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平輕輕把筆記本推回給周正。
“對了，這兩本書，李一鳴只要了兩分錢的稿費。”周正開口說道。
“兩分錢......”
“真的？”
“嗯....”周正點點頭，“我派人調查時問到的，外面跟我來的那個參謀，他了解的，就是一本書一分錢。”
一分錢，若是前幾年，倒還能買些東西，現在連盒火柴都買不了了，但這樣的兩本書，李一鳴只要了兩分錢稿費。
“這個其實算是正當收入......按勞取酬......”盧平搖搖頭，在他看來這孩子好得有點嚇人了，要知道這個稿費從來就沒有這麼給的。
周正擡眼看看盧平：“我倒是知道他爲什麼這麼做。”
“爲什麼？”
“一個大概是想快點印書，二嘛......”周正示意那一堆文件資料，“這孩子是有原則的，若是他每個事都要按勞取酬...那國家要給他多少？他又該拿多少？”
“他不會要的！”周正看着面前的筆記本，輕聲說道，“所以，我覺得無論他做了什麼事，咱們儘量往好處想，別...別辜負這孩子一片心......”
房間裡頭好一陣沉默，三人不約而同地呼了口氣，不知說些什麼纔好。
“怎麼給呢？”紀朋飛猶豫了，看着兩人，拿起其中一本，“這本是貓來建設家園的，裡頭比較多的是經濟管理方面的......還有生產安全......”
他目視盧平：“對吧？”
“還有生產養殖......”盧平添了一句，他是非常認真地看過這本的，“那個喵喵帶着鄉親們養竹老鼠，這個就很有意思，我瞭解了一下，這個竹老鼠是很適合養的，生得快長得快，肉還好吃。老周，沈縣那邊是不是竹子多？”
“多！”周正點點頭，“滿山都是，這個竹鼠我倒是吃過，不是養的，下面戰士拉練時抓回來的。”
“打野味那是解饞，養殖那這就是現實意義了！個體養殖如果能好好發展，老百姓就不會缺肉吃啊！”紀朋飛看看盧平，“你回頭這些資料也都要準備好。”
盧平點點頭，他其實都已經安排去了解了：“對了，裡頭其實還有一句話我覺得特別有用。”
“什麼話？”
“也是那個《藍貓三千問》裡頭的，叫作...生活中有大學問！”
“生活中有大學問......”紀朋飛和周正同時流露讚許的目光。
盧平看得確實夠細的，而且這話看似簡單，容易被忽略，但結合起李一鳴所做的這些事，就可以知道這真就是微言大義！
“現在的學校確實教不出他這種，這知識面太廣了。”周正捏着下巴若有所思，“難怪他對那麼多東西有意見......”
“哦？”紀朋飛目帶疑問。
“跟我說打戰......應該是戰爭的戰！還振振有詞說了一堆道理，說應該改字典。”周正回想起來就覺得好笑。
紀朋飛茫然：“不是那個戰嗎？”
盧平悄聲提醒：“是單人旁加個丈夫的丈。”
紀朋飛失笑無語，旋而皺眉：“我還真沒注意。”
“那你們看他這樣的孩子放在學校裡，幾個老師受得了？”周正搖頭說道，“還改字典......”
“老周，你還別說，今年還真是有這個動作！”盧平對着周正說道。
“真的？”
“教委跟文改委正在做這個事。”
“文改委是什麼單位？”
“院下面的中國文字改革委員會，不過馬上名字要改成國家語言文字工作委員會了。”盧平一邊在筆記本下寫一邊說，寫完擡頭對着紀朋飛，“這個工作我看他也可以參與一下？”
紀朋飛點頭：“他這些知識，真就是源於生活，不過也是高於生活了，咳，我注意到這裡提到了稀土跟曰本人，這個事......”
