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過,一天過去了,昕兒始終昏睡着。由於水米不進,聆月只能暫時用魔法延續她的生命,但是魔法所能賦予她的能量十分有限,她必須儘快醒來,開始進食,才能躲過此劫。
青龍每天陪在昕兒的牀邊,攥着她的手,跟她說話,盼望着她能夠睜開眼睛,看一看自己。他的心中充滿了悲傷,不僅僅是因爲看着昕兒受苦,更因爲莫妮卡。他不相信莫妮卡會害昕兒,在她活着的時候,她們比親姐妹還要親暱,她十分明白青龍雖然深愛着自己,但他和昕兒之間也有千絲萬縷割不斷解不開的情結,她從未因此而表示過不滿,她的大度包容一直以來都令他和她感激和欽佩。而如今,她已然離開人世,又爲什麼要回來傷害昕兒呢?他想不通,猜不透,不願相信。
“昕兒,醒過來吧!親口告訴我,傷害你的人,不是莫妮卡……”他將昕兒的手貼在自己的臉頰上,淚水不知不覺流淌下來。
房間的門開了,星螢走了進來。由於思兒的身體原本就不太好,加之受了如此打擊,精神愈加不濟,聆月擔心她的身體,讓她臥牀安心養病,而照顧昕兒起居的任務就落在了星螢的身上。
星螢走到牀邊,看了一眼昕兒昏睡的臉,暗暗的嘆息一聲。她看看一旁的青龍,猶豫了一下,輕輕的問:“她是你的妻子嗎?”
青龍輕輕的搖了搖頭,心痛的感覺令他的表情有些可怕,他恨自己,自己既然不能給她一份幸福安定的生活,又爲什麼要去打擾她純潔的心靈?自己年輕時的風流輕狂,卻最終令她陷入了深淵。
“不是嗎?”星螢似乎有些意外,她輕聲自語着:“怎麼會呢?這麼多年過去了,竟然沒有走到一起?”
“你說什麼?”青龍詫異的擡頭望着她,對她的話感到十分不解,星螢沒有想到自己的話會被他捕捉到,一時不知如何回答,她猶豫了一會兒,試探性的問:“十八年前,你是不是帶她去過歌唱之島?”
“沒錯,你怎麼知道?”青龍越發驚訝了,他站起身來,望着這個年紀輕輕的女驅魔師,想不出在哪裡見過她,按理說,他們不可能認識。
“我說我不會認錯的,”星螢鬆了一口氣,又問:“那你還記不記得,在一個早上,你一個人把一羣見習魔法師打的毫無還手之力,而且,你還用你的劍……”她瞟了一眼青龍背後從不離身的那把閃爍熒光的長劍,“好像不是這把了。無所謂,當時,你用你的劍尖指着一個女孩兒的喉嚨,逼她向你求饒……”
“我想起來了,你就是那個倔強的小姑娘!”青龍猛醒,當年的一切浮現在他的腦海之中。當時,他剛剛與昕兒相識,因爲發現了昕兒身上那與衆不同的遙感能力,故而帶着她去見象牙塔的宗師康斯坦丁·諾蘭,由於到達歌唱之島時已是深夜,不便打擾,因此他們在野外露宿一夜。第二天早上,兩人在調笑逗趣的時候被一羣少年魔法師發現,並對他們出言不遜,心高氣傲的青龍哪容得一羣小孩子在自己面前張牙舞爪?不費吹灰之力把他們教訓了一頓,之後便出現了星螢所說的一幕。
“你終於想起我了,不過,我在你的印象中,就只有倔強而已嗎?”星螢似乎對他的評價很不滿意,面露不悅之情。青龍剛纔沒來得及多想,脫口而出,現在自己也覺得不妥,連忙解釋:“不是的,當然不是,還有很多,比如勇敢,比如……”他搜腸刮肚,找不出其他可以形容星螢的詞,美麗可愛之類的詞太虛,當然不能用,而在他的記憶中,對她印象最深得,還真非倔強莫屬。
“得了,別爲難了,我也知道,我小時候有多倔。”星螢見青龍神情尷尬,也不願難爲他,主動幫他解圍。她一邊回憶着那段往事,一邊說:“我還記得,你臨走的時候對我說的話,那段話,我永遠都忘不了,只可惜,直到現在,我也做不到。”她無可奈何的笑笑。
“我當時,對你說了什麼?”青龍茫然的看着她,對當時的情景已經感到模糊。
“連你自己都忘了嗎?”星螢遺憾的搖搖頭,說:“當時,你對我說,‘張狂是要有資本的,沒有資本的人還要去張狂,那隻能是自取滅亡。’你還說,‘人有的時候,要學會低頭,尤其是女孩子,過於剛強的硬碰硬,是會吃虧的。’這些話,我一直都記得,張狂我是不會了,至於低頭,我始終都做不到。”
