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來逍遙谷,蘇諾語和心雲幾乎不曾離開離月居。好在兩人都是耐得住寂寞的人,在離月居也不會覺得無聊。尤其是蘇諾語,來到夜離的書房後,便被他一屋子的書香所吸引。
白峰夫婦都是喜好讀書之人,可以說蘇諾語自小是生長在書香世家中,對於書的涉獵非常廣泛。而心雲,幾歲起便在街上討飯,認識蘇諾語後,便進了宮,沒有人教她識字,到現在也是目不識丁。
基本上兩個人每天的生活便是心雲負責除書房以外的灑掃,而蘇諾語就負責書房的灑掃。起初,面對這樣的安排,心雲是頗有微詞的:“小姐,夜離公子未免太過刻板。反正就是這離月居,我一個人就可以,爲何非要您來?”
對於心雲而言,區區一個離月居的灑掃是不在話下的。想原來在宮裡的時候,小姐是那樣一個狀態,皇上可以一年都不來一次。皇宮那個地方,若是皇上不來,那麼阿貓阿狗也不會來。偌大的鳳鸞殿,除了她,連下人都不去。
起初,她還頗爲委屈,後來就習慣了。沒人來沒關係,只要她在,一樣可以讓小姐好好的。所以,每日鳳鸞殿的灑掃都是心雲獨自完成。連鳳鸞殿都不在話下,更不用說這離月居了。
在心雲的想法中,她自己便可以完成夜離公子的安排。可是書房的工作夜離公子卻言明要小姐親力親爲,心雲是有些氣不過的。後來蘇諾語一句話便令她嚥下了所有的意見。
蘇諾語平靜地說:“心雲,當初公子只叫我一人來這兒,若是我們要求太過,公子反悔,該怎麼辦?”
心雲聽後,撇撇嘴,不再說話。後來見蘇諾語每日灑掃後,都可以更加方便地在書房看書,心雲心中的不滿徹底消失。
幾日後,到了蘇諾語出谷的日子,石頭一大早便將她們送出去,並約定好接回的時間。回到客棧,何嫂詳細地給蘇諾語說了這一週來狗子的情況,蘇諾語聽了不住地點頭:“切記,一定要堅持下去。”
老何還高興地告知她們一件大快人心的消息:“小姐,您有所不知,就您走的第三日,那個京兆尹的府邸便被朝廷派人查封了,新的京兆尹已經走馬上任!”
“是嗎?默賢閣做事還真是有效率!”蘇諾語說起這話時,腦子裡出現了夜離的身影。想起那日他霸氣的樣子,蘇諾語的脣角微微上揚,對自己的事更加充滿信心。
老何點頭,面上帶了幾許得意,就好像默賢閣也有他的一份力似的:“那是,我早告訴過您,默賢閣是好人!您現在有機會和他們朝夕相處,想必比我們更有體會纔是。”
“但願新的京兆尹能有所作爲。”蘇諾語說起這話時,語氣中還是有着隱隱的擔憂。若是再來一個和原來一樣的,那又有什麼意思呢?
老何說:“現在的京兆尹是個三十出頭的男子,我印象中似乎前幾年在狀元遊街時曾看見過他,很有本事的樣子。”說起這些,老何開始滔滔不絕。
蘇諾語就這樣安靜聆聽,不時地給予肯定或是簡單的應答。心雲則另有一重擔心:“何掌櫃,那個薛立呢?不會還橫行霸道吧!”
當初種種,起因皆在他身上,京城中,如薛立一般,仗勢欺人的紈絝子弟大有人在。
說起這個,老何猛拍一下大腿:“哎呀,我怎麼把這人給忘了!新任京兆尹走馬上任的第二天,就有不少百姓前去擊鼓,狀告薛立此前的罪行。現在這個人已經被關押起來,等待審理後發落。你們是不知道啊,當初這個消息一傳出來,大家可謂是奔走相告!”
心雲一聽也咧嘴笑了:“就該如此,惡人自有懲罰!”
蘇諾語微微笑着,她並沒有如心雲這樣高興。雖說從眼下來看,的確是個好消息,可是哪個人會沒有個親戚呢?從前那個薛立能作威作福,仰仗的不過是京兆尹。那麼新任的京兆尹呢?家中是不是也有這樣的親戚?只是現在能這樣,已是不錯。
石海送走了蘇諾語,便返回逍遙谷。剛進谷,便碰上了冰雁。
“石頭,這麼一大早,是要出去還是剛回來?”冰雁好奇地問。
石海沒有多想,說道:“公子派我去送蘇小姐。”
“走了?”冰雁略微驚詫,“不是說要給公子做侍婢嗎?這才幾日,怎麼就走了!”
石海想了想,還是決定實話相告。冰雁聽後,頗爲不滿:“她到底是什麼身份?夜離公子對她似乎頗爲不同,素日裡好吃好喝帶着,明明來做侍婢的,卻還帶了個丫頭在身邊。如今更是還能常常出谷。到哪裡找這樣好的差事?”
