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東平趕到剛搭建好的大帳之時,就見魏琅幾人都站在帳外,一臉憤懣之色,悄聲問道:“出了何事?”
魏琅帶了他離開了一些距離,低聲道:“孫將軍的幹孫子,以前和党項做生意,被人抓了把柄,探聽到了主子營帳,帶了黑煞過去刺殺主子,他們丟的是火蒺藜,孟蘇正好在那,救了主子,不過自己被炸得很厲害,康家來的時候,還不知道是死是活。”
“那孫家的活膩味了!”賀東平剛吼出聲就被魏琅捂住,低聲喝道:“吼什麼吼!將軍也氣個半死,可是現在孫家軍有兩萬在這裡,後面還有三萬趕來,咱們難道要先窩裡鬥?”
“孫家軍頂個屁用?交給我,我烈雷營就可以幹掉他們!”賀東平低聲吼道。
“你懂個屁!”魏琅打了他頭一下,道:“要幹掉還不容易?但是孫將軍是第一個投靠我們和我們合作的,要是因爲這個原因就幹掉孫家軍,那麼以後中原那些人呢?誰還敢投降或者跟咱們合作?一百多萬人,咱們都殺過去,當然,也不是說殺不過,但是費力不費力啊?”
“那現在怎麼辦?就這麼忍着?”賀東平低聲問道。
“我估計將軍是在等孫將軍本人來,看他怎麼處理,如果他親手殺了這臭小子,咱們也只能當這事了了,如果他不動手,那就,嘿嘿,中原那一百多萬兵,咱還沒看在眼裡。”魏琅陰森森的笑道。
何離看着癱軟在地上的孫成新,手指在膝蓋上敲了敲,道:“我們也相信這事只是這小子個人所爲,不是孫老將軍你的意思,所以才請了孫老將軍你來。”
孫將軍一張老臉憋得通紅,白色的鬍鬚無風自動,看着地上的孫成新又是痛恨又是着急,道:“這個孽子!放心,我回去定是會好生處理!”見何離臉上浮現了一絲冷笑,心裡不覺猛的一冷,再看了看帳內站着的凌家將領臉上都帶上了怒色,心中轉過了好幾道心思,道:“請將軍容許我給他收屍。”
“爺爺!”孫成新大叫一聲,不可置信的看着孫將軍,他本以爲連孫將軍都來了,何離不可能不賣面子,就算要吃些苦頭,也不應該會送命。
孫將軍不覺扭過頭去,他何嘗不想救他,但是,現在他要是不給凌家一個交代,那隻怕死的就不是他一個人了。光刺殺凌清羽還好說,可是這小子現在是將孟蘇給弄得生死不知……
“如此,”何離站了起來道:“將人頭掛在轅門示意,誰再敢通敵,那麼下場就不會是這麼輕鬆了。”
孫將軍猛的一震,然後又將眼中的情緒壓抑下去,和其他將領一起應了一聲是。
看着孫將軍一衆人走遠,何離淡淡的道:“讓孫家軍防守北方,魏琅,你的人看着他們。”
“是!”應了一聲後,魏琅道:“不用現在下手嘛?”
何離輕輕搖頭,道:“他的部隊還有三萬並未過來,如果現在動手,我們勢必要分兵去追擊。杜鳴,我記得孫家軍裡有好些人和你還有孟蘇交好?先去拉攏人過來,分化他們。”
“是!”杜鳴拉了下齊廷巖退出了帳外,道:“你找周炫,我找陳挺。”
“你的血真的有用哎!”探了一下孟蘇的脈搏,再看了看他的傷口,阿蘭驚異的道。
“恩,上次燕三中了南疆十八鬼的毒的時候,也是這樣挺過來的。”凌清羽舌頭在手腕的傷口上舔了一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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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好了,阿蔥過來後,這些毒就好解了。 不過這小子這段時間最好不要搬動,傷勢還是有些重。”阿蘭拿過她手腕,給她上藥,藥粉還未倒上,那手腕就已經被一隻大手拿過,然後自然的接過她手上的藥瓶,繼續她未完成的工作。
“何離?”凌清羽有些驚訝,他這個時候不是應該忙着攻城嘛?
“李元誠封了城門,裡面還有十萬党項軍隊,我們不能硬攻,先圍着,等關嘯的攻城錐過來。”何離將繃帶給她纏繞了幾圈打了個結,然後看向了昏睡中的孟蘇,道:“孟蘇,怎樣?”
“命能保住,不過這一個月最好都不要移動,他身上都是窟窿。”阿蘭替凌清羽回答道。
“恩,我們圍城也需要時間,那你的營地就不要動了。”何離點頭道。
“我不用跟你去大營嘛?”凌清羽不覺問道,原來的計劃是等何離大營紮好就接她過去的。
何離看了一眼孟蘇,道:“你不擔心他嘛?”
