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的看見柳夫人,陶君蘭便是又一怔:看柳夫人那樣子,倒像是真有什麼急事兒似的。衣裳也是常服,髮髻也是梳的簡單髮髻。
待到走得近了,看了柳夫人陰沉沉的面色,陶君蘭更是覺得許是發生了什麼事兒。心裡便是也有些擔憂。隨後她便是福了一福,淺笑着招呼道:“舅太太。”
然而話音還沒落下,便是聽見“啪”的一聲脆響,接着就是右邊臉頰火辣辣的疼。
“側妃!”春卉驚呼了一聲,卻是隻來得及扶住陶君蘭往一邊趔趄的身子。
陶君蘭擡起頭來,看着柳夫人揚着手還欲再打卻被碧蕉死死抓住的樣子,呆了呆反應了片刻纔算是明白過來:她被打了,被柳夫人打了。這纔剛一照面,柳夫人揚手就給了她一巴掌。
說真的,第一個感覺倒不是覺得惱怒,反倒是迷惑:柳夫人爲什麼打她?陶君蘭有點想不明白,隨後纔是惱了起來。
看着柳夫人想要掙開碧蕉再衝上來,陶君蘭後退一步,沉了臉挺直了腰板揚聲質問柳夫人:“舅太太這是什麼意思?”氣得狠了,她身子都微微有些發顫。心胸裡像是有一團火焰在燃燒,幾乎要將她焚成灰燼一般。
她沒辦法不生氣。縱然對方是長輩,可也沒有道理剛照面就給她一巴掌。而且,打人不打臉。這麼直接就照着她臉下手,更是叫她難堪。尤其是這麼多人都看着,她這麼被打了一巴掌,臉面威信全無不說,更是還要面對旁人猜疑的目光。
今日若柳夫人不給她一個交代,她是絕不會善罷甘休了。
然而陶君蘭沒想到的是,面對自己的質問,柳夫人非但不覺得有任何心虛,反倒是冷笑一聲反過來質問她道:“我要做什麼?你該先問問你自己做過什麼!”
陶君蘭自然是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情讓柳夫人這樣對她,不過她縱然惱怒卻也算是明白了:必然是因爲什麼事兒才讓了柳夫人這樣。而顯然,柳夫人覺得那事兒是她做的。
陶君蘭沉着臉面對柳夫人刀子一樣凌厲的目光,徐徐言道:“我卻是真不知自己做了什麼事兒。要讓舅太太這樣恨我。還請舅太太告訴我一聲,叫我明白纔好。否則,舅太太這樣進了端親王府直接就動氣手來,怕是不太合適罷?縱然是親戚,可也沒有這樣的道理,您說是不是?”
柳夫人卻是依舊只道:“你做了什麼你自己清楚。”隨後又瞪了一眼碧蕉:“你算什麼東西?還不撒手?主子沒規矩,調教出來的下人也沒規矩!”
碧蕉卻是不敢放手:萬一放了手柳夫人再故技重施怎麼辦?
陶君蘭看了一眼碧蕉,又看一眼柳夫人,這才吩咐道:“碧蕉放手罷,舅太太是真正的貴女出身,哪裡真就跟市井潑婦一樣了。”
這話卻是實打實的諷刺了;
。柳夫人的確是貴女出身不假,一直一來也的確是標榜自己出身高,規矩好,格外的高人一等。可是即便是如此,柳夫人也不一樣是做出了這等市井潑婦的行爲了?
看着柳夫人面色漲紅卻是說不出一句話反駁的樣子,陶君蘭卻是心裡莫名痛快了起來。柳夫人是長輩,她就算吃了虧也不好太過計較。可是她這口氣卻是咽不下去,如今明褒暗貶的譏諷一回,也算是她小心眼報仇了。
甚至,陶君蘭忍不住笑了笑——只是奈何脣角剛動便是感覺脣角和臉上都是疼得厲害。當下便是幾乎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可見柳夫人那一巴掌的確是用了大力氣的。陶君蘭幾乎是自嘲的想:真不知道她到底是做了什麼事兒了?柳夫人才能做出這樣的事兒?不僅身份不要了,規矩不要了,臉面也是不要了。
“李鄴呢?”柳夫人氣得面色漲紅,又不好反駁,便是又如此質問一句:“你們叫他出來,我倒是有話要好好問問他!”
“有什麼事兒,舅太太和我說便好。如今府上有貴客,王爺卻是不方便見您了。再則,咱們女人之間的事兒,他一個男人牽扯進來也沒意思。”陶君蘭微微眯了眯眼睛,背脊挺直的看着柳夫人,不讓自己有半點怯意和軟和:“況且,您也還沒與我解釋,我到底做了什麼事兒叫您這樣恨我。”
柳夫人不想提這事兒,她卻是必須問個明白纔是。這一巴掌,縱然不能還回去,卻也不能白捱了!好歹也要叫她做個明白人才是!
