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姑娘是怎麼回事啊?小爺問你那麼久話,你都沒有反應是吧?該不會是個啞巴吧!”那個面如傅粉的男子不知從何處又冒了出來,指着蘇諾語嚷嚷着。
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饒是蘇諾語的心智已足夠冷靜自持,淡定自若,仍舊是身體輕顫,手指下意識地鬆開,銀針瞬間落地。蘇諾語心底暗暗叫糟,惟願衆人都不會注意到這細微末節的一點子變化上。
那男子猶不死心,上前兩步,拉扯住蘇諾語的衣袖,藉着酒勁,大聲問:“問你話呢!說話啊!你到底是哪家的小姐?”
這樣大的動靜,自然瞞不過僅僅兩三步距離的褚哲勳和阮天浩,兩人回過頭來,便看見蘇諾語站在那兒,一臉尷尬與無助。褚哲勳遞了一記眼神給石海,石海心中有數,連忙向蘇諾語靠近。
蘇諾語眼見事情逐漸有失控的趨勢,恨不能一掌將這男子給劈暈過去!若非是這男子話語間所表現得太過愚蠢,她幾乎要以爲他同褚哲勳是一夥的。否則,怎會出現得這般趕巧?
阮天浩記起來這個問題方纔自己也曾問過,似乎這位小姐並未回答,他警惕的目光掃視她的周圍,眼尖地發現地上的銀光一閃,隨即他目光凌厲地看向蘇諾語。這個女子今日是來者不善!竟敢在他大婚的日子上搗亂,他必定得叫她付出代價!
幾乎是同一瞬間,褚哲勳也看到了地上的銀針,他微不可見地蹙眉,趕在阮天浩行動前,上前一步,狀似無意間地來到男子面前,說:“這位公子不知是誰家的?怎能如此無禮地對待小姐呢?”
那男子藉着酒意原想打發走面前的人,然而,當他的眼睛看清來人時,頭腦中那一點酒精瞬間便揮發了!他重斂心神,對着褚哲勳又是鞠躬又是作揖:“褚爺!小的不知是您,多有叨擾,請您見諒!”
這一次,褚哲勳不忘遞一記“放鬆”的眼神給蘇諾語,按說兩個人素未平生,他有此舉動,若換做旁人必定感激涕零。只是,蘇諾語並不領情。
她冷冷哼一聲,轉身欲走,現在的情形已不必剛纔,錯過了最佳的時機,她即便心急,也不會貿然行事。既然今日已拿褚哲勳無法,那麼這個阮府也沒什麼值得她留戀的了!
“慢着!”在她轉身的瞬間,被一記渾厚的聲音叫住。
蘇諾語轉身過來,看着說話的人,竟然是大名鼎鼎的平南王!平南王方纔已將這一切都盡收眼底,這女子的動機不純,也許是某個大人物所派的眼線!平南王決定還是將話問清楚好一些,這纔出聲詢問。
蘇諾語謹守禮節,對着平南王拜下去:“王爺安好!”
“有姑娘在此,老夫如何安好?”平南王的聲音中難辨喜怒,像是說着家常話,唯有眼底精光一閃。
在這種情況下,蘇諾語只得裝糊塗:“小女子愚鈍,不明白王爺此話是何意,還望王爺明白示下!”
褚哲勳眼見驚動了平南王,在這樣的場合下,平南王是無可爭議的最有話語權的人,他亦不能出言頂撞。褚哲勳只得對着石海使眼色,另尋法子。好在石海是褚哲勳心腹,對褚哲勳的暗示心領神會,微微點頭後,轉身離去。
“公子,許久未見,我家公子請您去前院一敘!”石海找到阮天策,含蓄說道。
阮天策瞭然石海的每一個易容後的長相,見是他,心底便知是褚哲勳遇上了麻煩。他笑着點頭:“好,我即刻就去。”隨即同身邊的人低聲交代幾句,便跟着石海離開。
平南王很顯然對蘇諾語這樣的回答不甚滿意,索性將話挑明:“老夫久經沙場與官場,什麼樣的場合沒有見過?姑娘若是識趣,便該實情相告。否則,便是敬酒不吃吃罰酒!”
“小女子不過是京城駱員外家的小女子,今日代爹爹前來恭賀郡主大喜。若是冒犯了王爺,還請王爺見諒,小女子即刻就走,不敢打擾王爺的雅興!”蘇諾語隨口編造,這種情況下,她既不能說自己是白府的人,也不能說自己是那已經暴斃了的皇后,只得胡編了一個身份,試圖能瞞天過海!
平南王冷哼一聲,說:“老夫親眼見你手中藏有銀針,必定是心懷不軌!既如此,莫要怪老夫不客氣!”他吩咐着府內的守衛,道,“來人!給老夫拿下!”
