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妃面上含着一抹悲憫與堅定:“皇上,臣妾今日自請出宮,絕非是爲了您的賞賜。臣妾久居妃位,得您寵愛,卻一於社稷無功,二於子嗣無功,實在愧對您的厚愛!此次,臣妾若是能在此事上有所裨益,也算是報答您的厚愛。”
“愛妃能有此番言論,不愧朕寵你多年!”季舒玄也沒有料到她會說這樣的話,一時間也大感意外。
李妃這才盈盈起身:“如此,臣妾便回宮準備了。”
“好,朕稍後便派章華送去出宮令牌。”季舒玄說道,見李妃起身後,他又讚道,“今日愛妃身着素色,卻別有一番美豔在其中!”
“謝皇上誇獎。”李妃恭敬道,轉身離去。
章華見李妃離開後,方纔走到近前,問:“皇上,您果真同意李妃娘娘出宮嗎?”
“爲何不可?”季舒玄反問。
“如今瘟疫肆虐,若是李妃娘娘不幸染及,該如何是好?”章華是有些擔心的。
季舒玄擺擺手,說:“這是你有所不知,李妃的確如她所說,也算是精通藥理。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際,若是她真的能有所突破,實在是我大朗朝的幸事!”
章華不再說話,既然皇上允准,自然是沒有他說話的份的。只是,他始終都覺得這李妃娘娘的初衷並非如她所說的那般單純。皇上這些日子來是忙於朝政,顧不上後宮這些女子間的勾心鬥角,所以有所不知。他想,他是明白李妃娘娘如此做的真正目的的!
翌日,李妃自請出宮的消息傳遍全宮,令衆人一片譁然。
“娘娘,李妃今日已經出宮去了。”香茗將方纔探聽的消息說與楊妃聽,卻見楊妃一臉平靜。香茗恍然,終於知道那日娘娘同李妃在寢殿內說了什麼內容。
楊妃淡淡地笑着:“是麼?很好啊!若是她真有本事,便是那天府星暗指的人!”
“娘娘,萬一李妃真的有那個運氣,您豈非是成全了她?”香茗問道。
楊妃緩緩起身,看着身邊修剪一新的花束,笑得雍容典雅:“哦?若是如此,也很好啊!本宮如今同她交好,她必定會厚待於本宮。而宮中有的是人心懷不滿,自然有人站出來。香茗,你要記住,真正聰明的人永遠是在幕後佈局之人!”
“娘娘教訓的是,奴婢省得了!”香茗說道。
而當這個消息傳到月華宮的時候,貴妃幾乎是不敢置信地看着彩紋:“你說什麼?李妃在這個時候自請出宮?”
“是啊!奴婢也覺得奇怪呢,如今宮外鬧瘟疫,已是人人自危。娘娘,您說這李妃,到底是怎麼想的啊?”彩紋十分不解地看着貴妃。
貴妃凝神片刻,恍然大悟。她冷哼出聲,說道:“怎麼想的?大概是太過於眼熱皇后之位吧!”
彩紋聽後,想了許久也沒有想明白這其中的關聯。見貴妃不願多說,也只得壓下好奇心,不再多嘴。
貴妃在心底想着:李妃,你真是愚蠢至極!若是你連命都沒有了,要那皇后之位有何用?到頭來,還不是便宜了別人?
在如今情形之下,朝廷的辦事效率是非常高的。很快,就在京郊建起了多個瘟疫村,將京城內患了瘟疫的人都驅趕到瘟疫村去隔離起來。朝廷派了太醫分別坐鎮,又從京城中各大醫館中選派了大夫前往協助治療。
瘟疫村建好後,濟世堂這樣的大醫館自然是首當其衝的。蘇諾語聽後,也是自請前往。
楊樹良一聽,連忙擺手:“不行!不行!蘇小姐,您怎麼可以前往瘟疫村去坐診呢!這是絕對不可以的,您別說了,人員我都已經安排好了,您還是留在濟世堂內!”
“楊樹良!”蘇諾語直呼他的名字,質問道,“爲什麼我不可以去?你明明知道,以我的醫術,高於你這裡絕大多數的大夫,這個時候,自然是救人要緊!”
“我承認您醫術精湛,但是您就是不能去!您不必說了!”楊樹良也絲毫不退步。開玩笑,現在公子不在,若是他知道自己將蘇小姐派到了那麼危險的地方去,還不得弄死自己啊!所以,說什麼也不能讓蘇小姐去的。何況,這種地方,別說女子的,就是男子也是避之不及的,這個蘇小姐還真是不怕死啊!
“我知道你爲什麼不讓我去,你是怕夜離責怪你,是不是?”蘇諾語說道,“你放心,夜離那邊我會自己去和他說!不會連累到你的!”
