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宮諸人皆在爲了此事而傷腦筋,想要一窺皇上此舉的原因!
說到底,無論貴妃在人前表現得如何強勢,心中仍舊是充滿失落的。雖說她心中從未真正踏實過,但從未想過會有這樣大的反轉!這幾日對於她而言,就好像是黃粱一夢,夢境雖美,醒的也快。夢醒之後的心理落差,唯有她自己才知曉……
夜離從宮裡出來後,沒有再耽擱,直接回了逍遙谷。短短几日出了這樣大的事,原本已定下的立後事宜不得不遙遙無期地推遲,他心中有數,只怕接下去,有些人會坐不住了!
可就他內心來說,一直都覺得這並非是一件壞事。至少對於季舒玄來說,這絕不是一件壞事!作爲一國之君,他或許需要一個皇后。但作爲一個男人,他絕不需要一個不愛的妻子!
夜離一直就覺得皇上之前會立貴妃爲後,是有些無奈的。若真是如此,於皇上本人而言,何嘗不是一個天大的遺憾呢?連續兩任皇后,都不是自己心儀之人!
可見蒼天有眼,連天象都預示着皇后的人選另有其人!之前皇上分析了兩種可能,就他自己而言,更傾向於第一種——天府星所預示之人壓根就不在宮內!
如今後宮的娘娘也好,小主也好,跟在皇上身邊,最少也有兩年了。兩年的時間,足夠一個男人明確這其中是否有自己真心喜歡之人。事實上,夜離一直認爲,若是真心喜歡,那就是一眼的問題!怎會用兩年的時間?所以,這其中一定沒有一個是皇上心儀的!
天象之說向來極準。這回好了,上蒼已經給出了明示,天命所歸的皇后人選在宮外的東南方向!因此,站在夜離的角度上,是有些爲季舒玄慶幸的!
回到逍遙谷後,夜離自然是先去離月居看了蘇諾語。自從同蘇諾語明瞭了彼此間的心意,他恨不能時時刻刻將諾語帶在身邊,時時刻刻見到她。
他去的時候,心雲正扶着蘇諾語在院子裡散步。蘇諾語傷勢恢復的速度非常快,連夜離也是詫異的。按說那樣的傷勢於蘇諾語這樣的弱女子而言,是極其嚴重的。然而,她所表現出的堅強令他也深深佩服!
“諾語。”夜離走過去,極自然地從心雲手中接過蘇諾語的纖纖玉手。心雲懂事地後退幾步,不去打擾兩人的甜蜜。
心雲看着兩人極登對的背影,十分開心。她跟在小姐身邊十餘年,除了幼年時光的天真無邪,她很少看見小姐臉上的笑容。即便是出宮後,小姐比原先開朗不少,但是不知爲何,那笑容中也總是摻雜着傷感與憂愁。
可是自從這次從江南迴來,小姐同夜離公子兩心相悅後,小姐的臉上便時時掛着淡淡的發自內心的笑。即便是公子不在身邊,小姐只要談及他,也會露出那樣幸福的神情來。
哪怕之前她一直覺得小姐貴爲皇后,除了皇上外,沒有能配得上小姐的人。除了高高在上的後位外,小姐都是屈尊降貴。然而轉念一想,沒有什麼比小姐臉上幸福的笑容更重要的了!
既然能讓小姐這麼幸福的,只有公子一人,她又何必再糾結於此呢?只要公子能一直給小姐這樣滿滿的幸福感,她便願意真心實意地祝福他們!
心雲正想着這些,耳邊傳來小姐的聲音:“夜離,你前幾日說起立後的事,這兩日也該有結論了。這樣共襄盛舉的日子,定在何時呢?”心雲大驚失色,這才短短几個月,皇上竟然就欲立新後了嗎?心雲沒有再胡思亂想的心思,她豎起耳朵,認真地聽着他們間的談話。
“是,前幾日是聽見有這樣的消息,但是今日我出谷時才知道,皇上聖心轉圜,要延遲立後了。”夜離說道。
“哦?有這等事?”蘇諾語腳步微頓,詫異地看着夜離。
夜離頷首:“是。只是具體原因,現在還不得而知。”並非是他有意隱瞞,實在是礙於自己的身份,纔不得不行此下策。
蘇諾語點點頭,不再繼續這個問題。本來她也不太關心這個事,只是那日聽夜離說起,纔想着問上一問的。
等到夜離離開後,心雲走到蘇諾語身邊,低聲問:“小姐,皇上他……”
“你聽見了?”蘇諾語看着心雲一臉的憤憤不平,笑着問。
心雲面上閃過一絲尷尬,她垂下頭去,小聲地說:“小姐,奴婢不是有意聽您和公子說話的。”
蘇諾語沒想到她會作此解釋,微笑着搖頭,不甚在意地說:“無妨,我沒有怪罪你的意思。看你這樣子,是有問題想問吧,想說什麼?說吧!”
