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志遠看看威爾遜笑道:“多謝威爾遜先生的好意,不過如今我們李家只是做生意,政治的事我們不想多摻合的......”
“生意就是政治,李先生,你還年輕啊!”威爾遜優雅地揮了一下手中的雪茄煙,看着對面這年輕人,溫聲開口。
他當然不相信李志遠沒受過這方面的教育,只是想稍稍刺激一下對方,如果能逼得對方心中不服氣,多吐露點內情自然更好。
李志遠沉默片刻點點頭笑道:“我做不了主......不過我會轉達。”
“那就好!”威爾遜笑道,“多個朋友多條路。”
你們比曰本人小氣,他們至少隨時都準備寫支票,李志遠心中鄙夷,拿起杯子,輕輕吹了口氣,老美怎麼就不懂我這端茶送客的意思呢!我一分鐘也是百來萬的!
做生意跟政治有什麼不同?
其實還真沒什麼不一樣,玩的都是利益交換,但李志遠心裡頭更清楚的是,脫離了內地的支持,他們也只是個土財主。
如果不是大陸要貨,李家敢吃三十億的訂單?
如果不是李一鳴讓李家操辦這個訂單,現在威爾遜怎麼可能坐在這裡?
換成別家不也是一樣?
免計劃那是內地在吐血,香江人誰不知道這件事,至於別的那些,如果不是李一鳴主持,李家玩命都堆不成這麼大的局面。
篤篤門響......
李志遠放下杯子,趕緊去開門,要趕走一個不受歡迎的客人最好的辦法就是再來一個。
“希斯先生...請進!”李志遠禮貌地請人進來。
…...
小麪包車開在過海隧道里,接近出口時,車速變得極緩,車裡沒什麼人說話。
後面的人藉着光看報紙和地圖,前面的人專心開車。
“單位裡頭沒別的車子了?”於強生問道,把報紙放下。他來之前就已經熟記過地圖,工委會的地址在什麼地方他是很清楚的,現在要多瞭解的是別的一些情況。
“有是有的,派別的用處了。”副駕駛上的工作人員乾乾地說道,雖然接到了人,但現在還不是討論工作的時間,他也不太清楚這些國安下來具體是做什麼。
於強生輕輕哦了一聲,撥開車窗上的簾子,往外看了一眼:“很堵啊!”
前面司機點點頭:“是啊,過海就這一條路,一直都很堵。”
“以前送資料都要從深城送的了?那不是很浪費時間?”
“是啊!也沒辦法。”
…...
東亞一樓貴賓室,已經換了一撥人。
之前到中銀揮着支票要買免計劃的人全集中到了這裡,一邊喝咖啡一邊聽某人嗶嗶。
“這不是存款啦先生們,如果是存款,當然我們可以條件放開,但這是免計劃,相當於送福利,上頭規定是必須遵守的。”
“這些就是基本的要求,每個人買免計劃都要填表,一張表也有買入的上限。而且這些表格並不能免費,......而且各位也應該知道,我們表格現在也是供不應求,現在基本都是印出來多少就賣出去多少......”
黃丘生像機器人似地重複着那幾句,心裡是一陣陣地隱隱痠痛,這絕對不是人到中年心梗的感覺,而是對沒能抓住的財富淡淡的哀傷。
風吹雞蛋皮,財去人安樂!
他也很想痛快地答應這些人的買入要求,可惜的是,這是大老闆的規定,而且免計劃已經勢不可擋,不愁賣的東西急什麼,要是違規可是會壞了自己的前程。
不過無論怎麼說,賣單子他還是有提成的,問題就是,你們想弄多少份單子?
從最初的設計來說,是要給買入提成的,但後來換成了炒單子。
所以,...問題就是......
“你們要多少申請表?每張表格上限是十二年期的鑽石會員,這個上面寫得是很清楚的。只要你們把表格拿過來,我可以保證辦理!”
