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衆臣啞然,面面相覷,不曉得這位姑奶奶又是鬧得哪一齣?
其中,最驚的莫過於沈建勳,忙起身離座,拜倒在地,俯首應道:“老臣惶恐,怎當得起公主之禮?真是折煞老臣了……”
宛湘寧輕笑,緩緩起身,走上前去,親手將沈建勳扶起來,道:“本就是湘寧不懂事,若能得將軍原諒,湘寧不勝欣喜,”邊說着,她的目光卻輕輕掠過沈建勳,落在了隨在他身後的沈君琰身上。
乍見宛湘寧如同變了個人一般突然變得如此謙恭,沈君琰眸中閃過一絲詫異,但立刻又變回先前雲淡風輕的模樣,只緩緩上前幾步,從身後扶住了父親。似乎感覺到宛湘寧正注視着他,他一擡眸,剛好對上宛湘寧的一雙明眸,心內一顫,似有說不出的異樣的感覺,只得又移開雙眸,低垂眼簾,對宛湘寧微微一笑,並不言語。
他的這番舉動,看在宛湘寧的眼中,又增了心內的思緒萬千。
一時之間,正德殿內陷入一番寂靜,半晌未曾有人開言。
宛攸寧見狀,雖不曉得妹妹究竟作何打算,但總算找到了下臺的臺階。
他轉身吩咐在殿中伺候的宦官去寢宮將此事告知乾德帝,又吩咐宮女們將諸位大臣面前的酒餚全都換上了新的,並將宛湘寧安置在大殿左側她原先的位置上,一切處理的有條不紊,打理的十分周到。不消片刻,正德殿中又恢復了先前的熱鬧,雖大家心中疑惑未消,但誰都不想掃了太子的興致,表面上也是一副其樂融融的樣子。
聞訊而來的正德帝愛女身子無恙,太子又將一切打理的井井有條,心下自然欣喜,又見宛湘寧淚眼盈盈地扣頭請罪,再加身邊的皇后柔聲寬慰幾句,心裡的惱怒早已無影無蹤。
一時之間,正德殿中舞樂又起,觥籌交錯,儼然一副太平景象。
宛湘寧見天色已晚,便言身子有恙,想早些回寢宮休息,便辭了乾德帝,帶着宮女往殿外去了。
經過沈建勳父子身邊時,宛湘寧又側眸看了沈君琰一眼,只見他面如美玉,眸如點漆,一雙墨黑的眸子如一灣深潭,直讓人沉溺其中無法喘息,着月白色錦袍,手執摺扇,低眸淺笑,如勁鬆修竹,佇立於山水之間,讓她心裡忍不住漾起一圈漣漪。
月光如水,灑落在御花園的小徑上,宛湘寧輕輕掀起轎簾,看着那似曾相識卻早已浸入她骨髓深處的景象,輕輕嘆了口氣,將轎簾緩緩放下,靠坐在轎中,緩緩地闔上了雙眸。
在她的記憶中,前世的她醒來之後,仍舊不依不饒地大吵大鬧,死活不願嫁給沈君琰。一向寵愛她的兄長宛攸寧偏幫她一些,在父皇面前多說了幾句話,竟惹得父皇更加惱怒。且,經此一鬧,她及宛攸寧也失了衆臣之心。宛攸寧在朝中勢力減弱。於她而言,旁人倒無所謂,只是那沈建勳此後對她便再也沒了好顏色,就是成親之後,將軍府闔府上下都對她格外疏離,無一不是此事留下的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