凌清羽搖頭,怎麼可能放得下心,孟蘇不光傷重,那毒現在也只有自己的血能壓制住。
“無妨,你在這裡,我也能安心些。”何離淡淡笑道。他的大營在興慶府城前,現在那裡各種軍隊彙集,很是混亂,反而不如這裡,背靠山,旁邊是湖,孟蘇的兩千人和康家帶的三千人將這個營地圍成了鐵桶一樣,只要不再出現這種陌生人求見的情況,這裡的安全性還比較高。
大營那邊還未完全整理好,看着何離好整以暇的和凌清羽吃着早飯,小虎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一般打着轉,直到何離起身告辭才鬆了口氣。
上馬走出一段距離後,何離對身後的王佐道:“你從烈風營裡挑三千人過來,將這裡的守衛都換了。”居然讓孫家那小子那麼輕易的就打聽到了凌清羽的所在地,新兵果然不可靠。
“是!”王佐低聲應了一聲,他本是楊昭的親衛隊長,楊昭死後一直跟着凌清羽,但是從凌清羽回到代縣後,就把他交給了何離,凌清羽是希望他能就此立功成爲一方將領,而不再只是做她的護衛,這個心意,他很明白,可是現在卻出了這個事情,心裡不覺又想着,是不是還是自己回來比較好。
“王佐,人帶過來給康家就好。”何離又交代了一句,王佐是個將才,以後軍隊的規模會越來越大,她手下必須有夠忠心的將領才行。
“是!”沉默半晌後,王佐應道。
興慶府的圍城,一晃就已經十天,何離不攻,李元誠也不出城,雙方僵持在了興慶府下。
汴京皇宮乾坤殿。
柴瑾仲坐在椅子上,神色陰森,一身戾氣讓御書房裡站着的人心裡都發着怵。
何離已經兵臨党項興慶府城下,党項的地盤被他和孟蘇奪了大半過來,只是半年的時間!
“聖上,何離他們現在被困在興慶府城下,河東路和潼關一定空虛,如果現在從他們後方殺進去……”兵部官員沒有說下去,他們和河東路和陝西路之間還隔着端安郡王呢。
“聖上!”王芾之不等太監通報從外面急急走了進來,道:“最新的軍報,趙吟風從幽州出兵,出關攻打遼國了。”
“什麼?”柴瑾仲猛的站了起來,震驚的看向了王相,見王相也是一臉迷茫,道:“那趙銘亮呢?”
“趙銘亮還是在徐州沒動。”王芾之興奮的道:“趙吟風從幽州出兵,帶走了至少二十萬人,趙銘亮這邊的人數不足十五萬人,聖上,咱們和端安郡王聯合,先將逆王柴靜超拿下,現在何離他們無暇顧及中原,趙銘亮也不敢動手,正是好時機!”
“哼,這樣,趙老頭也沒用了!”
汴京鎮國公府書房。
趙老爺子將茶碗狠狠砸在了地上,怒道:“趙吟風!你好!你好!”
“老爺,您消消氣!”管家忙撫着他的背,對跪在地上的傳信人使了眼色,讓人退了出去,然後扶着趙老爺子坐下。
“外族的雜種!”趙老爺子恨聲罵了一聲。
“老爺,那要大少爺出兵霸州,將地盤奪過來?”管家低聲問道。
趙老爺子長嘆一口氣道:“出了不了兵了,銘亮一動,柴瑾仲和柴靜超都不會置之不理的。”疲倦的揉了揉額頭,又嘆道:“銘亮還是沉不住氣啊,要他不要打草驚蛇,還不是動那雜種的時候,他卻派出殺手。”要不趙吟風也不會這麼快翻臉,趙銘亮以爲不給錢糧就能控制住趙吟風的軍隊,太小看趙吟風了啊!趙吟風敢在汴京事變的時候動用自己在汴京的所有力量去救凌清羽的人,和凌家的關係就絕對不簡單。
“去,將剩下的人都送給銘亮,告訴他,先不用管趙吟風,做好對柴瑾仲的防備。”趙老爺子站了起來,看向已經開始喧鬧起來的前院,身邊的管家已經悄然退下。
還好,趙吟風是出關去打遼國,到底還是念了一點兄弟親情。
宣和五月,何離圍攻党項興慶府之時,汴京迎來了腥風血雨,柴瑾仲下令抄斬了投靠了趙銘亮柴靜超的上十家勳貴武將家族留在汴京的族人,男丁斬首,女眷爲奴,家產全部罰沒,一時之間菜市口上鮮血蔓延,多日血腥味都沒散。
趙老爺子死在大牢之時,趙銘亮在徐州豎起了大旗。
柴瑾仲尊端安郡王爲皇叔,封端安郡王爲端王,兩人暫時達成同盟,對柴靜超形成了半圍之勢。
鄉間小道上跑着幾輛青蓬馬車,一聲聲馬蹄聲在寂靜的山路上踏出了迴響。
“冀國公,我們就送到這裡了。”燕一勒住了馬,看着前方山路站立着的黑甲騎兵,對馬車裡的人道。
冀國公掀開了車簾,見前面山路上跑過來的馬上之人,對燕一抱拳道:“多謝義士!”