兩人正爭執着,便見夜離走了進來。今日事情稍微少些,他想着快些來陪陪諾語呢,這些日子兩個人都忙,而到了晚間,又都累得不想說話,連交流的時間都沒有。沒想到還未走進來,就聽見諾語說親自和他說。夜離饒有興致地問:“什麼事情?說吧!”
“夜離,正巧你來了,你快和楊樹良說說,真是死腦筋!”蘇諾語嬌俏地抱怨着。
夜離挑眉看向楊樹良,想要知道這個實誠人究竟是哪裡得罪了蘇諾語。
楊樹良顧不上旁的,連忙將方纔的事一五一十說與夜離聽,末了問道:“公子,您說說看,我不讓蘇小姐去,難道還錯了嗎?”
夜離原本喜悅的神色在聽到楊樹良說完後沉下來,皺了皺眉,說:“樹良,你先出去吧。我來和她說。”
楊樹良點點頭,得意地瞥一眼蘇諾語,走了出去。瞧瞧公子方纔那臉色,就知道這件事上必定是沒得商量,還是他的堅持對!
蘇諾語看着夜離的那副表情,秉持着“先下手爲強”的信念,趕在他開口之前說:“夜離,你別聽楊樹良在那兒危言聳聽!其實這個事,沒有你們想的那麼嚴重,我們做大夫的,自然是懂得保護自己的。何況,京城中瘟疫如此嚴重,正是最需要我的時候,我怎能退縮呢!”
“我有說不同意嗎?瞧你那着急的樣子!”夜離打斷她的喋喋不休。
“啊?”蘇諾語張大嘴巴,看着他,“你同意?”其實,她方纔一看見夜離的那臉色,也是斷定他不同意的。何況,他向來重視自己,哪裡會讓自己去那麼危險的地方呢。只是,她始終不曾忘記過,當初學醫的時候,爹爹便教導過她,要凡事以病人爲重!這麼些年來,她無時不刻不曾忘懷爹爹的教誨!
夜離愛憐地撫摸上她的頭頂,無奈地嘆口氣:“諾語,我同你說實話,我自然是不捨得讓你去瘟疫村的。但是,我知道,若是我執意不允許,你一定不會快樂。那麼,還是你的快樂更加重要。只是,諾語,答應我,無論如何,一定要好好地保護自己,照顧自己。我每天晚上都會來接你!”
“謝謝你,夜離!”蘇諾語聽了他的話,主動撲入他的懷裡。她知道這些日子以來,夜離也是忙碌至極,辛苦至極的。她鄭重其事地承諾道:“夜離,我答應你,我會好好保護自己,好好照顧自己。你放心……我還等着做你的新娘呢!”最後一句話,她聲音壓得極低。話音未落,她已覺得自己雙頰微燙,她不禁擡起有些泛涼的手,觸及到微熱的臉頰。
夜離低頭凝望她的小動作,一顆心彷彿是浸泡進蜜罐中一樣。她說等着做他的新娘……這絕對是他聽過的最好聽的一句話!夜離甚至覺得此時此刻自己的心思,就好像是情竇初開的少女一般,心中竟有幾分小鹿亂撞的慌張。
蘇諾語原本以爲聽了這話後,夜離必定會欣喜若狂,誰知他絲毫沒有任何反應。蘇諾語微微有些失望,後悔方纔輕易說出口的承諾。
正在這個時候,蘇諾語突然察覺到髮際處有溫軟輕柔觸感,她想要擡頭去看,卻被夜離摁住。耳邊傳來夜離感性的聲音:“噓,別動,讓我抱一會兒!”
蘇諾語脣角上揚,勾出一記甜蜜的笑。若是她沒有猜錯,夜離是在害羞嗎?然而,她依舊是乖乖的,在他懷裡,任他溫柔抱住……
過了許久,夜離方纔輕笑出聲,感嘆道:“好,等着瘟疫過後,我們便仔細規劃一下,我們的未來。諾語,你不知道,我曾經以爲自己是無所畏懼的,但是自從有了你,我才知道,原來我沒有自己想的那麼勇敢,我怕的東西很多。比如這次,我好怕……”
“夜離,相信我,我不會有事的。”蘇諾語仰起微紅的小臉,再度低聲承諾道。
夜離避開蘇諾語的眼神,似乎只消那麼一眼,他便會深深沉溺。他輕咳一聲,藉以掩飾氾濫的情感,再度輕輕親一下她的額頭,說:“走吧,我去同楊樹良說。”
當楊樹良聽完夜離的決定之後,瞠目結舌,滿臉震驚:“公子,難道蘇小姐胡鬧,您也隨着她胡鬧嗎?這可是瘟疫,是要死人的!”
“我知道,但是我更相信諾語的能力。”夜離深情凝望蘇諾語,說道。
既然夜離都這樣說了,楊樹良自然不會再推辭,點點頭:“好吧,我馬上去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