黃丘生其實是知道免計劃那些申請人對於銀行的意義很大,因爲每一個申請人在買免計劃的同時,就必須在東亞銀行開個賬戶。
一個賬戶裡頭,總不能空着,以後怎麼也得放點錢,如果說要開發什麼別的業務,這些都是基礎。
這是銀行方面的考慮,但對於黃丘生個人來說,他很希望這段時間表現出色,然後被李一鳴指定個重要的位置,免基金現在的影響力已經遠遠超出他當時的想像了......
人生巔峰已經在視野之中!
看着軟硬不吃的黃丘生,史密斯、漢斯和弗朗索瓦相視幾眼,面色極不好看,如果按着他們要買入的金額,那麼至少幾千張表格是省不去的。
錢倒是小事,但上哪找這麼多人填呢?
“就不能...你們代填下?”史密斯中氣已經有點不足了。
買或不買,這絕對是個問題。
免計劃裡頭那麼多東西,個個都大大低於香江貨的成本價,在場的沒人不懂。
買免計劃用來示好?還是佔便宜?
大家心裡都清楚,這也得看時候,昨天或許算示好,現在連錦上添花都算不上,你不買外頭有的是人買,這是賣方市場。
黃丘生很遺憾地搖頭:“免計劃是不一樣的,這就跟發福利一樣,我們也擔心有人倒去賣,到時也得按着人頭髮貨,如果資料不實,恐怕會很麻煩的。”
…...
香江工委會,某辦公室。
許家村邊上坐着何名思,斜對面坐的是王俊生,仍然是人手一根菸,面前一杯茶,手邊放着記事本和文件資料。
“說說看......情況怎麼樣?”許家村目視王俊生,工委會現在幾百號人,人人手頭一堆事,外派的外派,內務的內務,外派的除了去做保衛工作,還有去錄歌的。
說起來也好笑,錄歌似乎是文體部的活,現在卻是宣傳部在管,而保衛工作卻正是文體部的大頭。
“超凡音樂公司那邊,我們又派了幾個同志過去,目前看來,工作可能會持續相當長的時間。不過那邊條件弄得很好。”
王俊生也不知道怎麼形容,看了下本子,“基本上就是個音樂公司的樣子,本來以爲是草臺班子,但現在聽那邊的負責同志說,錄的東西有些已經得到那位的認可,然後也送去了做磁帶的工廠。”
“這麼錄的話,也是要賣的吧?”
“應該是的,但我們不知道在哪裡工廠做,問了他們也不說。不知道是保密什麼......”王俊生有些無奈,“現在知道的是,他們唸的就是我去印刷廠看到的那些書稿。”
“你不是說那是給貓啊狗的?”
“不是全部,書很多,不過全都是英文的。”王俊生做了個無奈的表情,“都是出口的東西。”
“最好能瞭解一下具體情況,不然沒辦法彙報......”許家村點點頭,看向何名思,“老何,你這邊......”
“霍先生說,他現在手頭事比較多,一時間見不了面。”何名思皺着眉頭說道,“他在東亞銀行那邊。我說那個球的事討論一下,他說容後再說......”
“容後再說?”王俊生疑惑地看着何名思。
後者做了個無奈的表情:“我也不太清楚,之前我們也沒有說馬上接下來,不過是找個見面的理由,只不過他這麼講的話,我覺得裡頭可能發生了點別的事情。”
“肯定是的!”許家村伸手彈了彈菸灰,“霍先生這樣的人不太會出爾反爾,要不之前他就不應該提,老何你說呢?”
“是啊,我們原來也是覺得不方便要這個,現在回想起來,他當時可能是因爲我們在濠江推那個免計劃用力很猛,可能是想多了!”
王俊生深深吸了口煙,擡頭想了想:“最好還是見面溝通,我們在這裡猜別人的心思怎麼能猜得準。”
許家村嘖了一聲搖頭:“不見人這怎麼了解情況,...那個...羅同志怎麼這樣!”
“聽說很忙!”
“我知道他很忙...可不會連這點時間都沒有吧...打電話也沒接......人去哪了?對了,霍先生他邊上有我們的保衛人員吧?”
“是的,人也在東亞那邊。”王俊生說道,看了看何名思,兩人都很無奈。
如果說工委會聯繫李一鳴還得通過霍應東,這在別人眼裡看起來像什麼話?!
