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銳的叫聲在耳中迴盪,那聲音聽起來好像是什麼噬魂野獸,又像是發了瘋的怪禽惡鳥。身邊是一片黑魆魆茂密的松樹林,那松樹的枝丫密密匝匝、盤連交錯,遮擋了人的視線,看不清遠處到底有什麼。
尖叫聲並未停止,反而越來越強,此起彼伏,逸辰想向前走去,卻發現被困在松樹枝丫裡面完全無法移動自己的身體,這時突然聽到身後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便想回頭去看,還未回頭只聽“譁”的一聲,周圍的松樹叢竟開始移動,好像事先安排好的陣法,只見那側面的松樹從突然移開一條縫隙,從那縫隙看去,剛好能看到位於松樹林正中央的一個藥臺,藥臺上一位中年人正與黑衣人鬥法:只見那黑衣人手持一柄黑色鐵劍,那劍樣式古怪,竟是彎曲的劍身,通體透發着黑紫色的光亮。
那中年男子的背影看着好生熟悉,逸辰總覺得在哪裡見過,但是一時間竟然想不起來,且看他們鬥法,只見黑衣人雙手一陣,兩條藍色火龍生生將中年男子擊飛了過來,那男子重重的摔在地上,頭朝着逸辰的方向,瞪着兩隻大大的眼睛瞅着逸辰。
“父親!”逸辰心頭大驚,幾近嚇得要暈過去,這時竟聽到有人在喊他,是女子的聲音,好像是……玄穆?
“哥,怎麼樣?爲什麼你會突然暈過去啊?”逸辰剛睜開眼,對上的是玄穆略有激動的一雙杏目。
逸辰一時說不出話來,腦中停留的仍是剛纔可怖的畫面,他想細細回憶,場景卻越來越模糊。
“哦,沒什麼,興許是太累了吧,沒事的。”逸辰目光看向窗外,那棵歪脖子海棠樹就要開花了,綠葉菲菲,充滿了生氣,滿樹的花苞待放,倒是惹人喜愛。
“那你早些休息,我要回去了啊。”玄穆打量着逸辰,似有些猶豫。
卻見逸辰只是呆呆地看向窗外,絲毫沒有理她的意思,心下想來也並無大礙,便抄起箭袋,輕步疾行走了出去。
那夜,逸辰徹底失眠。那個瞪着兩隻大眼瞅着自己的人像,清晰的出現在自己的腦海,他一閉上眼睛,那張臉就會出現。曾經多少個夜晚,那張臉出現在自己的牀邊,那個人會在他熟睡後輕輕撫摸他的臉頰,曾經多少個早晨,天還未透亮便聽到庭院裡舞劍的清脆之聲,推開門看到的也是熟悉的聲影。究竟是怎麼了?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記憶彷彿迴流的潮水,連續不斷地涌入了逸辰的腦海,他想起了少時的往事,不僅有父母兄長、更也有自己的嚮往與憧憬,還有那個曾經讓京城震動的姓氏:韓。
雖然被天門山收留已有八年的時光,天門山對逸辰有養育之恩,但是父母家族的仇,他從未忘記。
當年入門時,清一峰上,天伽掌門問自己爲何修習法術,一番教導逸辰雖聽在耳內,可有些事卻從未真正放下過。本以爲可以隨着時間的推移而慢慢消散,可此時卻突然被這把密紋劍喚起了所有的怨恨。
他再也無法入睡,猛地睜開雙眼,只見眼內佈滿微紅的血絲。一個翻身側起,抄起密紋劍,穿着一身雪白的睡衣御劍就來到了清一峰。
月掛中天夜色寒,清光皎皎影團團。
清一峰作爲天門山幾大山脈的制高點,更是有一番奇美絕麗的風光,尤其是在這個時節,清風徐來,明月皎潔。
逸辰站在崖邊,俯瞰整個天門山脈,此時子夜,正是一片安靜祥和的景象,雲霧繚繞在山腰峽谷間常年不散,彷彿這世間事也皆是過眼煙雲。可有些事,怎麼能是說放下就放下的!
想到此,反手一震,那密紋劍伴着一聲長嘯飛出劍鞘。這把剛從青木迷宮中得來的新劍正是鋒利明亮、銳不可當,劍身飛回逸辰身邊,逸辰輕輕接起,登時全身清光大盛,竟是天伽峰特有的凌霄劍法。這凌霄劍法爲天伽真人親傳,共有五層,威力巨大。但劍法關鍵,還是要配上一柄上品靈器法寶才能發揮到極致。
那密紋劍通體發出藍色清光,逸辰身影徐疾不定、時慢時快,腳下步步生風。原本是用慣那柄極重的黑色鐵劍,故逸辰臂力不小,此時突然換爲一把正常大小的密紋劍,登時覺得手下輕了好多。雖說如此,逸辰還是感覺劍體內有暗流涌動,似是難以控制。那凌霄劍法第二層已是被他練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卻久久不能突破到第三層。
那劍在他手中越來越快,劍氣由原來的清光變成了緩緩流動的煙霧,彷彿藍色的火焰。他的每一個動作都好似用盡全力,劍刃筆直精準,若有敵人在前,彷彿是次次戳中要害。所有的怨恨,所有的憤懣,彷彿都在這一招一式中,慢慢地發泄。
崖上突然清風大盛,逸辰卻絲毫沒有停下手中的劍,劍法招式一招接着一招,滿地落葉紛紛而起,隨劍氣成形。
“啊——喝——!”最後一式,竟是劍尖微有紅光泛起,劍氣成環向四周擴散開去,威力之大使落葉紛亂、青石作響。再看那持劍者,早已是滿頭大汗。
葉子緩緩落地,四周又仍然是一片的寂靜,逸辰望向那輪仍然皎潔的明月,一時竟呆住了。
這一刻,好像什麼也不用想,什麼也不用做。時間就彷彿在此刻靜止一般。
兒時自己也這樣在庭院中看月啊,只是今時今日,再也沒有以前的人相伴了。
他正想的出神,卻覺得身後傳來一陣涼氣,到覺得涼爽舒適。回頭看去,卻是什麼東西手裡拿着他的玉佩,兩隻圓圓的棕色大眼好奇頑皮地打量着他。
“什麼人?放下!”
那東西見逸辰發怒,竟是反應極快,拿起玉佩一轉身,好像是踩着什麼東西飛也似的逃走了。
逸辰呆住,這麼多年從未在天伽峰見過賊,沒想到此刻竟然有人在自己眼皮底下偷取自己的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