燕一一笑,道:“不用謝我,主子的命令而已。”說完便掉轉了馬頭,和幾個身着苦力衣服的人策馬而走。
高文賀看了眼那些人的背影,跳下馬來,跪在地上,一個頭磕下,道:“兒子不孝,讓父親母親受苦了。”
冀國公下了馬,扶起了幼子,不覺流了兩行老淚出來,道:“不怪你,不怪你,怪老夫……”如果不是他堅持要守那信義,一直不肯跟兒子派來的人走,又怎麼會陪上了大兒子的性命。
國公夫人早已經淚流滿面,世子爲了給兩個老人爭取時間而自己留了下來,如果不是冀國公的固執,他們本來可以全家都全身而退。
“父親…母親…”隨着一聲喚,從後面跑上來好幾匹馬。
“大哥!”看到來人,高文賀不覺跳了起來,大聲喚道。
“啊!真是清兒!”冀國公夫人扶着車轅跳下了馬車,激動的走了幾步。
“世子,我等先行告辭了!”幾個跟隨着高文清的黑衣人一拱手,說着,就轉身準備走。
“等等,”高文賀上前幾步,道:“多謝幾位壯士!”
爲首一人一笑,道:“我們只是聽令行事。”
“那請轉告凌當家的,這恩情,高家記下了!”高文賀和高文清同時施禮道。
幾個黑衣人同時拱手回禮,然後掉頭就走。
“他們都是凌家的人?”高文清詫異的問道。
“他們沒說嘛?”高文賀驚訝的轉頭問道。
高文清搖頭,道:“沒說,他們從牢裡把我換了出來後,便沒有多說一句話,只是帶着我望這邊走。”
凌家……,高文賀望了一眼那些黑衣人消失的方向,嘴角不覺浮起了一絲微笑,驚人的財富,何離孟蘇那種猛將,又有這些人在汴京……
“大哥,你來了正好,四哥已經準備好了地方,你們直接去他那就是。”
看着高文賀翻身上馬,帶了幾個親衛就準備走,冀國公不覺問道:“老五,你去哪?”
“我得去趕上趙將軍的部隊,咱還要多攢點功勞呢!”高文賀一揮手,然後一夾馬腹,從山道上疾馳而去。
冀國公瞪圓了眼睛,然後看向了高文賀留下來的貼身親衛。
親衛咳嗽一聲,然後道:“趙將軍,趙吟風將軍已經出關攻擊遼國,現在咱們隊伍裡的賞罰都是按照凌家來的,那個,獎勵很重。”
五月下旬,大周各地烽火四起,離了興慶府二十多裡地的湖泊,卻是煙波浩渺,葦草婆娑,一派初夏風光。
孟蘇身上前後都有傷,比起後面,前面還算好些,便一直爬着睡,凌清羽看他痛得厲害,大多時候都是抱着他,讓他有個依靠睡得舒服一些,讓孟蘇雖然痛得半死,嘴巴卻一直是裂開了般的笑,以致於來看了他兩次的杜鳴等人都不願意再來看他那副嘴臉,一致鄙視他的結果就是,他安安靜靜的和凌清羽在湖邊過上了清淨日子。
“孟蘇!”凌清羽擡頭就見孟蘇正拿着弓和康家一副偷偷摸摸的模樣,手對桌上文件一拍,喝道。
孟蘇立馬坐了回去,然後對康家使了個眼色,眼睛眨巴眨巴的對凌清羽道:“我沒動,真的,你看,一點都沒動!”
康家對蘆葦深處招了下手,就見那邊傳來一陣呼喝聲,一羣野鴨子驚恐的飛上了天。
在凌清羽瞪圓了的眼裡,孟蘇坐在榻上張弓搭箭,連珠箭射出去五支,掉下來五隻野鴨子,就聽得蘆葦叢那邊一陣叫好聲,然後是親衛們跳湖裡去抓鴨子的聲音。
這個湖泊面積很大,一望無際的水面,長滿了茂密的葦草菖蒲,波光瀲灩的湖水下面,肥美的魚兒悠閒的遊弋,各種鳥兒在其中搭窩,最多的就是野鴨子。
這個孟蘇,自從能從牀上勉強爬起來,就和康家蘇姆他們幾個變着法子的找那些野鴨子和湖裡的魚的麻煩,讓那湖裡的魚從見了人都不怕,到現在全部沉到水底下去。
“哇!今天又有加餐了!小子哎,真不錯!”阿蘭在孟蘇肩頭上拍了一下,在他呲牙咧嘴的喊痛聲中對蘇姆道:“我要吃那個香酥鴨!”
