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慶說完這句話,平八郎不但沒有動怒,反而是心頭一喜。
西門慶是什麼人?皇城司的勾當官,宋人眼中剿滅田虎反賊的英雄,實際都被說書的給編成段子。
傳說中,西門慶是一個福緣深厚、大有仙緣的人。
平八郎不會選擇殺死西門慶,而是要擊敗他,宋人中的英雄被東瀛武士擊敗,比悄無聲息的殺了他更加有價值。
平八郎要通過這一點,來證明東瀛人比宋人要強!
幾乎在一瞬間,平八郎便決定要用六甲秘術來定住西門慶,好好羞辱一番。
“大人小心,平八郎的六甲秘術有古怪。”菊子恢復了溫柔的語氣,提醒西門慶道:“只要對視一眼,便能被他用秘術定住,任憑宰割。大人一定不要和他的目光接觸!”
“無妨!”西門慶呵呵一笑,極度藐視的口氣:“平八郎不過學了點皮毛,今日裡就讓他看看真正的秘術是什麼樣子的!”
平八郎雙目垂下,手中童子切也斜斜的指向地面,緩緩道:“宋人的口才...果然勝過實才。”
“哈哈哈哈!”西門慶把那根“打狗棒”扛在肩上,嘿嘿笑道:“打一條狗,只要手裡的棒子夠粗就行!”
說完西門慶大搖大擺的前行,往平八郎走去。
“這西門慶果然膽大!”勘三郎遠遠的看見西門慶和平八郎越走越近,慣用居合術的開始估算起二人之間的距離:“平八郎大人的童子切比我手中太刀還要長上半指,若是換做我,西門慶再往前兩步,便可以動手了!”
但西門慶再往前走了一步之後,便停下了步子,隨隨便便的一站,足下不丁不八,居高臨下的看着平八郎:“看吧,讓我看看你那個什麼六甲秘術,到底學到了幾分皮毛!”
六甲秘術又名六甲密祝,本來就不是東瀛的,東晉時期葛洪所著的《抱朴子》中便有記載,後來不知道被何人傳入東瀛,又從真言密教泄露出來,被一些忍門所學。
就好像漢代的五行術傳了些皮毛到東瀛,搖身一變成爲忍術的基礎一樣;六甲秘術到了忍門手中,也成爲各門壓箱底的秘術,各自領悟不同,用出來也是各有花樣。
平八郎所用的,便是一種通過眼睛施展的催眠術,對於學醫的西門慶來說,並沒有什麼可惜器的。
更何況西門慶的天罡五雷正*法,準確的說是雷公石中蘊含的天雷之力,正是破解世間一切邪法的法術,這一點,西門慶在和喬道清鬥法之後,便有深刻認識了。
雖然表面大大咧咧,西門慶其實是外鬆內緊,早就運用雷公石把平八郎上上下下看了個透。
西門慶上前,疤面虎劉任重暗中吩咐何麻子等人盯住旁邊的勘三郎,以防止突然發難,而自己則和菊子一起在後面給西門慶掠陣。
“請賜教。”平八郎彷彿老僧入定,實則猶若一根被繃緊的牛皮筋,只要一鬆手,便會突然反彈。
西門慶呵呵大笑道:“賜教?也對,你們東瀛永遠不過是學生而已,暗懷噁心想要把師傅趕走,好霸佔師孃,但卻永遠學不會做人!”
“吼!”
就在西門慶吐出最後一個“人”字的時候,平八郎就像突然醒來的猛獸一般,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吼聲。
在場幾乎所有人都渾身一震!
這種類似於佛門獅子吼的方法是讓對手精神分散,讓自己好趁機下手!
西門慶卻是早有準備,只是微微皺了下眉頭:“喂!你早上刷牙了沒?”
平八郎恍若未聞,童子切橫在胸口的同時雙手做出某些類似於結印的東西,雙目死死盯住西門慶,隨着結印急促的低聲喝道:“臨兵鬥者皆陣列在前!”
九字真言練完,平八郎的眼中突然現出一股妖異的神色,精光大盛,西門慶便是渾身一震...
“得手了!”
平八郎心中狂喜,但旋即卻發現西門慶腰間的那塊玉佩突然開始發出白光來。
那白光越來越亮,越來越刺眼,平八郎發現,自己根本沒有辦法繼續運用秘術,因爲那道白光已經混似一個小太陽,照得鬚髮皆白,讓他眼睛發酸,無力爲繼。
這便是傳說中西門慶的法寶雷公石?
平八郎正待咬牙支持,卻見對面本來已經無法動彈的西門慶突然擡起左手,伸出一個手指衝自己虛虛一點!
麻!
突如其來的麻痹感讓平八郎忍不住想起自己那年在山澗中被毒蛇咬了一口之後的感覺...眨眼之間,平八郎發現自己無法動彈,連一根手指頭都無法動彈,雙手保持着最後一個結印的狀態,托起那把童子切。
這是...反噬還是西門慶對自己施法了?