心雲聽她沒有怪罪的意思,方纔擡起頭來,說:“小姐,您才離開這麼短的時間,皇上就欲立新後,可見是個薄情寡幸之人!”幸好小姐沒有對皇上動心,否則必定是會傷心的!
蘇諾語一愣,她發現這小丫頭,這麼多年來是真的將自己當做了皇后在看待。只是……
“心雲啊,我問你,你跟在我身邊那麼多年,可曾見過皇上曾經同我有什麼關係?可曾見過皇上喜歡我?或者是我喜歡他?”蘇諾語問。
心雲想也不想,便直接搖搖頭:“並沒有。”
“那不得了。”蘇諾語笑着拉起她的手,“既然我從來都只是有名無實的皇后,他又談何薄情寡幸呢?”
心雲撇撇嘴,仔細一想的確是這麼個理,於是方纔不情願地小聲嘟囔着:“皇上真是有眼無珠,放着您這麼好的皇后不要,偏偏要另立皇后。好在您現在有了公子,我瞧着公子極好,並不遜色於皇上……”
“什麼?”蘇諾語微微偏頭看着心雲,只見她一直在那兒小聲嘀咕着,一臉的憤慨,卻聽不真切具體說了什麼。
心雲擡起頭來,愉快地搖搖頭,笑着說:“沒什麼。我只是覺得您與公子方纔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呢!”
蘇諾語的臉頰染上一抹薄薄的紅,薰暖的陽光撒下來,映照在她身上,美麗至極!
沒有再說話,蘇諾語在心雲的攙扶之下,又開始了走路。雖說現在背部的傷勢已經不太痛了,但是仍舊是不能大意的。她自己就是大夫,知曉如何保養纔是最好的。這些日子裡,她成日地就窩在這離月居中,着實是悶壞了。好在現在身邊有清然在,她倒是經常過來陪着說說話。
說起清然,蘇諾語的脣角微微上揚,她極喜歡這女子。若是一般不瞭解她的人,必定會被她臉上那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冰霜給嚇着,其實當你真的走近她,便會發現,她是個外表冷若冰霜,內心卻熱情似火的人!
這個時代的女子是挺可悲的,大家閨秀向來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養在深閨的。而她雖說不用整日地悶在府裡,大多數光陰也都耗在了藥材醫理之上。身邊並沒有什麼朋友,有的只是還算是貼心的丫鬟。
重生之後,心雲是她見到的第一個人,自然在她心裡有着極重的分量。可是心雲永遠忘不了自己丫鬟的身份,在她面前也永遠做不到無話不談。這正是令蘇諾語最爲糾結的地方。
不過現在好了,她身邊有了清然。兩人之間大概是前世的緣分,竟然一見面便投緣得很。幾日之內,便成了無話不談的知己。如清然一般的朋友,正是蘇諾語多年來求而不得的,所以她分外珍惜。
蘇諾語如此,清然亦然。相比較蘇諾語的成長經歷,清然就更是孤獨了。朋友、親人,這些對於清然來說,都是極陌生的字眼。自從認識蘇諾語,清然是恨不能每天都同她膩在一起,去彌補自己之前人生的空缺。
但這樣一來,夜塵便有意見了。
本來也是,沒有哪個男人願意自己的女人成天地往另一個女人那裡跑。幾乎是每天一起來,清然簡單梳洗之後,就往離月居去,獨留夜塵一人。原本夜塵也是樂見這種情形的,畢竟之前在阮府的時候,只要自己一忙起來,清然便得一個人待着。清然雖說從不抱怨,他心裡依舊是心疼的。
因此一開始蘇諾語的存在,是令夜塵欣喜的。可幾日之後,他便覺出不對味來。他發現這個女子的存在已經嚴重影響到了自己的存在感。每日都是他忙的時候,清然陪在蘇諾語身邊,他閒的時候,清然依舊陪在蘇諾語身邊。
夜塵不高興了,自己好容易才娶到手的媳婦,怎麼能這樣忽略自己的存在呢!於是,他在清然又一次準備出門之際,拉住清然的手:“清然,等會陪我出谷一趟吧!你前不久不是說起想要去百香園嗎?不如今日就去吧!”
清然揮揮手,道:“百香園改日再去吧!我還得去看看諾語呢!”說罷,不給夜塵說話的機會,轉身便出去了。
徒留夜塵一人在原地,望着清然的背影,暗自傷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