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錢貴聽到這個名字,馬上擡起頭來,滿頭的白髮下充滿了皺紋的臉讓西門慶感覺這個老人已經被這間屋子,或者說皇城司,吸乾了精力。
六十多歲的年紀放到後世,可能是兒孫滿堂、享受天倫之樂的時候,沒事下個棋釣個魚什麼的,而不是埋頭在推擠如山的各種情報和文件裡面。
錢貴的身體狀況不容客觀,但至少精神不錯:“譚勾當的名諱也是你可以叫的?”
這句話的意思雖然是怪責,但錢貴說的時候臉上帶着滿滿的笑容,絲毫沒有責怪的意思,顯然是對西門慶所說的情報起了不小的興趣。
“老張退休了。”西門慶道:“但是人被譚稹關了起來...或者,已經死了。”
錢貴身子往後面一靠,伸手隨意抹了抹有些散落的白髮:“老張?”
“老張一直在皇城司混日子...這種小人物怎麼會引起譚稹的興趣?”錢貴習慣性的敲了敲桌子:“除非...除非老張掌握了什麼情報...可是情報是從哪兒來的?”
說到這裡,錢貴盯着西門慶道:“當然...是從你這裡來的,要不然你不會關注到這件事情。”
“沒錯。”
西門慶微微點頭,把整體的情況從頭到尾說了一遍,這次,法華寺和大圓和尚那些事情都被毫無保留的講了出來。
因爲現在情況已經出現了微妙的改變,本來西門慶吩咐老張暗中破解那些加密文字,沒有料到的是譚稹居然注意到了這件事情,並且做出了讓人意想不到的舉動。
隨着西門慶的講述,很顯然,錢貴的興趣越來越濃,到後來身子俯在桌子上面,歪着腦袋細心聆聽着。
在整個過程中,錢貴沒有提出任何問題,也沒有試圖打斷西門慶。
“大圓和尚算是皇城司的外圍人員...”錢貴若有所思:“看來是無意中獲得了不一般的情報...”
西門慶皺起眉頭道:“大圓和尚和反應也有些奇怪,恐怕並不瞭解這情報的價值所在,但不知道出於什麼考慮,還是用密文記錄了下來。”
“這個好辦。”錢貴笑道:“看了老張已經破譯了這些密文,無意中被譚勾當的人發現了,並且引起了譚勾當或者他手下兩個指揮使其中一個的高度關注。”
“白虎橋啊...有了地點,有了人,只要想辦法把人搞出來就行了。”錢貴接着說道:“人沒了...有情報也行。”
“情報對於我們這個行當來說,有時候比什麼還重要...”
“那個張胥吏怎麼處置?”西門慶問道。
錢貴呵呵笑道:“那是白指揮使麾下察子中的精英,確實是姓張。”
“我現在非常有興趣知道,你是怎麼讓他屎尿齊出的。”
說到這裡,錢貴的一張老臉上展現出一種頑童般的神情:“我也有些手段能做到這一點,你知道對於我們來說,有很多種手段可以讓人說話,但在這麼短的時間裡面卻無法做到...你知道,尤其是對一個老練的察子來說。”
“這個麼...”西門慶微笑道:“是一種法術。”
“那就不是我們能掌握的手段了。”錢貴臉上露出遺憾的表情,同時向西門慶拋出了個問題:“那你認爲怎麼處置爲好?”
“隨地大小便,破壞環境。”西門慶笑道:“這種行爲在皇城司內部是不是有現成的條例可循?”
“哈哈哈哈...”
錢貴突然放聲大笑起來:“有意思...不過隨地大小便這種行爲確實沒有現成條例。”
“不過張察子的表現已經不能證明他能在察子的隊伍中繼續呆下去。”錢貴敲了敲桌子道:“就算是行爲不端,考覈未能通過,掃地出門吧。”
“那白虎橋那邊?”
錢貴點頭道:“這事情交給我來處理...你就不要繼續管下去了。”
“好吧。”西門慶笑道:“雖然有些好奇,但我覺得要在皇城司呆下去,還是少點好奇心的好。”
“這要看具體情況。”錢貴呵呵笑道:“沒有好奇心,你就不會讓老張破解那些密文了不是?不過不讓你繼續管下去,其實是爲了保護你。”
西門慶聽了並未說話,和武松一起行禮,就要告辭出去。
“你既然會些法術,還有一件事情你最好要記牢。”錢貴突然說道:“那就是在嘉王面前,千萬不要透露你會法術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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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什麼?”西門慶停下腳步。
“通真達靈先生的名頭你應該聽說過吧?”錢貴道:“林靈素憑了法術得了官家寵幸,但嘉王對他一向沒有好感。”
“你知道嘉王做了提舉皇城司之後下達的第一個命令是什麼嗎?”
“是什麼?”西門慶也來了興趣:“難道不是命令把所有情報都要抄送一份?”