“冰雁,站在你的角度,不是應該爲她的離開而高興?”石海打斷她的抱怨。
冰雁愣了愣,隨即笑着仰起頭:“說的也是,我倒是希望永遠不要再看見這個人。”
石海沒有接話,藉口有事便先離開了。對於冰雁的執念,石海可是生怕傳到公子耳中,又將他牽扯其中。
冰雁看着石海離開,心中有了主意,轉身離去。
書房中,夜離不時地停筆沉思,眼睛掃向窗外,心中惟願時間快過。原來她從不在身邊,他似乎也沒有覺得思念的日子有多煎熬。而現在,她突然離開,他這心裡,就好像是有無數的小爪子在撓,癢癢的,一顆心沒有落處。
夜離微微蹙眉,他從不是公私不分的人,甚少會將個人的感情帶入公事中。可今日,自從蘇諾語離開,他便一直心神難安,總是忍不住想着:她現在在哪兒呢?在做什麼?會不會也會有偶爾想起他的時候?
“公子,蘇小姐安全到客棧了。”石海象徵性地敲了門,說道。
夜離點頭,臉上的落寞一閃而過,轉而吩咐了旁的事情給石海。同時,也勒令自己,一定要排除雜念,靜下心來,將手頭的事情做完。
好容易,夜離這邊開始投入,冰雁又來了。
“夜離公子。”只要是面對夜離,冰雁的聲音就是甜的膩人。
夜離微微蹙眉,擡頭時恢復如常。他看着冰雁,問:“有事?”
看着夜離一張面無表情的臉,冰雁早已習慣了微笑相待:“夜離公子,我看着蘇諾語離開,想着您這裡沒人服侍。正巧,我這兩日也沒有事,我來幫您收拾吧!”
面對她的熱情,夜離是下意識的拒絕:“冰雁,不必。這樣的事自有下人做,你的身份哪裡能如此。這若是傳到夜塵耳中,豈不是要埋怨我?”
冰雁連忙說:“夜離公子,能爲您做事,是我的福氣。至於公子那邊,他如今身邊有美在側,哪裡會顧忌旁的?”
夜離無奈,冰雁的執着他是見識過的,仔細想了想,身邊的確沒有什麼事該冰雁去做。一般而言,他吩咐給冰雁的事,冰雁都能在極短的時間內高質量地完成。對於這一點,夜離還是充分肯定她的能力的。
冰雁見夜離沒有說話,便說:“夜離公子,這些日子就讓我服侍您吧!”
夜離說:“冰雁,後日蘇諾語就回來了。”
聽到蘇諾語的名字從夜離公子的嘴裡說出來,冰雁就覺得渾身不舒服。她撇撇嘴:“我們幫裡有的是地方需要人打掃,蘇諾語完全有事做。要不我來給她安排事情吧!”
夜離皺了皺眉,說:“冰雁,作爲我的侍婢,該如何安排,似乎不勞他人插手。你說呢?”夜離說這話時,語氣中已隱隱帶了幾分怒氣。他的諾語,怎能被人隨意驅使!而冰雁,又憑什麼對諾語如此地頤指氣使!
面對夜離突如其來的怒氣,冰雁頗感詫異。爲了一個相貌平平的下人,夜離公子至於動這麼大的氣嗎?
夜離見冰雁沒有說話,接着說:“冰雁,夜塵不在,你正好休息。離月居這邊還是留着給蘇諾語吧,免得等她回來,沒有事做。我默賢閣向來是不養閒人。”
冰雁見夜離的不悅已經擺在臉上,自然不敢再多言。只得什麼都不說,行了禮便退下了。
一路上,冰雁想着夜離的話,總覺得哪裡不對勁。方纔那話,表面上看是不想叫蘇諾語閒着,可女人的直覺告訴她,事情並不是那麼簡單。
想了許久,沒有頭緒的冰雁,索性直接找到石海,劈頭蓋臉地問:“石頭,那個蘇諾語到底是什麼人?”
“什麼什麼人?不就是公子的侍婢!”石海反應極快。一看冰雁這個架勢,石海就知道,必定又是在公子那兒碰了釘子。否則以冰雁的心理承受力,誰能令她如此不悅?
冰雁逼視石海的雙眼,說:“不可能!若真只是一個普通的侍婢,夜離公子怎麼會那麼維護她?”說罷將方纔的事轉述給石海聽。
石海心中好笑,面上卻嚴肅認真:“冰雁,這就是你的不是了,公子的性子你難道不知道?他最討厭的就是有人安排他的事,你方纔那番話,表面上看是一個蘇諾語,實際上,是在干涉公子的事。你想想,公子能高興嗎?”
冰雁遲疑了片刻,方纔問:“是嗎?”
“是啊!”石海煞有介事地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