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爲被請進來是一場風流韻事,沒想到卻是大禍臨頭。
縱然如此,史定和吳成二人也並未驚慌,畢竟外面還有五百名士兵重重圍住,更加不用說還有云宗武的三千人馬。
這小院中滿打滿算,連三位壓寨夫人和小妾都算上,也不過七八十人,又能做出什麼事情來?
“李大,莫要衝動。”吳成突然道:“你知不知道這一刀下去,會是什麼後果?再說,我們兩個是你們主子請進來喝酒的。”
那“李大”聞言笑了笑,一揮手,更多的鋼刀架到了史定和吳成二人脖子上。
“有什麼樣的後果我們很清楚,要不然也不會把你們騙進來了。如果你們膽敢動一動,或者聲音大點,馬上就讓你們腦袋和脖子分家!”
吳成背後開始出汗,他猛然發現自己無法看破對方的用意,這纔是最要命的。
史定的眼神掃過來,吳成也能看見其中的驚慌。
“如果是我們兩個得罪了幾位夫人,還請明說。”史定僵直了身子道:“莫要傷了兩家和氣。”
史定的話馬上被無情的嘲笑了。
“就讓你們兩個做個明白鬼,黃泉路上不迷糊。”那個請他們進來的麻臉小頭目笑道:“俺們都是西門大人麾下親兵,和你哪兒來的和氣?”
吳成心中猛地一沉,怎麼,抱犢山已經和宋軍聯手了麼?
那麼和唐斌商量好的前後夾擊、裡應外合,豈不是更大的一個陷阱?
史定似乎也相通了這點,渾身一震,向吳成看來。
“石大哥,何麻子,這裡就交給你們了。”
三名壓寨夫人和小妾起身,還是那崔野小妾用嬌滴滴的聲音說道:“我們進去換身衣裳。”
何麻子笑眯眯的回道:“三位請便。”轉回臉已經是面沉似水:“且借你們兩個頭顱一用。”
史定和吳成心中都是一萬頭草泥馬呼嘯而過,二人不約而同肩頭一動,便要掙扎起身。
不動,是死;動,也是死。
說不得要搏一搏了!
與此同時,二人深吸一口氣,就要高聲叫喊。
史定剛剛吸氣入腹,身前人影晃動,何麻子極其陰損的一拳狠狠打在史定腹部,讓他氣息頓時紊亂,不要說大喊大叫,就連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拼命三郎石秀,也就是“李大”,更加是手快;吳成剛張嘴,石秀鋼刀已經劃過了他的咽喉,緊接着一手抓住吳成髮髻,手中鋼刀一勒,已經將吳成首級提在手中,屍身緩緩倒下。
史定好不容易提起一口氣來,就眼看如此慘象,急忙一縮脖往地上便是一蹲,倒是躲過了那幾口鋼刀。
緊接着史定便毫不猶豫的筆直往桌子底下鑽去,桌面就好像盾牌一樣,勉強能抵擋一時。
但史定的動作快,何麻子的動作也不慢,鋼刀一搭一挑,將桌子連酒菜挑飛;三五把鋼刀砍下來,史定頓時嗚呼哀哉。
“都料理完了?”
三名壓寨夫人和小妾齊齊現身,早就換上了一身勁裝,手中都提着刀,哪兒還有嬌滴滴的樣子?
何麻子割下史定首級,也提在手中點點頭:“都好了。”
拼命三郎石秀一揮手中鋼刀,甩去血水:“就按訂好的計劃,行動罷!”
衆人眼神頓時投向一人:“時三爺,就看你的了。”
抹抹兩條狗油鬍子,鼓上蚤時遷呵呵笑道:“放着我來!”
很快,小院外面的士兵聽到了院中吳成的聲音:“今晚到此爲止,弟兄們辛苦了,都散了!”
又有史定的聲音:“散了散了,別打擾我們喝酒聊天!”
站了一天的士兵們歡欣鼓舞,紛紛離去。
壺關前面的道路雖然還算平整,但卻不是一馬平川,兩旁高山聳立,月光投射下來也是忽明忽暗。
“不許出聲!”
“誰跌倒了旁邊人扶一把,誰敢叫喚,就殺了誰!”
除去命令往後傳遞的聲音,還有馬蹄偶爾碰到石頭髮出的動靜,整個隊伍沉默的可怕。
山士奇撫摸着胯下戰馬的鬃毛,冷冷往前方看去。
壺關前面有何處平坦,何處可以紮營,山士奇一清二楚;更不用說唐斌書信裡說的明白,就在十里外的一處平地。
其實從關隘之上,就可以看到宋軍營寨點點燈火。
黑暗之中,點了燈火的宋軍營寨無比醒目。
在距離宋軍約莫一里有餘的所在,山士奇下令全軍停止前進。
從壺關跌跌撞撞走過來,可比不上白晝行軍,不到十里地,足足花了一個時辰還多。
眼前的宋軍營寨中營帳重重疊疊,佔地極大,山士奇摸了摸自己那根渾鐵棍,長長吐出一口氣。
接下來,便是要一口氣衝進宋軍營寨了;但山士奇需要等待的,只是一個信號。
他並沒有等多久,就看到了宋軍營後遠處迎空升起的一蓬火光。
那便是唐斌書信中約定好的信號。
山士奇沒有說話,而是一舉手中渾鐵棍,率先縱馬衝了出去!
