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子好懶,高冷王爺認了吧 97.039給我講一輩子的故事(二更)
花園裡的談話,依舊在繼續。
“可是,既然世人對星海石所知甚少,你又是如何得知的?”夏玉看着柳溪,好奇地問。
“因爲我有一個無所不能無所不知道的母親。”柳溪淡淡地回答了一聲,然後折身回屋。
夏玉頗有點困惑地看着他的背影。
如果真的有一個值得驕傲的母親,爲什麼柳溪的神色間看不到自豪,反而是淡淡的無奈和自嘲?
那個舅媽,到底是何許人也鯴?
父親不是說過,柳溪的父母已經早早過世了嗎?
夏玉怎麼想也想不通,直到他想得頭都痛了,前面的灌木突然搖了搖,夏玉凝目望去,卻見到一個大眼丫頭從花叢裡鑽了出來。
見到夏玉,那大眼丫頭也是一愣,怔怔問:“小侯爺,你怎麼在這裡?這不是東殿嗎?”
“這是西殿。”夏玉耐着性子回答道:“你是東殿的丫頭。”
“奴婢十一,是……是伊人的丫頭。”十一一時也找不到更好的頭銜,只能直呼小姐的名字。
夏玉‘哦’了聲,臉上露出嫌惡之色。
他對伊人的印象,實在談不上好。
初時因爲裴若塵的關係,討厭她。
後來,她爲賀蘭雪站出來,稍微有了改觀,還巴巴地去請她喝酒,結果今天又看到她在那裡挑撥離間,一面水-性-楊-花跟炎國的皇帝廝混在一起,一面爲賀蘭雪辯解,沒原則啊沒原則。
“東殿和西殿隔得那麼遠,怎麼會走錯,你是不是有其它的事情?”夏玉先入爲主,因爲討厭伊人,也一併討厭她的丫鬟了。
十一有點心虛地張望了一下,然後低頭回答道:“找我家小姐呢,這裡的景象太一樣了,我們走着走着,就迷路了……”
“果然是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丫鬟。”夏玉沒聽完她的解釋,便不耐煩地丟下一句話,“去其它地方找你家小姐吧,本侯爺沒見過她。”
十一連忙欠了欠身,轉身朝東殿的方向跑去。
夏玉看着十一毛毛躁躁的樣子,重重一哂。
其實十一沒有說錯,伊人確實在這裡迷路了。
她們本來在院子裡曬太陽,十一突然問伊人:炎陛下可有作畫的習慣,或者有沒有收藏古畫的地方。
十一還沒有忘記自己的另一個重要任務呢。
找到至尊圖。
至尊圖,應該是一副古畫吧。
伊人想了想,依稀記得炎寒似乎真的帶了一副畫,於是就帶十一去找,哪知四個殿的格局太相似,花木又太茂盛,她們穿過了幾個抄手遊廊,不知不覺走到了這裡,十一本打算拉着伊人回去算了,卻不察伊人的腳程慢了些,十一走得太快,一回頭就看不到她了。
這才誤打誤撞地遇到了夏玉。
十一又一路找了回去,還是沒遇到伊人,也不知跑去哪裡了。
……
……
……
……
另一方面,伊人也在四周同樣的景緻裡晃來晃去,四處的花木都是一樣,很茂盛的葉子,似乎是芭蕉,很茂盛的花朵,像杜鵑。
紅花綠葉,晃花了伊人的眼。
然後,她看到了前面一個似曾相識的身影,伊人想也不想地上前打了聲招呼:“柳色。”
前面的人轉過身,用陌生的目光看着她。
伊人眨眨眼,仍然沒有改口,“柳色。”
柳溪斂了斂眸,“你認錯人了。”
“柳色。”伊人嘻嘻一笑,筆直地看着他:“我知道你是柳色,再怎麼變,我也認得出來,你身上——你身上有股味道。”
“什麼味道?”柳溪沉聲問。
“潮溼的味道。”伊人往他靠了靠,抽着鼻子嗅了嗅,然後又問:“你的眼睛好了嗎?”
後面那句話,有明顯的、濃濃的關切味道。
柳溪的身形微微頓了頓,然後低聲道:“是,尤主管已經將他的眼睛換給我了。”他說:“可是這樣的眼睛,我寧願不要。”
“爲什麼?”伊人詫異地問。
“我只能看到黑白色,現在我看着你,也只看得到你的輪廓和你的眼睛。”柳溪有點殘忍地說:“你的眼睛很大很黑。漂亮得很,我想將它挖下來。”
伊人眨眨眼,即便再笨,也能聽得出來柳溪要滅口的意思。
可是,她心裡還有一個疑問。
這個疑問比此時的境況更加重要。
“尤主管把眼珠換給了你,那他呢?”