凌清羽無奈的搖頭,然後將文件一攏,將褲腿一挽,道:“蘇姆,跟我抓魚去!”
孟蘇立馬將弓一丟,扶着康家站了起來,笑道:“哪有讓主子動手的道理,我來!”讓凌清羽去抓魚,那是屬於飯後活動,等她的魚下鍋的話,那隻怕要從中午等到晚上。
夜霏從水裡鑽了出來,一手抓了只鴨子,一手抓了條半米長的大魚,笑道:“主子,今兒中午的夠了,你等吃了飯再玩吧。”
“你們都在寒磣我吧!”凌清羽不覺叫道。
“神醫!”一聲呼喚打斷了湖邊的熱鬧,轉頭看到王佐帶着人擡了幾個擔架一臉焦急的疾走進來,凌清羽放下了褲腿,和阿蘭一起迎了上去。
“神醫!”王佐示意放下擔架,焦急的道:“魏將軍他們在探查的時候遭遇到了黑煞的襲擊,被火蒺藜炸傷了。”
阿蘭神色一沉,俯身拉開了蓋在魏琅身上的布,見到那傷口後,馬上走到賀東平的擔架旁邊,將幾人的傷口都看了一遍,深吸了一口氣道:“不是一個火蒺藜吧?是不是同時炸了好幾個?”
“是,”賀東平被炸得比較輕,吸着氣道:“好像炸了五六個,是埋在土裡的,我們躲避那些黑煞之時,馬踩中了,就炸了。”
“毒有很多種?”見阿蘭點頭,凌清羽從身邊站着的影十三腰間拔出長劍,在手腕上一割,將傷口遞在了魏琅嘴邊,道:“魏琅,喝下去!”
帶着鮮甜味道的鮮血流進嘴裡,魏琅想拒絕,卻被凌清羽示意影十三握住了他下巴,等血喝下去後,再劃了一劍,走到賀東平面前。
“主子!”賀東平不覺叫了一聲,帶了些驚恐的看着她。
“火蒺藜的毒用的藥物太多,一時配不出來解藥,”凌清羽在影十三的配合下將手腕上的血給他餵了下去,道:“只能先用這個壓一壓,放心,再有幾天鬼醫就到了,到時候就好了。”
何離站在後面靜靜的看着她在自己手上割了一劍又一劍,將血喂到那些將領的嘴裡,手不覺握得死緊。
黑煞!火蒺藜!出來,一手抓了只鴨子,一手抓了條半米長的大魚,笑道:“主子,今兒中午的夠了,你等吃了飯再玩吧。”
“你們都在寒磣我吧!”凌清羽不覺叫道。
“神醫!”一聲呼喚打斷了湖邊的熱鬧,轉頭看到王佐帶着人擡了幾個擔架一臉焦急的疾走進來,凌清羽放下了褲腿,和阿蘭一起迎了上去。
“神醫!”王佐示意放下擔架,焦急的道:“魏將軍他們在探查的時候遭遇到了黑煞的襲擊,被火蒺藜炸傷了。”
阿蘭神色一沉,俯身拉開了蓋在魏琅身上的布,見到那傷口後,馬上走到賀東平的擔架旁邊,將幾人的傷口都看了一遍,深吸了一口氣道:“不是一個火蒺藜吧?是不是同時炸了好幾個?”
“是,”賀東平被炸得比較輕,吸着氣道:“好像炸了五六個,是埋在土裡的,我們躲避那些黑煞之時,馬踩中了,就炸了。”
“毒有很多種?”見阿蘭點頭,凌清羽從身邊站着的影十三腰間拔出長劍,在手腕上一割,將傷口遞在了魏琅嘴邊,道:“魏琅,喝下去!”
帶着鮮甜味道的鮮血流進嘴裡,魏琅想拒絕,卻被凌清羽示意影十三握住了他下巴,等血喝下去後,再劃了一劍,走到賀東平面前。
“主子!”賀東平不覺叫了一聲,帶了些驚恐的看着她。
“火蒺藜的毒用的藥物太多,一時配不出來解藥,”凌清羽在影十三的配合下將手腕上的血給他餵了下去,道:“只能先用這個壓一壓,放心,再有幾天鬼醫就到了,到時候就好了。”
何離站在後面靜靜的看着她在自己手上割了一劍又一劍,將血喂到那些將領的嘴裡,手不覺握得死緊。
黑煞!火蒺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