錢貴輕輕搖了搖頭:“有條命令是直接下給我和譚稹兩個勾當官的,其他人卻不知道。”
“那就是監視上清寶籙宮,監視整個神霄派。”錢貴解釋道:“當然最重要的是,監視林靈素此人。”
西門慶笑道:“那前些日子我在豐樂樓遇上林靈素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當然。”錢貴笑的眯起了眼睛:“林靈素最近並不安分,活動很頻繁,皇城司的察子們可是一直盯着呢。”
聽錢貴說起這個,西門慶突然想起來豐樂樓門口那一堆幫閒的,裡面不會就有皇城司的察子吧?
弄不好那個小鬍子就是皇城司的察子?
“好了,你們出去吧。”錢貴敲了敲桌子,覺得已經說得足夠多了。
等西門慶和武松走出這小屋的同時,錢貴已經發出了很多命令。
其中就有派人去白虎橋附近皇城司的據點,看看老張是死是活,是不是還在那裡。
院中的張察子已經不見蹤影,似乎是被人扶了下去,不過此人的命運已經註定,十有八九不會再在皇城司出現了。
就算是譚稹,或者是白指揮使,也不能容忍一個把屎尿拉在褲襠裡的察子繼續爲自己賣命吧?
西門慶和武松並沒有會熙熙樓,因爲蔣敬說不定現在已經僱人開始運送那些景陽春去買下的院子裡面了。
所以西門慶和武松二人信步往舊酸棗門大相國寺菜園子那裡走去,叫上風騷的魯大師,去自己新宅邸熱鬧熱鬧纔是。
花和尚魯智深聽了二話不說,拔腿就走。
從接管菜園子的第一天起,魯智深其實就沒有管過任何東西,他做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把本來總是來大相國寺偷菜的潑皮破落戶給收服了,至於種菜這種事情,風騷的魯大師是絕對不會考慮的。
去西門慶和武松那裡熱鬧熱鬧,不必在菜園子裡面呆着強?更何況那裡還有很多景陽春。
本來想一同叫上豹子頭林沖,但敲開了門見了錦兒才知道,林沖這時間段一向都不在家的,不是在校場指點槍棒,就是有些公幹。
魯智深也不去管他,一個勁的催促着隔壁的新房子熱鬧熱鬧。
“師兄不爲別的,只是爲了那邊的景陽春罷?”西門慶笑道:“也不知道蔣先生僱人搬完了沒有。”
三人說說笑笑,來隔壁看時,大門洞開,蔣敬在裡面忙得不可開交,見西門慶等人過來,頓腳叫苦道:“東家你們自然是逍遙自在,所有事情都推到我身上,這一早上就沒歇下來過...”
魯智深目光一掃,再加上鼻子一嗅,頓時失望道:“說實話灑家就是奔着景陽春來的,不過眼下看麼...還沒運到是不是?”
蔣敬無奈道:“大師,你這一來就要喝酒,蔣某雖然僱了人,又讓熙熙樓夥計照看,也有時三爺負責押送,但畢竟也需要些時間。就連蔣某也是在這裡乾等,到不了嘴啊!”
“胡說!”魯智深呵斥道:“那你腰間掛着什麼!莫要欺負灑家眼神不好!”
蔣敬在腰間一摸,頓時暗中叫一聲“糟糕”!
神算子蔣敬也算是老酒蟲,離了景陽春就渾身不對勁,所以隨身都有個小葫蘆裝着些景陽春,動不動溜兩口解解饞。
“那是我的!”蔣敬辯解道。
魯智深哪管這些,上來劈手就先搶了葫蘆在手:“馬上就有很多景陽春來了,你這葫蘆雖然小,先借給灑家解解酒蟲再說!”
說完魯智深也不管蔣敬如何反應,邁開大步就往後院走去,蔣敬正要去追,沒想到褲子不知爲何往下墜去,急忙伸手抄住了,這纔沒有出洋相。
原來魯智深手重,抓住葫蘆往外生生一拉,連褲帶都幾乎崩斷了。
西門慶和武松見了哈哈大笑,蔣敬臉上紅白不定,急忙把褲帶打了個結,這才罵道:“五臺山下來的和尚,見了酒倒好像見了佛祖一般...”
遠處魯智深聽了哈哈大笑,丟下一句話:“這景陽春便是灑家的佛祖,灑家先去後面花園修煉了!”
蔣敬聽了,無可奈何搖搖腦袋,去大門口等着時遷和挑夫們過來。
西門慶和武松笑笑,也往後面花園走去。
剛進了花園,就見魯智深提着葫蘆狂灌一通,那葫蘆本來也只有拳頭大小,蔣敬自然也喝了不少,魯智深這一下就喝的涓滴不剩,把葫蘆丟開了去道:“你這花園有點意思,就是少了個涼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