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糊中的裴若塵很自然地反握着她,伊人掌心上本有傷口,這一握之下,只讓她呲牙咧嘴,痛不敢言。卻不想抽開。
前世的時候,她聽說音樂是可以止痛的,所以她開始唱歌,兒歌,軍歌,情歌。
我有一隻小毛驢……啊……血染的風采……啊……軍中綠花……啊……肖邦的夜曲……如果大海……小呀小二郎啊……
唱着唱着,伊人的聲音越來越低,終於沒有了聲息。
東方漸白,晨曦躡手躡腳地闖進窗櫺。
粼粼的波光,水一樣灑在呼呼大睡的伊人身上:她趴在牀上,嘴角掛涎,手依然抓着裴若塵,頭則枕在他的胸口上,雙腿隨意地伸展着,像一隻呆頭呆腦的大頭蝦。
只是盈盈晨光,掛在她長而濃密的睫毛上,有種嫺靜,讓人不由得想揣測她的夢境——那一定是祥和美好的夢。
這是裴若塵醒來時,看到的第一個畫面。
裴若塵起身的動作顯然也驚動了伊人,只是她沒有那麼容易驚醒,只是翻了一個身,繼續呼呼大睡。
長長的睫毛,蝴蝶般顫了顫,紅潤的脣閒閒地嘟了起來,又下意識地吮了吮。
裴若塵正猶豫着要不要將她喚醒,手剛要觸到她的面龐,突然又想起昨晚迷迷糊糊中聽到的歌聲:清新干淨的童音,一首一首沒有聽過,奇特卻悅耳的歌曲。
手頓在原地,指尖敏銳的觸覺,幾乎能感到那細軟絨毛的輕顫,外面,卻傳進來一陣擾人的喧譁。
裴若塵擡眼望去,房門被客客氣氣地推開了,賀蘭雪一臉深沉地站在門口,看着屋裡的景緻。
早晨的陽光從後面逸散進來,將賀蘭雪的身體剪成一道黑色的剪影。
緊跟在賀蘭雪身後的裴府家丁一面跑,一面說:“王爺,王爺,王妃娘娘真的不在我們府中,府中沒人見過娘娘……”
叫着叫着,家丁已經衝到了門前,也望着房中的景緻,然後二丈摸不到頭腦地自言自語:“咦,這是哪裡鑽來的丫頭?”
裴若塵極快地放下擡起的手,低頭輕笑了一下。
賀蘭雪則沉着臉,大步走進房來,彎腰將伊人從牀邊打橫抱起。
伊人又吮了吮嘴脣,然後在他懷裡尋了一個最舒服的姿勢,繼續呼呼大睡,對外界的環境一無察覺。
“聽說若塵受傷,本王特來慰問。”賀蘭雪盯了一眼裴若塵,不知怎麼,將方纔莫名的僵硬收拾起來,露出一個輕鬆寫意的笑來:“昨晚伊人在貴府打擾了。”
裴若塵望着賀蘭雪依舊俊美、卻又覺憔悴的面容,知道他必是尋了伊人一晚,可自己也不知伊人爲何會出現在牀邊,只得濫竽充數地點了點頭,道:“王爺不必客氣。”
“聽若塵說話中氣十足,想來無大礙了,援救伊人之恩,本王改日再登門道謝,今天就不多做打攪了。”賀蘭雪熟絡地丟下一句話,然後抱着伊人,大步向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