“這些話,你竟然都還記得。”青龍一聲長嘆,搖頭苦笑:“那不過是我當年,年少輕狂,總以爲自己無所不能,胡亂說出來教訓人的。若是當初我自己能夠看透一切,也許今日,又是另外一番景象了。”星螢望着這個憂傷的精靈,心裡很想幫一幫他,但是任何的勸慰都是蒼白無力的,她唯一所能做的,也許就是幫他好好地照看昕兒,讓她早日醒來。
第二天清晨,伏在昕兒牀邊剛剛入睡不久的青龍,忽然被一聲清脆的撞擊聲驚醒,他的第一反應就是望向昕兒,卻驚喜的看到昕兒睜開了眼睛,一隻手無力的搭在牀頭的櫃子上,櫃子旁邊的地板上,一隻銀盃靜靜躺着,杯子裡的水灑了一地。
“昕兒,你醒了!”青龍欣喜萬分的起身,將她的手放回被子裡,從旁邊的盤子裡拿了另一隻銀盃,給她倒了一杯水,一手將她小心的扶起,一手將杯子送到她脣邊,慢慢的喂她喝下去。
“感謝女神保佑!你終於醒了,昕兒。”看着昕兒重新躺下,青龍將杯子放到一邊,雙手捧着她的手,輕輕的親吻着,心中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青龍……莫妮卡……姐姐……”昕兒吃力的說着,青龍輕輕的點着頭,應聲道:“我知道,我知道,你看到她了,告訴我,她對你說了什麼?”
“魔石……她偷來了……魔石……”
“魔石在我這裡,她還說了什麼?”青龍關切的點着頭問。他很想知道事情的經過到底是怎樣的,在昕兒和莫妮卡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她說……新……新生……”
“新生?”青龍迷惑不解的望着昕兒,這兩個字究竟代表了什麼?新的生命嗎?那是什麼意思?她明明知道,失去了斗篷,昕兒將沒有活下去的機會,卻爲什麼要說這樣的話呢?她想要向我們預示什麼?
在大家的悉心照顧下,昕兒的身體開始逐漸的康復,看着妹妹病體漸愈,思兒總算鬆了口氣,雖然生命的期限已經越來越近,但她心中還有一個未了的夙願,在妹妹離開人世之前,她一定要讓那個願望實現。
這天下午,看着昕兒睡着,思兒走出房間,來到青龍的房門口。她猶豫了一下,將要說的話在心裡過了一遍,這才敲響了青龍的房門。
門開了,看到思兒,青龍似乎有些意外。自從來到這裡,青龍和思兒從未單獨來往過,多年不見的他們似乎變得十分陌生,而塵封的往事又爲他們的陌生平添了幾分拘謹。
“有事嗎?”青龍的話說的很客氣,但在思兒聽來,無疑令人感到難受,時間過去了十幾年,他們都已不是當初的青春年少,儘管歲月並沒有在他們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跡,然而兩顆心早已找不到當年的感覺,此時的他們,似乎比路人更加的陌生。
“我可以,進去坐坐嗎?”
“當然。”青龍略加遲疑,似乎沒有料到思兒會這樣回答自己。但他還是讓開一條路,看着思兒走進房間,然後才懷着疑惑而忐忑的心將房門關上。
“請坐。”青龍說着,走到桌旁,準備爲思兒倒一杯芬芳的清茶,思兒卻用手輕輕地按住他的手,搖頭制止了他:“不用麻煩了,你坐下,我有事跟你說。”青龍看了看她肅穆的神情,點了點頭,滿腹狐疑的坐下來。
“我想跟你談談昕兒的事。”短暫的沉默之後,思兒終於開口了。
“昕兒?”青龍迷惑不解的望着她,猜測着她的意圖。
“對,”思兒直視着青龍的眼睛說:“青龍,你也知道,昕兒雖然暫時沒有危險了,但是她未來的日子已經越來越少了,你就沒有想過,爲她做點什麼嗎?”
“事到如今,我還能做什麼呢?最多,也不過是多陪陪她罷了。”青龍搖頭嘆息着,思兒卻並不這樣認爲,她大聲的對他說:“不,這還不夠!”青龍凝望着她激動的神情,茫然地問:“那,我還能做什麼?你告訴我,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盡力!”
“你當然能!”思兒將身子探向他,激動的心情溢於言表,“你如果不希望在她的生命中留下遺憾,那你就娶她,讓她成爲你的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