仲良、伍肅、竺敬緊隨其後!
一萬五千名士兵中間有三千騎兵,這是山士奇軍隊精銳所在,跟着山士奇等人發動衝鋒!
宋軍營寨越近,越覺得火光明亮,按照約定的,寨門大開!
正面沒有任何哨兵!
這點距離對於急速衝鋒的騎兵來說,不過是數息之間,山士奇似乎還能聽到不遠處的歡聲笑語!
就要到手的天大功勞,讓他歡欣鼓舞,猛然間一聲長嘯:“殺!”
隨着這聲長嘯,山士奇毫不猶豫的率先衝進大營!
在這種時刻,何須猶豫?
抱犢山人質在手,沒有唐斌搞花樣的擔憂;唐斌按時點起前後夾擊的信號,關勝也按照約定的打開寨門,調走放哨的士兵。
何必猶豫?
這一場大功下來,說不定晉王一高興,把山士奇升爲樞密使;自從鈕文忠身死,這個位置還是空着的!
山士奇打心底就不願意窩在這個壺關,不是無所事事就是受敵軍攻打!
開疆闢土,攻城拔寨,這纔是他的目標!
山士奇戰馬腳步不停,直撲當中燈火通明的大帳!
仲良、伍肅、竺敬也各舞兵器,緊跟其後;三千騎兵一擁而入,四下尋找着目標!
但很快他們發現...沒有目標!
山士奇衝進大帳,卻是空空如也!
“中計!”
山士奇心裡頓時一涼。
裡應外合的關勝呢,哪兒去了?
前後夾擊的抱犢山人馬,哪兒去了?
更重要的是,西門慶那八萬人馬,藏到哪兒去了?
山士奇越想越是害怕,仲良、伍肅、竺敬也是面面相覷,等待他的命令。
“突擊!”山士奇果斷下令:“調轉回頭必然落入敵軍圈套,不若徑直衝出去!”
“將軍,後面還有上萬步兵,莫非都棄了不成?”仲良大喊道。
山士奇冷冷道:“等我們先衝出去,再救也來得及!不願意跟我的,可以留下!”
說完山士奇縱馬往前衝了過去。
伍肅、竺敬二人互相點點頭,率騎兵跟了上去;而仲良撥轉馬頭,往來路狂奔。
不管三千騎兵能不能衝出大營,那一萬多步兵現在可是沒了指揮,豈不是無頭蒼蠅?
“轟!”
“轟!”
猛然間,兩面山坡上號炮連連,無數火把舉起!
“殺!”
豹子頭林沖帶領五千人,從左邊山坡殺下!
“殺!”
花和尚魯智深也帶領五千人,從右邊山坡殺下!
目標不是營寨中的三千騎兵,而是後面一萬多手足無措的步兵!
除此之外,弓箭手紛紛從山坡隱蔽處站起身來,向那些步兵射擊!
步兵亂作一團!
在這種情況下,已經不需要準頭,閉着眼睛射過去,保管能有中箭的!
箭如雨下!
壺關士兵縮成一團,試圖組成陣勢,其中也有弓箭手開始還擊,但面對箭雨,他們的還擊簡直是弱到了姥姥家。
哀嚎聲響成一片。
等宋軍弓箭手停止射箭的時候,林沖和魯智深各自帶領五千人馬衝入慌亂的壺關士兵之中。
仲良趕到的時候,壺關士兵幾乎已經崩潰;試圖挽回頹勢的他,很快吸引了魯智深的注意。
六十四斤水磨禪杖拍下,沒用兩個回合,仲良就口吐鮮血,伏鞍而逃;旁邊摩雲金翅歐鵬冷眼看見,手起刀落,頓時砍翻仲良,手下親兵上前割了腦袋。
後面的哀嚎之聲沒有讓山士奇心裡猶豫哪怕一絲一毫,因爲他堅信,自己做出了最好的選擇。
這身後的三千騎兵纔是自己的主力,現在最要緊的就是衝出去!
衝出去,便是生天!
一路上山士奇只受到了微弱的抵抗,但在三千騎兵的衝擊之下,這點抵抗只留下了數條性命。
山士奇驚喜的發現,後面的寨門也是開着的!
渾鐵棍一指,山士奇爲伍肅、竺敬和三千騎兵指明瞭方向。
三千騎兵洪流般的緊跟了上去。
待衝出大營,山士奇心頭暗喜,正待停下馬來,和伍肅、竺敬二人商議,要去端了抱犢山山寨;猛然間耳中等後面人馬嘶吼起來,急忙回頭看時,忍不住叫一聲苦。
“陷坑!”
沒錯,就是陷坑。出寨門不遠的地方,被人極爲惡毒的挖了大量的陷坑,山士奇和伍肅、竺敬沒有遇上,但三千騎兵這個數量級通過的時候,陷坑就發揮了它應有的作用。
山士奇屢受打擊,恍惚之間,前方又是一聲號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