至於叫李鄴來——一則是的確是不願意李鄴牽扯進了這些事兒裡頭。二則卻是她不願意叫李鄴看見她這幅狼狽樣子。
畢竟,捱了一巴掌,她現在能好看到哪裡去?而且,看了她這樣,李鄴也是爲難:一面是與她做主,另一面卻是舅母長輩,不是爲難是什麼?
然而柳夫人卻是冷笑一聲:“怎麼?心虛了?怕我將你真面目告訴李鄴了?我卻是非見李鄴不可!你算什麼東西,也配與我說話?”
陶君蘭聽着柳夫人輕蔑的口氣,頓時只覺得一股邪火也是竄了上來。她心裡清楚,柳夫人這是覺得她不過是個妾侍,根本提不上嘴擺不上臺面。只是她知道自己的確是側妃,可她也是不覺得自己真有多低賤似的。
原本她還想着敬重柳夫人是長輩,縱然心裡有火氣也是壓着。可是現在麼——她卻是覺得自己就不該這樣想!有一種人,根本就是得寸進尺,蹬鼻子上臉沒個自知之明的!
當下陶君蘭冷笑一聲,微微擡起下巴似笑非笑的看住了柳夫人:“我卻是不知,我哪裡不配和舅太太說話了。論品級,您倒是比我低些纔對。真要是論起來,您還得給我行禮呢。雖說咱們親戚也不必計較這些,可是您也別忘了。否則說出去了叫人笑話您不懂規矩。”
柳夫人倒是真忘記這一茬了,被陶君蘭這麼一提醒,面上便是明顯的一個愣神。不過隨後柳夫人又冷笑道:“是嗎?品級高又如何?正室和正室來往,至於妾侍麼——你也就配和我們府上小妾說話罷了。”
柳夫人說這話是真刻薄到了骨子裡。
陶君蘭咬咬牙,壓住怒火面上滴水不漏:“是嗎?我竟是不知,這誥命品級算來是不作數的;。”
“我懶得和你廢話,去,將李鄴給我叫來。”柳夫人微微擡着下巴,對着碧蕉頤氣指使道。
碧蕉此時心裡也一股火氣呢,當下不冷不硬的堵回去一句:“我們王爺忙得很,又豈止是什麼阿貓阿狗都能見的?我可不敢過去。舅太太您還是別叫我了。再則,我是我們側妃的丫頭,我就只管好好服侍我們側妃就是了。別的事兒是一概不管的。”
柳夫人氣得仰倒,只怒瞪陶君蘭。
陶君蘭冷着臉也不動。雙方一時之間倒是僵持了起來。
陶君蘭是真氣狠了,此時在這寒風裡站了半天,她倒是完全沒覺着冷,反而只覺得人都要燃燒起來了一樣的惱怒。
就在此時,旁邊卻是有人含笑的開了口:“唷,這是怎麼了?怎麼好好的,大家都站在冷風裡杵着?側妃也真是,怎的不叫舅太太進去坐?叫王爺知道了,又該怪我們待客不周了。”
陶君蘭微微側目,見是姜玉蓮,登時心裡就更煩躁了。而且,姜玉蓮這句話也叫她心裡不痛快。
被姜玉蓮這麼一說,倒像是她做錯了什麼事兒似的。可她做錯什麼了?柳夫人這般對她,若她還嬉皮笑臉的討好,那她成什麼了?
是,柳夫人是長輩不假,可哪裡又有一個長輩直接衝進小輩家裡打人的道理?柳夫人聽了姜玉蓮這番話,倒是看了一眼姜玉蓮,隨後冷笑道:“我算哪門子蔥,她自然是不稀罕我的。再說了,她又懂得什麼叫規矩?”
這話可算是將陶君蘭貶得一文不值了。
陶君蘭早料到柳夫人肯定會如此說,當下也看了姜玉蓮一眼:“姜側妃這話卻是說得好。我是該請舅太太進去坐纔是。”
她是真討厭姜玉蓮了。姜玉蓮的心思她心裡十分清楚,無非也就是故意在拆她的臺罷了。只是她這個時候也着實是沒有功夫計較這些了,不然的話,這事兒卻是不能就這麼算了。
陶君蘭輕聲一笑:“舅太太這般,我卻是怕我請了,您也不肯跟我進去呢。”
也不知道姜玉蓮今兒到底是個什麼意思,當下瞧見了陶君蘭臉上的巴掌印,倒是一臉訝然的嚷嚷了出來:“陶側妃這是怎麼了?怎麼面上都成了這樣?是叫誰打了不成?”
姜玉蓮來的時候浩浩蕩蕩的,身邊還跟着不少的人。陶君蘭見這些人都往自己看過來,頓時心頭越發的對姜玉蓮沒什麼好感了。
姜玉蓮這分明就是想要她難堪。
只是,她卻是不打算讓姜玉蓮滿足這個心願。當下衝着姜玉蓮似笑非笑:“姜側妃這話聽着像是十分高興似的。怎麼,好歹也是一家人,你不想着與我討個公道,反倒是覺得幸災樂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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