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君蘭到底還是按捺不住心底的好奇,在睡着之前問了李鄴到底古玉芝說了什麼話。還要那樣單獨悄悄的說。
李鄴微微一遲疑,到底沒瞞着陶君蘭,還是說了出來:“古玉芝只替太后傳遞了四個字:雨露均沾。”
“雨露均沾?”陶君蘭一臉古怪的看着李鄴,末了“撲哧”一聲笑了,伸出手指戳了戳李鄴的胸膛:“太后這是要你收了古玉芝?”
李鄴面色沉沉的點了點頭:“太后怕我壞了內宅的平衡,導致後宅不穩。”
這話一說,陶君蘭哪裡還有不明白的意思?當下頓時覺得訕訕,心情也有些低落下去。更不願意嬉皮笑臉的開玩笑了——太后那意思,分明就是在提醒李鄴不要偏寵。也就是說,太后覺得李鄴是太寵愛她了。
一時間,陶君蘭甚至覺得心情還蠻複雜的。當然,她也不是不理解太后的意思。可正是因爲理解,才更覺得難堪。說明太后已經將她當成了魅惑李鄴,獨霸李鄴的人了。或許只從表面上看,她也的確是有點兒這樣的意思。畢竟李鄴這段時間除了去了一次劉氏那兒之外,一直都是住在她院子裡的。要真算起來,這也是不合適的。
陶君蘭之前一直沒去想這些,這會子冷不丁的一下子提起來,心裡不是不難受。甚至隱隱的有些委屈冒出來——
“是我不好。”李鄴輕嘆一聲,將沉默不語的陶君蘭擁入懷裡:“是我讓你受委屈了。”
李鄴不說還好,一說陶君蘭反而像是被點燃了的炮仗,情緒怎麼也剋制不住,一句話忍不住就衝口而出:“你能不能別這樣說?!”說這話的時候,陶君蘭的語氣是惱怒的,雙眉倒豎,眼睛瞪着,活脫脫就是怒極的架勢。
李鄴一下子怔住了,有些手足無措的看着陶君蘭。他說這話,也是心疼陶君蘭,更是想安慰陶君蘭。可沒想到,陶君蘭會是這麼一個反應——他是真不知道該怎麼好了。一時間看着陶君蘭,有些難堪。
陶君蘭也是回過神來,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她竟是衝着李鄴發脾氣了。這是以前從不會發生的事情……一時間,她也有些慌亂得手足無措了。
半晌,她纔想起來解釋;“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不喜歡你這麼說罷了。”
好在李鄴也不是脾氣大的,當下見陶君蘭這幅作態,倒是微微鬆了一口氣,重新將她抱緊了,輕聲溫柔的拍了拍她的背脊,這才低聲問;“怎麼了?”
“對不起……”陶君蘭有些歉然的道歉,她是真不是故意要這般發脾氣的,只是不知怎麼的剛纔竟是有點控制不住;。末了她輕嘆一聲,主動抓住了李鄴的衣襟,往他懷裡湊了湊:“以後你別再說這樣的話了。每次聽見你這樣說,我都難受。嫁給你,你又何曾讓我受委屈了?這些事情又不是你能決定的。”
李鄴微微訝然,隨後卻是因爲這話而更加心疼。沉默片刻後,他柔聲保證:“那以後我都不說了。”
“嗯。”陶君蘭輕應一聲:“嫁給你,我並沒有什麼可委屈的。你做得很好,好得不能再好了。應該說,這是我的福氣纔對。”
陶君蘭的語氣充滿了認真。而這樣幾句“真心話”,卻是讓李鄴無限歡喜,甚至有些飄飄然起來。他覺得,這已是他聽過最動聽的話了。更是給了他莫大的鼓勵和信心:以後,他會做得更好。
接下來誰也沒再多說一句話,因爲誰都怕貿然開口會破壞了氣氛。
至於“雨露均沾”這個事情,陶君蘭和李鄴更都是誰默契的再沒提起。就是古玉芝,陶君蘭每每也是儘量避而不見。所謂眼不見心不煩,也就是這個意思了。雖然她自己心裡也明白,這種事情拖着也不是個辦法,可是她還是覺得,能拖一時是一時。甚至,她有些狡黠的想:反正這事情又不是她能決定的。
那古玉芝倒是也沉得住氣。自從那天見過李鄴一面之後,倒是再沒有主動出現在李鄴跟前。更沒有別的動作。完全就是一副既來之則安之的架勢。
陶君蘭自然也樂得不去理會,每天關起門來過自己的小日子。
倒是桃枝和紅蕖有些不安分起來,在李鄴跟前出現了好幾次。可架不住李鄴一副冷冰冰拒之千里之外的架勢,最終只能灰溜溜的回去。
劉氏也沒再尋過李鄴。倒是陶君蘭覺得到底不妥,勸着李鄴好歹也過去看看——那個孩子畢竟是嫡出,又是李鄴的第一個孩子。不去看看,怎麼也說不過去。而且,她也是有意無意的不想讓人覺得,是她在專寵。
除了每隔三日過去瞧瞧劉氏之外,李鄴仍是每日都在沉香院。即便是去看劉氏,也不過是略坐一坐,意思意思罷了。
在這樣的情況下,陶君蘭平安的度過了懷孕頭三個月。而也就是這個時候,劉氏忽然就開始孕吐了——吃什麼吐什麼,反應十分嚴重。
陶君蘭聽說這個事兒,倒是有點兒被嚇住了——她當然也知道懷孕三四月的時候,就會出現孕吐的情況,可是哪裡知道會有這樣嚴重?一想到她也可能會是如此,她就有點兒害怕。
丁嬤嬤很快就覺察到了陶君蘭的那一點兒不安,笑着解釋給陶君蘭聽:“側妃不必擔心,王妃那樣的情況也是極其少見的。大多數的女人,也不過是早晨有些犯惡心罷了。歇一歇也就緩過來了。再說了,孕吐這個情況,也持續不了多久。最多到六個月的時候,也就徹底的消失了。”
“那王妃怎麼的害喜得那般厲害?”陶君蘭皺着眉頭,有些擔憂:“聽說不過五六日的功夫,足足瘦了一圈!這樣下去,可怎麼得了?”
