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抱着褥子進來,反手把門關上,然後慢騰騰的朝牀邊挪動着,僅僅三兩步的距離,小姑娘愣是走了半天。然後小姑娘似乎是看了看地下,就是封小先所睡之牀的的地上,然後小姑娘把褥子放在牀上,自己則從牆壁上拿了一張舊踏踏的布巾,在地上擦了又擦。
“你幹啥呢?”……
封小先見着這小姑娘居然在擦地,擦了一遍又一遍,不知她到底要幹啥,然後封小先看着她抱來的褥子,起初還以爲小姑娘怕他夜裡冷,特地抱來一牀褥子,現在一看,封小先猜測着,她不會是想就在這打地鋪吧?
“你今晚不會想睡這裡吧?”
“嗯……”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照顧自己,你不用特地來照顧我,真的!”
“不是,我,我沒地方睡……”
隨着小姑娘如蚊蠅一般的聲音,封小先才知道自己搞錯了,原來這小姑娘把牀讓給了他,她倒是沒地方睡,只能打地鋪了。
“那你之前都是,都是這樣睡的?”
“嗯……”
小姑娘的話很少,封小先問什麼,她答什麼,除此之外從不開腔,搞的封小先都不知道該怎麼與之交流了,不過封小先倒是不願意見到一小姑娘睡地上,而他一大老爺們卻睡着小姑娘的牀,封小先本想起身讓小姑娘睡,但折騰了半天,他居然爬不起來,小姑娘想必是聽見了動靜,起身一看,反倒是把封小先給摁回了牀上。
而封小先也睡不着,便一句一句的問着,小姑娘便一句一句的答着,這個過程持續了很久,直到大半夜了,小姑娘犯困了,封小先纔沒問了,這才知道了他被小姑娘所救的情況。
小姑娘叫雲翠,很小的時候,老家鬧天災,便隨着父親逃難到了這個叫做“崖雲寨”的地方,但父親病逝了,當時雲翠還很小,連話都說不周全,父親病逝,小云翠便被寨子裡的一位孤寡老人收養,這才取了個“雲翠”的名字。
但幾年之後,雲翠的養父也病逝了,雲翠便獨身一人生活至今,而現在封小先所住的房子也是雲翠的養父所遺留下來的。而在此的一個多月之前,雲翠在山下的青川河邊洗衣裳,洗着洗着便見到河裡飄來一個人影,當時便嚇的不輕,等她叫來寨子裡的人一看,居然發現這人還沒死,居然還有一口氣在,寨子裡的大夥便把這人給救了上來。
自然這還沒死的人影便是封小先了,當然封小先那時還在昏迷之中,一點知覺都沒有。而怎麼處理昏迷的封小先就成了寨子裡的人所議論的話題,可是這整個“崖雲寨”全都是凡俗之人,家家的生活都很拮据,要是想多養一口人,怕是很困難,雖然大家憑着同情之心救下了封小先,但誰也不想爲了封小先平白多出一張白吃的嘴巴來,所以大家都不想把封小先帶回家去,最後還是雲翠把封小先帶回了家,還向寨子裡的前輩問了有何種草藥能治療內傷,並去後山山挖了不少“地龍草”,煎了給封小先,天天都是如此,直到今天封小先才醒了過來。
至於“崖雲寨”到底屬於什麼郡,什麼縣,雲翠並不知道,因爲她從小到大就從未出過這大山,只是偶爾聽寨子裡的老人說起過,在翻過很多很多座大山之後的地方有一個叫什麼鎮的地方,不過雲翠倒是從未去過。
小云翠知道的就那麼多,封小先也無法斷定這“崖雲寨”到底在什麼地界,不過既然這“崖雲寨”是在大山深處,且寨子裡的人全都是凡人,封小先稍稍放了心,沒有修士,封小先就不會被人知道,那被周映泉背後勢力所發現的機率就大大降低,而封小先被救上這都快兩個月了,封小先還沒被發現,那就表明這裡可能是一個相當閉塞的地方,對於封小先來說是再好不過了。
不過後半夜封小先還是睡不着,腦子裡亂七八糟的想了很多,至於他的儲物皮囊就被雲翠放在枕頭底下,還在,封小先便放了心,不過現在身上既沒有魂念,也沒有真元,儲物皮囊也打不開。
封小先現在想的最多的便是,既然現在修爲也沒了,魂念也沒有,估麼着魂念也沒有,那就索性改修那“浮游仙法”,要是萬一他真不適合修煉風屬性的“浮游仙法”的話,在換回紫陽決就是了,反正現在修爲也沒了。所以封小先便這麼決定了,不過在此之前還是得先把身上的傷養好再說……
第二天一大早,封小先因爲睡的晚,凌晨才睡着,醒來也晚,已經快晌午了,雲翠已經不在了,褥子都抱走了,透過窗戶能見着那褥子曬在了外面的竹竿上。然後封小先艱難的坐了起來,挪到了窗戶邊,推開窗戶,今兒又是個大晴天,好日子。
窗戶外,高高的太陽底下能見着一座巍峨的大山,縹緲的雲朵在山巔之間飄蕩,依稀能見着一些飛鳥在稀薄的雲朵內穿梭,嬉戲,而在那翠綠的山林間,封小先甚至能聽見一些女子清亮的歌喉,輕快的歌聲傳來,封小先覺着在此生活也是不錯。
“嘎吱!”
