縱然有人心知不對,也不會隨便去醫院查探,病菌這玩意向來是不認人,不怕死的就只管去鏡湖醫院。
所謂對市面上的影響也只是十天半月,其時諸多佈局完成,病因一查明,沒有更多感染人羣,風向必然轉到了寶藏之上,正好兩月前阿託卡夫人號沉船被人發現,聽說船上裝着光是黃金就有八噸,更有成堆的寶石。
大批冒險家紛擁而至,先到香江被盤剝一筆,再去濠江花光錢袋,到時哪有人會說三家的閒話,只會翹起大拇指說聲“幹得好”!
“兆叔!”何五小聲說道。
馬有禮和崔世平輕哦了一聲,也對,昨天晚上,似乎正是李福兆先提出隔離一說,接着就發展成了疫情防控,今天這事算起來他必須得知道。
而且李福兆共濟會員的身份他們都知道,美國那邊自然是有關係,而且香江這頭,何馬崔三家加起來也未必比得上李家勢力大。
反而是李一鳴那邊,倒不能急着打電話,免得被他看輕。
“兆叔?嗨啊,是我,有事,嗨......”何五小聲地在電話裡頭把這邊的事說了一通。
電話那頭,李福兆嗯嗯有聲:“你不用急,容我想一想!”
捂着話機,看着地圖,何五這個事聽得李福兆是哭笑不得。
他之前就知道李一鳴慣常做市先砸盤,要做這批內衣,必然是要搶佔香江做毛絨玩具這些工廠的資源。
只不過他原先以爲李一鳴是用那個“抓個寶”機來當籌碼交換,沒想到居然是利用美國人來直接勒香江這些工廠的脖子......
什麼沃爾瑪,什麼西爾斯,這些人的反應怎麼可能那麼快,這風聲搞不好就是李一鳴主動透露的!
好狠辣的手段,美國人這麼一搞,香江這些工廠必然心懷恨意,正好這裡丟給他們一批大數十倍的訂單,還收攏了數百家工廠的人心。
李福兆屁股一動,就待起身去問李一鳴,轉念一想,又坐實,剛纔還在李一鳴面前拍過胸脯說小事這邊解決,這一去臉要丟盡!
李一鳴會如何做呢?
李福兆沉思片刻,心中已經有了主意。
“小五,此事正是我們救場的大好機會!”李福兆聲音自電話中傳出,“我不會爲此事出手,你們手頭不是有十億內衣的訂單嗎?
現在人家不要貨,可他們聖誕不還得過?那邊就拖着就是了,現在的料子做我們的東西,已經出的貨到時疫情結束給他漲價!雪中送炭你們應該懂的!”
湊近電話的三人都聽到這話,不約而同閃念,幾個眼神換過,心中莫名狂喜:果然天賜良機!
啪電話一放。
“兆叔厲害!”何五感嘆出聲,“連回頭那些貨給人漲價都想到了!”
“江湖老道啊!”崔世平也是讚歎不已。
“等下,...難道這事......”馬有禮若有所悟,“亦是其中一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