“那就是別人的事情了;
。和咱們沒關係。”丁嬤嬤淡淡言道,不願意讓陶君蘭多想這個事兒,便是故意轉移了話題:“對了,莊子上送新鮮的葡萄和桃子過來了,還有西瓜和蜜瓜。側妃想不想嚐嚐?”
陶君蘭一聽這話,頓時只覺得口裡唾液都快要滿溢出來:“我去看看。”許是懷孕的緣故,她覺得自己的胃口倒是一天比一天更好了,嘴也饞了起來。聽見什麼吃的,就忍不住想嚐嚐。
丁嬤嬤聽了這話頓時眉開眼笑:這孕婦能吃,那可是再好不過的事情。胃口好,將來孩子也才長得壯實。生下來更容易養活。
送東西的莊子是李鄴的私產——每次收穫了什麼東西,最新鮮最好的,都是要先送進王府的沉香院的。至於別的院子送沒送,陶君蘭一向不管。反正這都是李鄴自己的東西,他願意給誰,不願意給誰,她又何必去操心?再說了,李鄴這樣只想着她的情況,讓她甜蜜都來不及,哪裡捨得和人分享?
說句自私的話,她倒是巴不得李鄴永遠只記着她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懷孕的緣故,陶君蘭是覺得她更依戀李鄴了,脾性也更大更敏感了,頗有些小氣。有時候她忍不住笑着摸着肚子和丁嬤嬤玩笑:“這孩子以後估計就是個小饞鬼,還是個小氣鬼。”
每次這個時候,一向嚴肅的丁嬤嬤也是露出笑來:“側妃也真是,哪有這樣說自己孩子的?仔細小公子聽了這話不高興。”
陶君蘭就覺得好笑:“如今肚子都剛開始有點明顯一點,他還能聽得見?”
“怎麼聽不見?”丁嬤嬤一臉執拗:“孩子雖小,可敏感着呢。您要是這麼說他,他肯定不高興。”
這麼一說,頓時就將陶君蘭唬住了,有些敬畏有些莊重看了一眼自己肚子,倒是不敢再說這樣的話了。萬一真聽見了呢?萬一孩子就當真了呢?
不過,陶君蘭也覺得丁嬤嬤一心認定孩子是個男孩的心思有點兒太過了——萬一是個姑娘呢?雖然是個兒子更好,可是是姑娘的話也沒什麼不好。
她躺在牀上的時候偷偷和李鄴抱怨:“丁嬤嬤成天小公子長小公子短的,萬一是個女兒,她將來還不得慪氣?”
“說說罷了。”李鄴也覺得好笑:“人老了,總更偏疼男孩子些。再說了,這個又不是她能決定的。不管是兒子還是女兒,咱們自己稀罕就行了。等真生下來了,是個女兒的話,丁嬤嬤肯定也疼得不行——”
“嗯,我就是怕她倒是失望。”陶君蘭笑了,摸着肚子又嘆了一口氣:“其實生兒子好。生姑娘,等養個十多年就得嫁出去,到時候就是別人家的人了。多捨不得。”
李鄴順着陶君蘭的話一想——頓時也覺得生兒子好了。你想想,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好不容易疼着寵着養大了,成了大姑娘了,又要給別人了。光是想想那情景,他就覺得心疼得厲害。於是果斷道:“那還是生兒子吧。”
陶君蘭“撲哧”一聲笑了,嗔怪的瞪了李鄴一眼:“這又不是我說什麼就是什麼。哪裡有那麼容易?”末了想起劉氏的情況,便是又道:“聽說王妃的情況很不好,你要不請個太醫回來瞧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