門開了,封小先扭頭一看,卻是那雲翠進來,端着一碗熱氣騰騰的東西,封小先以爲還是那苦澀的藥湯,卻沒想雲翠端來的是一碗肉湯,裡面還有兩片羊肉就着一些山間野菜,聞着倒是挺香。
封小先也不客氣,咕咚咕咚幾下就喝完了,甚至覺着意猶未盡,不過封小先也不好意思讓雲翠再整一碗來。之後雲翠端着空碗出去了,接着半天不見人影,直到傍晚的時候纔回來。
傍晚雲翠回來之時,封小先見着她臉上有一道刮痕,還流了些殷紅的鮮血,不過血已經幹了,雲翠的衣裳也被刮破了,身上像是受了傷,不過雲翠一直捂着,不讓封小先看。而封小先一直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雲翠也只是悶着頭不說話,出門又給封小先煮了一碗羊肉湯,親自看着封小先喝下,雲翠這才收拾收拾,繼續抱着那舊褥子進屋,繼續打地鋪睡覺。
如此這般連續幾天,每天雲翠回來的時候都會給封小先整兩片肉湯喝,有時是羊肉,有時是野豬肉,有時又是鹿肉,每次都是雲翠看着封小先喝下,然後雲翠才端着空碗出去。但封小先明顯的觀察到這僅僅幾天時間,雲翠就廋了一拳,臉上的嬰兒肥也不見,封小先一直問着雲翠到底是怎麼了,可雲翠就是不說話,有時偶爾會搭上一句,但話也不多,僅僅是“我出去了”“沒事”等等一些簡短的話語就把封小先給打發了。
除開雲翠的時候之外,在無聊的時候,封小先幾乎每天都在嘗試着運轉功法,但都沒用,每次一運轉功法左半邊身子就麻木的厲害,一點感覺都沒有,雖然如此,只能情況一天天在好轉,雲翠所搗的那個“地龍草”看來還是有用。
時間一晃,又過去了一個多月,封小先能下地了,然後他的左半邊身子在運轉功法的時候也有了些感覺,最喜人的是,封小先終於能感受到了周遭濃郁的天地靈氣,不過封小先沒有繼續修煉紫陽決,也沒有立即開始修煉“浮游仙法”,因爲大周天還沒通暢。
在這段時間裡,封小先一直在回憶着那“浮游仙法”的第一層,“隨風拂柳”,心裡在斟酌每一句話的意思,只到大周天暢通,封小先就決定開始修煉“浮游仙法”。
至於雲翠,之前的傷已經完全好了,不過臉上留下了一道疤,另外就是雲翠的情況越來越糟,可以說是面無菜色,一臉卡白。封小先甚至有一次見着雲翠從山下揹着一小竹簍下山,居然在平地上摔了一跤,好半天才爬了起來。
而封小先這能下地了,第一次走出那房門,見着這寨子的全貌,很詫異,在他的想象中一個恍若室外桃源般的寨子應該是,桃李芬芳,綠樹環繞,景色優美才對,但封小先一眼望去,整個寨子就像是難民的流落之地一般,一個個吊腳樓搭的歪七扭八,地上是坑坑窪窪的,家養的豬羊雞鴨是到處亂跑,這些畜生是瞧着那個地兒順眼就撒一泡,那些人也不管,導致那地面上到處都是牲口的屎尿,封小先開門便能聞着那味兒,差點沒把那隔夜的肉湯給吐出來。
而寨子裡那些穿着僂爛的寨民門一見着封小先出門了,都齊齊望了過了,但最讓封小先印象深刻的是那些小孩們,大多都沒衣裳穿,不管男女,一個個都光着屁股在泥地裡玩耍,一身整的稀髒,甚至還沾上了不少畜生的屎尿,看着這些還玩耍的高興的小孩,封小先是一陣陣反胃,這裡情況與封小先所想象的簡直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另外雲翠家的情況也是差不多,但還好雲翠只是一個人住,不過雲翠家也不寬敞,除了封小先所睡的那間屋子之外,在隔壁還有一間房,是間柴房加廚房,還得加上茅房,但氣人的是,這間房的房頂都破了,沒法住人,所以雲翠纔在封小先那屋打地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