雖然身體動彈不得,但平八郎腦子轉得飛快,記得自己在學習這六甲秘術的時候,門主便警告過,如果遇上精神力量遠遠超出自己的,施用的秘術便會數倍反彈!
勘三郎嘴巴張得極大,他就從來沒見過,也沒有聽說過平八郎還有失手的時候!
這西門慶到底是哪路神仙?
雷公石的光芒漸漸暗淡了下去,西門慶從肩頭拿下“打狗棒”,走上兩步一本正經的以老師教訓學生的口氣罵道:“皮毛!連皮毛都沒有學會!”
“別人抄錯了,你也跟着學錯了!還以爲學到什麼好東西!”
“什麼陣列在前,明明是陣列前行!”
說着說着,西門慶似乎還不夠解氣似得,高舉“打狗棒”,掄了個半圓,狠狠的打在平八郎的腦袋上,只打得平八郎腦袋嗡的一聲,險些沒暈過去。
但平八郎突然發現,自己全身的麻痹隨着這一下似乎消除了一些,舌頭似乎可以稍微活動兩下。
“臨!兵!鬥!者!皆!陣!列!前!行!”
每說一字,西門慶都狠狠的用“打狗棒”敲擊平八郎的腦袋,或者是雙肩、胸口:“什麼六甲秘術,也敢來哥面前賣弄!”
九字真言,西門慶便狠狠的打了九下,那“打狗棒”本來就有些糟了,等打完這九下,居然“啪”的一聲斷了...
“打得好!”平八郎口齒不清的突然來了一句沒頭沒腦的:“有本事繼續打!”
連同最開始頭上那下,平八郎被足足打了十下之後,已經滿頭大包,但他也發現,自己的手指已經可以微微動彈...
“平八郎大人!”
勘三郎撲在地上大喊起來,看着平八郎被打成狗一樣,而且居然還口吐“打得好”這種話,勘三郎覺得這十下似乎打在自己身上似得,疼痛無比。
這便是平日裡深不可測的平八郎大人麼...
西門慶嘿嘿一笑,用斷掉的“打狗棒”前端頂住平八郎的額頭,慢慢轉動:“狗!你不過是條狗而已!也敢來大宋耀武揚威!”
“大人打得漂亮!”
疤面虎劉任重等人見西門慶把平八郎打成狗一樣,紛紛喝彩,小迷糊還吹起口哨來。
平八郎額頭青筋皆露,已經被西門慶那“打狗棒”給鑽出血來,慢慢的流淌下來。
他是多麼希望西門慶能繼續敲打自己,這樣自己全身的這種麻痹便能消退,而自己也能趁着西門慶洋洋得意的時候突然出手,這距離...太近了。
因爲他發現西門慶用“打狗棒”鑽自己額頭,並不會減輕那種麻痹感。
“有本事,就打死我!”
平八郎怒吼,但嘴卻張不開。
西門慶卻噗嗤一笑,似乎看透了平八郎的心思,把打狗棒放下了:“你以爲就這樣能激將我,讓我多打你兩下,好讓你恢復?”
平八郎心頭一涼,被敵人看穿心思,可不是一件好事,但只有舌頭和手指能微微動彈的情況下,自己又能做什麼?
猛然間,平八郎想起一門禁忌之術...本來以爲,自己永遠是勝利者,根本沒有機會用到的。
西門慶若有所思的看着他:“怎麼,想轍?告訴你,你沒希望了!”
“平八郎大人!”
勘三郎哭喪一般的嚎叫讓西門慶不耐煩的手提打狗棒喝道:“閉嘴!下一個就是你!”
勘三郎的嚎叫突然中斷,整個人趴在地上瑟瑟發抖。
機會!
平八郎用足全身的力氣讓手指微微移動了一下,童子切刀身傾斜,有如清水一般的刀身正好把日光反射在平八郎眼中。
目光中神采一閃而過,平八郎低喝一聲:“解!”
在西門慶驚訝的眼神中,平八郎渾身一抖,全身的麻痹感頓時消失!
下一刻,童子切擱在了西門慶的肩頭。
“西門大人,你沒想到罷...”平八郎獰笑一聲,破頭散發,滿是血污的一張臉已經有些扭曲:“這回,是你沒有希望了!”
“大人!”
“西門大人!”
疤面虎劉任重、菊子等人着急的大呼起來,就要上前營救,平八郎卻是咬牙冷冷一笑:“你們敢上前半步,我這手一滑,你們的西門大人就會人頭落地!”
“不愧是平八郎大人!”勘三郎激動的快要跳起舞來:“平八郎大人必勝!”
“是麼?”西門慶淡淡的說道:“你確信?”
這種口氣可不像一個被人刀駕到脖子上的人。
“我確信!”平八郎冷笑一聲:“只是這塊玉佩有點古怪...勘三郎,你替我把這塊玉佩收起來!”
西門慶突然發出一聲嘆息:“平八郎,原來你真的什麼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