許家村表情無奈:“中央要我們儘快提報告,我們也不知道具體什麼情況,怎麼提......”
王俊生看看許家村困頓的模樣,也很清楚他現在的心態。
免計劃在東亞銀行發行後,許家村很是恐慌了一陣,接着與一鳴同志接觸上好像也不怎麼愉快,再後來就是在濠江發生的案子,工委會的表現估計在那位心裡頭有點不及格。
再加上香江這裡的假鈔案子,許家村的心態早就崩了。就算國家規定工委會是可以指導內地在香江的事務,但這也得看能力。
所謂兵熊一個,將熊一窩,李一鳴到現在都沒準備跟許家村見面,足夠說明對這位的看法不怎麼好,他如果過來,該誰領導誰?
許家村如果提意見,他是聽還是不聽?
聽或不聽都是麻煩,所以演變成現在這種尷尬的局面,也就是,李一鳴分配過來,工委會這裡默默配合,就當那是個兄弟單位.....
王俊生雖然不知道李一鳴到底在處理多少事,但僅僅看分配到工委會這裡配合的就已經有好多件:
梳理香江去內地投資看展人員資料覈查敵特名單,整理報紙編理香江媒體人員清單,整理香江社團勢力名單,超凡音樂公司那裡要錄音......還有現在最爲重要的保衛工作,一部分人員去到中銀和東亞各分行駐守,一部分專門盯着東亞大樓外圍......
弄得現在工委會本部這樓變得有些空蕩蕩的。
以許家村平時的性格,他心裡的不安有部分也是由此而來。
“有消息說,東亞銀行在操作很大的訂單。他們可能是不想我們打擾。”王俊生低聲說道,這個事他已經有所瞭解了。
許家村擺手打斷他:“但如果這訂單跟我們有關怎麼辦?畢竟免計劃那麼多錢在東亞銀行手裡,這錢萬一被買了什麼不應該買的東西呢?”
“是啊!”
“另外,他還直接指揮中銀那邊調外匯,中銀那邊倒是說還好......”許家村看看本子,“外匯上有盈餘,事情進展有序...這叫什麼進展有序,工地停了,牆重新蓋,理由倒是充分,可我們現在兩眼一抹黑,怎麼配合?”
王俊生心裡默默開口:沒安排就是不叫你亂指揮。
“王及怎麼那麼聽他的話?”
“應該是彙報過了。”
“......我知道是彙報過了,但這樣我們工委會變得很被動,大主任顯然也是不太瞭解這邊的情況,......”許家村低頭想了一會,他覺得自己並沒有猜錯,開始自己跟紀朋飛彙報時,得到的指示可不是這樣,也就是下午才畫風突變,層層遞進到“代號羅卜”了。
“我的意思是,直接再上門一次。”王俊生說道,“我也去過,他不是難打交道的人。”
何名思看看王俊生,他沒見過李一鳴,只是從旁人嘴裡聽說過那少年的行事作風。
現在香江工委會就像是臺老汽車突然被安上了個飛機發動機,感覺被拖着有些要散架的感覺,嗯,很不好!
“我知道他不難打交道,他喜歡指揮別人做事,但......”
許家村看看門口,放低聲音,“工作總得有個主次,現在什麼是主什麼是次?集資是主?那他現在又在搞生產,搞生產是主?那生產什麼呢?這錢算誰的?能不能賺錢這些......不聽聽別人的看法直接就做了?這合適?”
何名思和王俊生兩人都有點無奈,他們也知道許家村這是在表達不滿,但真要把這些事放在桌上讓自己這些人討論,怎麼可能討論出現在的行動?在場的誰有這個能力?
那羅卜同志來香江,背後帶着的到底是誰的指示現在也沒個具體的說法。
摟錢搞生產,利用香江濠江這些大商人,這都不是自己這些人能做得到的事。
本應該能做到的......
“當然我們也不是沒有配合......”
許家村把菸頭摁滅,伸手拿過一個文件袋,從裡頭倒出一疊照片,這都是剛洗出來不久的假鈔廠照片,裡頭還有一整張的假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