紀朋飛翻開自己的筆記本，他也記了一條，“要跟地礦部瞭解一下。”
紀朋飛所說的地礦部全稱是地質礦產部。這也是幾經周折的一個部門，解放後從重工業部中分設出地質部，1970年6月撤銷，改爲國家計委地質局，1975年國務院又設立地質總局，1979年9月重設地質部，後來覺得這名字不妥，1982年5月改名爲地質礦產部。
中國礦產資源並不豐富，但稀土卻是世界儲量第一，這個紀朋飛心裡很清楚，對曰出口中很大一部分就是這些原礦。
“有沒有騙還不清楚，不過贛城那邊有礦是真的。”盧平看着兩人說道，“李一鳴不可能去過那地方吧，也許是聽到了什麼，這我覺得得了解一下。”
紀朋飛點點頭又拿起另一本：“這本是去海外冒險求知還要救人，然後要回來建設家鄉......很感人，特別是開頭神龍那個話......”
“按說《喵喵小鎮》應該送到紫揚同志那裡比較好，不過......貓這個事，跟小平同志有點緣分吶！”紀朋飛喃喃自語。
周正和盧平同時點頭——貓論！
這不但是有緣分，簡直就是大有緣分，他在政治上三起三落，最後一次正是因爲這個貓論。
“我看過那個四號文件，白貓黑貓......”周正說道，又看看書稿，“這裡倒好，花貓。”
紀朋飛呵呵一笑：“小平同志說的是黃貓黑貓，黃貓變白貓其實那是主席給改的，......前幾年，有人問小平同志這個事情，他也給了個說法，......”
紀朋飛目視兩人：“小平同志說，他不會收回那個話，這是其一，第二，他是針對當時的情況說的，當時他也是剛從農村回來，下面的形勢很嚴峻，要恢復生產......並不是說隨便做什麼都可以，還是要有約束的！”
周正點了點頭：“所以這次要強調精神文明建設......”
“是啊！不然斷章取義拿着領導一句話就當作尚方寶劍做事還得了？”紀朋飛輕輕哼了一聲，兩手各按在一本書稿上，“現在問題來了，怎麼送呢？”
“要不就送一本吧...這藍星村不送也不要緊，我看這裡頭這麼多詩歌，......”盧平輕輕翻了幾頁，“重要的內容就是那個破案的東西，我們也還沒搞懂是不是真的。”
“行，那就把這一本《喵喵小鎮》再印兩份送過去。”紀朋飛下定決心，“老盧，你讓人再印一份，不要帶上我們的標註。”
“主任，我讓人再打印一份吧，這個字還是小了點，還有格子會影響閱讀。”
紀朋飛點點頭，覺得也對，傳真過來的稿子是拿信紙寫的好像還複印過，再複印一次，真是不太好看。
他翻回封面：“哦，你們看，這小同志還特地寫了要保護視力的話......不要長時間看書，不要在光線昏暗的地方看書，這心可夠細的！”
“他的心確實很細！”盧平看着那句話，也是感嘆一聲，摸了摸自己的眼鏡，“視力確實很重要。”
“我倒覺得他在說眼光很重要......”紀朋飛哈哈一笑。
聽了紀朋飛這話，周正和盧平也同時笑了起來。
“來得及？”周正看着一疊文稿。
盧平笑道：“老周，現在電腦打字很快的，我們這有專門的打字員，用五筆輸入法一分鐘最快可以打兩百個字。我再多安排幾個，中午就能弄好。”
“五筆？輸入法？”周正沒聽說過。
“高科技的東西......王永民發明的，這傢伙爲了推廣他這個五筆啊那是天天跑部委裡頭上課......”盧平說道。
“回頭再說這些...”紀朋飛擺手打斷，叮囑道，“別打錯了！”
“會讓人校的。”盧平拿起一份《喵喵小鎮》匆匆出門。
周正呼了口氣，拿起《藍星村》，他大概能理解紀朋飛的做法，時間有限，只能選一本，《喵喵小鎮》裡頭經濟內容，還有那個貓當主角，比較容易引起兩位首長的重視。
紀朋飛同樣也在翻看着《藍星村》，嘴裡淡淡說道：“老周，滿意了？”
周正笑了笑：“我還能活幾年.....都是爲了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