柳溪的神色
一黯,那雙冷漠迷濛的眼睛裡,頓時涌現出一團血色。
當時的情形,彷彿又出現在自己面前。
尤主管在聽到大夫的話後,二話不說,用手指剜下了自己的眼睛。
柳色的臉上,全部濺滿了他的鮮血。
忠僕舍眼爲主,所有人的唏噓,所有人都讚歎,可又有誰感受過他的感覺?
至始至終,他可有選擇的餘地?
是,他擁有了一個黑白的世界,也由此,更加不能辜負尤主管的期望。
他算什麼?
到底是受益者,還是徹底的受害者?
爲了一雙眼珠,賠掉了自己一生!
……
……
……
……
柳溪冷冷一笑,“他怎麼樣,關我什麼事?”
這樣沒心沒肺、不懂感恩的話,倘若由其它人聽了,一定會在道義上譴責柳色,可是伊人卻能明白他的感受。
就像前段時間,她希望炎寒不要對自己太好,總覺得無以回報,沉沉地壓在心裡,壓着壓着。
“其實,無論做什麼事,自己都要心甘情願才行。你勉強自己做了,心裡又有怨言,其它人會很無辜的。”伊人又淡淡道。
柳溪望着她,沒有言語。
“我想尤主管,只是單純地對你好而已,他沒有要求你做什麼。你覺得很沉重,只是因爲——只是因爲你沒辦法無視他的好,沒辦法騙過自己的心。其實這一切,不是尤主管逼你的,而是你自己逼你自己的。也就是說,其實,這也是你心甘情願的選擇。所以,不要再怪他,好不好?”伊人很難得地說了一大通話,然後,似說累了一般,吐出一口氣,臉上亦是釋然。
柳溪怔了怔,若有所思了片刻,隨即沉下臉來,低聲道:“無論如何,你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情,就該死。”
倘若柳溪是柳色的事情傳出去,那麼夏侯就會受到天朝空前的質疑。
他並非擔心伊人會亂說,而是擔心夏侯會暴露。
爲保險起見,他必須、只能,殺掉伊人!
伊人眨眨眼,朝左右看了看。
這是四大殿中間的位置,也是花木最茂盛的地方,因爲是客人居住的地方,所以宮女太監們都不太多,唯恐打擾了貴客的清修,侍衛也大都集中在外圍,輕易不會進來。
如果喊炎寒救命呢?
伊人心裡權衡了一下,估摸着還是柳溪的動作快一些,又放棄了。
她只能選擇自救了。
……
……
……
……
柳溪的眸子斂了起來,殺氣從鼓脹的衣衫裡逸散出,伊人打了一個寒噤,她擡頭殷殷地看着他,道:“其實,我還有點作用的。”
“什麼作用?”柳溪許是念及以前的些許情意,竟然還耐着性子等她的廢話。
“我會講故事的。”伊人道:“我會講很多色彩,我會講紅的花,藍的湖,碧的天,我知道很多很多你不知道的事情,知道很多人怎麼長大,怎麼生活,難道你不想聽嗎?”
柳溪微微揚起的手頓了頓,他板着臉反問道:“可我聽說,天空都是藍色的,又怎麼是碧色的?”
“當然有可能是碧色的,如果你能去西藏……咳咳,就是特別高的高原,天色藍得透明,碧玉一樣。他們告訴你的顏色,其實都是不對的。你以爲花就是紅色的,其實花有很多顏色,有紫色、粉色,白色,紅色是一種溫暖的顏色,冬日你烤火的時候,映在你手上的,便是紅色。白色是很乾淨的顏色,如果你站在曠野裡,有風迎面吹來,清清淡淡的,那就是白色……”伊人的聲音極有感染力,她說起顏色的時候,每個名詞都彷彿有了生命一般,生機盎然。
伊人本是學美術的,對顏色的感覺,比平常人更加敏銳一些,也更爲熱愛。
柳溪怔怔,雖然心裡不停地告訴自己:這個人留不得。可是卻遲遲下不去手,好像現在殺掉她,就消除了一個光怪陸離,一個他也許再也無法接觸的世界。
“你平時喜歡聽什麼故事?”伊人一口氣說了一百多種顏色,唯恐柳色會覺無聊,又連忙轉開了話題。
“我從不聽故事。”柳溪的聲音依舊有點生硬,但是語氣已經平緩了許多,也沒有了方纔攝人的殺氣。
“那你一定沒有聽過童話了,至於武俠,玄幻、修真,更是沒聽過了。”伊人眯眯一笑,道:“想不想聽一千零一夜的故事?”