“是!”所有人在平南王的一聲令下,將蘇諾語團團圍住。
蘇諾語知道,這個時候若是一味用強,必定下場極慘,唯有裝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來,或許還能有一線生機。識時務者爲俊傑,這個時候,保命纔是最要緊的事!
“王爺對小女子多有誤解,還望王爺聽小女子陳情!”蘇諾語我見猶憐地說道。
平南王揮揮手,斷然道:“方纔老夫已經給了你機會,是你自己不知珍惜!如今,爲時已晚!”
褚哲勳見狀,負在身後的雙手緊緊握拳,他甚至想過要在情況危急關頭,同平南王的人大打出手。只是,以他如今的身份,那樣做會難以收場,不到萬不得已,不可行此下策!
蘇諾語知道,在場的諸人不會有人爲了她而去得罪顯赫一時的平南王,故而放棄了抵抗,站在那兒,一臉的高貴不可侵!
這個時候,阮天策隨石海來到旁邊,他看見人羣對面褚哲勳一臉的緊張,瞬間就猜到了中間女子的身份。想必這就是那個令褚哲勳念念不忘的蘇諾語蘇小姐了吧!也罷,這個事出在他的府上,有他出面自然是更適宜!
蘇諾語被人裡三層外三層地圍住,她便知道今日是插翅難逃了!憤憤地看一眼對面的褚哲勳,蘇諾語心中不甘,沒想到重生一世,她依舊無法奈何於他!
莫名地想起夜離之前的話,向來不言後悔的蘇諾語心底劃過一絲悔意,若是當初聽夜離相勸,只怕事情不會落至如此地步!但願夜離是個信守承諾的真君子,即便她不在人世,他依舊可以幫她報了白府的深仇大恨!
眼見情形到了不可控制的地步,阮天策剛準備出言爲蘇諾語說話,人羣中另有一道聲音傳出來:“且慢!”
所有人的注意力剎那被吸引了過去,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出言阻止的竟是阮府老爺——阮忠!他自平南王身後走出來,對平南王說:“王爺見諒,這個小丫頭我曾有過一面之緣,是個天真善良的孩子!”
蘇諾語眨眨眼睛,心底納悶。這……是什麼情況?她何時以這副容顏見過阮伯伯?莫非阮伯伯也看出了什麼?當然,這些都是小事,在這樣的暗示下,她若還不懂變通,豈非愚蠢?
蘇諾語連忙上前兩步,恭敬行禮,笑語嫣然道:“阮伯伯安好!不想自那次見面後,伯伯還能記得我,真是不勝榮幸!”
阮忠滿意地頷首,果然是個心思靈透的丫頭。他看向一旁一臉沉思的平南王,說:“王爺,今日是犬子同郡主大婚之喜,實在不必大動肝火。這個小丫頭不如就交給我,如何?”
平南王沉吟片刻,方道:“也罷!既然親家開了口,我自是不能拂了你的面子!”轉而看向侍衛,說,“好了,都散去吧!注意警戒!”
“是,王爺!”一眨眼的功夫,所有侍衛又各歸各位。
蘇諾語站在那兒,正想着要不要趁機撤離,便聽得身後有溫柔的女聲傳來:“你這丫頭,怎麼每次出現都能惹出麻煩呢?”
不必回頭,蘇諾語就知道說話的是蔣氏,她心知蔣氏這是得了阮忠的暗示,不會讓她輕易離開。既然他們救了她,就必定不會再隨意相害。
思及此,蘇諾語索性放下戒備,抱着“既來之、則安之”的心態,她回身衝着蔣氏一笑,低頭作嬌羞狀。蔣氏看出她的那點子小心思,也不點破,將她帶離前院,安置在後院的客房中,並吩咐了人好生伺候。蘇諾語知道,這是怕自己跑了,便乾脆將話挑明:“夫人放心,老爺今日於我有恩,我必定會當面謝恩之後,纔會離開!”
蔣氏笑着說:“即便如此,我還是要以防萬一。你今日的行爲的確是出挑了些,按說爲了你這樣一個來路不明的丫頭,老爺實在不必同王爺開口求情。但是既然老爺這樣做了,必定有他的道理,那麼,你便在此等候老爺吧!”
直到一切恢復如常,褚哲勳都有些納悶,他本已想好讓天策出面,保住諾語的。不想竟然峰迴路轉,阮伯父提前一步保護了她。天策他們是知根知底的人,但是阮伯父並不知道諾語的身份,且諾語今日的小動作不斷,以阮伯父的性子怎會有此舉動呢?實在有些蹊蹺!
不過,至少現在可以放心的是,諾語跟着伯母走了,一定是安全無虞的!褚哲勳也終於可以安心下來,好好用些吃食!