“一千零一夜?”柳色困惑地反問。
“就是,我每天給你講一個故事,整整講了一千零一夜,然後,你就愛上我了。”伊人笑眯眯地解釋了一下:其實她說得是故事本身,國王要殺少女,少女於是每晚講一個故事以祈求國王不要殺她,在一千零一個故事後,國王愛上了少女,於是兩人結婚了,幸福快樂了。
柳色卻不懂,他的眸色一寒,冷冷道:“我不會愛上你的。”
伊人連忙擺手,不在意道:“沒事沒事啦。”
她又不指望柳色愛上她,然後放掉她——那種言情小說的老套路,伊人從未幻想過。
“不過,你不止要講一千零一個故事,我要你講一萬個,兩萬個,把你聽到的看到的,統統講給我聽。”柳色又道。
伊人怔了怔,然後伸出手指,下意識地比劃了一下。
一天一個故事,一年三百六十五個故事,三年一千多,三十年一萬多……
伊人擡起頭,懵懵道:“你要我給你講三十年啊?”
“是一輩子。”柳色說完,突然伸出手一撈,快速地點上伊人的啞穴,然後將她攔腰夾起,花木掩映,兩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灌木深處。
十一找了很久,卻始終找不到伊人的下落。
剛開始還能氣定神閒,後來,十一也漸漸坐不住了,她不得不跑到南殿,向殿前的守衛簡單地通報了一聲。
很快,炎寒便大步走了出來,見到十一,他也顧不上形象,焦急問:“你說伊人不見了?”
“是啊,”十一點頭,“一眨眼就不見了,我怎麼找也找不到。”
“外面的守衛問過沒有?她是不是出去了?”炎寒還存着一絲僥倖心理。
“問了,都沒看見。”十一急得幾乎快哭出來。
炎寒不再廢話,立刻召集人在東南西北四個大殿裡搜尋伊人的下落,花園,遊廊、假山,都派人去找了。
當人跑到夏玉的西殿時,夏玉本來不打算讓炎寒的人搜索,卻耐不住柳溪的勸說,還是怒氣衝衝地任由那些人在自己的居住地翻箱倒櫃。
整個搜索沒有受到任何阻攔,非常徹底,非常詳細,可始終沒有找到伊人的下落。
炎寒一臉憂色,站在中央花園的遊廊間,凝視着面前的湖水。
湖面平靜,幽幽生碧。
炎寒心中一動,也不管十一驚詫的喊聲,衣服都未脫,便徑直朝湖裡躍了進去。
噗通一聲,他已經沉入湖底。
到了湖底,炎寒這才發現:這湖表面看像是人工湖,底下竟然有水流的痕跡,應該是活水。
翻涌的水流,讓湖底瀰漫着細密的氣泡。
他看不清楚。
即使伊人現在人在咫尺,危在旦夕。他也看不清楚。
炎寒呼吸一窒,突然有種奇怪的感覺:伊人就是在湖底,她就在自己前面,可是目之所及,全是細密的水泡,他來不及救她。
炎寒在水底盲目而執着地搜索着,直到肺部再也沒有一點氣息,才仰起臉,在湖面上透口氣,緊接着,又一頭扎進去,尋找伊人的痕跡。
伊人,難道你真的在這個湖底嗎?
“你們還等什麼,還不下去幫陛下!”十一不會游泳,只能在岸上乾着急。
剛纔還在岸上發呆的侍衛們連忙噗通噗通下餃子一般跳了下去,又是一番地毯般的搜索,依舊沒有伊人的身影。
……
……
……
……
炎寒終於精疲力竭。
他從湖裡出來,頭髮溼漉漉地流着水,衣服緊貼在身上,風一吹來,幾乎要結冰了。
炎寒卻恍若未知,只是看着已然平靜的湖面,若有所思。
這裡的動靜,終於驚動了冷豔,她裹着白色的貂裘披風,大步流星地走了過來。
見到炎寒的模樣,冷豔略皺了皺眉,招手讓身後的侍女爲炎寒披上一件衣服,又取了毛巾,親自拿着,爲炎寒擦去臉上的水跡。
“這種事,要下人做就好了,炎寒又何必親爲?”冷豔擦去他下巴上最後一滴水跡,淡淡道:“伊人在冰宮失蹤,本宮自會負責到底,一定會將她找出來。”
“湖底通往哪裡?”炎寒沒有接話,只是牢牢地看着湖水,輕聲問。
冷豔的神色一滯,沒有直面回答。
---題外話---木了,下章明兒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